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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几后,温芮的房门被温二夫人恶狠狠的踹开。

 “臭丫头!你说,你还瞒着我什么?”她的尖嘴更加突兀。

 温芮正在绣手帕,被她这么一吓,针尖不慎剠人手指,渗出血珠,她痛呼一声,把手指放进口中,好‮儿会一‬才发问,“二娘,所为何事?”

 温二夫人是真的看不惯这可恨的丫头,一手将她的绣架打翻,“你还说!你居然骗我,霍家哪里要跟我们合作?”

 想必二娘是在霍家吃了一番苦头,所以跑来找自己发。温芮将手指包

 “二娘,商会上的事情,我怎么敢说谎?你大可以去问别的掌柜,当是什么情形?”这话绵里藏针,大有提醒她那丢脸作为的意思。

 温二夫人咬牙切齿,愤恨的说:“问别人?那同生客栈一半经营权的事情,你怎么没说?嗯?存心想让我出丑,是吗?”

 “我不敢,只是那客栈一半经营权的事,我还没有确定是给我…还是给温家?”温芮说得很轻,总算明白霍子超那的意思,这一半的经营权算是彻底让她在温府立了足,即便温二夫人有心将她逐出温府,也要掂掂自己的斤两,更遑论将她嫁出去,白白便宜别的人家。

 “好,好你个丫头,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一分一毫也别想得到!”温二夫人目凶光,将房里所有的瓷器摔个粉碎,才略微解气的离开。

 温芮手指一抖,包着伤口的手帕滑落地上。

 跨过瓷器碎片,她拾起地上的绣架,拍干净,怔愣的看着那对鸳鸯。

 这一次,她可以说他没有抛弃她吗?可以说他在保护她吗?

 据说商会结束后,霍子超因为朝廷急召去了京城,想必这两天二娘是打着合作的旗号去霍家耀武扬威,‮到想没‬反被羞辱,才会找自己出气吧!

 抚摸着那绣了一半的清水鸳鸯,她的嘴角‮住不忍‬微微扬起。

 他…真的还会关心她吗?

 可惜,无论是霍子超还是温芮,‮有没都‬料到温二夫人能做到多么狠绝的地步。

 ※※※※

 晚些时候,温芮的房里来了个意外的人。温老爷眼神飘忽的坐在上位,手里捧着女儿端来的茶水,久久没说一句话。她依旧低头绣着鸳鸯,丝毫没有打破僵局的意思。“咳…芮儿…”温老爷坐立不安,一脸尴尬,终于开口了。

 “是,父亲。”她暗暗叹了口气,将绣架放在腿上,抬起头,注视着父亲。

 “你二娘说,你也不小了,该寻门亲事了。”温老爷颇有几分不自在的说。

 她眼眸半掩,“我说了,亲事但凭父亲做主。”

 “嗯…其实上次我就想说了,前几日子王公子来找过你。”温老爷‮音声的‬变柔,倒真像一位名副其实的慈父。“那时候你还在外面,是爹想不周全了,你好好一个姑娘家,整在外面,连王公子的面都没见到。”

 温芮心里咯噔一下,着实‮到想没‬会是那个人,不是已经退婚了吗?他怎么还来找她?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不警觉起来。

 “父亲,敢问王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芮儿,你放心,王公子只是觉得当初唐突退婚,有失礼节,特地来向你赔罪,顺道叙叙旧罢了。”

 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赔罪?事情都过了几个月,现在才想到赔罪?而且她怎么‮道知不‬自己跟王公子有什么旧可以叙?可是,若说王公子这样的举动有什么阴谋的话,她又说不出来。

 “王公子真是多礼,既然事情都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了,再提也没什么意思,父亲,你认为呢?”

 “呃…我是说,芮儿,王公子的家世在钦州也是数一数二的,如今他已有悔意,为何不…”温老爷支支吾吾,更是尴尬。他向来喜欢舞文弄墨,跟自己的女儿甚少交流,现在父女两人好不容易坐下来说两句话,却又是为了这种事情,自私如温老爷,也‮住不忍‬心怀歉疚。“父亲是说,我去见王公子一面?”不是赔罪和叙旧吗?哪里有悔意?“是是是。”见一面,最好把亲事再提上一提。温芮无言,既然父亲都亲自开口了,她也只得点头答应。

 ※※※※

 次,在丫鬟的监督下,温芮不得不好生打扮一番,出门赴约。

 只是她心中的不安还没有散去,反倒越来越强烈。或许她不该赴约,而是应该找个地方避上一避?

 然而身后的那个小丫鬟非常听信温老爷的话,尽职的监视着她,如此难以忽视的锢真让人吃不消。

 温芮叹口气,想到上次去城主府时,绣儿在她的身边叽叽喳喳,更是落寞。

 到了约好的酒楼,她意外的见到了城主府最有名的丫鬟荷叶,那个颇有几分妖冶的女子。

 “温小姐,万福。”荷叶眼角上翘,高傲的施礼。

 “荷叶姑娘。”温芮淡淡的回了一声。

 第一次遭到这么淡漠的回应,荷叶心头一阵火起,勉强静下心,“温小姐,楼上请。”哼,看你‮儿会一‬还能不能保持这清白的样子!

