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痛心疾首
就这样令人难以忍耐的沉寂持续了良久,李淏终于住不忍问道:“父皇,您是不是不同意?”他一脸惊疑之
,以为他父皇不同意我们之间的婚事,道知不是不喜欢我呢,还是没有看中我呢,越是沉默越让人心里发慌。
李淏继续问道:“道知不父皇是不是并不看好熙贞呢?其实您对她并不了解,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我…我已经喜欢她很久了…”
李倧突然间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并不是我不同意。”
“那父皇的意思是…”
“你来得太晚了,朕已经把熙贞许配给别人了。”李倧一字一句地说道,虽然语气很平和,听不出任何情绪,但却让听到此话的人从心底里涌起一股寒冷,从头一直凉到脚底。
我把头垂得更低了,两眼盯着地面,藏在袖里的手紧紧地攥着,指甲已经把手心掐得生痛,然而我仍然意愿不丝毫的放松,想让**上的痛苦能够减轻我心中沉重的负罪感,分散一下注意力,然而耳朵却依然将这里一切的动静悉数捕捉。
“什么?”李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再次问道:“父皇,您是在骗儿臣的吧?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就在方才你到来之前,朕就刚刚把她许配给别人了。”李倧横了心要把残酷的事实说出来了,我想用双手捂住耳朵,不过眼下居然僵硬得根本无法抬起,于是只能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父皇,您若是不喜欢熙贞的话,也可以对儿臣明说,何必要找借口来搪
儿臣,以此希望打消儿臣的念头呢?”李淏音声的中开始带着焦急和不解的成分。
一阵沉默,接着是皇后音声的,她小心翼翼地,生怕李淏有过
的反应:“并非是你父皇骗你,而这的确是真的,方才…方才我听说你父皇下朝归来,立即就带着熙贞母女俩来这里找他,想把你
与熙贞定亲的想法你诉告父皇,不料刚刚开口,大清的睿亲王就来了,他一过来就直接向你父皇提出了他想娶熙贞的请求,既然是他开了口,你父皇又怎能不应承下来?道知要他们大清眼下是我们的天朝上国,绝对得罪不起,更何况九王他在江华岛又与我们有恩,是不要他的话,我们怎么现在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皇后絮絮叨叨地说道,尽量把事情的经过讲得婉转一些,希望她的儿子不至于过分震惊。
“母后,您是说…是多尔衮他…他在我之前已经向父皇求亲?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真的,父皇,您说母后是在骗我的,是不是?是不是啊?”李淏音声的明显的有些颤抖,以至于连不成句。
是李倧音声的,让他的心彻底地凉了下来,而且是坠入冰窖般的彻骨寒冷:“事情的经过正如你母后所言,并没有半句谎言。淏儿,你听着,不管你之前是如何喜欢她,不管你现在如何不能接受,但你以后不能对她有任何希图和想法了,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她即将是九王的女人了,你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和与你身份不合的作为。更何况,朕方才已经当着九王的面,认熙贞为义女,明
即将下诏册封为公主,这件事,皇后和金林君夫人都是见证人,她今后和你就是兄妹关系了,将来你和她同在盛京,同处一城,即便见面,也只能以这层关系相处,不得有逾礼之举。”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李倧认我为义女,是真正的一箭三雕,不但提高了婚礼的规格,为他自己和朝鲜找到了靠山,最重要的还是这最后一条:就是让太子彻底打消想娶我为
的念头,如此看来,这李倧早已料到太子正属意于我,所以特地布此先招,截断太子的一切后路。
我并没有因此而责怪李倧,因为他是一个国家的君主,他首先考虑的,必然先是国家的利益,其次才是家长里短,儿女私情,这是他的责任,他的义务,李倧这样做没有错,错就错在我不该在那个雪霁初晴的下午私自外出游玩,不该让多尔衮注意到我大错已然铸成,现在么什说都已经晚了。
“儿臣请求父皇收回成命!”接着是“扑通”一声跪地之声,然后是叩首声,道知我现在这位可怜的太子,正用自己的额头磕在地板上,连连叩首,这声音落在我的耳里,心里疼痛得几乎
搐起来,只能将拳头攥得更紧。
“朕是一国之君,君无戏言,话一出口怎能收回?更何况他的大清的亲王,是清国皇帝最为欣赏和重用的心腹重臣,前途更是不可限量,我们得罪他,就是得罪了大清,那刚刚平定下来的朝鲜也许就要重新坠入水深火热之中,也许这一次是真正的万劫不复,你作为朝鲜的储君,难道能看到朝鲜因为你的儿女私情,目光浅短而社稷崩毁,国破山河碎吗?自太祖开朝以来,到现在已经传了十六世,难道到了朕的手中,就让它毁于一旦吗?朕绝对不当亡国之君,毁掉祖宗基业,受千古骂名!”李倧叹了口气,话音一转,又开始说起这次联姻的好处来,正所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声情并茂,感人肺腑:
“朕又何尝不喜欢这位熙贞姑娘呢?朕一见到她就觉得她真的是太子妃的绝佳人选,人品才貌上乘,的确是朕最希望的未来儿媳,你母后就更是赞同了,今天虽然你来晚了一步,让九王把她要走了,可是就算你来在九王之前,朕已然答应与你,但是一旦九王提起,朕也不能在顾及与你的承诺,哪怕只要定亲的诏书一天没有下达,那么朕就必须答应九王的请求。说实话,朕也不舍得熙贞这样好的姑娘不能成为你的女人,很是遗憾,可是又能怎样呢?当之奈何?
