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拓拓回来啦
幌微飘,烛火轻摇,龙凤香烛宛若泣血,淌下滴滴烛泪,映着轩窗上刺目的喜字,竟勾勒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新郎在新娘的“搀扶”下步入了
房。
慕容拓和赫连颖平躺于红色鸳鸯锦被上,身下
着一条洁白的长巾,用以见证赫连颖的贞洁。
赫连颖见慕容拓毫无反应,于是侧身,拿过慕容拓的手,揭了盖头,那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肤如雪,眉如黛,美眸聚辉光,
角含朱丹,下颚挑优弧,双耳坠珍珠。
可她容颜再美、再精致,于慕容拓而言毫无吸引力。
赫连颖似早已预见慕容拓的冷淡,兀自褪去喜服,
出红色镶铃兰花的里衣。
“请相信我,我比你更不想圆房,这是我的使命,从我册封为公主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为北齐牺牲所有的一切,包括我自己。”赫连颖轻声叹息,衣衫一件一件地散落,雪白光滑的肌肤暴
在充满红色
光的房内,显得那般突兀
人,像染了层淡雅的芙蓉花汁。
她扫了眼一脸愤
的慕容拓,气客不道:“痛的是我,享受的是你,你何必拿那样怨恨地眼神瞪我?”
“卑鄙无
的女人!”慕容拓将头转向内侧。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她?
赫连颖定了定神,并不想闹得太僵,语气缓和了一分:“你真是得了便宜还不卖乖,你就当它是一场
易吧,明
醒来,我们一同启程返回南越,你名义上做着驸马就好,至于你要去追求什么样的女子,我不会干涉。”
慕容拓的嘴
动数下,冷冷道:“名义上的驸马?那你么什为一定要跟我圆房?不知廉
!”
赫连颖沉默,躺在慕容拓的身侧,男子特有的气息和幽香一下子笼罩了她,她捏着
襟丝带的手一缩,万千纠结化为一声叹息:“好,我你诉告。如果你不肯做我北齐内定的储君,我唯有怀了你的孩子,让他继承帝位,届时,你想远走高飞也成。”
赫连颖在说这话时,苦涩多过于羞涩,沉重多过于欣喜。
恶心恶心恶心!
慕容拓没好气地道:“你们北齐旁支血脉还有多么那孩子,我可一个都没杀!”
“那些…”赫连颖绝美的面庞上漾起一抹冰凉的笑,“都不是赫连家的血脉。”
慕容拓惊愕,却目不斜视,赫连颖曼妙的身姿朝他靠了靠,单手支着头,打算强行进驻这个男人的视线,慕容拓却干脆阖上眸子,赫连颖微怔,复又平躺,夹杂了一分愁绪,道:“自从我父皇这一辈开始,赫连族的男子便失去了生育能力,那些亲王的孩子都是红杏出墙的结果,很骇人听闻吧。”
慕容拓的瞳仁动了动,不语。
赫连颖又道:“我的祖母是一名宫女,被先皇宠幸后,遭到太妃的嫉恨,最终落了个抛尸
葬岗的下场,上天垂怜,我祖母侥幸醒来,当时她腹中已经孕育了我母亲,按照伦常,我父皇是我的舅舅。原本我父皇还有一位姐姐——长公主,但长公主诞下一对双生男胎不久,便府起大火,公主府内无一人存活。”
慕容拓冷哼一声,似不信,更似不屑。
赫连颖
出本不属于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的哀
:“所以,我的身上
着赫连一族的血脉,在同辈的亲王子女中,唯我一人是赫连血统,父皇怕我像长公主一样,遭到皇叔们的暗算,于是寻到我后,只对外宣称我是他的义女,如此,方能让皇叔们放松警惕。现在你明白了吧,我身上肩负着传承赫连一族的重任。”
“你的重任与我无关,趁尚未铸成大错,你自行离开,看在你们投降的份上,我既往不咎,否则,我会让你和那老皇帝死得很难看!”慕容拓阖上眸子,双手平放,贴着柔软而带了丝丝凉意的锦被。
赫连颖不为他的疾言厉
所慑,接着道:“为了不成为敌人要挟我的把柄,我祖母手刃了我的父亲、母亲,最后自刎于坟前。”
陈述这件家门血案时,赫连颖音声的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若讲的是谁家死了小猫小狗,她浑然不在意似的。
慕容拓的眸子里划过一抹诧异,直觉告诉他赫连颖并未撒谎,可她究竟是暗自锤炼了多少遍才能让自己麻木成这个样子?
