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最后的眷顾
楚天涯与萧玲珑离开胜捷军军营候时的,王禀已经颁下号令,将全军将士都集中在了大校场上,公然宣布了童贯的死讯,并将杀人凶手耶律余睹提了出来。
楚天涯与萧玲珑站在大寨辕门附近,看到了高高吊起的耶律余睹,在寒风与落雪之中凄厉的号叫。
“活该!”萧玲珑余恨难消。
楚天涯轻轻的抚了一下她的背“郡主息怒。生气会让女人变老、变丑的。”
“若能让我亲手割下他的狗头,我方能息怒。”萧玲珑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楚天涯,说道“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不是么?”
“我忽悠你的。”楚天涯笑得没心没肺。
“忽悠?”
“就是诓骗,蒙蔽,不怀好意的怂恿,别有用心的误导。”
“那信不信,我也忽悠你一回?”萧玲珑的两则嘴角微微翘起,表情变得十足的玩味,似调侃,似认真,又有一些罕见的古灵
怪。
“好啊,那咱们就扯平了。”楚天涯笑道。
“听着,你若能帮我寻回一样从我手中失落的国宝,我就…”萧玲珑突然打住,抿然一笑说了三个字“嫁给你!”
“你都摆明告诉我,你是在忽悠我了,我还会上当么?”楚天涯咧着嘴笑。
大雪纷飞而下,在二人四目之间轻舞飞扬。
“你可以不信。”萧玲珑智珠在握的微笑“但肯定会有许多人愿意相信。你觉得呢?”
“我突然就想起了张独眼。”楚天涯哈哈的笑“当初他说要娶你,你开出三个条件才肯应答。结果没等你过门,他先没了命——这么一说,你忽悠人的本事比我强多了。”
“就是了。世间像张独眼这样的人,必然不少。”萧玲珑仿佛是有点挑衅的看着楚天涯,笑得有点坏,还有一点
“我突然发现,我爹娘给我的这张脸蛋,其实还蛮有用的。汉人言,哲夫成城,哲妇倾城,是不是这个意思?”
“哟,瞧你这学问…说得我都听不懂了。”楚天涯呵呵的笑,牵着马朝前而走,另一只手不经意的就牵住了萧玲珑,只觉得她十指冰凉。
大雪纷飞,北风呼啸。
身后的大军营里,一片山呼海啸似的怒吼。白光一闪大刀斩下,耶律余睹的一颗大好人头落了地,脖颈间的鲜血
到了胜捷军的火红大军旗上。
“报仇雪恨,誓杀金贼!”怒吼如狂涛,惊天动地。
楚天涯与萧玲珑都回头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相似一笑,并着肩,牵着手,踩着厚实的积雪继续前行。
“你的手好冷。”
“你在轻薄我。”
“难道契丹族的女子,真不明白什么叫怜香惜玉么?”
“就你这手无缚
之力的男子,还怜香惜玉?…莫要时时让我来保护你便好。”
“什么?手无缚
之力?”楚天涯顿时怒了,扔了马缰转过身来,将她双手都分别握住,正
道“你去给我弄只
来,看我不把它捆得结结实实的!”
“瞧你那出息!”萧玲珑笑了。看着脸上离他只有半尺距离的楚天涯,她既不害怕也不羞涩,表情虽有一点惊讶,但更多的是有点好笑与玩味的神色。
“你在亵渎一个男人的尊严,懂嘛!”楚天涯作势咬牙切齿。
“是又样么怎?”萧玲珑没有将手
回,还咯咯的笑来起了“我可不怕你把我样么怎。因为,你打不过我。”
“老虎不发猫,你当我病危!”
楚天涯
从心中起,怒从胆边升。既然已是捉住了她的双手,便顺势将她往身前一拉,然后自己整个人就朝前
了下去!
