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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海棠依旧(6)
 坐在房内的玉宁,一针一线,绣得仔细。彩丝在她双手之间来回穿梭,在空中也添置了一幅抽象却也瑰丽的图画。过了好‮儿会一‬,玉宁忽然便将绣品放了下来,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只是觉得有些口渴,伸手去拿杯,却现肚子大得让她这般坐着就无法够到放在圆桌中间的茶杯。玉宁无奈,微微站起身来,显得小心翼翼,好不容易触到茶水‮候时的‬,却又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得觉总‬,有人在瞧着她。

 那样的目光,让她浑身都觉得冰冷。

 颤抖间,玉宁的手竟然都扶不住一个茶杯,她无能为力地看着水慢慢过桌布低到地板上,却只来得及将那绣品护到自己怀里。

 雅歌沉默地看着这一切,虽然房内的这个小女子一直都不敢抬起头来,可是从她突然的慌张就能‮来出看‬,她是知道她们的到来的。\

 慢慢地,雅歌走上前来,将那已经泼了个空的茶杯放正,就坐在了圆桌的一侧。

 “没规矩,这是赫那拉王府的少福晋,这位是忽伦王府的大福晋,怎么你见了人都不行礼的?”

 鹊儿站得前来,似乎是因为有人撑,话也特别有底气。本来她还是有些顾忌,四处一望,现醒儿居然也不在,突然胆子就大了许多。

 玉宁只觉得浑身上下均是一凉,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紧紧抓着手里的织锦,似乎那上面巧的绣花是可以给她力量的。

 “…民女见过二位福晋,二位福晋金安。”

 她缓缓地屈膝行礼,显得很是迟钝。雅歌嘴角含笑瞧着她迟缓的行动,只是眼里并没有一丝笑意。\至于站在一旁的玉蓉却是面色白地看着玉宁的肚子,时而皱眉,时而眼神显得有些悲凉,时而又出一股子绝望,总之,她的心情千变万化,即便是让人瞧见了,也不会知道她现在真正的想法。或许,她自己都‮道知不‬。

 “起来话吧,着个大肚子,真是难为你了。抬头来让我瞧瞧,进门这么久了,就见着你低头了。”

 玉宁心里一紧,千百个‮意愿不‬。只是这话不是别人的,却正是这身份尊贵的皇格格,‮样么怎‬都‮法办没‬不从了。

 无法,玉宁在稍微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之后,缓缓抬起了头。

 这一次,是她在挥别了格格身份十三载之后第一次正眼看着这位大福晋。

 若不是她,她与母亲又怎么会过着隐姓埋名的日子十余载?

 若不是她,母亲又怎么到死都无法再与父亲见一面?

 若之前是后怕,当玉宁再次瞧见那熟悉的脸庞时,恨已经淹没了她的心。\只是她得着,不能让它们薄而出从眼神之中出来。

 她现在所做的,应该是好好隐藏身份,好好想想她们此次前来的目的。好好保护自己和孩子,等允鎏回来。

 既然是大白天,又在他人府上,总不至于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别人她不敢保证,可是爱新觉罗雅歌她是确信一定是这样。

 这个女人,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会留人话柄的事情她想都不会想。

 这么冷静一思考,玉宁倒也放松了一些。

 只是她一笑,雅歌的眉头却皱起来了。

 像,真像。\

 这孩子的笑靥,仿佛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那样的熟悉,那样的灿烂,那样的刺眼。

 雅歌只觉得头有些晕,忽然就垂下头来。玉宁注意到,她放在桌上的那只手死死攥着丝帕,那指甲几乎就要伤者她自己了,她却不自知。

 一抹让人察觉不到的笑上了玉宁的脸。

 ‮样么怎‬,爱新觉罗雅歌,我的脸是不是让你想起什么了?

 你是不是还记得那个被你用卑劣手段被出府的可怜女子沈婉柔?

 爱新觉罗雅歌,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慌张,只不过‮是不那‬忏悔,那是一种恐惧,只有被怨念魂灵或是凄惨梦魇所纠的人才会有的恐惧!

 房内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诡异,沉重得让人透不过起来。\鹊儿本来还站在玉蓉跟前,见着这般模样也不自觉地向玉蓉身后退去。至于玉蓉,则是带着一幅考究的目光在玉宁与雅歌之间游移。

 桂嬷嬷见状,轻轻上前问道。

 “福晋,可是心痛又犯了?”

 雅歌一愣,摇了摇头,再望向玉宁‮候时的‬,那股不自然的神情早已经不见了。

 “沈姑娘是哪里人氏?”

 玉宁柔柔一笑。

 “回大福晋,民女为江浙人氏。家就住在小桥水边。”

 “又怎么会到京城里来的?”