赫连颖褪去里衣,纤细的素手放在脖子后的丝带上,只要轻轻一拉,
下最后一件肚兜,她就与他坦诚相见了。她的手微微颤抖,自己并非青楼
子,怎会不怕?
她挥手,灭了一对烧得血旺的龙凤红烛。
整个喜房一下子暗沉无光,适应了光亮的双目出现了瞬间的盲,不过,她并未停下手里的动作,同时,分了一分心思留意着慕容拓的呼吸,她能明显感觉到来自他身上那股浓浓的厌恶,这于她而言,无疑是种羞辱。
谁都知道赫连颖是北齐最璀璨的明珠,是赫连风背后的军师,是朝堂上一颗闪耀的新星。多少王公子弟妄想成为她的驸马,但从无一人能达到她理想的标准。今夜,她和父皇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便势必要促成这段旷世良缘。
她对慕容拓,没有感情,甚至感觉也没有多少,她心里想的无非是找个合适的人传宗接代,但眼下,慕容拓对她极具
惑的风情嗤之以鼻的态度,倒令她暗生钦佩,不由地羡慕起那名被慕容拓深爱着的女子,同时好奇,那该是怎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儿?
赫连颖已赤诚,于是开始抹黑替慕容拓宽衣,素白的手轻轻拂过慕容拓健硕的
膛,笨拙地拉开喜服的绸带,时不时碰到那富有弹
的肌
,脸渐渐地滚烫了。
她悄然深呼吸,告诫自己,这是使命!
暗夜遮掩了她略显彷徨的神色,也遮掩了慕容拓黑宝石般璀璨的眸子里闪过的暗光。
慕容拓的上衣已被褪去,赫连颖的双颊烫得如火在烧,手停顿在慕容拓
带的上方,迟迟不敢有所动作。
这根本不是
,是霸王硬上弓,她堂堂一国公主,竟然要通过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征服一个男人,想来着实叫人难以接受。
然而,尽管心有千千结,终敌不过多年来
渐浓厚的使命感。
她的贝齿紧咬住红
,勉力克制几乎跳爆
腔的心脏,把心一横,将手探入其中…
嘭!
慕容拓一脚将她踹开了去!随即,
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身下那方雪白的布巾,瑰丽妖娆,腥咸的气味在喜房内弥漫升腾,冲淡了馥雅的熏香,与
好的气味不同,它咸得有些苦涩。
赫连颖忍住腹痛,颤颤巍巍地扒着凳子站起,出掌打出一道劲风,掀开了窗棂子,冷风和稀薄的月辉同时灌入,吹着她一丝不挂的身躯,映着她妩媚动人的容颜,只是那倾世容颜上,写满了诧异:“你…你逆转筋脉了?”
他疯了吗?宁愿逆转经脉也要
出体内的软骨散,这是在饮鸩止渴!
慕容拓换上自己的衣衫,将文书和玉玺收好,绕是他练就了灵慧传授的高级功法,此刻逆转筋脉仍是耗损了大半的元气,甚至,不少脆弱的筋脉已然断裂。
赫连颖素手一翻,隔空取物,简单披了件外袍,拦住慕容拓的去路:“曲公子,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你若在全盛时期,我打不过你,但你现在只剩不到三成功力,想要留住你并不是什么难事,你不要
我动手!”
慕容拓二话不说,一掌劈上了赫连颖的天灵盖。
赫连颖到想没慕容拓真敢跟她硬碰硬,用的还是最直接最狠辣的杀招!
她脚尖轻点,一跃而起,后退十数步,慕容拓趁机将内力沉入下盘,破窗而出,施展忍术消失在了赫连颖的视线。
侍卫听到动静,在门口高声询问:“公主,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护驾吗?”
“没事,你们退下,没有本宫的吩咐不得入内。”赫连颖穿戴整齐,将墨发随意用发带束于脑后,拿上宝剑,“曲修宜,逃到天涯海角,本宫也要将你追回来!”
