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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蓍草
 天雷隐匿,地火消散。

 意味着先决之势的第一招就这样无功而返。

 俞燮甲却并不焦躁,也并不意外,因为他很清楚柳乘风的实力究竟有多么强大,‮是其尤‬在后者步入悟道境后,若是他只凭借一招就伤到了柳乘风的话,那么这个八大魔门的最强者实在是有些名不副实。

 深一口气后,俞燮甲再度鼓涨气势,将天雷地火抛却,灵力随心念调用,透过周身经脉,终于在他双掌之间浮现出后天八卦。

 八卦之上有四象。

 四象之上有两仪。

 两仪之上有太极。

 太极之上有太易。

 太而易者,天地根本,其上为大道。

 大道,在太极之上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

 俞燮甲翻手间成大道,自灵戒中取出一蓍草,作为分界线,切割二爻。

 是故太极飞舞,蓍草如扁舟从中漂浮。

 而这,正是俞燮甲自创的论道经的起手式。

 柳乘风的身躯突然坐直,目光紧盯着那分割的蓍草不放,惊异之犹胜先前。

 花草之物中,那个女人最钟爱的既非以丽闻名的牡丹,也非以清雅见长的水仙,而是有着“飞天蜈蚣”这一别称的蓍草。

 蜈蚣,乃是剧毒之物,与美好的事物很难扯上联系。

 所以当柳乘风知道了她的这一喜好后,一度讶然了许久。

 但因为爱屋及乌,他还是选择了去深入了解蓍草。

 从一开始的仔细观察到后来的亲手栽种,流逝的岁月中,他记不得的人和事越来越多,唯独对蓍草的习特点越来越了解。

 多年生草本,状茎较短,却直立,呈圆柱形,上部有分枝,长约一尺五至四尺,表面深灰绿色至浅棕绿色,破白色柔【】,具纵棱。叶互生,无柄,下部叶在花期凋落,中部叶矩圆形,长两到三寸,宽约半寸,其叶片多破碎,完整者展平后呈条状披针形,羽状深裂,长一到三寸,宽约半寸,暗绿色,两面均被柔【】。

 下部较大,披针形,有少数齿,上部则较短小,近无齿或有单齿,齿端具白色软骨质小尖头,叶上面绿色,疏生,下面恰恰相反,密集无比,叶轴细小,眼难测,全缘或上部裂片间有单齿。

 头状花序多数,如伞状,总苞宽钟形亦或者半球形,直径不足半寸,总苞片三层,覆瓦状排列,外层短,卵状披针形,顶端稍尖,中层卵状椭圆形,内层长椭圆形,顶端钝或圆形,有褐色膜质边缘,中间绿色,中肋凸起,托片披针形,扁舟之状。

 又有边花六朵以上,舌片白色,偶有淡粉红色边缘,管部与舌片近等长,翅状扁,具少数腺点,管状花淡黄或白色,瘦果矩圆状楔形,具翅。

 蓍草味辛,微苦,平温,带有毒,却常有医者取之用药。

 炮制方法大多为清水洗净,除去杂质,稍润,切段,干燥,筛去灰屑,再贮干燥容器内,置凉干燥处,以防

 以蓍草入药,可祛风止痛,活血解毒,血瘀经闭,腹部痞块,跌打损伤,毒蛇咬伤,痈肿疮毒等皆可解之,恰巧应了那句以毒攻毒之理。

 除此之外,它还有益气明目,滋润肌肤,令人头脑灵活,身材轻健,延年益寿等作用。

 但她不是医者。

 柳乘风更不是。

 他只是为了她,才花时间关注了解蓍草,熟悉它们的习,以便能与她之间有更多的交流话题。

 在遇到她之前,蓍草在他的眼中,与寻常花草没有什么不同,都只是闲来无事之时的消遣物罢了。

 既然是消遣物,就总有看得厌倦,玩着无趣‮候时的‬。

 可他总能够看到那个女子在蓍草丛前蹲坐着,大半天都不挪开一步的场景。

 正如她不理解他‮么什为‬不愿放下魔门基业,与她共同归隐山林一般,他也不理解她的这一爱好举动。

 就算是有修为在身的修士,蹲久了不会感到酸麻,可数十年如一地观察着蓍草,孜孜不倦地打理着它们,也会由衷地感到无聊无趣才对吧。

 但他总能瞧见蓍草前的她痴痴笑着,像个孩子。

 好不容易等他有空,放下天魔门的事务,走到庭院中,与她诉说家常,谈些心事,她也不曾告诉他喜爱蓍草的真正原因。

 他曾试图自己寻找答案。

 然而直到她离开了他,离开了两个孩子,他也不曾找寻到答案。

 等到他终于后知后觉,有所明悟‮候时的‬,她已走远,常常蹲坐在蓍草丛前的人换成了他。

 花要凋谢,草将枯萎之时,是他浇水。

 开枝散叶,满园芬香之时,是他垂泪。

 柳乘风雄才大略,宏观大局他可以看得很是透彻,可那些细微处他却未必能够涉猎,即便是在深切了解了蓍草习过后,他亲自栽种的十株蓍草,也只活下了一株,其余九株早已埋葬在岁月的泥土里,唯独那一株陪伴他到现在,亭亭如盖。

 一株草为何能成长到可媲美一棵大树的高度?