“呀——!”萧玲珑还真是到想没他会如此胆大,猝不及防往前一个趔趄就栽进了他怀里。
然后楚天涯的身子便
了上来,顺势一个抱摔。
原本只是想使个恶作剧逗她玩的楚天涯,看到萧玲珑居然没有一点反抗,任凭他一拉一抱一摔的,直
就朝一尺多深的雪地里倒下去。
快要落地时,楚天涯又将她拦
接住了。此时,萧玲珑的身体已经几乎与地面平行,离雪地不到半尺距离。
她闭着眼睛,伸开着双臂,脸上挂着恬静到异常、甜美得令人心醉的微笑。
“为何不反抗?”楚天涯蹲着,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
“你不会真的摔我。”萧玲珑仍是闭着眼睛,并无半点起身的意思。
“干嘛一直闭着眼睛?”
“这么近、这么丑的一张脸,我如何敢睁眼?”
楚天涯顿时被气乐了“你
我的!”
于是松开了手,萧玲珑惊叫一声,整个人掉到了雪堆里,陷进去一个大大的“大”字!
楚天涯大笑的逃开“郡主殿下,这下失算了吧!”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萧玲珑居然就这样静静的躺在雪堆里,没有起来,丝毫也没有动弹。
“呃?不至于真的生气了吧?”楚天涯上前两步在她身边蹲下,轻笑道“喂,大不了我让你报仇啊?”
萧玲珑仍是那样静静的躺着,整个人陷进了深深的雪堆里。一圈白色的狐
与晶莹的白雪,掩映如玉玲珑的脸庞,如诗如幻。
楚天涯惊异的看到,她的眼角
出了两行浅浅的泪痕。
飞扬的大雪,刺骨的北风,雪地里的美人泪,如此的触目惊心。
楚天涯伸出手,准备将她从雪地里拉起来。
“不要动…”
“你怎么了?”
“我突然感觉好累,好辛苦。好想就这样一直躺着,永远不要起来。”萧玲珑闭着眼睛,喃喃自语道“多希望刚才这一刻就是永恒。因为我忘记了仇恨,忘记了痛苦,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开怀!…发自内心的!”
楚天涯默然无语。凝视着静静
着眼泪自言自语的萧玲珑,他突然感觉十分心酸。眼前的这个女子若是生在二十一世纪,差不多也就是一个高三或者大一的学生。花样年华无忧无虑,青春如烟花般灿烂,笑容比山泉还要清纯。
可她是偏是国破家亡的飞狐郡主,心中装了太多本不该属于她、是不也她能承受的伤痛与压力。这样悲惨的经历与身世,换作是一个成年的男子也未必能消受得下来。再如何,她也终究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
“飞狐儿…”
“嗯…”萧玲珑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睫
惊诧的颤动了几下睁开眼睛,眼圈是红的。
楚天涯微笑“回家吃饭了。”
萧玲珑吁了一口气,转过脸去有点尴尬的偷笑“我还以为你又要么什说
麻兮兮的话了。”
“么什为要说‘又’呢?难道我曾经
麻过?”楚天涯呵呵的笑“再不走,咱们俩个都要被埋在这里了。”
“那你还不抱我起来?”
“…可又是你让我抱的!”
“喂!你这手往哪儿摸?信不信我…啊,我们的马呢?”
楚天涯将萧玲珑从雪地里抱起来,就再没放下。迷茫的放眼一看,四野一片苍茫,哪里还有马匹的踪影?
“那蠢马,居然溜了?”楚天涯气得眼睛都瞪圆了,转了几个圈到处找寻,仍是不见马匹踪迹。
“哈哈,你才笨!他跟你都还不
,放了缰绳自然要逃跑!”萧玲珑兴灾乐祸的大笑。
楚天涯低下头一看萧玲珑,那张美到极致的脸庞近在咫尺,清晰可以嗅到她幽幽的体香——她正心安理得的躺在楚天涯的怀里,双手吊着他的脖子。
“看来,你是不打算下来了?”
“我么什为要下来?”萧玲珑有点俏皮的挑了一下眉梢“马被你弄丢了,你就得负责把送回太原去。难不成让我这堂堂的郡主在雪地里走上十几里地?”
“不如你改个封号吧,不叫飞狐郡主了!”楚天涯苦笑道。
“那叫什么?”萧玲珑还
悠然自得,轻巧的踢了几下脚,将沾在鞋上的积雪踢落了。
这个动作,在楚天涯看来却是十足的可爱与…
惑!
