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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 厌水亲土可为计
 () 半月后,新月河,西母渡。

 名字很美,且有来历,妖灵大陆火月常现,极少能看到皎洁玉碗悬垂天际‮候时的‬;但不知‮么什为‬,即便火月之变的那天,新月河中月之倒影也能保持晶莹灵动,给人们留下一丝绮念。

 新月河的水不像重水那样含有剧毒,清幽寒冽滋养一方水土,是蛮荒大陆少有适合凡人居住的地方。河两侧山川灵动,民风淳朴不失悍勇,同时不缺少文人sāo客,常有远足旅客赋词歌咏,大赞新月之美。

 对美好的追求,是所有灵xìng生物的共同特质,不会因物种、能力、乃至生命长短有所差异;新月河独得天地灵秀,被称为:荒原上的明珠。

 同样的道理,西母渡这个名字也不失平白生出;传说西山一位妇人年半百而得子,经年后丧夫,独力养至十岁,携幼子渡河求学;恰遇一条成了气候的妖物破境引发惊涛,船翻而子落水,其母以花甲之年投河相救,硬是将幼子顶在头上,于水下行走三百米,堪堪即将抵达岸边时力竭而亡。

 新月河是支流,最终经泗水入海,不算宽阔但水湍急;河面驾舟的话,船夫不但需要一身好手艺,还需要一副好身板。

 “自那件事情后,渡口就有了名字。”

 驼背船夫年纪已经很大了,面目慈和但又带着一点jiān诈;这个故事他应该讲过很多回,每次讲来仍要唏嘘不已。为那名舍身救子的妇人感慨。

 一面呵斥弟子挥浆避过几处涡,老人感慨‮音声的‬说道:“不怕各位尊客笑话。就因为那件事,咱们这行才定下以老带幼的规矩,为的就是渡舟安全。不然的话,像老朽这种年龄,这种手艺,哪里需要授徒。”

 老人一脸自得,手艺人特有的固执与发自心底的骄傲溢于言表,旁边两名cāo舟青年憨笑着。偶尔说两句应景的话,言语单调表情僵硬,如何能拍到处。

 凡人么,心智开得晚,加上民风影响,似他们这种二十来岁的年龄,尚不识世情。自然不像老者那样油滑。

 船上坐客十余人,行迹不同,年龄男女有别,装束也各异,目的却极为一致;只因苜蓿城就在对岸,千里之内。但凡要渡河的人,皆以此城为终点。

 “这么说,新月河里有妖物?”

 一名年轻公子开了口,吩咐书童赏赐老者几块碎银,好奇问道:“这样的话。尔等常年行舟于此,岂非很危险?”

 嘴里说着危险。公子脸上可没有半分惧sè,相反,其神情目光略显期待,像是巴不得赶上妖物作祟,方能大展身手一般。

 “公子爷说笑了,咱们这儿虽然清净,但也是蛮荒大地,怎会没有妖物。”

 老人得偿所愿,一面谢着赏,一面小心翼翼将银两收入怀中,还回头呵斥两声弟子不要耳红眼热,这才回过身说道:“不过不用担心,城内长有仙师护佑此地,河内妖物深知仙法厉害,断不敢兴风作,危害人间。”

 青年公子不信,说道:“既然如此,那名妇人、西母因何丧身。”

 老人叹息一声,回答道:“少爷有所不知,仙家慈悲,灵xìng之物一视同仁;既不准妖物随意害人,也不会不准妖物修炼;试想那头妖物修炼到一定时候,破阶jīng进乃大道使然,如何能控制得了?非要说的话,只能说那是命中注定,是那对母子避不开的造化。”

 青年公子似有所触动,连连点头叹道:“没错,天道天道,万物刍狗,看似不仁,实则大仁。草木山石,鸟兽虫鱼皆有其道,非人力所能违也。”

 略一感慨,青年公子忽然醒悟过来,暗讽自己竟因民间故事而失态,失笑说道:“一个普通船夫,倒有些见识。”

 这句话应该是自语,便有所指也非针对老人;有心者细看的话,会发现青年公子的目光不时瞥向船尾那名绿衣少女,神情似有疑惑惊叹,然震慑于其身旁两名冷漠随从,一直不便搭言。

 船上余者议论纷纷,或言西母或言妖兽,又或感慨仙家神秘,唯独少女静静安坐,身边一个瞎子表情呆板,一个身形格外高大的壮汉,全身面容均为黑袍笼罩,当是护卫之类。

 蛮荒世界,身具异相者常见,护卫虽然高大到离谱,众人顶多惊叹几声,倒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念头;倒是那名清丽少女,不知怎的一看就让人生出亲近之感,‮得不恨‬与之交谈把臂,换盏言一番才好。

 这也是蛮荒风俗,男女之防不像外面那样严谨,彰显狂豪放之美。

 听到青年公子夸奖,虽明知其并非与自己说话,老人还是高兴起来,说道:“不怕公子爷怪罪,以老朽的观感,公子爷恐怕是”

 年轻公子目光微凝,说道:“恐怕是什么?”

 一股令老者心惊胆跳的气息轰然释放,船上诸人齐齐变sè,两名cāo浆壮汉神情大变,双手一紧,恰逢一股急涌来,船身顿时打起摆子。

 “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老人一面呵斥,顺手从一名弟子手上抢过木桨,随手拨弄几下,小舟便如训了的狗,顷刻间又变得平稳如初,不疾不徐驶向对岸。

 “好!”