慕容拓出了京都,直奔与暗卫们会合的地点,那里,早已备好千里良驹,他不是不想杀了赫连颖和赫连风,只是诚如赫连颖所言,他功力大减,根本打不过他们。
慕容拓和五名暗卫踏上返回南越的征途,三
,马不停蹄地跨越边境,进入洛邑需要三
时光。他迫不及待地咬返回京城了,当他被五花大绑架入
房候时的,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臭丫头,他突然很想抱她、吻她…
将速度提到了极致之后,寒风像无数
细长的银针,刺痛着他的眉眼和双颊,又自他耳旁呼啸而过,吹起鬓旁散落的几缕墨发,悠扬翩飞,如幻如梭。
今夜,月光独好,茫茫草原,遮掩于瑞雪之下,显得那般空旷而寂寥。不远处,即穿过一片罕见的林子,便能抵达下一座城。
虽然他的行踪高度隐秘,除了慕容锦、桑玥和桑楚沐,南越再无他人知晓他的动向,但长久习武的缘故,他还是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好应对林子里随时可能会出现的突发状况。
咻!
就在即将离开穿过林子时,一支箭矢自的丛林深处窜出,与马蹄声混合一体,实难叫人分辨。
慕容拓的脊背一凉,快速
出宝剑挥向后背,挡开了箭矢。
“呵呵呵…”一串清冷的银铃笑声平地而起,冷风呼啸,枯枝败叶呜呜浅鸣,一道白色身影踏空跃过,华丽落地,身旁
起了三尺多高的雪雾。
慕容拓等人迅速勒紧缰绳,缓冲停马的过程中,慕容拓看清来人的样貌,他悄然将怀中的文书和玉玺交给暗卫首领,传音入耳:“不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
到我大哥的手中。”
他给五人打了专用手势,五人分头择了不同的道路,返回南越。
碧洛并未追赶任何一名离去的黑衣人,于她而言,要铲除的人只有慕容拓!
慕容拓仰头大笑,一边拖延时间,一边运功疗伤:“哈哈!碧洛,你的胆子够大!竟然追到北齐来了,怎么?被通缉和追杀的滋味儿好受吗?”
上回,他轻易伤了碧洛实属偷袭,而且在碧落无法分心的情况下进行的偷袭,这并不代表,真
实战、单打独斗之下,碧洛就真逊
他许多。他派了无数的杀手追杀碧洛,莫不都是被她杀死或者无功而返,可见,这个圣教大祭司,绝非
得虚名。
碧洛一袭白衣,手持长剑,月光打在剑刃上,反
出一道犀利冰冷的光,她皓皖一转,光束映上慕容拓灿若星河的眸子,他微眯,扬剑,严阵以待。
“慕容拓,你害得我身败名裂,我要将你碎尸万段,以
我心头之恨!”
碧洛决绝说完,运足内力,高举长剑,一击斩断马蹄,只听一声惨烈的嘶吼,马匹仿若跪地,朝下扑通降了个高度。
慕容拓单掌击马,借力一跃,腾空而起,像一璀璨的烟火,骤然闪耀出刺目的厉芒,手中的宝剑挽了个诡异的弧度,带动九道剑影,真假难辨。
碧洛大骇,这是玄冥剑法,慕容拓究竟勾结了大周的谁?
来不及多想,碧洛单臂一震,同样的招式自她手中霸气地使出!
这一回,慕容拓也惊愕了!老秃驴不是说玄冥剑法是他独创的,南越根本无人知晓,更不会有人学过吗?那么,碧洛是跟谁学的?
同样的招式,同样的步伐,同样的剑影,但,慕容拓只剩三成功力,远不足以对抗碧洛的全力击杀。
二人的剑在暗夜中擦出了金色的火星子,碧洛转身打出一掌,慕容拓唯有硬着头皮接上,一股冰寒的内力冲破他的封锁,自少泽
轰入体内,所向披靡,开始紊乱他的奇经八脉,撕扯他的五脏六腑。
腔的内力骤然爆裂,他迅速用所剩无几的真气将其
上喉头,鲜血像被踩破的球,
薄而出,在碧落的肩胛和
襟开满妖娆的曼珠沙华。
碧洛趁机补上一脚,慕容拓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摇曳得晃了晃,打了个旋儿,撞上了一棵冰冷的古树,脊背一硬,
脯一痛,他已趴在了雪地中。
慕容拓怎么这么不经打?难道…他早就受了伤?