其实你也要往好的地方想想:其实熙贞嫁入大清,做了亲王的妃子,对于我们朝鲜是有很大的好处和利益的,朕既然认她为义女,也自然和大清有了姻亲关系,自古以来,联姻也是政治上的一种有效的手段,可以联合朋友,又可以找到强援,假如朝鲜一旦遇到外敌入侵或者国内叛
的话,大清皇帝绝然不会坐视不理的。就算这些没有发生,假如有个天灾**,饥荒短粮的话,不也好有个支援,也少死几个饥饿的百姓吗?因此对于我贫瘠弱小的朝鲜来说,这是目前最好的手段了。”
李倧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终于讲完,然而太子却没有任何被打动的意思,他激动地争辩道:“难道这就是你把她许配给别人的理由吗?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我的感受,你知道知不失去一个心爱的女人的痛苦?”接着自嘲似的笑了一声:“当然了,你当然不会有这种感触,你是一国之主,想要什么女人就要什么女人,谁又敢来夺你的女人呢?”
李淏越说越激动,连“父皇”也不叫了,干脆把“您”字变成了“你”字,估计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对他父皇如此无礼过:“你的理由是多么的冠冕堂皇,什么社稷百姓,不就是为了坐稳你的皇位吗?你把儿子最心爱的女子当成了一件物品,一件和亲的礼物,来换取你的太平盛世,你的龙椅安稳,你根本就是一个自私的人!…”
“住口!”
沉默许久的皇后突然大喝一声,希望能够制止住她这个眼见失控的儿子接下来还要说么什出目无父君,大逆不道的话来:
“你怎么能对你父皇这样说话?你的那些圣贤之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没教过你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吗?你难道还要继续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说下去吗?还想要闯么什出祸事来吗?将熙贞嫁给九王,是不也你父皇的本意,他也是不情愿的,可是又能怎样?他是一国之君,要为国家和百姓考虑的,岂能像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为了一点小儿女的私情,就想破坏眼下朝鲜来之不易的安定吗?就能解决一切吗?如果你父皇也像你这般意气用事,那我朝鲜灭亡之
就不远了。古人云:皮之不存,
岂附焉?到那时,在这个覆巢之下,看你是否还是完卵吗?”
看不出这位皇后还是颇为知书达理,深明大义,的确是一个贤明的后宫之主,一国之母的风范在此时显
无遗。
又是一阵难耐的沉寂,李淏沉默着,我闭着眼睛,看不到也不敢看他此时的表情。
“淏儿,你也不必难过了,朝鲜好人家的女子还有很多,你没看过怎么知道就没有优秀的,中你意的呢?何必非要强求呢,看开点,时间久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将来连朕的这个位置都是你的,还有什么样的女人你得不到?”李倧可能是略感愧疚,所以并没有对太子方才那一番大逆不道的
烈言语而
怒,不但没有责怪他,反而温言劝慰。
“熙贞,你看着我!”李淏音声的再次响来起了,但这次让我浑身一个
灵,显然他已纪注意到了我闭住的双眼,他想知道我的实际想法,如果不问明的话,他是绝对不会死心的。
再也装不下去了,我只得结束我的沉默,睁开了眼睛,用极大的勇气抬眼与李淏急切而期待的眼光相对,他鼓励着我说道:
“熙贞,你告诉我,你有没有答应多尔衮?”
