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杜姨娘的野心
“本来用六安瓜片更醇香,但
妾是苦命之人,没福气饮好茶,仅能从大少
手中得到几两龙井的赏赐,
妾将千辛万苦钓上来的鲫鱼横背划刀,抹上盐巴,葱姜切丝备用,茶叶少许泡出半碗茶汤,然后将鱼放在荷叶上,将酒、葱姜和茶汤等配料淋在鱼上烤…”
难在配料,翠花的去大厨房“借”,荷叶柔韧不易破,用来蒸鱼多了和香味,还能代替瓷盅,一举两得。
要是她有个小厨房,就不用在院子里堆灶了,蒸煮更为便利,还不致引来仗势欺人的馋猫,蛮横又无理的劫食。
她想要有小厨房的要求大少
说有难处,所以她的小厨房盖不成,本来盘算着想烤出糕点甜食向外兜售也变成空想,她以往擅长的水果薄饼、水果蛋卷、浆果馅饼、甜甜圈、水果派等都要油锅煎炸或烤箱,没有灶台和铁锅根本做不出来。
不过相谈甚
的大少
还算够意思,回绝了她的小要求却送了她一份大礼,提前把一年的月银送到她手中,足足有一百二十两银子,让她一下子成为小盎婆。
“创业”的第一桶金到手了,她得好好思量该做什么将本金翻倍,等她存够了一千两,应该能买田置产,到时她想办法离开,在田边盖座宅子,有了安身之处后再另寻生财之道。
她绝不做笼里的金丝雀,从未想过要待在沐府终老,有朝一
她要飞向更广阔的天空,当个后院女子不是她要的,不见山、不见谁的牢笼会
死她,而她也做不来
妾同室。
“你说茶也能当如菜,烹调出美味的菜肴?”想到他经手的差行生意,沐昊然的轻佻样顿然无踪。
“给我茶叶,我能给你一百道茶品佳肴。”看出他态度的转变,杜云锦也不再自称
妾,好增加谈判时己方的气势,杏
大眼水亮如潋滩波光。
“所以?”他目光炯亮,笑意一绽。
“所以总要给我一点好处,譬如,一间由我自行支配的小厨房,或是一道茶肴用几两银子来抵,我不贪心,够我零花就好。”她脑子里有个算盘正飞快地拨着珠子,计算能获利多少。
先人…不,是后人的智慧不容小觑,各式食谱月月都有出版,她房里就有一整个书柜,她借用一下为自己增广财源并不为过。
想着距离自个儿积财的预定目标越来越近,越想越欢喜的杜云锦
出得意的笑容,那秀丽的双眸迸出绚烂光芒,刹那间面容生动了几分,益发明媚,让人眼睛一亮,看傻眼地怔忡。
“你,作梦。”沐昊然回过神来,否认自己那瞬间的心动,故意冷诮道。
他做的是茶叶生意,而非开酒楼,以茶入菜的食谱对他帮助不大,顶多是锦上添花,还构不上非要不可的地步,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可你吃了我的鱼,总要付费,天底下没有白吃的鱼。”能赚多少算多少,不无小补,她努力敛财中。
“我的鱼,你敢跟我要钱?”
他一副吃干抹净的嚣张嘴脸,好似没拿她这个小妾来下菜,她就该觉得庆幸,要感恩叩谢,她别不识好歹。
因为满嘴辣,他不得不停口,将剩余的鱼
赏给一旁看得直
口水的赵
,主仆俩很无
的分光了杜云锦辛苦一上午的成果,而后心满意足地潇洒走了,一眼也没看向满脸沮丧,用竹签在地上画圈圈的鼓腮小妾。
“姨娘,我们的鱼没了。”等了老半天,一口也没吃到的翠花两眼泪汪汪,饿得连鱼骨都想
下去。
“没鱼,就烤些虾呀!我还会让你饿着不成?幸好我留了一手,没把鸡蛋留在同一个篮子。”
这叫防君子不防小人,有些贼的手伸得太长,不得不防。
其实她一开始防的是后院那些女人,当她的病略有起
时,遗花院外头就出现不少探头探脑的人影,或窥探、或收买、想知道她还有没有余力和其他人争宠。
嫉妒的女人相当可怕,防不胜防,她们像死不瞑目的
魂无所不在,有女人的地方一定不太平,小心防备总没错,谁晓得她们何时会突然冒出来害她,下点小药或诬陷她爬墙什么的,那真是冤到没鬼当。
到想没她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神出鬼没的大白鲨,牙尖嘴利的掠夺毫不手软,横扫一空,不留半点渣。
唉!他到底是来干么的,有事无事吓她一回吗?
