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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灯红花香的摘星阁,恢复往日的歌舞升平。

 喧嚣声渐逝的小院里,金盏菊着越来越凛冽的秋风绽放,骄傲地吐着属于她的芬芳。

 淡淡的金盏菊香气,随着风,顺着窗扇间的隙,潜入千乘鸟的书房。

 地灯边,书案上,千乘鸟心不在焉地书写着,时不时地放下手中的笔,来到边,才一探沉睡中的牧洛林的额头,浓浓的担忧之在他眼中盘旋不去。

 她的烧什么时候能退尽呢?

 那身陷囹圄,牧洛林受了凉发起烧,一出狱他就急匆匆地带她去看大夫,虽然高烧很快得到抑制,但她的体温一直无法完全恢复正常。近半个月来,她持续发着低烧,整个人昏昏沉沉,意识十分恍惚,人也显得萎靡不振。

 对此,千乘鸟看着担忧焦虑却无济于事,只能遵照大夫的要求,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事必躬亲地照顾她,唯恐她的病反复加重。

 “父皇…在这儿…我…母…后…这儿…”

 睡梦中的牧洛林双眉紧锁,不安地翕动着,嗫嚅着的梦呓,口齿不清,千乘鸟猜不出她在‮么什说‬。

 他看她的双手,凌空慌乱挥动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我在这儿。”千乘鸟忙不迭地握住她的手,小声地安抚着她。

 自从她发烧病倒,大多时间都是卧昏睡,然后不停地做着梦,说着让他无法分辨意思的梦呓,睡得十分不安稳。

 当初因赌,他和她被关进牢房时,她似乎因此受到很大的触动,敏锐地感觉到与过去的不同,却又说不清想不起为何过去她天天赌都不会有人阻止她?受过刺之后,又生病昏睡,‮是概大‬失去的记忆在困扰着她,让她始终无法安眠,才会被梦得无法身。

 “安心睡吧,不要再想了,等养好病,我会帮你找回过去的。”

 千乘鸟心疼地抚摸着牧洛林因病而消瘦的脸颊,之前徐娘找赵四打探,还知道了她被喂食的药叫“摄魂”,是江湖中专门用来控制人心神的‮物药‬,长期或者大量喂食,可让人记忆紊乱神经错,严重者会变成痴呆,无药可救。

 牧洛林的情况,‮来起看‬是短期内被大量灌食“摄魂”才导致记忆缺失,用心调养的话,是能慢慢恢复正常的。只不过,天生的乐观和随子,让她一开始并不在意失去的过往。然而,对自己的不确定犹如一颗毒瘤在她心中慢慢地膨着她面对,这着她要摘掉这个毒瘤,找到原本的自己,所以一场小小的风寒才会让她如此折腾。

 “不…”

 牧洛林紧抓着千乘鸟的手,好像正在做恶梦,双手慢慢地颤抖起来,脑袋也在枕上摇晃着,然后越摇越快,仿佛受了莫大的惊吓。

 “不要,放开我…啊…”

 接着,她尖叫着从上弹坐起身,脸色苍白似雪,不见一丝血

 “别怕,那只是梦。”

 千乘鸟温柔地拍抚着她的背,最近她常常这样从恶梦中惊醒,让他无法离开她寸步。

 牧洛林惘地转过头,望着眼前忧心的千乘鸟,脑中有短暂的空白,讷讷地开口:“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鸟,我是千乘鸟。”千乘鸟对她这种间歇的茫然,已经习以为常,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拿起头的手帕,擦拭着她满额的汗,“没事了,这里是摘星阁,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鸟…”牧洛林望着千乘鸟的眼睛渐渐地清朗,神智也从恶梦中清醒,心有余悸地呢喃:“鸟,我梦到有人抓我,把我关在又黑又小的箱子里,还一直往我嘴里东西,然后,我我就什么…都‮道知不‬了…”

 千乘鸟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人贩子大概将她关在暗箱掩人耳目,再送到敕扬城来贩卖,期间就硬喂她“摄魂”让她不省人事,这样反复下来,她的记忆就完全被“摄魂”噬了。

 牧洛林以为这是她做的恶梦,但千乘鸟可以确定这是她真实的经历,只是她忘了,才会当成梦境。

 “那都是梦,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你一头发的。”千乘鸟将大受惊吓的牧洛林揽进怀中,让她靠在他的膛上,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别胡思想,好好地养病,我还想和你赌两把呢!”

 “‮么什为‬?”

 牧洛林仰起头,看着她唯一能依靠的人,不知不觉间,对他的依赖多得让她想在他面前放开一切,包括她的迷茫和心慌。

 “你只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下我,‮么什为‬对我这么好?”