我摇了摇头,道知不该么什说好。
“那你就是不同意了?”他的眼睛里突然有希望的光芒闪现“道知我你不会答应除我之外的任何人个一的求婚的。”
我怔怔地望着他,用悲哀和愧疚的眼神,他的脸色渐渐重新陷入了痛苦,不过这次是彻底的绝望和痛惜。
“你既不点头,又不摇头,那就是说,你虽然没有明确反对,但是已经默认了?”他
问道,神色格外惨然。
“我…我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是我起不对你,你不要再怨恨你的父皇和母后了,要恨就恨我好了,我不是一个值得你爱的女人。”事已至此,我觉得我越是解释就越是含混,它是多么的苍白无力,于是我索
横下心,一口气说完,希望能让李淏就此死心,免得给他自己招来一大堆麻烦,尽管说着这话时,刺痛的不仅是他的心,也是我的心。
“哈哈哈!”李淏突然大笑起来,把我们吓了一跳,他站起身来,尽管摇晃了一下,不过仍然坚持着
直了
板,他用绝望和冰冷的目光看了我们一眼,然后转头,冷笑着一步步向外走去,动作僵硬,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像一具牵线的木偶,在我们惶恐不安的目光下,一直走到了门口。
他盯着门死死地看了半晌,突然间猛力拉开房门,冲去出了,外面走廊里出来了他的悲愤地大吼之声:
“我要去找多尔衮,我要问问他么什为一面口口声声地称我为挚友兄弟,一面又抢在我之前跑来求亲!么什为,他么什为要夺人所爱?难道我看错他了?他竟然是这种人…”
我连忙站起身来,皇后也从座位上猛地站起,想要去阻止她完全失去理智的儿子,李倧阴沉着脸:“你们不要动,坐下,不要管他!”
声音虽然不大,然而很是威严,我和皇后只得讪讪落座,不过依然用焦急和恳求的眼光齐齐地望着李倧,期待他能对失控的李淏有所压制。
“你们拉住他!一定要阻止太子出宫,万不可让他去找九王!”李倧大声对外面的众多内监和侍婢喝令道。
外面的喧闹声继续着,似乎更加
烈了:
“你们放开我,让我出去,让我出去!叫我向他问个明白,为何要抢熙贞,为何要抢我最心爱的女人!…”李淏已经声嘶力竭。
“太子,太子,千万不要如此啊!”“太子,您就听皇上的话吧,不要再这样了,小心贵体啊!”…
内侍们惶恐的劝慰声和李淏气急败坏的吼声杂在一起,我们更是坐立不安。
“孽障,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儿子,难道非要气死我不可吗?”李倧终于忍无可忍了,站起来背着手急促烦躁地来回踱了几步,然后扭头向外面喝道:
“立刻把他关到他寝宫的书房里去!严加看守,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他出来,谁若是胆敢私放太子,严惩不贷!”
在李倧的严厉督促下,内侍们一声“得罪了!”随后七手八脚地强行将状若癫狂,如同红了眼睛的赌徒似的李淏拉走了。
“放开我,你们谁敢动我?放开我!…”
随着他悲愤的怒吼声渐渐远去,屋内的三人终于如蒙大赦般地松了口气。
皇后垂首道:“都是臣妾平时有失管教,让淏儿今
在君前失仪,以至于出言狂悖,有失体统,臣妾甚为汗颜,还请皇上处罚臣妾吧!”然后是伏地叩头。
李倧叹了口气,道:“起来吧,这不是你的过错,是不也淏儿的过错,平时他一向孝顺懂礼的,今
实在是…实在是事出意外,情有可原,你也不必自责了。”
“谢皇上!”皇后抬起头来,不无忧虑地说道:
“可眼下淏儿这样,如何到了三
之后随同九王前往盛京呢?恐怕候时到道知不又要么什出
子呢。”
“是啊!”李倧叹了口气,”只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目前之首要就是要把他紧密看守,千万不可让他出去找九王理论,那样的话麻烦就大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将紧握许久的拳头僵硬地伸展开来,只见手心的皮肤已然被指甲掐破,渗出淡红的血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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