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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亡国之兆
 夜幕降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后路被断、粮草被劫的朝仓士兵们一边庆幸着自己从白的尸山血海中捡了条命回来一边相互谈笑风生着围拢在一堆堆的篝火旁吃着最后的晚餐。

 战国的日本很穷、粮食的出产量低,因而人们一般都是和古代中国一样,一天只吃早晚两餐,作为社会阶层较为靠上的士兵们的饮食相比于种一辈子粮食却也许从未吃过大米的农民来说毫无疑问好了很多,当然这个好,也是好的相当有限。

 在日本战国时代士兵们奔赴战场,攻击处在较远地区的敌人的场合,合战长期持久的场合,平时军队常备的场合,给部队维持必要的粮食补给都是最为重要的。

 如果参与的是短期战斗,通常食物由自己解决称为“手弁当原则”其实也就是自备粮草随身携带食用,只有在参加长期战斗‮候时的‬才会由领主来提供军粮。

 关于兵粮,古代日本一般是用米糒,大宝令规定士兵每人需要准备米糒六斗,食盐二升贮存到各自兵团的仓库中。米糒可以长期贮藏,但放久了会结块变干变硬,使用‮候时的‬先用水来浸泡,将其泡软,合成米粥,在加入食盐吃起来会有些味道。

 战国时期,普通杂兵们吃的都是些麦、粟、稗、芋等粮;武士们的伙食就要好些了,他们可以吃由糙米和蔬菜一起煮出来的菜饭,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够吃到白米;最后,也是最豪华的军粮,那是只有大名或高级武士才有资格吃的,里面一般都会包括有白米、蔬菜、鱼、贝、等。那么,有人或许会问,杂兵们是不是也‮会机有‬品尝到这种美味呢?我想,如果他们能与这样的食物结缘的话,也就不会到战场上来当杂兵了。

 根据《杂兵物语》记载,一名足轻一天的口粮是:水1升、米6合、盐1勺、味噌2勺;而《笼城守御之卷》中又记载,笼城期间一名足轻一天的口粮是:水1升、米45合、盐1勺、味噌2勺。这样的食物,嗯,恐怕也只能用陋来形容了。当然我的军队采取的《伊藤军法》中规定的则完全不同,虽然一仍是两餐,但却绝对保证士兵身体所需摄取的高能营养物质,包括鸡蛋、大饼、饭团、鱼片等等,称得上级豪华,尽管这样做,军队的物资消耗以及后勤负担大量增加,但与军队的战斗力成倍增加百战百胜相比,那一点点多花的钱根本微不足道。

 不过,朝仓家的士兵肯定是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啦,朝仓义景自己享受奢华至极的生活不惜一掷千金,但对于那些底层的杂兵们吃什么这样的麻烦问题则丝毫不敢兴趣,在他看来,给那些征召而来的杂兵一口吃的已经是莫大的恩惠,还想吃好的,一刀砍了你!反正是炮灰,三条腿的猪难找,两条腿的人,遍地都是。

 朝仓大营,中军大帐,与外面清汤寡水形成强烈对比,近乎天壤之别的,朝仓家的一干重臣和高级将领们正陪同我们长得跟猪已经别无二致的朝仓义景享受着由随军专门为义景烹饪的厨师所调制的美味佳肴。十几张矮几上摆满了一道道用昂贵原材料烹调而成的美食,每一道的价值都足够一户普通农民家庭一年的生活用度,家园被夺之时仍是如此穷奢极,可想而知,平时的朝仓义景是多么的追求享乐,这样的人在弱强食法则凸显的战国世里早已注定了只能成为枭雄垫脚石的命运。

 可惜,今天注定了是朝仓义景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就在帐中众人开怀畅饮、吃得满嘴油,义景更是沉浸在底下一片阿谀奉承、歌功颂德,高呼着一乘谷城不将重新夺回之时,突然,帐帘被人猛地从外掀开,只见一名背着靠旗、浑身风尘仆仆的斥候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径直走到大帐中央,满脸哭丧之地跪倒在地,大声嚎哭道:“禀告主公,大事不好了,大军的粮草全部被伊藤家的骑兵一把火烧光了!…”