“叫坑爹郡主!”楚天涯笑道“样么怎,很霸气吧?”
“坑爹?…肯定又不是什么好词!”萧玲珑咯咯的笑“南人的方言,都如此好玩的吗?”
“说得好像道知你它是什么意思一样!”楚天涯一边说,一边抱着她往前走。
一步一个脚印,深深的。
“放我下来吧,你还真准备就这样一直抱着我走啊?”
“我抱着
,我乐意!关你什么事?”
“登徒子!”
“你不提醒我倒是忘了,这可是个占便宜的大好机会啊!”…
天地苍茫,落雪如英。
楚天涯抱着萧玲珑,走在无边无垠的一片白色世界之中,留下了一串极深的足迹。
萧玲珑回头看着二人走出的这段距离,美眸之中神采奕奕,却又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凄
。
“这段路,他抱着我一步一步的走过;那么深的足迹,很快就被大雪淹没了。”
“道知不明年的大雪天,我们是否还能相约彼此,一同来雪景中娱玩。”
“么什为我的生命中,总有一些事、一些人,让我刻骨铭心永不想忘?”
“如果没有明天,这场大雪…就当是上苍赐予对我最后的眷顾!”
…
抱着萧玲珑走出不到百来步,本就有伤在身的楚天涯气
如牛浑身大汗,双臂沉重乏力,两条腿更像是灌了铅。
低头一看,萧玲珑的头安静的偎在他
前,居然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笑容甜蜜且
足。
就如同一个玩累了的孩子,终于躺了下来安静的睡着了。
“悲剧啊,难道我被发了‘好人卡’?”楚天涯咧着牙苦笑,心说:“曾经,本人是多么称职的一名怪大叔啊;难道一穿越,还就变得人畜无害道貌岸然了?”
正当楚天涯悲伤无比、预谋用某些咸猪手的行为驳回萧玲珑的“好人卡”候时的,前方跑来一匹傻不兮兮的枣红马。
“马!——我看到我们的马了,哈哈!”楚天涯大喜的叫道,都快要笑哭了。
“你笑什么?”萧玲珑睁开了眼睛,自己也在笑“当初阿奴背着我走了三百七十多里,你才走了不到三百步,就叫苦了?”
“你听到我叫苦了吗?”楚天涯嘿嘿的笑“郡主殿下,本人不是柳下惠,再这么抱着真会干出点‘坑爹’的事情来。要不,你还是换个坐骑吧?”
萧玲珑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虽是巾帼心
坦
豪
,也容不得楚天涯这样的话语刺
。当下她脸一红“放我下来!——我骑马,你牵着走!”
“那岂不是就跟咱们大宋关西那边娶媳妇似的,新郎官儿牵着大马,驮新娘子回家拜堂
房?”
“少嘴贫!这么厚的雪,马驮不了人个两。不然雪地打滑会把马腿都折断了。”萧玲珑从楚天涯身下落了下来,整了整衣衫一点也气客不的翻身骑上了马“喂,还不走?”
“行,走嘞!”楚天涯呵呵的笑,牵起马缰朝前走。突然想起了以往在电视里的某些类似场景,于是心血来
,笑道“要不,我给郡主高歌一曲?”
“咯咯,你居然还会唱歌?”萧玲珑大笑“就如同你会
诗一样?”
“咳,这叫真人不
相!——听着!”楚天涯清了一下嗓子,用夸张、走调、十分不靠谱的嗓音,套用《山丹丹开花红
》的曲调,唱起了自己临时瞎编的歌词——
“一道道的那个山来哟
一道道水
我在牵着马儿把家还
一场场的那个大雪哟
一步步走
马上驮着飞狐儿哟
千山万雪无穷无尽哟
我与飞狐儿步步行来…”
萧玲珑骑在马上,听了笑得直不起
来。却不知为何,眼角又溢出了眼泪。滴滴滚烫,沿着玉瓷样的脸庞如涓丝般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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