杜云锦不想猜测恶质男人在想什么,她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早
离令人心惊胆颤的苦海,登岸为良妾…良民。
“!还有虾,可是…好像…有点小…”
牙
都不够,不足她的小指长。
“小有小的吃法,把剩下的茶水拿来,看我变戏法。”穷则变,变则通,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好的,姨娘。”翠花兴匆匆的拿来半碗茶。
烤鱼用剩的龙井茶水能重复使用,只不过茶香味会越淡罢了,但还是能拿来做佐料。
喜欢弄点新鲜吃食阿呆杜云锦在钓鱼之际,意外发现池塘的水草从里有小虾出没,她灵机一动,用里衣做成的渔网——捕捞,因为虾小,捞了好一会才有足够的量。
之前她用芭蕉叶包着,没人发觉,本想等烤完鱼后,再烤来当零嘴吃,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只好将就地拿出来应急,虾子再小也是食物,能吃就好。
“记牢了,这叫勐库大叶盐水虾,虽然我们没有这种茶叶,不过可用碧螺
或龙井茶替代,虾子加葱、姜、盐和茶水泡入味后,包在芭蕉叶里,放在石板上烤…”她纤手熟练的一翻一折,方形蕉包立即成形。
虾子很容易烤
,石板的温度刚刚好,虾子很快就
了,等芭蕉叶一打开,红通通的小虾跟水煮没两样,鲜
水红,光泽
人。
“哇!来起看好好吃的样子,姨娘,可以吃了吗?”翠花已经迫不及待了,巴不得大快朵颐。
“吃,么什为不吃?快吃,免得又被贼惦记着…”有了前车之鉴,杜云锦二话不说,下箸极快。
嗯!真鲜甜,鼻间闻着淡淡的茶味和芭蕉叶的淡香,虾子虽小,
质却很甜美,贝齿轻轻将虾壳一咬开,香甜布满口腔,让人回味无穷…
呃,么什为多了一双筷子?银光闪闪,看来十分眼
…
眼角一
的杜云锦顺着银箸往上瞧,那张讨债的大脸很不识相地又出现了,让她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非常的圈圈叉叉。
不能骂人,只好问候他身、体、健、康。
“你怎么又来了?”她能不能踹他一脚?
土匪勾当做得很顺手的沐昊然一勾
,将盐水虾连同芭蕉叶一并取走。
“忘了知会你一声,爷是代替大少
来探病,你这虾小了点,没
,下回换大虾。”
杜云锦满心怒意,还大虾呢!连虾米有没都了。
闷呀!
“大少爷探完病了,
妾暂时死不了,托你的福,慢走,不送。”
“又改口了?你倒是花样百出,让爷舍不得走了。”想赶人?没门!他还没逗够她…
咦…逗?他怎会对吃腻的小菜感兴趣,是一时晃神吧?
沐昊然还没发觉他对这一向觉得厌烦的小妾多了一份心思,目光总不自觉地胶着在那张引人
连的小脸上。
不走?她倏地绷紧双肩,防贼似的盯着他。
“没了,都被你吃光了,我们遗花院很穷,拿不出金馔玉食招待。”
“杜姨娘,你还藏了什么?拿出来。”他一脸
笑,像搜出赃物的青天大老爷,
有成竹地等偷儿认罪。
“你…”她愤然地一瞪,好似有人挖她少得可怜的家产。
“没有了,全孝敬你了。”
“真的?”他不信。
看他存心赖着不走的无赖样,杜云锦一咬牙,从炭火中拨出几颗小黑炭,“只剩下这些了。”
“你让爷吃木炭?”她可真敢。
“这是番薯,烤过后软
香甜。”她将外层的番薯皮剥开,金黄
实的绵软
了出来,甜香四溢。
“原来番薯也能用烤的,不仅仅是和粥一起熬。”倒是新吃法,下一次叫厨房的朱师傅也弄这道新菜
…
“嗯,那团黑黑的是什么,不会又是你暗藏的好料?”
眼真利,连这也能瞧见?
