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于爸爸听见女儿为女婿说话,面色一变,不赞同地轻哼一声,他意有所指地望向郑元祈。
郑元祈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啜口红酒后,朗声开口。“我也听说萧先生在业界风评不错,不过很奇怪,好像你这两年很少接大案子了。”
“是比较少接了。”
“么什为?”
萧牧理直视郑元祈,同样回了个浅淡的微笑。“力有未逮。”
“不是力有未逮,是你把时间都花在义务辩护上吧!”郑元祈笑。
“大家可能不晓得,萧先生可是很爱做社会公益的,他把大部分时间精力都回馈在帮那些穷人辩护,做免费的法律谘询。”
“这么说你都在做白工?”于二堂哥撇撇嘴,再度发表高见。
“明明那么有才能干么不好好做些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啊!帮穷人接那些芝麻绿豆的案子有什么意思?”话里掩不住不屑的意味。
不只他不屑,其他人听说萧大律师改走公益路线也颇为侧目,于爸爸冷笑,于伯父沈下脸。
萧牧理自然也看出众人的不以为然,他望向于澄美,就连她也微蹙着秀眉。
他借着举杯的动作在她耳畔低语。“你也觉得我奇怪?”
她怔了怔,没回答,他在她眼里看出
惘不解。
他的心沉下,忽然有种讽剌酸涩的情绪充
臆,明明是她劝自己多接些义务辩护的案件的,她告诉他,与其昧着良心让自己不开心,不如开开心心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金钱与名声都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要够用就好。
这都是她从前婉转开解他的,如今她竟和她的家人一样,将他的所作所为视为另类,当作不争气。
人个一失去记忆后,连价值观也会变吗?又或者在她二十三岁以前的价值观,就是如此?
饭后,其他人或打撞球,或喝酒聊天,三三两两各自聚集,于爸爸则将他拉到角落,一阵旁敲侧击后,索
开门见山地问。
“你对政治有兴趣吗?”
“政治?”萧牧理愕然扬眉。
“坦白跟你说吧,我只有澄美这个独生女儿,从小我就想将她培养成政治家的,我哥的几个儿子都对政治没兴趣,将来我们于家的公司是要交给他们的,澄美虽然也能在公司工作,但主要还是帮忙她丈夫延续我们于家在政坛的势力。”
所以他们才看中了郑元祈?萧牧理黯然寻思。
于爸爸仿佛也看出他在想什么。“元祈他爸是我的好朋友,他妈也当过立委,我们两家一直很希望能结合彼此的势力。”
这话说得很白了,郑元祈才是于爸爸心目中的理想女婿,而他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很碍事。
“凭你的条件,出来选蚌民意代表应该不是难事,你不妨考虑看看。”
“如果我答应参选,您就愿意承认我这个女婿吗?”萧牧理反问。
于爸爸没料到他会问得如此直率,半晌,冷冷一笑。“那也得看你选不选得上再说。”
萧牧理静默不语,他对政治毫无兴趣,就算有兴趣,他也不认为这应该是自己能否成为于家女婿的必要条件。
于爸爸不关心自己这女婿对女儿好不好、两人夫
关系是否甜蜜和谐,只问女婿能不能拓展家族的政治版图。
他要的是一个女婿,还是家族的政治工具?他想女儿嫁的是个疼她爱她的良人,或是野心
的政客?
“我爱澄美。”萧牧理对自己这个初次见面的岳父诚挚也坚决地表白。
“我会对她很好,一辈子爱护她。”
“光爱有什么用!”于爸爸听懂他这话中的反驳之意,懊恼地低斥。
“澄美根本不记得你了!对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你配不上我女儿。”
“配不配不是由您来决定的。”萧牧理不许自己动摇。“澄美会听我这个爸爸的话。”
于爸爸眼眸
火。“你等着吧!我会要她跟你离婚,回到她真正的家。”
呛声完毕,于爸爸气呼呼地走人,懒得再跟他多说一句话。
萧牧理略微尴尬地站在原地,他不是没有参加过这类奢华的社
晚宴,也见过不少上
人士的惺惺作态,他习惯了戴上面具从容应付,但今夜这场家宴几乎令他破功。
他很不自在,不喜欢于家人看他时那种纡尊降贵的眼神,他觉得自己被排挤了,被排除在他们的圈子之外。
于家的男人们聚在一起
极品雪茄,喝一瓶十几万的红酒,女人们聊最新的流行时尚,炫耀彼此身上的名牌精品,而他看着他们就好像看一群
雕细琢的娃娃,没有灵魂,只是机械化地摆弄着富贵。
他们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他们。
就连理应是他的枕边人,他最亲爱的
,此刻也像个陌生人。他远远地看着她拿起她堂妹戴在
前的彩宝项链啧啧赞叹,猜测这是哪个设计师的最新作品,姐妹俩吱吱喳喳地说着笑着,像两只虚荣的小麻雀。
这是她吗?