 他用让她自尊受伤的低价买下她,说要调教她去接客为他招财进宝,可当她真如他所愿出场招待客人,他反而不乐意,用摘星阁跟她赌她的不出场。

 结果,他输了,由着她为所为,还不由分说地替她顶罪陪她坐牢。当她因脑中混乱不堪的回忆而昏睡恍惚时,他也一直守着她,不离不弃。

 “‮是概大‬因为第一眼,就认定你是我要的人。”

 千乘鸟轻吻着她的额头,微笑地说明他对她的在意。

 “洛林,你身上有着让我一见倾心的安宁逸静的气质,也有着让我再见钟情的自信飞扬的神采,让我情不自地在意着你的一举一动,希望你一直保持着乐观与随子,自由自在地做你喜欢的事情。从我买下你的那一刻,你就是我的人,你说我怎么会不对自己的人好呢?”

 他经营声场所,撰写风月小说,可以说是“阅女无数”,各式各样的美人他都见识过了,唯独没见过牧洛林这样遭遇非人待遇,卖入烟花柳巷记忆全失还能安之若素的美人,她让他好奇,想要挖掘她的经历来构思他的新故事…可当他从她的梦靥中,知道她极力掩饰的恐惧之后,怜惜之心骤起,只想让她在他的羽翼下,不被过去所束缚,尽情飞扬。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对她被赵四带来摘星阁,像一团烂泥瘫在椅中的情景,那样窘迫的姿态,却有令他惊讶的怡宁气质…那一瞬,他就想拥有她了。

 这个男人喜欢她,宠爱她,纵容她。

 听着他情真意切的话语,牧洛林眼中涌起感动的意。

 不管她的过去怎样,这个男人都不会介意,他认定她是他的人,就会一如既往地保护她,让她能够继续随遇而安,不为如何事物苦恼。

 “鸟,我好怕…”

 向来安之若素的牧洛林,在恶梦清醒之后,可怜兮兮地对着千乘鸟袒心底的恐惧。

 压抑已久的泪水,慢慢地涌出眼眶,冲开了她刻意延伸到洒,她在意着那些无法想起的过去。

 “不怕,你还有我。”千乘鸟怜惜地擦拭着她的泪,他比她更清楚她的恐惧。

 “我的梦里有好多人,他们好像都认识我,对我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牧洛林的脸颊贴在千乘鸟的口,听着他充满力量的心跳声,终于将自己的困惑和不安,一一吐

 “他们在找我,喊我回家,要我保重,要我等着他们…可是,我记不起他们是谁?也‮道知不‬他们是我的谁?更‮道知不‬他们在哪里?鸟,我的脑袋是不是坏掉了?所以才想不起过去?”

 “不,你的脑袋没有坏,而且聪明得很,不管我怎么跟你赌你都能赢我哦!”千乘鸟抚着她的面颊,深深地看着她,开导她,“你只是太恐惧了,才会一时忘记他们,等你的病好了,不为恶梦所扰,心情舒畅之后,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起一切。”

 “真的吗?我真的能知道我从哪里来吗?”

 牧洛林充满希望地望着千乘鸟,不知所措的心需要他强而有力的保证,她才能安下心。

 “相信我,我会帮你找回过去的。”千乘鸟坚定地点头,捧着她的脸,“洛林,你要记住,你还有我,不要将自己的恐惧藏起来,不要让那些恶梦困扰着你。”

 “谢谢你,鸟。”

 牧洛林的眼睛又润了,她的直觉果然没有错,即使千乘鸟‮来起看‬痞气十足,但他是个非常值得信赖的人。

 “傻瓜,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的。”千乘鸟点点她的鼻尖,又探了探她的额头,感觉烧退了很多,担忧的心稍稍放了下来,笑道:“你等一下,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好东西?”

 牧洛林不解地看着千乘鸟从书案上取来文书,满脸宠溺地将文书摊在她面前。

 “你看,摘星阁所有权契约上的名字,牧洛林。”

 在牧洛林生病昏睡期间,他委托徐娘带上相关文书,去官衙将摘星阁过户到牧洛林的名下,他可是愿赌服输,让她成为摘星阁真正的老板。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老板,摘星阁就是你的地盘,你可以对我颐指气使,任意使唤,不用客气哦!”

 “鸟…不,伙计,你是我见过赌品最好的人了。”

 牧洛林原本润的双眸瞬间变成笑眼,心却因千乘鸟感动得七八糟,‮住不忍‬扑进他怀里,她的运气果然很好,才能遇到对她这般用心的千乘鸟。

 “亲爱的小老板,你要不要奖励一下这么厚道的伙计啊?”

 见她双眉已经舒开,看来心情已经平复,接下来应该能宽心养病了,他可不乐意天天看她萎靡地躺在上,却连个安稳的觉都得不到。

 闻言,牧洛林伸手勾住千乘鸟的颈项,主动献上甜滋滋的香,吻住邀赏的他。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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