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山神爷
一夜担惊受怕,钟岳峰总算熬了过来,他动了动僵硬冰冷的身子刚想爬下树。忽然看到远处升起了一缕淡淡的烟雾,如果不留心根本看不到,钟岳峰大喜,道知他在林区基本没有烟火,但是有烟雾的地方一定有人,而且,来起看那里离这里并不太远。他掏出指南针确定了一下大概的方位,然后才溜下树来。掏出食物简单地吃了一点,然后才开始朝那个地方出,对他来说现在的目的地不是鹿儿岭,只要先找到有人的地方就行。
有了目标就有了希望,钟岳峰行进的度比昨天快了不少,走了几个小时仍然没有到达升起烟火的地方,也没有见到有人活动的迹象,却现山势渐渐地在上升,后来几乎难以行走了,他几乎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他终于停了下来,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简直有些绝望了,前面的陡坡上仍竟然杂木密生,根本没有上去的路,所以上面根本不可能有人,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差不多算是半山
。他心劲儿一散,就感到浑身疲惫不堪,只好躺倒在地上休息。
天是那么地蓝,白云仿佛是挂在树梢。山上风大,吹得林涛阵阵呼啸。他闭上眼睛调息了片刻,才稍稍恢复了一些。想到着莽莽林海如何能走出去呢?心中郁闷甚至有些绝望,就
不住
地大吼了一声,声音虽然不小,但在这阵阵松涛中却显得微不足道。这时,他忽然听到风中隐约传来一声狗叫,他兴奋地跳来起了,
不住又气贯丹田大吼了一声,果然又听到了狗叫声,他就干脆不停地大吼起来。
不到一
烟工夫,一只高大威猛的灰色猎狗从林子里冲了出来。
钟岳峰简直高兴坏了,就像看到了久违的老友,他急忙跨前一步,得不恨把狗抱在怀里拥抱一下。那狗站在那里盯住他警觉地冲他叫了一声似乎隐含着警告,钟岳峰只得站在那儿,不敢稍动一步,这条狗现在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可不想得罪它。他小心移移地从背包里掏出一
香肠扔给狗,他想用美食来贿赂这只狗。那只狗对滚到脚下的美味佳肴根本不屑一顾,呲牙咧嘴地冲他低声咆哮了一声。妈的,这狗立场坚定不受拉拢腐蚀,对它行贿没用,一个畜牲比某些当官的都强,钟岳峰不由得万分感慨。想到有狗必然有狗的主人,当下再不敢有任何举动,耐心等着主人的到来。
那只大猎狗时而大叫一声,似乎在召唤主人,也像是在警告。果然,过了约莫顿饭功夫,一个精神矍铄头戴皮帽子的老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他的肩上背着一杆猎
显得威风凛凛的,等他走近了钟岳峰才看清老人约莫六七十岁的模样,
板
直,满脸褶皱如同刀刻斧劈一般。
“老大爷,您好,我在这山林里迷路了。”钟岳峰满脸堆笑地跟老人打招呼。老人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开口道:“小伙子不是山里人吧?竟然敢孤身一人进这深山老林子里,你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奇迹呀!”他说完又冲那只狗吆喝了一声:“巴拉子,过来吧。”那狗一听主人召唤摇头摆尾地跑过蹲在老人的脚下。
那狗的警戒一解除钟岳峰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原来这条狗叫巴拉子呀,钟岳峰讨好地叫了声:“你好,巴拉子。”那狗一副对他不理不睬的样子,钟岳峰也得觉不尴尬,笑嘻嘻冲巴拉子做了个鬼脸。
“小伙子,你还能走吗?”老人问道。
