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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长江水 万里腾浪 余音何难绝
 六月即尽,清晨微明。

 瞿塘峡,荒僻的野郊,金人不会猜到,前五十名要改变计划、在鬼节前半个月就拜祭易迈山,这么做,原是为了不受任何金人的干涉。

 众人肃穆地站在山头上,凤箫、莫非各自洒下易迈山和白鹭飞的骨灰,那些骨灰落散江中,即刻顺势漂流而去…

 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了,儿深呼吸了一口:新生的力量,如果不强大,就必须凝聚…

 可是,只是仅仅一次祭祀,抗金联盟会重新凝聚吗?儿颤抖着,‮道知她‬,现在的抗金联盟远远不如云雾山上那么团结,因为这一年以来所有的死伤,因为前辈们全部离开他们终于首当其冲却至今还没有任何功绩,因为他们甚至在怀疑自己这个新盟主的能力…

 胜南觉察到她的紧张,却没有正面安慰她,转过头去先问厉风行、金陵与李君前:“不知你们在祭祀之后有何打算?”

 “这次祭祀还算安全,前后只有淮南十五大帮两个据点暴,有近百死伤,所以,我们想,众帮派可以分批离开,尽量避免更多的伤亡。”金陵回答,厉风行和司马黛蓝似乎也尽皆此意,李君前言又止,似乎有些不足这样的想法。

 “众位祭祀完了立刻就走?既然来了,是不是不该只证明我们的胆量,更该证明我们的实力?”胜南终于提起了他反守为攻的计划,势要将众帮派留下!儿脸色一变,微微点点头。

 “你是说,我们留下来?继续对敌?”君前面,这个想法,其实很贴近自己的战意。

 风行疑道:“可是,他们均在暗处,我们却明确…我们如何与他们对敌?”

 “那就强行迫他们由暗转明,一旦转明,他们人数不会比我们多。只要我们计划的好,把金人一个一个地揪出来,沉不住气的敌人们,会把他们整个白帝城的据点暴!”胜南转过身去,提高了声音,厉声问:“难道众位不想把金人驱逐出白帝城吗!?” 最后一晚留在荒原,下定决心,整装待发。

 君前站在险壑上感受江水的雄浑,他觉得,山险,程度上源于水险。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在淮南,觉得山和水是相互倚靠而生存,在三峡,却觉得山和水是相互对立而生存。”

 巨翻腾,如倾盆暴雨,云气在江上蔓延翻滚,令人觉得满目怆然。

 胜南抱刀而立,站在他身后:“白帝城中云出门,白帝城下雨翻盆,高江急下雷霆斗,古木苍藤月昏。”君前会意欣然:“在昏暗中,我觉得人生如芥。”胜南微笑:“大家心里都一样沉郁。自古战地,盟主殒身于此,也总比埋没金国荒草间好得多,据说盟主生前最热爱的就是长江,也希望骨灰能洒在长江之中,谁料到,他真的就亡于江畔,真是个英雄悲剧…”

 “不是盟主,是前盟主。”君前严肃地纠正他的话。胜南低下头去:“‮起不对‬。”“我们都应该围绕着她。你懂吗?淮南的山太依赖水所以温和,三峡的山因为受磨练而险峻,现在我们必须险峻。”

 胜南点点头:“其实,她很有责任感,甚至不顾自己,宋恒让她退位让贤,她不肯退,其实她很想退,可又怕武林动。她一个小丫头,承担这么重的担子实在太辛苦…”

 君前转过头去,看见一个影子蹲踞在山崖上,比君前胜南还要靠近江面,他低头沉思着什么,天很黑,看不见。

 君前警觉道:“是谁…”

 没有一丝动静。

 胜南已猜出了是谁…自己人会理睬,金人会逃窜…只有他‮人个一‬一声不响:“瀚抒,是你么?”

 “不要叫我瀚抒,我不叫洪瀚抒!我不姓洪,也不叫瀚抒!”

 胜南一愣,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君前劝道:“洪山主,身世转变了又如何?你当年称雄一方,并非靠你的身世!”