他从来不晓得自己的
子对名牌精品这般如数家珍,拥有莫大的兴趣。
她现在来起看跟他在别的社
宴会上见到的那些矫情做作的贵妇名媛似乎没什么分别。
他定定地望她,蓦地觉得喉咙干涩,他想喝酒,不是那种必须小口小口仔细品味的昂贵名酒,而是能够淋漓畅饮的冰凉啤酒。
他跟经过身旁的服务生要啤酒,对方愣了愣,像是觉得这样的要求很诡异,好儿会一才回过神来,不知从哪里为他弄来一罐啤酒。
他打开拉环,狠狠灌了一大口。
“你怎么了?”于澄美像是终于惊觉自己冷落了他,盈盈走过来。“么什为喝这个?”
她抬起眸来,看见他嘴边溢出几滴啤酒,他察觉她视线所在,自嘲地撇撇嘴,拿衣袖抹了抹嘴,近乎
鲁的举动令她不由得颦拢蛾眉。
“你要喝吗?”他明知她表情纠结,故意问道。
“我不喝啤酒。”
这种场合也不适合喝,啤酒感觉应该是在吵杂的酒吧或喧闹的路边摊才会出现的饮料。想着,她又蹙了蹙眉。
“你觉得今天开的红酒不好喝吗?要不请服务生再开别的…”
“你喝啤酒的。”他打断她,星眸炯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你还跟我说过,这比你最爱喝的
地红酒都要好喝。”
她愕然。“不可能!”她从没喝过啤酒。
“我们在家时常喝啤酒,是其尤夏天洗过热水澡后,你最爱来一罐了。还有我们每次去热炒店吃饭,你都一定会叫啤酒来配菜。”
“我去热炒店?”
“对,那种
糟糟龙蛇杂处的热炒店。”他强调。“而且你还爱在热炒店吃螃蟹,用手抓着吃,弄得双手油腻腻的。”
“你…别说了!”她愤然制止他,再傻也听得出他是故意刺
自己。
“么什为要跟我说这些?”
么什为?因为他气,他恼,他吃醋,因为于家人摆明了排斥他,因为于爸爸呛白了不愿认他这个女婿,因为郑元祈的目光整个晚上都有意无意地黏着她不放。
因为她明明是他的
,可是这里没有人个一承认!
他蓦地擒扣她手腕。“跟我走。”
“去哪儿?”
“去喝酒。”
“这里就有酒…”
“你能在这里喝啤酒吗?”
“什么?”
“你不想试试看吗?看看我有没有骗你,看你是不是真的会喝啤酒,也爱喝啤酒?”
“你…”她
视他挑衅的眼神,心韵慌得跳漏了几拍。
自从车祸醒来后,她还是初次见到他态度如此尖锐凌厉,他待她一直是温柔忍让的,可此刻的他像是来到某个临界点,即将爆发。
她有些害怕。
“走啊!你不想证明看看我有没有骗你吗?”
她迟疑数秒,蓦地咬牙。“好,我跟你走。”
找个机会向母亲道别后,她趁其他人没注意,不声不响地随他离开,不料两人正等电梯时,郑元祈匆匆追来。
“美美!你去哪儿?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他一脸不舍,望向萧牧理的目光锐利如刀。
一见到这位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哥哥,于澄美不自觉地便想挣脱萧牧理的手,可他紧紧地握着,不肯放,甚至还用指尖在她柔
的掌心
了几下。
郑元祈察觉到两人细微的举动,眉峰一拧,于澄美窥见他郁恼的神情,更慌了,有种作贼心虚的感觉。
她困窘地暗暗咬牙,表面力持镇定。“元祈哥,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是不是他
你的?”郑元祈偏要将话摊开来说。“美美,你真的想走吗?”
起不对。于澄美无声地道歉,知道自己和萧牧理手牵手的亲密姿态伤了他,她微微心疼,嗓音不知不觉放软。
“是真的有事,你别担心。”软绵绵的细嗓听来像是撒娇。
萧牧理心口发凉,从未预料到有一天自己会听着
子用这样的语气对另一个男人说话。
“美美…”
电梯门开启,郑元祈来不及多么什说,只能眼睁睁地瞪着萧牧理拉着于澄美进去。
门缓缓关上,最后映入他眼里的是萧牧理冷冽如冰的眼神。
口一把怒火烧上来,他忿忿地握拳槌墙,才刚敲了一记,另一只手便伸过来。
“别打了,痛的只是你自己。”耳畔落下音声的极温和。
郑元祈回头,望向一个面容英俊的男人,对方身高比他略矮一些,气质却比他
刚几分。
是他的助理,也是他最亲密的知
好友,周敦才。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郑元祈气恼,平素如阳光灿烂开朗的俊容难得裂开几道狰狞的痕迹。
“四年了,我好不容易等到美美回来,刚好她又失去记忆,这次定一我要得到她,不能再放手让她走了!”
“道知我你需要她。”周敦才握住他的手,声调冷静,面上毫无表情。“你放心,我会帮你想办法,一定让她回到你身边。”
郑元祈闻言,眼阵乍亮。“你有什么好办法?”
周敦才不发一语,嘴角咧开一道暧昧不明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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