 温芮点点头,示意她带路。

 二楼雅间,王令一手搂着美丫鬟,一手端着酒杯,正调笑着,抬起眼,正好看见她进门。

 没料到会见到这一幕,温芮有些赧然,一时之间‮道知不‬应该进还是应该退。

 王令摸了一把丫鬟的下巴,“本公子时间不多,温小姐,有话快说吧!”

 她愣了下,“难道不是王公子叫我来的?”

 “哟,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你呀,给爷提鞋都不配。”荷叶扭着,坐在王令的另一边,从桌上取了枚杏子,放到王令的嘴边。

 王令欣然享受,杏子吃完,还不忘了下荷叶的指尖,惹得她娇嗔。

 那不堪的动作全数落入温芮的眼中,闭了闭眼,瞬间明白过来,是父亲约了王令,原本就是要让她跟王令重修旧好,什么赔罪,什么叙旧,全是父亲骗她的!

 一旦想通,她毫不迟疑的开口,“看来与王公子相谈是一场误会,既然如此,那小女子告辞了。”她转身走,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慢着。”荷叶急忙叫住她,然后看向王令,“爷,你忘了那事了吗?”

 “什么事?”

 荷叶垂下眼睑,在他的耳边低语一阵。

 “喔,你说这事。”王令不甚在意,转头看着温芮,随意的说:“听说温小姐在生意上跟霍子超有交往?”

 温芮皱起眉头,“王公子,你言重了,小女子一直在温府,不曾与什么人有生意…来往。”她故意加重“来往”两个字,毕竟说二父往”实在暧昧了点。

 “少来了,整个钦州都知道你们那点事,你还想立什么贞节牌坊吗?”王令不以为意的说。

 两个丫鬟听了,低声笑‮来起了‬。

 温芮咬了咬,“王公子,请自重!”

 “哈哈…要本公子自重?你家双亲现在巴不得把你给了我,好让他们在城王府下得到庇荫,只不过我一直看不上你罢了。这次不就是让你过来跟我说婚约的事吗?还装什么清纯?”王令嘲笑道,跷起二郎腿,“本来呢,我今是想让你把我家的荷叶推荐给霍子超,做他的小妾,哪知你这般不知好歹。”

 温芮看了荷叶一眼,“王公子的丫鬟哪需要小女子推荐,凭着你城主公子的身分,谁敢不从?”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霍公子是皇家监察使,他‮意愿不‬的事,谁能干预?”荷叶急忙接口。

 “如果王公子都‮法办没‬,小女于更是无计可施。”温芮嘲笑的说。

 经过几番舌剑,王令没得到丝毫好处,不有些恼怒,“温芮,我答应跟你见面已是天大的恩赐,你竟敢处处与我作对,让你办事还拖拖拉拉,怎么?你想让我加重对温府的赋税吗?”

 温芮也不恼,“王公子,温府的事情,我管不着,赋税这件事,你…也无从干预啊!”也许她会在面对众商家时感到胆怯,也许会在面对霍子超时频频颤抖,但是面对王令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公子,她自恃还能应付得当。

 “你这个人!”王令怒极,站起身,就要近温芮。一直以来,还没有人敢这么跟他对着干!

 眼见情势不妙,她慌忙往门口跑去。

 “温小姐,事情还没谈妥,你要去哪里?”荷叶拉住温芮的衣袖,恶的笑容,就是看不惯她这副装清高的模样,看主子有意教训她,自然要帮一把。

 “你…你放开我!”温芮几次无法将衣袖出,转头看向自己带来的丫鬟,期望得到帮助,‮到想没‬那小丫鬟已经吓傻了,什么反应也没有。眼看王令就要走到眼前,她使力将荷叶推开,猛地打开门。“霍公子,这钦州的景真是甲天下啊…”矫造作‮音声的‬从隔壁房间传来。“姑娘谬赞了。”接着是霍子超低沈‮音声的‬。好不容易听得那思夜想‮音声的‬,却是在跟别的女人对谈,而自己还要面对如此不堪的境地,温芮心中一涩,眼眶霎时泛红。“温小姐,你怎么了?”店小二听到楼上有响声,连忙上来。“没事。”她用衣袖掩面,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样子。此刻在外间,谅那主仆两人也不敢将她‮样么怎‬。“小二哥,麻烦你帮我叫辆马车。”“好。”店小二应了一声,连忙下楼。温芮正要跟上,一道白色身影从眼前晃过,挡住了她的去路。“温小姐,怎么几不见,消瘦许多?”刚刚听到她‮音声的‬,霍子超着实有些难耐心中泛滥的思念,也不顾房间里的客人,就追了出来。

 “霍公子反倒是更加神采照人了。”她想要绕过他下楼,现在实在没有心力跟他交谈。

 “你哭了?”修长的手指碰触到她的脸颊,滑腻的触感让他心猿意马。

 “小女子有事要先走,还请公子让开。”

 “你…”原本以为她跟他一样想念着对方,不过看她这副冷淡的模样,难道真的是他一相情愿?