钟岳峰这会儿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点了点头道:“我没事,还能走,谢谢您了大爷。”
“走吧,跟在我的后面,别落下了。”老人说完转身头前带路,钟岳峰打点精神跟了上去,走了好远扭头看巴拉子已经不见了。老人健步如飞,林子里的路并不好走,他却如履平地,钟岳峰暗暗称奇,稍一松懈就被拉下了老远,老人这么大岁数了还有这么好的脚力。约莫走了一个多小时,忽然听到前面有哗哗的
水声,出了林子眼前忽然一亮,原来有一片林子稀少的空旷之地长着齐
的枯草,草丛中立着一些枯朽焦黑的木桩子,很显然是这里曾经有一场山火,不知是什么原因只烧了这一片并没有引燃大片的山林。又走了半里许是一道陡峭的山崖,一股清泉从崖上一泻而下,在崖下冲出一个半亩大小的水潭,又汇成了一条小溪汩汩地
走了。水潭清澈隐约看见水底的石块草
,水潭边还有未化尽的冰凌。
走近了才看清黑黝黝的山崖高有十数丈,山崖壁上凿有一条一条窄窄的栈道盘旋到崖顶。老人示意钟岳峰先上,钟岳峰看那小道只有尺许,如果人又上去只怕要贴紧了山壁,他紧了紧背包,大着胆子往上爬,说是爬,其实是面贴在岩壁上,一步一步往上挪。幸好山崖上还有树根和凸出来的石头可以抓,他好不容易挨到山顶,一**坐在了地上。这时才现老人已经不声不响地站在了他的身后,他不由对老人大为佩服,心道,这位老人身手如此矫健莫非是位隐居在此的高人?武侠小说中多有这样的情节,钟岳峰正想得出神,忽听老人道:“走吧,就快到了。”
钟岳峰站起身来四下看了一眼,这才现先前原来一直在一个山谷里行走。再往上走一路是平缓的山坡,只生长着些低矮的树木,半山坡一处向
避风的地方搭建有一个木屋。木屋的墙体是用原木做的,屋顶除了木板外面还有一层白桦皮,整栋房子像是一件原始古拙的艺术品。屋子里的陈设极其简陋,中央是一个火塘,一个大树根还冒着烟,使得屋子里暖融融的。地上有两个原木墩子,应该是桌子和凳子。吊着的一个瓦罐上热腾腾地冒着热气散着令人馋涎
滴的香味,那是老人煮饭的锅。靠墙摊着一堆草,放着一卷行李,那应该是老人的
。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这时,巴拉子突然钻了出来,嘴里叼着钟岳峰贿赂它的那
香肠,它挨到老人腿边挨挨蹭蹭地撒
,老人笑着拍了拍狗头道:“馋嘴的家伙,吃去吧。”巴拉子像是听懂了老人的话,叼着香肠
跳着跑去出了。老人已经波了拨火塘,儿会一火苗就窜来起了。
“巴拉子真聪明。”钟岳峰赞道。
说到巴拉子老人似乎高兴起来:“那当然,巴拉子聪明勇敢,连豹子见了它也要夹着尾巴逃跑。”老人又跟钟岳峰说了一些巴拉子的故事,说话间罐子里已经响起了沸滚音声的,满屋弥漫着浓浓的
香,老人把罐子里的食物捞到一个
糙的大瓷碗里让钟岳峰吃。
钟岳峰早觉得肚子里空空如也了,接过来一看是一碗不知是什么
炖的汤,只觉得香气扑鼻,也顾不得又热又烫,希里呼噜吃起来,一连吃了三碗才打着
嗝放下了碗,这时才注意到老人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起来背包里还有两瓶准备御寒的烧刀子酒,忙掏了出来,顺手拿出那只被自己
死的“野
”拿了出来。老人接过来走出去丢给了巴拉子。钟岳峰把酒倒了半碗递给老人,老人也气客不,接过来一口气喝完。钟岳峰再倒上一点,也一口喝下去,身上暖烘烘地舒坦起来。
二人把一瓶酒喝完,钟岳峰刚要打开另一瓶,老人忽然道:“这烧刀子酒虽然烈,却不够醇厚,你也尝尝我的酒。”说着拿起碗从墙角舀出少半碗琥珀
的
体递给钟岳峰。钟岳峰这才现一个大瓷坛多半截埋在土里,如果不留神根本不能现。
一股子辛辣的酒气混合着淡淡的药味扑鼻而来,钟岳峰喝了一口感觉没有烧刀子烈,有那么一种淡淡的苦涩,钟岳峰喝下那半碗药酒,初时还得觉不怎样,老人只是笑
地看着他。只片刻功夫,只觉得腹部暖融融的像冬日的暖
,暖
慢慢地散入了四肢百骸,浑身上下如沐春风般舒服自得。钟岳峰惊喜莫名,老人看着钟岳峰的表情得意地呵呵笑起来。