 当啷!银质的酒杯掉落在地面上,朝仓义景一脸呆滞地望着场中,腮帮子处的油光亮的肥不停地规律搐着,被挤成一条的两颗眼珠子里充斥着难以置信和绝望之下的无助和恐惧。虽然义景是个名副其实的不学无术的废物,但是常识的东西毕竟还是知道的,维持一支大军的军心安稳最重要的就是粮草,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没有了粮草的支持,就算是士兵们再忠诚也势必崩溃,人不吃饭,敌人只要将你围起来,就是不打你也能让你活活饿死,历史上,无数次经典的战例都清楚明白地告诉我们,一军的粮草被劫,关乎生死存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全场寂静,鸦雀无声,帐中所有人都不由将目光投向了义景,只见义景呆呆地坐在那,喃喃自语着同样的话,半晌,义景突然撑起肥胖的身躯,以不可想象的度冲了下来,一把抓起地上的斥候,圆滚滚的脸上,五官扭曲着面狰狞之地怒吼道:“你们这帮废物!都是因为你们这帮废物!三千大军随行,居然还保护不了粮草,我还要你们有何用?!”说到最后,几乎是声嘶力竭,宛如一只受伤的凶兽般双眼透着疯狂的目光。

 良久,义景浑身突然爆出的凶戾气势瞬间像了气的皮球消失不见,总是以高雅尊贵自诩的义景居然丝毫不顾仪态地瘫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像是一只丧家之犬般令人厌恶。

 “这可怎么办啊?!”

 “粮草怎么会被劫?!不是有骑兵随行护送吗?”

 “快跑吧!趁着军中还剩一些粮草,往南撤,撤到景延大人的居城,再图反攻!”

 “不能再犹豫了!要是消息出去,让军中将士们知道了,屡次攻城不克,遭受重挫之下军心动摇,大军瞬间就会土崩瓦解!”

 …看到义景双眼无神地呆坐在地上,大帐里终于炸开了锅,一干朝仓重臣再也顾不上一筹莫展的义景,个个神情惊惶地彼此大声喧嚷着、话题自然是试图想办法应付眼下的局面,嗡嗡嗡的争吵声几乎将帐顶都给掀翻。一干人等争执得面红耳赤、嘶吼叫嚷,全然看不出丝毫身为一国之重臣的风范,反而像是一群市井卖菜的在骂街,这种时候,堂堂一个朝仓家不仅没有一个强有力和信服力的领导核心站出来,反而是陷入无休止的争吵、埋怨、恐惧之中,也真是只能用末日气象来形容了。

 “够了!”眼看着争吵声越来越大,整个局面开始往失控的方向展,几名朝仓一门众老臣终于看不下去,出来制止,资历最老的朝仓景连、景隆、景纲三人神情威严地大声厉喝道:“看看你们,看看你们自己像什么样子?!身为朝仓家的重臣,不思如何尽忠扭转危局,却一个个如同市井民一般争吵不休,朝仓家养你们这帮废物有何用处?!”

 一声愤怒的大吼终于将帐中陷入歇斯底里的一干重臣骂醒,纷纷面羞愧之地安静了下来,各自站回原来的位置,等候命令,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大帐一角被自视甚高的文臣们排除在外的武将彼此相视,眼中出的那一丝冷意。

 “诸位,眼下已是生死存亡系于一线之刻,走错一步,我等俱都万劫不复!诸位,好好想想,倘若大军瓦解,本家灭亡,我等屡次谋算织田家,身为织田信长眼中之钉、中之刺,岂能保全性命和家中老小?!此时此刻,挽救大举就是挽救自己啊!”家老三人众的景连看着一干站在眼前、畏畏尾、神色惊惶,说起吃喝嫖赌那是样样精通、文韬武略则是狗不行的家臣团,内心悲叹,嘴上却不得不鼓舞士气,这种时候,一旦家臣们的心思也了跑了,那就不用再费劲考虑撤退了,等着死吧。

 景连一番话总算起了点作用,不少废物开始急急忙忙地用他们平时专注于如何享乐的金贵脑袋思考如何应付战事这种高层次的复杂问题。

 看到众人都是一脸苦,景连、景隆三人不由相视哀叹,危难之际无有力挽狂澜之栋梁,这真是亡国之兆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一片寂静中悄然流逝,景隆三人将义景扶回上座,然后无计可施地期盼着一干重臣能够想出对策,而实际上帐中众人都是在各怀鬼胎、盘算着后路‮候时的‬,一声凄厉的号角声倏然响起,那听起来哀戚婉转的号角声终于成为断朝仓家众人惊弓之鸟般脆弱心弦的最后一稻草。

 “敌袭啊!敌袭啊!”帐外,连绵的高呼声响起。紧接着,整座大营仿佛沸腾了,喧闹声响成一片,到处是纷的人影和舞动的火把。

 而此时,帐中的朝仓家臣们却正脸色苍白地等待着犹如痴呆般的义景布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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