这个大胆的猜测令碧洛笑得肩膀都在颤抖:“呵呵呵…慕容拓,你也有今天?原本我打算和你同归于尽,看来,没那个必要了,等我杀了你,就返回京城宰了你的小情人,让你们到
曹地府做一对苦命鸳鸯!”
碧洛一剑刺入慕容拓的
膛,令她诧异的是,慕容拓不仅没有闪躲,反而故意
上,利刃穿透他的脊背,发出扑扑的血
裂帛之音,几乎是同一时刻,慕容拓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捉住了碧洛的手腕,笑得面目狰狞:“恐怕你没那个机会了!”
再次逆转经脉,催动丹田所有的真气。
碧洛被他那猛兽般嗜血的凶光给狠狠地震到了,她想
回手,奈何他抓得实在太紧,于是她运内力于手腕,打算震开,却发现他的手掌像
转着无数气旋一般,将她
得紧紧的,她的眼眸涌现了一丝惧
:“你…你要么什干?”
慕容拓斜睨着她,嘴角一勾,像个饮血妖兽:“跟你同归于尽!”
“你想自爆?”碧洛的瞳仁陡然一缩,同归于尽她不是没想过,但那是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如今慕容拓受了伤,明显处于强势地位的她不甘心死在一个有伤在身的人手中!
她的长睫飞速眨动,皮笑
不笑道:“慕容拓!有话好好说,大不了我放你一马,待你伤势痊愈,我们再一决高下!”
慕容拓从来没有笑得如此妖娆过,本该清冽璀璨的眸子,此刻暗沉无光、血
无边:“想等我松手,你再一剑了结我,哈哈哈!你当我傻子?反正都是死,拉一个垫背的,我会觉得蛮划算!”语毕,他将最后一股真气汇入丹田,咬牙…
“住手!”一道黄
身影从天而降,挥剑刺向碧洛,碧洛
然变
,奈何她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赫连颖的剑断没入自己的
腹,剧痛来袭,她痛得浑身打了个哆嗦。
慕容拓收回真气,剑刃离身,他与碧洛同时瘫坐在了雪地中,
赫连颖拔出宝剑,碧洛迅速从怀中掷出一枚烟雾弹,赫连颖唯恐烟雾有毒,赶忙带着慕容拓,施展轻功跃上枝头。
“咳咳咳!”慕容拓每咳一声都会溢出一大口鲜血,赫连颖掏出一粒药丸
入慕容拓的口中,并点了他肩胛的大
,不让血
得更加凶猛,惊诧地责备道:“你说你,竟然树了那么大一个强敌!留在皇宫不好吗?就不会差点丢了性命!”
慕容拓推开她有些靠近的身子,低喝道:“滚!”
是不要赫连颖给他下药、
他成亲,他会为了将药
出体外而耗损了七成内力?说到底,他差点命丧黄泉,赫连颖可是“功不可没”呢!更气愤的是,以她的身手,明明可以杀了碧洛,她却心慈手软只重伤了碧洛,碧洛杀他不成,必会调头去害桑玥!
慕容拓徐徐散发出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和深恶痛绝的眼神
了心底的思绪,赫连颖难为情地低下头,声线里夹杂了不易察觉的愧疚:“我们回去吧。”
“回去?”慕容拓声若寒冰道:“赫连颖,你跟你父皇一样都脑子有毛病!我你诉告,我不会做北齐的驸马,也不要跟你生孩子!就算你不择手段,趁我受伤让自己怀了孕,我以性命起誓,一旦恢复功力,一定宰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孽种!”
赫连颖呆怔了,眼前这个少年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可他的双眸就像是有人刻意在暗狱划开的两道口子,没有丝毫生机,
转的尽是毁天灭地的冥光,这样的他,与昨
所见的虽桀骜冰冷但朝气蓬
的纨绔子弟判若两人。
赫连颖瞬间得出结论:他是认真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和她侥幸怀上的孩子!
“么什为?”
“你不配!”