杜云锦状若无事地反其道而行,把泥
的圆球推倒他脚边。
“吃吧!吃吧!好吃的泥团子,我用来增加石板的热度,你要啃得下去,就一口
了。”
“泥团子?”沐昊然狐疑地看看乌漆墨黑的泥团,又瞧了瞧满脸热切的杜云锦,他眉头略微一蹙,将泥团踢开,上头的泥屑有些剥落,裂出一道又一道
纹似的裂
。
可是。还是黑幽幽的泥团。
他太专注于泥团上,没察觉杜云锦看到泥团裂开时一闪而过的紧张。
左右看看,实在是看不出任何像吃食的东西,又见石板下的柴火都熄了,抬起头不意瞧见杜云锦低垂的侧脸,莫名的,他竟觉得顺眼起来…咳了咳,他像掩饰什么似的告诉自己:他绝对不是想跟这女人多相处一会才绕回来的,是想看看她有没有偷藏什么吃食。
现在东西吃完了,他要走了,真的走了,一个依靠他过活的小妾不值得他费太多心神关注。
“翠花,你去看大少爷走远了没,确定他不会再返回,你就回来。”他若多来几回,她可要撒盐驱霉运了。
“好。”翠花连忙跑开。
不儿会一,她又跑回来,兴奋地说:“走了、走了,奴婢看见大少爷出了月
门,往前院走去了。”
“快,翠花,咱们回屋里,上闩、锁门,谁来敲门都不开。”
这一次谁也不能抢她的食物。
杜云锦一弯身,用半张芭蕉叶包起裂了一半的黑泥团,急忙往屋里奔。
主仆俩进屋后,她当真关上门、锁紧,一个松手就将手中的泥团朝地上一砸,整个裂开的焦泥里是完整无缺的叫化鹌鹑——这鹌鹑可是翠花费了大心里弄来的,幸好没落入那馋贼的腹里。
不用说,主仆俩吃得很
快,满嘴油,连细骨也嚼了,一点渣也不留下,彻底毁尸灭迹。
“姨娘,你看,真的赚到钱了,卖了三贯钱,约是半两银子…是奴婢一个月的月银呐!”
半两银子…
相较于翠花的兴高采烈,彷佛捡到金子般的雀跃,杜云锦却不满意,眉头轻蹙地停下手边的动作,她做了些小点心让翠花找了信得过的婆子帮忙在府外兜售,可是不知哪里错了,为何不如预期赚得银钱满钵。
半两、半两的赚,对她来说太慢了,她要存到什么时候才有足够的积蓄远走高飞,过她想要的生活?
这世道对女人而言太不公平了,要是没点银子在身边,寸步难行,人人可欺,把她连皮带骨吃了都有可能,何况她这副身子骨呀,是注定吃不了苦的富贵命,三天两头就出点小毛病。
原主本来就是鲜少出门的闺阁小姐,她走的最远的路,就是那回元宵去看花灯游河,最后变“游河”,
寒料峭啊,落水吹风的身体哪受得了,身为不受重视的庶女,更是少有药材补身,不被其他姐妹欺负已是万幸了,她还能期盼获得善待吗?
先天的不足以及后天未有保养,她难免体弱得惊风怕霜,天气一变化就手脚冰凉,一没防备就着了风寒。
不过穿越之后的她正努力调理,将向赵筱攸预支的月银拿去买些滋补的东西,先强身健体了,才能图以后,她还趁夜深人静时偷练瑜伽,尽量把身体调到最佳。
时
虽短,但已见成效,她不再动不动走两步路就
,在院子吹风也不会冷得发抖,一切朝好的情况发展。
“你让婆子在市集上卖吗?”市集上来来往往的平头百姓不少,但是喜欢这些小点心的以妇女、孩童居多,然而女人家不太会花大钱,几个铜板尚可,多了就拿不出手,她们会计算着菜钱和脂粉钱,绝不浪费多余的开销。
“是呀!听说有多人围过来问卖的是什么,一下子就卖光。姨娘,你说我这点子是不是很厉害?”翠花一脸得意的说,模样十分兴奋。
其实她们卖的是不也什么稀奇物——茶冻,在现代随处可见,可是在这古代,应该算是稀罕了。
杜云锦也没做多,花菊茶冻、罗汉果茶冻、梅子茶冻、水果茶冻等各五十份,还有趁茶冻未凝固前放入花瓣做成白花冻,一样五十份。
做茶冻不需要厨房,什么地方都能做,只要有茶叶、热水和少许食材,她们主仆俩就能在屋子里做出成品,橙黄
的茶冻软Q
人,让人看了就很想吃。
而且遗花院里就有口井,放入井水里冰凉风味更佳,软弹口感不比吃鱼翅差,带了点甜甜的馨香。
只是她也心知这笔生意无法卖得长久,等到入秋天气转凉,这种清凉的小点心就没那么受
了。
除非在茶楼里现做,以冰水冰镇着,客人一点就送上桌,热呼呼的茶一饮,再配上凉凉的茶冻,那是相得益彰的美味。
“是很厉害,我都小看你了,我们翠花真能干,