 这一下,连公子都不叫起好来,他的目力远超常人,自然明白适才那股有多大力量,本已做好出手打算,没成想老人竟能凭自己的力量将船身转正;那两下动作看似寻常,实则力量时机jīng确到极致,非数十年苦工断不能成。

 “孝子没见识,叫公子爷笑话了。”

 老人又再喝骂几声。这才将船桨还给面红耳赤的弟子,回过身嬉笑说道:“这行干了一辈子。不是老朽自夸,单论cāo浆行舟,便是仙家来了,也不能不赞一声好。”

 这话略有点过,然而配合着那副谦卑略显猥琐的笑容,却又显得恰到好处;年轻公子大笑,说道:“的确当得起仙家一赞,赏!”

 那名书童面sè不忿。但不敢违抗公子的吩咐,闷闷不乐递过几块碎银,心里多半想着公子爷被人骗了,这老头尖嘴猴腮一脸jiān诈相,摆明了哄人开心骗钱。

 无形中便以仙家自居,年轻公子说道:“刚才你曾言道,本公子是什么?”

 老人再次道谢。接过银两仔细收好后抬起头,神神秘秘说道:“老朽不会看错,公子爷是仙家,且是外来仙家。”

 涛声阵阵,老人‮音声的‬不大,敲可以让船上的人都听到;余者大惊。两名商贾打扮的中年人神情尤其激动,似有所盼。

 年轻公子似笑非笑,说道:“因何得知?”

 老人适当展示着心中得意,说道:“公子爷面具法相,宝光外。遇险时巍然不动,若不是仙家。怎有这份矜持。”

 年轻公子赞叹不已,想是为老人的细心感觉惊佩,又问道:“若是仙家,为何要乘舟渡河?”

 “公子欺老朽无知么?”

 老人面sè微显不愉,略略显示愤怒但又不让人生厌,说道:“老朽久居此地,虽是凡人,但也曾沐仙霖;苜蓿城已属裂沙族地界,城内仙家众多,个个飞天遁地,神通广大”

 话虽然好听,多了总觉不耐,年轻公子淡淡挥手,说道:“讲重点。”

 “是是是,老朽一时多口,公子爷莫要怪罪。”

 老人又唠叨两句,才说道:“裂沙族仙家修行奇异,天生亲土而厌于水,新月河养育一方,仙家慈悲,虽不忍将其如何,但也立下令,如非裂沙仙人,都不准飞渡新月上空;需乘船过河,方能进得了苜蓿城。”

 年轻公子大讶,问道:“厌水不准他人飞渡,这是何道理?”

 老人脸上闪过一丝狡诈,说道:“呵呵,这个说来话就长了,公子爷若有暇;小老儿下次再为公子讲述,如何?”

 “嗯?原来如此,哈哈!”

 年轻公子微楞后失笑,一番谈话,小船不知不觉间已抵达对岸,船家临别留个话头,倒是为了生意着想,机敏狡诈到可以。

 堂堂修士,自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纠结,只要进了城,什么缘故不能知晓。年轻公子渡河只为显示尊敬,更加不会计较老人这点伎俩,遂大笑说道:“好好好,下次如要过河,本公子还坐你的船。

 言罢,年轻公子站起身,不理会老者作揖打拱连连道谢,跟随前方数人踏步上岸。前方,两名商贾于不远处恭候,似有什么话想与他攀谈,神情犹豫怯步难行,有些胆怯。

 “多谢公子爷,老朽一定尽心仙子有何吩咐?”

 老者正忙不迭向着年轻公子爷的背影致意,忽见绿衣少女上岸后回头看着自己,连忙开口请询。说话间,他的目光不时瞥向那名过丈黑袍人,心里想难道是传闻中的巨魔一族,怎会这般高壮。

 “老人家辛苦,我想问一下,刚才所讲的故事里,结局如何?”

 少女声音异常清脆,如一串铃铛叮咚作响,就像她的身形气质一样,说不出的亲切可人。

 似乎担心老者听不明白,她又道:“那名妇人西母死了后,其子如何了?”

 “咳咳,这个啊”

 老者神情尴尬,心想世上怎么有这么较真的人,一名六十老妇水下负子三百米都相信;再说了,就算她做得到,新月河如果才那么点深的话,谁还乐意做船?。

 到底是混久了的老油条,干咳两声,目光微转间便想出办法,老人神情微怅说道:“有道是天理循环,善恶皆有报;老妇所行感天动地,那名破阶妖兽恰与此时醒转,见到后施以援手,将那名幼子送上了岸。又逢城内仙家察觉河中异变,查看后怜其心意,非但不究其罪,将少年收入门下,同时赐名妖兽护河之兽,永镇此间呢。”

 看出少女心xìng良善,老人眼都不眨就编出一个美好结局,心里想看你赏不赏,赏不赏,赏

 “这样啊!”

 如老人所希望的那样,少女娇俏的面容略显安慰,清脆‮音声的‬笑了笑,说道:“我们已经上岸,你们为何还不动手?”

 不等老人反应过来,她回过头对黑袍人说道:“听见了吧,少杀点人。”

 “好!”黑袍人答应着,异变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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