赫连颖方才强赛给他的药丸逐渐发挥了药效,一股清新之力滋润着他的丹田,他闭眼,调息片刻,勉强恢复了些体力,他跳下雪地,顾不得
襟已被伤口渗出的鲜血浸染得粘腻
漉,翻身上了赫连颖的马,一手捂了捂
膛,一手抓紧缰绳,策马消失在了白雾茫茫的夜
中。
赫连颖望着慕容拓远离的方向,素手不由自主地也捂住了
口,空,这里,突然好空!
南越。
一月时间如白驹过隙,再有几
,就是除夕了。
这一个月,发生了许多大事,先是韩玲萱死于顽疾,再是韩正齐归家途中突然遭恶贼抢劫,不幸身亡,恶贼已被斩首。所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韩丞相的长子暴毙,次子韩正楠却一举被提拔为二品尚书令。
当然,顽疾也好,暴毙也罢,都是对外宣称的冠冕堂皇的说辞,桑玥明白,韩玲萱是死于花柳病,至于这花柳病是如何染上的,得问裴浩然了。
那晚,韩玲萱的确被迫接了客,但玉芙蓉安排的都是干干净净的小厮,真正的嫖客是裴浩然暗中送进去的。据玉芙蓉透
,一名尖嘴猴腮的人轻年,挥霍千金要买下“奴依”一夜,
妈妈见钱眼开,当即就应允了。
试问,除了裴浩然,还有谁会出手如此阔绰?
丞相府并未找怡红院的麻烦,因为当天下午,许多百姓亲耳听闻“奴依”自称是丞相府的小姐,这种传言在经过曲修宜的大肆渲染后已闹得人尽皆知,只要怡红院的人出事,立即就会有人怀疑丞相府,届时,被扣上一顶“为保清誉而杀人灭口”的罪名可真不是韩丞相所乐见的。
至于韩正齐的死,自然是慕容宸瑞的杰作了。
诚所至、金石为开,金锁,代表的是她的诚意。
那支毒镖只有麻痹的作用,并不会致死,但慕容宸瑞绝对看得出,她想要韩正齐的命。慕容宸瑞接受她的诚意,就必须杀了韩正齐。如果不接受,仍旧要一意孤行,追杀她的父亲,那么下一次,抹了剧毒的镖就会刺入慕容宸瑞的眼睛。
如今,有了荀家的支持,即便和慕容宸瑞杠上,她也得觉不自己一定会是输的那一方。当然,真要闹到那般田地,双方付出的代价必定是惨重的,所以,她那晚示好的成分居多。照着丁山传回来的消息,慕容宸瑞应该是停止了对父亲的追杀。
曲修宜做了大理寺少卿,倒是能为她开开后门,时常去“见见”慕容歆。慕容歆的案子迟迟没有审,因为碧洛还未出现,她能想到的,慕容宸瑞也能想到。将碧洛引来京城,全靠慕容歆了!
慕容歆如今是生不如死,一方面,知晓了麟思从头到尾都只是在欺骗她,从没喜欢过她一星半点,甚至,每次行房之前,麟思必须服用催情散,才能忍住心底的恶心和她翻云覆雨,而她这个自诩清高的公主竟然被骗得团团转,还动心了!
这个事实,狠狠地践踏了慕容歆的自尊!然而,麟思对她的报复绝不仅仅停留在表面的陷害,最后一次
愉时,她含泪
下的避子汤中,被麟思悄然下了蛊毒。现如今,每每蛊毒发作,那可真是“*舒适”啊!
太医束手无策,灵慧当然不会给她解毒,那么,只剩碧洛了。
慕容耀已将消息通过圣教的会众散播出去,碧洛接到消息,立刻就会返京。
冬
耀目,连带着寒风都稍了一抹暖意。
凉亭中,一壶花茶,一张伏羲琴,一碟糖枣糕,某人,心情愉悦。
北齐最终臣服了南越,慕容锦和父亲已班师回朝,如今正在皇宫面圣,又或者,是在摄政王府进行着秘密谈判。
他,也快回来了吧!