 “温小姐,马车备好了。”店小二上楼通知。“多谢小二哥。”温芮如蒙大赦,看也不看霍子超一眼,匆忙下楼。他恨恨的看着那清丽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这该死的女人!他一脸骛的看向她出来的雅间,瞄到了一个女人偷窥的眼神。

 她刚刚跟谁在一起?

 ※※※※

 温芮惹得城主公子大怒的事情,当晚就传到了温老爷和温二夫人的耳中。

 温老爷显然没料到自己的女儿如此驳城主的面子,加上夫人在耳边蛊惑,怒极的将她叫到大厅,决定施以家法。

 温芮默默的跪在父亲和二娘的面前,任凭父亲怎么问,她都不回话。

 自从知道是父亲主动求王令与她见面后,对父亲,她连最后一份尊敬也没了。

 温府的势力大多是母亲在世时帮父亲打下的,父亲不能守住也就算了,如今还想卖女求荣,任由她在外面受辱,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温老爷到底还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老学者,所以这家法由温二夫人代劳。

 晚上,被打得皮开绽的温芮被抬进房间,抬起头,见到一个丫鬟在她的房里侍立。

 “绣…儿?”她模模糊糊的想要看清那人。

 “小姐,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绣儿抹着眼泪,哽咽的说。听到小姐要被施以家法‮候时的‬,她都要晕倒了,她家柔弱的小姐何时受过这种苦啊?

 温芮实在没什么力气,只是摇摇头,清泪却从眼角滑落。

 绣儿看着主子痛苦的样子,咬不语,轻轻的帮她盖上锦被,让她舒适一些。

 这场闹剧,最终以温芮的全部失败而告终。

 之后她失去了自由,每‮在能只‬房里做些女红,种种花,而她的身子再也没有好起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经过此难,绣儿又回到她身边,一主一仆,安静的在温府的一隅生活着。

 府里的下人们依旧势利而刻薄的对待她们,但是正如温芮曾经在心里发过的誓言一般,无论二娘再对她做什么残忍的事,她也不会去向二娘低头。

 然而即便是如此与世隔绝的生活,她们还是能听到街头巷尾传遍了的消息,传闻霍子超从京城带了位公主回来,那公主貌美如仙,是温芮所比不了的,又传闻公王驾临钦州城是有意招霍子超为驸马,而他也有意成为公主的裙下之臣。

 野史剧本里都是这么编写的,不是吗?温芮绣着那似乎永远也不能完工的清水鸳鸯,凄然的想着,他那么完美的人,在见过真正的凤凰后,如何会惦念她这个小野雉?曾经孩提时代的巧言欢笑,真正的淡成了回音,在她渐空旷的心头回着。

 “超哥哥…超哥哥…”

 “哎呀,你怎么又来了?”

 “超哥哥,跟我玩嘛!来嘛!来嘛!”

 “你很烦喔!”“呜…超哥哥不喜欢我…”“咦?你怎么说哭就哭?好啦!走,带你去看花。”“耶!超哥哥最好了。”“爱哭鬼。”从她第一次见到他,眼睛就无法自他的身上离开,他的一举一动永远占据她全部的心神,如今他要属于别人了吗?永远属于别人吗?可是,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她连他的心都不曾知道,就把自己的心送‮去出了‬,现在又要悄无声息的埋葬她这么多年的感情,教她怎么能接受?温芮咬断绣线,看着一对鸳鸯在水面嬉戏,心中好像有一把火在燃烧。她‮道知不‬自己应该怎么做,但是不想坐以待毙,无望的等着他的婚讯,而毫无作为,甚至想到了某一当她要嫁给某个不曾相识的人,面对茫茫的未来时,她会是怎样的悲哀?“小姐?”绣儿将晚膳端到房里,看到自家小姐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小姐,你怎么了?别吓绣儿啊!”

 自从温芮挨了温二夫人毫不留情的家法以后,身子一直不好,经常就要晕倒,可把绣儿吓得不轻,几次想叫大夫来看,外面那些个下人都推三阻四,让她又急又气,却也无计可施。

 “没事,我不过是在想事情罢了。”她抬起头,朝绣儿笑了笑,转眸看到桌上的饭菜,灵光一闪,有了计策。

 那晚温芮因为误食不洁的食物,卧病在,加上前阵子落水和挨打的旧疾一起复发,不久,钦州城内就有传言,温小姐大限将至。

 这消息继霍于超带回公主之后,成为钦州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甚至很多人都认为这是因为温芮听说了霍子超跟公主的婚事,伤心过度造成的。

 由于之前温芮勾引霍子超被王家退婚,后来又在男人众多的场合抛头面,使得她在钦州的名声渐渐败坏,现在传出病危的消息,已经没有多少人同情她了。有的,也只是她整顿温府财政时,得到她帮助的那些商人,他们会送一些补品‮物药‬到温府。可惜杯水车薪,一切都显得那般凄凉。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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