一老一少酒足饭
,钟岳峰简单地说了是去鹿儿岭追查人个一才在这无边的林海里
了路。老人已经有了几分酒意,平时在这深山老林里简直与世隔绝,除了一条狗陪伴他之外,长年累月根本见不到人个一影,此时见到钟岳峰言谈举止甚为投契,这位孤寂的老人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
钟岳峰这才进渐渐地知道了这位老人的一点身世来历。这位叫鄂尔多的老人原来是鄂温克人,少年时被被部族的台吉王爷选中送进大清朝的皇宫,进宫后被分到了太医院做杂役。没多久皇帝溥仪就被革命军赶出了紫
城,在跟着皇帝撤回东北盛京时的途中,他和几个宫女太监被一伙绺子俘获,绺子是东北一带对土匪的叫法,后来他就跟着这伙土匪上了山。日本人来了,这伙土匪四处
窜被打散了,他跟着几个土匪后来稀里糊涂地参加了打日本的队伍,就是杨司令领导的抗联部队,钟岳峰知道他说的杨司令可能就是大名鼎鼎的杨靖宇,钟岳峰记得他好像也是河南人,算是自己的老乡。后来日本围剿得厉害,部队又被打散了,他和那几个土匪就
落在这深山老林里打猎采药生活了多年。直到有人偷偷拿着兽皮下山去换盐巴时,才知道日本人早被打跑了,**也打败了,杨司令所在的**坐了天下。当地政府就动员他们下山参加农业合作社,这时候鄂尔多已经完全被汉化了,他就没有再回鄂温克。过了一段时间,鄂尔多在人群里生活处处不习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在山林里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最后人个一又回到了山上,就在这呼勒峰做了护林员。他这一进山又是几十年光景,光狗就养了六代了,鄂尔多老人说到这里时显得也有些伤感。
钟岳峰听完老人的传奇经历,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鄂大爷,你今年多大岁数了?”如果这老人说的是实话的话,那他最少也已经百岁开外了,他怎么来起看跟六十多岁的人似的,身体比之六十多岁的人还硬朗。
鄂尔多老人摇了摇头道:“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大岁数了,只记得族中老人说我出生候时的大清皇帝正好到我们草原来狩猎,蒙古王爷召集领地的农奴和牧民前去
接圣驾,我妈妈也被
得抱住还没满月的我也去了。”
就是按末代皇帝来推算鄂尔多大概也有一百多岁了,看来这老人的岁数只能是个谜了,不过这老人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长寿星,按年纪只怕做自己的祖爷爷也绰绰有余了,这到想里恭恭敬敬道:“鄂大爷,您老可真成老神仙了。”
鄂尔多老人哈哈笑道:“这儿的猎人和挖参采药的都管我叫山神爷。小伙子,你歇下吧,我要巡山去了。”说着把
从墙上取下来挎在肩上,招呼卧在火塘边的巴拉子出去。
钟岳峰跳起来道:“鄂大爷,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不用,这会儿已经半下午了,我今晚赶不回来了,你记得要把火烧得旺旺的,不然夜里会冻坏的。另外那缸里的酒千万别再喝了,喝多了会受不了的。”鄂尔多老人吩咐道。
钟岳峰担心地问:“那你晚上住到什么地方呢?”
“像这样的小木屋森林里到处都有,走到哪里就住哪里。”鄂尔多大概看出钟岳峰一脸的疑惑,就接着解释道:“这些小木屋不但是守林员的家,也是所有进山的猎人和采药人的家,他们进山来都会带来米、酒和盐巴等日常用品。走啦,巴拉子。”
一人一狗渐渐消失在莽莽的林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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