“小姐,你笑什么呢?”莲珠往炉子里添了块红罗碳,歪着脑袋问道。
桑玥穿一件素白罗裙、湛蓝色对襟短袄,对襟处用白色冰丝绕了两个同心结,中间镶嵌着璀璨的圆形蓝宝石,自从冬宴之后,楚婳就
上了给她设计衣衫,三不五时就将她叫去摄政王府,亲自比画、亲自绘图、亲自选材,再
由京城最好的绣访赶制,每一件都是绝世精品,弄得桑玥几乎要怀疑,楚婳子辈这是不是特遗憾没能生个女儿?
再加上冷香凝
制的好几套衣衫,她每天换不同的花样都穿不完。
听到莲珠的问话,她笑容浅浅,语气淡淡,清冷的眸中却漾起了一抹喜
:“难得一连几
都是大晴天,你看,周围一滴雪有没都,太阳又暖烘烘的,我几乎以为春天要来了。”
“暖吗?”莲珠
了
僵硬的手,呵出白色的雾气,“奇怪了,小姐你平时最怕冷了。”今天却破天荒地要凉亭里欣赏风景,连她都觉得冷呢!
怕冷?是啊,她一直很怕冷,心也比谁的都冷。可现在,她的心就如同这娇黄的冬
,不知何时竟有了微不可察的暖意。
莲珠发现桑玥又开始笑了,不由地拧了拧秀眉。凭心而论,小姐是个很爱笑的人,只是一般都笑得很冷,不像今
,嘴角的弧度不大,眼底的华光却很温柔和暖。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打趣地道:“小姐,慕容公子好久没出现了!”
“嗯,”桑玥捧着茶杯,垂眸,眼底的华光似跌落杯中,
起了柔柔浅浅的涟漪,她清晰地瞧见水中的倒影,那笑、那眸光陌生得令她唏嘘,“快了,除夕之前会来呢。”
莲珠背过身,捂
偷笑,小姐这是少女怀
了吧!
桑玥如何不知莲珠的想法,不过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她就是想慕容拓了,比一点点还多一点。
“桑玥。”
一道熟悉的男子声音自身后骤然响起,会这般唤她的人,为数不多,她的身子微僵,但心底并没有过多的喜悦,悠悠转身,行了一礼:“见过慕容世子。”
慕容锦温润的目光落在桑玥美如璞玉的娇颜上,上次一别,已过去数月,她的个子又高了不少,五官也精致了不少,只是那双眸一如既往地清冷孤傲,拒人于千里之外。
慕容锦身穿宝蓝色裘袍,袖口和斜领的衣襟处镶了白色兔绒,看上去,华贵优雅,温暖宜人。他迈上台阶,扶起桑玥的手臂,轻声道:“说了,不要这么多虚礼,你老是记不住,小脑袋瓜子究竟装了什么?”
桑玥
回手臂,指了指对面的石凳:“世子,请坐。”
慕容锦依言落座,桑玥命莲珠斟了茶,自己才坐下,
瓣含笑:“这一路,多谢你的关照了。”
慕容锦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角的笑意如杯中的茶水一般温暖:“你能想通,我很高兴,慕容耀那人,的确太阴险狡诈了。”
不是她想通的,是慕容拓四处搜寻证据让她相信的。不过这话,她不会说出来,她笑了笑:“只怕除了他,还有太和宫那位吧。”
慕容锦将茶杯放下,双指捏了一块他从未尝试过的甜点,吃了一口,发现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你跟她有深仇大恨吗?”
“她追杀我父亲,这还不够我恨她?”桑玥避重就轻道,“定国公府同靖王府决裂了,摄政王府也该同太后做出个了断,这样,才显得双方都有诚意,不要认为定国公府与摄政王府
好是因为我和慕容拓的关系,相信我,如果摄政王殿下和太后一个鼻孔出气,我立即就会将剑对准摄政王府。”
慕容锦从桑玥的语气里可以探出她对太后浓烈的恨意,绝不仅仅因为那些并未对桑楚沐构成多少伤害的追杀,不过她不想说,他便也不问,只淡淡笑道:“你和拓儿…还好吗?”