 他‮道知不‬。

 事实上,对待这株唯一活下的幸运蓍草,他并未采用什么特殊的培养方法,也没有动用修为拔苗助长,只是时常将对她的思念寄托在它的身上,夜夜期盼着,守护着,直到如今。

 约莫是他对她的思念太深,让这株蓍草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东西,所以才会成长至那等惊人的地步。

 没有她的日子里,在庭院中与那株蓍草作伴,诉说着那些不为人知的衷肠心事,是柳乘风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偶有刮风下雨时,他也依旧会去。

 那株蓍草的茎叶之盛,早已不亚于繁密树干,足可遮蔽风雨。

 但雨夜中,柳乘风的衣襟还是会有被浸的痕迹。

 分不清是雨是泪。

 一如他分不清自己是对是错。

 此时此刻,那株蓍草仍在天魔门本部的后院中。

 自它的茎叶上散发出的气息蕴藏着十足的芬芳,但闻过的人却一定不会感到足快乐,因为它已融合了柳乘风心中最深处的悲苦。

 俞燮甲手中的这蓍草,只有两叶,显然残缺,并不完整,与柳乘风亲手栽种的那株蓍草,在繁盛程度上完全无法比较。

 但两者间所承载的意义也不同。

 柳乘风栽种的那株蓍草,是他的陪伴,是他的故友,俞燮甲手中的这蓍草,却是效仿古制,用作占卜推演。

 蓍生地,于殷凋殒一千岁,一百岁方生四十九茎,足承天地数,五百岁形渐干实,七百岁无枝叶也,九百岁紫如铁,一千岁上有紫气,下有灵龙神伏于下。

 此为远古神话中对蓍草的记载。

 传说虽不一定真实,但在广为传的过程中无疑给蓍草罩上了一层神秘的外衣,以至于许多人认为此草非圣人之地而不生,蕴藏通圣之气,于是久而久之,生存在远古的人们渐渐弃用了谷粒、树枝等演算工具,改用蓍草。

 以蓍草划分二爻,平衡太极,只是它众多推演方法中的一种。

 但兵不在多而在,推演方面亦是如此,俞燮甲手中的这蓍草虽然残缺,但其中所蕴藏的神圣之气却雄浑无比,以至于论道经才刚刚施展到起手式时,俞燮甲周身涌动的气息就已开始暴涨,向着问道境圆满之上的那一层悟道屏障冲去!

 同一时刻,柳乘风的眼神已由惊异变为赞叹。

 他虽然不能肯定俞燮甲是否能凭借此法短时间内跻身悟道境大能之列,但单凭这一大胆冒险的果决举动,俞燮甲的智慧胆识便已值得他抱有敬意。

 只不过,这股敬意很快就被冲淡了许多。

 “同样是蓍草,你就没有兴趣剖析一下本座与那个女人之间是否有所关联?”

 “坏我道心的方式有很多种,或许在你看来这种方式是最为直接有效的,可在我看来,它却是最为愚蠢的。”

 “但至少现如今你的心境不再风平静。”

 “真正风起涌的那一刻,你会死。当真要选择尝试?”

 “人生自古谁无死?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没有价值,没有意义,本座知道你柳乘风从来不愿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我又岂非如此?以蓍草拨动卦象,我早已看出今时今刻绝不会是我俞燮甲的命绝之,三招之后,我还是我,你却未必是你,我可以继续自称本座,你却未必可继续做柳乘风。”

 “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我笑你俞燮甲自以为懂得天机,懂得命运,却‮道知不‬卦象只是一种基于常理上的预示,并非绝对。今我柳乘风如果真的有心杀你,天上地下,没有‮人个一‬救得了你!”

 “你当真大言不惭!”

 “汝乃不死无畏。”

 …

 轰!

 那一蓍草陡然冲霄而起,瞬间失衡,太极崩毁,俞燮甲论道经催动,却是拨反为正,重塑太极,太极之左又生太易,太极之右复生太始,三者成鱼形环形相抱,、刚柔、奇耦,无所不有,通天地之理,证宇宙之道!

 太极鱼穿梭游动,竟是破碎虚空,一息间奔赴至柳乘风面门,大口张开,似要将他一口进。

 柳乘风却是面无惧,两指并拢点出,再度于空中造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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