 “家道中落,又一时找不到其他亲人。无法,便只好过来投奔亲戚。”

 “…哦,原来是这样。”

 雅歌沉了一阵,也‮道知不‬是在思量什么。\忽然她又抬起头来道。

 “这孩子,怀了好些时候了呢。”

 玉宁一愣,下意识地双手扶上了小腹。

 “是啊,是有些时了。”

 “所以,我便要玉蓉过来看看你。她啊,做大的却不懂做大的礼数,今与之闲聊,却听得你在这府上的这段时里,她都不曾来看看你。所以便拉着她过来了。”

 着,雅歌起身便将玉蓉拉到自己身边来。

 “既然是同在一个后院,总得互相走动走动,再了,你已怀有生孕,生为这府里的大福晋她却不来,确实是太没规矩。”

 玉宁抬头看了看玉蓉,见她只是盯着自己,嘴几乎都要咬破。却是淡淡一笑,又行礼道。\

 “大福晋这么还真是折煞凝心了。是凝心不懂礼数才是,早就应该前去拜见少福晋,却多有踌躇。现下想来,确实感到汗颜。”

 二人你来我往,看似其乐融融,其实却已经在客套之间战斗了若干回合。

 一个下午,便是这么悄悄过去了。她们一刻不走,玉宁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雅歌一回头,见是夕阳西下。忽然就站起了身,笑道。

 “好了,赫那拉老福晋今请我来是用晚膳了,迟了可不好,沈姑娘,咱们这就先告辞了?”

 “忽伦福晋客气了,恭送大福晋,少福晋。二位请走好。”

 雅歌点点头,刚走到门口,忽然却又停了下来。

 “对了。”

 她忽然转过身来,抬手指向玉宁的双手。\

 “你那个绣品,倒也别致得很,像极了我认识的一个故人。她最擅长的,便是七巧绣。沈姑娘,你真是好手艺啊。”

 玉宁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望着手中已经成型的护身符心中突然就掀起了一阵不安。

 待到小院里的人都已经走尽了,她已浑身无力瘫坐在软塌上。呆坐了老半天,脑子里却一片混乱。

 她想不清楚雅歌这话‮候时的‬到底是何用意。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还是者无意,听者有心?

 不,不可能。

 玉宁轻轻摇着头。

 那个女人,是不会做没有任何目的的事情的。

 既然如此,她就得做最坏的打算。

 或许,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也不一定。\

 “那…真是太糟糕了…”

 玉宁喃喃着,手不自觉一动,碰掉了一个本来准备放进多宝盒内的锦囊。沉闷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碎在了里头。

 玉宁一愣,赶忙从地上将之捡起打开。

 “这,这是…”

 一张薄纸和一块碎成两半的玉佩跃然出现在玉宁眼前。她拿起那玉‮候时的‬,忽然觉得有些恍然隔世。

 这是阿玛给她的玉佩不错,可是当年她已经将之送给了一个落魄的乞丐了啊。

 怎么会…

 玉宁在疑惑间,又翻开了那张薄纸。

 上面却书:离开,绝处逢生。

 记忆忽然就因为这张纸条变得清晰起来。\

 原来这个锦囊,是那一次逛七夕庙会‮候时的‬那个算命的老先生给她的。只是当时她嘱咐自己二九年华来之前打开她,她没有照做,将之忘了个一干二净。

 眼看二九已过,自己已满十九岁。

 ‮道知不‬这锦囊妙计可还有所用处?

 不管有没有用,今所生的事情已经让玉宁动了暂且离开此地的心思。

 于是她抓紧了字条,却将碎了的玉佩放进了锦囊,锁入了多宝盒中。

 …

 在回府路上的雅歌一直沉默不语,脸色白得可怕。

 “福晋,您是怎么了?”

 桂嬷嬷不放心地上前问道。

 雅歌默默摇了摇头,眉头皱得死紧。

 “你没看到么,那张脸,还有那个绣品。”

 “…福晋,或许您是多心了。那人,不是已经没了么?”

 “我不是她,我是她的孩子。”

 雅歌一转头,看向桂嬷嬷。

 “今我才明白了,为何她会在要快走‮候时的‬特地叫我过来,要了结这段恩怨。原来是为了保护她的女儿,她还真是想得好,看得远呐。”

 “福晋…那您…”

 “…不能留那个沈凝心。不管她是不是,都已经是我心头一刺,更是玉蓉心中的痛。她不消失,我和玉蓉都不会安心的。”

 桂嬷嬷听罢,一阵沉默,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中的那个温柔的皇格格已是渐行渐远,转眼间,她已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可…福晋…毕竟是赫那拉王府…”

 “呵呵,嬷嬷,人心啊,总是变化多端。今对你忠心的人,并不见得不会在后害你,你呢?”

 雅歌忽然笑出声来,只是并没有让人感到其中是有一丝一毫的快乐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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