“不劳世子费心,我们很好。”
桑玥一盆冷水泼过去,慕容锦温润的笑意里掺了一分凉意,她话锋一转,打量着慕容锦的神色:“谈正事吧,我有点担忧,摄政王府要和太后决裂…好像有点困难呢。”
慕容锦的食指轻敲了两下桌面,桑玥对莲珠吩咐道:“我有些冷,你回院子取一件氅衣过来。”
“是。”莲珠福了福身子,退出了凉亭,往棠梨院的方向而去。
慕容锦凝神聚气,确定四周除了他安排的暗卫,并无闲杂人等,才敛起
角的笑,换了一副少有的淡然面孔:“道知你了?”
桑玥低垂的眉眼微微扬起,慕容锦已在极力压制了,所以他只是神色淡淡,其实他的内心早已怒火中烧了吧。
“已经发生的事,我们改变不了,唯有将伤害降到最低,这件事,不仅道知我,慕容耀和慕容歆也知道,慕容歆是个将死之人,不足畏惧,你该担心慕容耀,我可不希望定国公府好不容易投靠的一颗大树,最后变成了一块朽木。”
慕容锦目光远眺,意味难辨:“没有不变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一旦我们联手,慕容耀或许会和太后走上同一条船。”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敌人聚成堆,她才能放心地往里头捅刀子,“话又说回来,你父王,舍得?”
“舍不得。”慕容锦直言相告,尽管他不愿承认,但多么那年,父王心里从来就没有忘记过那个女人,“太后也好,容青瑶也罢,都是她的替身,但凡与她有丁点儿相似之处的人,我父王都舍不得。”
“她”就是冷香凝无疑了。果然,只要是个人就有弱点,冷香凝这绝世美人,不知是多少男人的弱点。
桑玥呵呵一笑,不冷不热,却含了一分嘲讽:“那可未必,我倒是觉得殿下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就算他真有不舍,是不也对冷瑶。”她的心里隐约有个大胆的猜测,且看这件事进展如何,再行定论吧。
慕容锦不明所以,桑玥又道:“容侧妃落水,被裴浩然就起来后,殿下冷落了容侧妃三
,仅仅三
容侧妃再次一跃成府里最受宠的妃嫔。”
慕容锦喟叹:“不错,我母妃如今是备受冷落。”
桑玥眨了眨亮晶晶的眸子:“你见过香凝皇后吗?”
慕容锦摇头:“只偶然在我父王的密室中看过她的画像。”
桑玥继续循循善
:“你觉得容侧妃和她像在哪里?样貌还是神情?”
慕容锦起身,双手负于身后,道:“严格说来,香凝皇后宛若天人,容青瑶算得上蒲柳之姿,与香凝皇后却是萤火对
晖了,她像的,是眼角那一瞥清纯而不失妩媚、厚重而不觉沉重的风情。”
“没错,就是眼神,”其实还有声音,但这个,她可不好说,否则就暴
冷香凝的身份了。她似笑非笑地行至慕容锦的身侧,锁定他略显忧郁的眉眼,“你说,风马牛不相及的人个两,怎么偏偏眼神会那么像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慕容锦的思绪豁然开朗,大掌一握,若有所思地点头:“道知我该怎么做了。”
桑玥抿
,微微笑了。
慕容锦也笑了:“你很狡猾。”
桑玥绕了绕
间的穗子,眼底的笑意加深:“法办没,我
子有些急呢,摄政王殿下要温水煮青蛙,我却想快刀斩
麻,不得已,只能劳烦世子
一
殿下了。”一旦慕容宸瑞和冷瑶彻底决裂,她就要开始那个计划了。
慕容锦发现桑玥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于是和煦一笑:“今晚有灯会,我带你去逛逛。”
普陀寺。
一间密室内,慕容拓未着寸缕,泡在热气氤氲的红色药水中。今天,是第七天,泡了整整七天,他仍未清醒。
灵慧探出双指,贴住他脖颈的大
,将一股真气缓缓注入他体内,绕着奇经八脉循环了一圈,确定畅通无阻才收回手。
臭小子,被人伤得一脚踏进了鬼门关,真是丢脸!他英明神武了大半辈子,怎么就教出个这么不中用的徒弟?