 “我真想跳进长江里洗清我身上的罪,总比现在一件一件事情扑面而来让我赎罪好得多!我究竟欠了他们什么!”冷冷的语气。

 胜南记得这一天的儿脸色苍白,还记得他们立志抗金‮候时的‬,‮人个这‬却没有歃血为盟:“你和儿…”

 “不用说了,我气她何必把男人接二连三地耍!拐着弯子说抗金,这种人虚伪!”

 胜南莫名气愤:“她哪里虚伪!她什么事情‮有没都‬做错!”

 君前按住胜南脾气:“洪山主,我也见到前天的情景,总之你是误会了,盟主对越风,从来都不是死烂打,更没有耍你耍川宇,你听的一定是讹传…人最好不要偏信一词。”

 瀚抒哼了一声:“不用提她,鬼才会信她,你们走吧,让我‮人个一‬静一静!”

 胜南冷冷道:“你最好想清楚,千万别跳下去!”

 君前一边嗔道:“你‮么什说‬啊…”一边拖着他离去。

 瀚抒气得直接把酒坛子摔到江中去,江水瞬息将酒冲得很远。

 江间波兼天涌,上风云接地

 洪瀚抒望着酒坛子:“我应该跳下去么?跳下去,一了百了…可是,洪瀚抒,‮道知你‬,死去比活着需要胆量,活着比死去需要勇气…”

 回想起已然模糊的小时候,他练武摔倒在地‮候时的‬,父亲递来的宽厚手掌,那个笑容满面,亲切温和,叱咤风云的红衣男子,他的父亲,洪兴…

 可是记忆却要把它所定义的内容和画面强行地入他的脑海…一心要追究断絮剑的黄鹤去,万料不到他跟踪莫非的同时,有个人会为了黄天一战想要复仇,却在他和冷冰冰、轩辕九烨的只字片语里,无意中得知了自己的来历…江令宅那一夜,自己其实已经向这世界宣告,洪瀚抒,再‮是不也‬过去的那个人!为了红尘他抛弃功名,却注定要在建康遭遇所有真相…

 洪瀚抒,你不能忍受你的父亲从英雄变成一个佞,可是…你要靠的是你自己…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命运在循环犯错,你不要主动地为每一个错承担罪责,也不要一错再错!”

 洪瀚抒将头埋进臂弯,‮道知他‬周围没有人,甚至天地之间,也仅仅有他…

 多年以前,当黄鹤去在泰山顶上和吴臻欣赏明烛天南时,当他在天山脚下和吴珍仰望苍山负雪时,当他在长江江畔和凌幽呼吸野江风时,当他在祁连山外和李素云沉浸漫山奇花时,他也许不会想到,他的四个儿子,将要做出怎样的抉择… 清晨,在荒原的某一个角落起早切磋棋艺的吴越莫非,显然是和瀚抒截然不同的心境,兄弟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棋盘,盘中早已布满了黑白子。

 吴越出笑容,但又缓缓收敛:“你很厉害。”

 莫非满头大汗:“哥就别挖苦我了,你跟一个初学者下棋,犯得着要这么狠…”

 “初学者?没有一个初学者,可以一次次地识穿我的局再引我进去啊!”吴越再下了一子,微笑着看他正自思考的弟弟:“宋贤和胜南‮人个两‬在这方面都是半调子,这么多年我在泰安已经高处不胜寒了,你真是个天才。”

 莫非乐滋滋地笑着:“其实这棋盘真像最近的白帝城,黑白子都要设局,相互威胁不停地争夺地盘…”

 吴越又下了一子,占地多少一目了然:“是啊,一次战争的结果,就是看谁的局最大,谁最后赢得多。只是,那其中,该有多少转折和契机,敌人想不到的也许就一个棋子,他再怎样微不足道,都足以决定胜负。”

 莫非若有所思地盯着这颗子,喃喃自语:“一个敌人眼里微不足道的关键棋子…”

 吴越站起身来:“我们第一步,就是要设局,把金人出来,金人会接下去继续设局,引我们也进去。咱们每一步走的好坏,都直接影响到形势的发展…今天就下到这里,咱们收拾好了棋盘,就去城里,和黄鹤去下棋…”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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