后给你找个好夫婿,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她打趣着,把翠花逗得满脸通红,羞得直跺脚。
“姨娘不许笑话人,奴婢要一直陪着你,不嫁人。”她扭扭捏捏地说着傻话,一副抵死不嫁的样子。
哪有不嫁人的姑娘?翠花不过是害臊,女子被当面提起亲事难免会脸红面臊。
“是吗?真不让你嫁,你还不找我拼命?我可没敢留你。”留来留去留成仇,没人能陪谁一辈子。
实际年龄已二十六岁的杜云锦看着年仅十七的翠花着实还小,放在现代还是求学中的学生,不必急着嫁人,再等几年也无妨。
可是她终究不能以现代人的眼光来评论,普遍早婚的古代人改变不了的宿命,她也只好“入境随俗”,在适当候时的为为身边的丫头挑选何时的对象,也算全了相识一场的情分。
毕竟翠花是她来到这世上第一个见到的人,也是唯一真心为她着想的人,对她帮助良多,因为有了翠花的扶持,她才能走得顺畅,没在刚来那一会就高热烧成傻子。
老天爷也算厚道,在夺走她现代生活的同时,也给了她翠花,不然她在幽幽醒转后,不知该如何面对全然无知的新生,她连衣服都不会穿,更遑论梳起各式各样的妇人发髻。
当然她也死得很冤枉,原在柜台盘点咖啡豆的库存量,忽地一阵天摇地动,一场大地震摇得人头昏,她没在主震中受伤,还能和好友关养真谈笑风生。
谁知余震又来,没放好的咖啡机砸向正蹲下拿杯子的她,后颈一疼,她便晕过去了,不省人事。
只记得昏
前,隐约听见好友惊恐的大叫声,但她已渐渐听不清晰,彷佛好远好远音声的,她想捕捉,却陷入黑甜乡里。
直到
迷糊糊醒来,她的人生有了完全不同的剧烈转变,她成了杜家庶女,沐昊然的侍妾。
“奴婢才不会,姨娘一个没人陪要怎么办?奴婢舍不得,”翠花心疼打小服侍的主子,不忍心她孤苦无依,人个一受苦。
杜云锦微微鼻酸,在这里,她的确举目无亲,孤单单的一人,除了翠花,杜家的亲人她一个也不认识。
“好,那我们要努力赚钱银子,置大宅子、买好多奴仆,让宅院里都是人,到时就不是人个一了。”
“嗯,奴婢帮姨娘赚钱,我们赚好多好多银子,买大房子、买下奴仆、买…咦,不对呀,我们不是住在沐府,么什为要另外置产,姨娘想搬出府吗?”翠花没被转晕了脑子,一脸狐疑地看向杜云锦。
杜云锦谨慎的问道:“你不想搬出去吗?想一直待在这个做什么事都不方便,一堆规矩的沐府?”
“也没什么不好呀!到哪一户人家不用守规矩?以前姨娘还没出阁前,杜家的人对我们才是真的不好,完全不把姨娘当主子看,每年冬天,夫人都要姨娘摸黑去请安,站在雪地里等着夫人醒来,一站就快一个时辰,有时不给饭吃还不说,姨娘若是动了,甚至一桶冷水就往身上泼,人都冻僵了…”
一想到在杜家的那几年,翠花脸上
出愤慨和害怕,脸都吓白了。
如今待在沐府没什么不好,有吃、有住还有月银拿,对没过过好日子的翠花而言是莫大的福分了,难怪她没想过要离开,这样的生活若能一直延续下去,想必她会非常的开心。
可惜杜云锦不是翠花,她的观念也不会允许她妥协于现状,光是一夫多
的制度她就接受不了,何来和和美美的美满幸福?她可不想当手持利刃杀夫的恶毒婆娘。
她无声地苦笑,轻喟一声,成长的环境不同,价值观也不一样,她无法扭转别人
深蒂固的想法,只能慢慢地去调适,让自己不要太招摇,以防被当成异类看待。
“好了,不提过去了,提了伤心,你待会把我做好的茶冻放入井里冰镇,明天一早再让人拿到市集叫卖,顺便打听城里有几间茶楼…”
她想着在茶楼卖茶冻的主意,红茶在路边饮料店一杯卖二十,到了大饭店的餐厅里没花上百元可是喝不到,再说她还能推出自制茶点寄卖,量少、式样多想必更能引起回响。
卖断食谱当然也是个方法,问题是她和翠花都出不了府,人脉又单薄,连能说服茶楼掌柜合销茶冻的能人也不认识,让她的发财大计大受阻碍。
如果她能出府的话,如果…唉!一切都是空想,后院的女人是飞不出那堵墙的,她得再想想…
就在她沉思候时的,有个人影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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