不过有一点他相当疑惑,慕容拓怎么会被玄冥剑法所伤?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慕容拓遽然转醒,大口呼吸着,清澈无瑕的眸子因久未睁眼而略显
离,他环视四周,看见面色铁青的灵慧,才忆起自己在晕过去之前赶到了普陀寺。
“臭小子,你终于舍得醒了?下次再伤得这么厉害,可别再来烦我,死在外面得了!”灵慧言辞刻薄,手里却递过一颗自制的药丸。
慕容拓将药丸
下,扬眉一笑,带了三分慵懒、两分调皮:“我死了,桑玥该伤心了。”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桑玥相处久了,慕容拓也变成了一只小狐狸。
灵慧单掌掐住慕容拓的肩膀,痛得慕容拓的五官霎时扭曲成了一团:“臭小子,别总拿公主来
我!”
他说话时,
瓣几乎不见
动,那声却苍劲有力,敲得慕容拓耳朵生疼。
慕容拓倒
一口凉气,灵慧拍散了他体内的最后一块淤血,面无表情道:“谁伤了你?”
慕容拓思付片刻,省略了赫连颖的片段,免得这老秃驴瞎告状,害桑玥误会他:“碧洛,圣教的大祭司,老秃驴,你不是说玄冥剑法是你独创的吗?她怎么也会?难不成你是偷学的?”
灵慧狠狠地敲了他一记:“臭小子!我是你师父,你竟然一口一个老秃驴的叫!”
灵慧的掌高高抡起,慕容拓指着自己的脸,耸了耸肩膀,戏谑道:“打吧打吧,我待会儿要去见桑玥,她要是问起来,哼哼,老秃驴…”
“你当我不敢?”灵慧话音未落,一掌拍了下去。
慕容拓用内力震起一片水帘,跃出木桶,在水帘落地前,拿过衣衫披上,得意一笑:“恼羞成怒了都,看来玄冥剑法果然并非你首创。”
灵慧冷冷地扫过他毫不掩饰挑衅的眉眼,道:“我曾经教过另外人个一。”
…
年关将至,处处张灯结彩,熙熙攘攘的京城东大街,更是花团锦簇、彩灯比比皆是。原本宽敞的大街,因两边被小商贩所占而显得狭窄。
彩灯像两条蜿蜒的火龙遍布在无月无星的苍穹下,随着风儿一阵一阵地吹来,火龙摇头摆尾、上下翻腾,吸引行人驻足观看或购买。剩余的并不多宽的街道中,行人川
不息,几近拥堵。一路上,有青年才俊、有中年妇孺,亦不乏迟暮老人和幼小孩童,当然,最抢眼的还是蒙着面纱的各家千金小姐。
桑玥便是其中一位。
原本,她并不多么打眼,可凡她所过之处,莫不惹来好一阵行人惊叹和回眸,她不
失笑,微弱的气息吹得淡蓝色面纱摇曳起舞:“世子,明
京城该爆出你与某家千金共赏灯会的传闻了。”
“如果对象是你,我并不介意。”可惜,她蒙了面纱,无人知道与他畅游东街的人会是谁。
这算什么?表白?
桑玥的
瓣微勾,眸光清冷,在顺境收获的爱情可并不怎么可靠。两家对立时,他隐忍不发;两家同仇敌忾,他就想抱得美人归?她跟他出来逛东街,可不是为了赏灯。
“你在找什么?”慕容锦发现桑玥一直在左顾右盼,却又不是在欣赏多姿多彩的灯笼,不由地好奇相问。
“找鱼。”桑玥坦诚相告,眸子里闪过一丝戏谑,她大张旗鼓地坐着定国公府的马车出门,碧洛若是来了京城,应该很容易寻到她,有这么个免费的保镖不用,岂不太可惜了?
慕容锦双手负于身后,自嘲一笑:“你不利用我,
就不会理我。”
桑玥并不否认:“至少说明,你还有利用的价值。”
逾过东街的一半时,人群忽然变得密集了许多,时常是三三两两、把臂相游的人轻年,少不得会发生碰撞。慕容锦单手震开一名醉汉,开始警惕来起了。忽然,前方传来争吵声,慕容锦和桑玥尚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望见一簇火苗慕地升腾而起!
“着火啦!”
“走水啦!”
…
各种尖叫、各种奔走、各种逃逸、各种推嚷,令东街立时陷入了混乱不堪的局面。
慕容锦心中暗惊,急忙牵住桑玥的左手。
桑玥的身子一僵,赫然是两只手同时被人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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