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拜师
远远的,阿尔就看到他那幢单层建筑外摆放了一大堆物品,各式各样的玻璃器皿、奇形怪状植物、以及散发着臭味的动物肢体。几个类似侏儒、黑漆漆的生物正吃力地将这些物件逐一搬到屋内。
“这是怎么回事?”阿尔拍了拍监督侏儒搬运的矮个少年肩膀。
“次席阁下,这些是店长送你的,说是上次跑腿的辛苦费。”普拉提炼金室的小学徒德里安连忙
帽鞠躬,“另外,店长让我转告阁下,她有事商议,很紧急的,说是今晚无论如何也要见您一面,无论多晚都等您过去。”
有急事商议?多半和萨多有关吧…看着这堆积如山的炼金材料,阿尔心知肚明,送辛苦费是假,专门来堵人是真。
叮嘱学徒将炼金才材料送到地下室,阿尔转身走向直接通往第三结界的传送门,普拉提炼金店挂了休业的牌子,门却半敞着。店主阿加莎烦躁的来回踱步,看见阿尔跨进店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什么事让你连即时通信都等不及?”德里安是普拉提的学徒,让他找上门,不是直接表明与阿加莎关系匪浅吗?看出阿加莎很着急,阿尔才特意跑了这一趟。
捏皱一张附有静音结界的卷轴,阿加莎这才开口:“我刚得到一个消息,萨多已经和北方学院联手,要借着这次的学院杯除掉你。”
虽然不信萨多对路维斯的保证,但真听到他打算借机杀掉自己,阿尔还是有些不快。都已经坐到议长的位置,在南方议会也是只手遮天,还有什么不满呢?路维斯也是,明明有能力除掉这种不听话还总给他惹事的弟子,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简直就是在放任他的野心。
“你是如何知道的?”
“抱歉,渠道我不能你诉告。这次北方学院一共派了三十名代表,其中二十人直接都有评议会直接授命。”
“谢谢你的忠告。”既然阿加莎不肯说,阿尔也不会追问,反正他对情报来源不感兴趣。
“你的脸…”直到这时,阿加莎才注意到阿尔一边脸颊高高肿起,隐约可见手指印。后面的话她没再问下去,在浮空城,敢对次席出手寥寥无几,无论是谁动手,多不会让他好端端出现在这里,剩下的答案自然不言而喻,是大魔导师打的。
“气味是有些难闻,不过化瘀效果极佳。”
阿加莎递给阿尔一块黏糊糊的物件,示意他擦在伤处,凑近一嗅,有股淡淡的血腥味。虽然
乎乎的感觉很不舒服,但脸颊上的肿
感很快就消退了。阿尔摸着还有些刺痛感的面部,对路维斯的手劲颇感惊异,看他一把年纪,到想没还有如此腕力。
阿加莎没问为何被打,她瞥了一眼阿尔
前的流星坠落图案,提问那是否就是他的徽纹,每个法师都专属于自己的独特标记,路维斯是双头火蛇,萨多是权杖。
“这个不算,这个只是我族领主的标志,法师必须有自己的标记吗?”
“这就跟家纹族徽是一个道理,简单的也好,复杂也罢,总之是身份的象征,你看路维斯的双头火蛇不就天下皆知,一亮出来,都知道你是他的弟子。如果那个不是你自己的徽纹,最好把它换掉,你总不会希望
特佣兵不能穿着印有红骑士标志的盔甲吧?”
“还真是麻烦的规矩。”引导者之袍有星之长的徽记,的确不太适合用作个人身份象征。视线随意一扫,无意看到自己倒映在光洁水晶长柜上的面容,他灵光一闪,拿起放在柜上的纸笔随手画来起了。
阿加莎凑近一看,空白的羊皮纸上绘了一棵形状奇特的树,空空的树干上没有枝叶,全是一个个圆圈。怎么会这到想样的徽纹?
“不行,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阿尔摇摇头,他无法描绘出梦境中的世界树。
“你等等。”阿加莎拿过阿尔手里的纸笔,刷刷刷写了一行字,随意对折,羊皮纸立刻变成鸟形呼一下飞走了。
原来这不是普通的纸笔,是即使通信啊…阿尔大窘。
尴尬的气氛没持续太久,人个一推门而入,卷
剪得长短不一,穿着一件看不出原
的厚厚长袍。
“次席要设定徽纹。”阿加莎简单的介绍,“他是埃里克石匠屋的设计师托尔,你新建的那幢房子也是出自他之手。”
对新居简洁而不失精致的设计很满意,阿尔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个外形邋遢的中年男子。
点头致意算是行礼的男子径直走上前,从阿加莎手里接过阿尔随意画的那张卷轴。
“把你的构想告诉他,让他帮你构图。”
被称为托尔的邋遢男子随身的挎包里取出一
肘长的水晶
,磨尖的一端散发出淡淡的荧光,他用这
奇怪的
子点了一下画有图案的卷轴,羊皮纸立刻燃烧起来,随后,在阿尔面前呈现出一个全息影像,正是他梦境中挂满光点的世界树。
阿尔警惕地看着背对自己的邋遢男子,这已经是接近投影…不,就是投影术,将纸张上残留的意念具象化,有这样的技巧居然只是一名建筑设计师?
“咦…原来你是想做这样的徽纹,很少会有法师使用这样图形。”阿加莎有些意外,与其说是法师的徽纹,倒不如说是精灵的族徽,他们最爱使用和植物有关的纹饰了。
“主体就是这个吗?”托尔倦怠的眼神投向阿尔,
“是的。”虽然有些单调,但阿尔最终什么都没加,就决定使用世界树做代表身份的法师徽纹。
托尔接过阿加莎递给他的一颗水晶,用手里的
子点了点被具象出来的投影,闪闪生辉的世界树便化为一团白烟,
附到水晶里。
“给,需要用候时的,将里面的投影照到要铭刻或印制的地方即可。”托尔从小挎包里掏出一个阿尔眼
的物件——路维斯专门制作给门下弟子付费的炼金产物。
伸出佩戴火蛇指环的左手在印有手掌印的书册里,红光一闪,自动从路维斯账户里提取这次服务所需的款项。
鞠了一躬,浑身上下都充满颓废气息的设计师挠着头走出炼金店。
阿尔瞪着手里指头大小的水晶,
过一张空白的卷轴,魔力轻轻一催,水晶立刻投出一道光影,印在卷轴上,赫然是一颗状似枯萎大树,枝丫间缀满了星状的白光。
“呼…”阿尔长舒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将投影完全具象,原来还是抽象图案,只不过画的比他好看些。
“不满意吗?”见阿尔脸上有稍稍的失落,阿加莎还以为没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不,这就够了,毕竟那样的景象是无法完全画出来的。”用印有新出炉徽纹的卷轴上匆匆写了一句,对折,搜寻那股并不强,却是这浮空城他唯三熟悉的魔力源,探寻到的瞬间,即时通信化作鸟形飞走。
∶奇的阿加莎探头,只看到卷轴上写了一句【我有话要问你,速来。】
“没别的事话,我回去了。”
阿加莎点点头,不再么什说。
∝到新居,门外的炼金材料已悉数搬完,从半掩的房门里不时传出声响,推门而入,随从法师安迪正站在一堆随地码放的书籍旁给它们归类,在他手指挥动下,一摞摞书册按照所属种类自行飞到四面墙壁的书架——直接架在贝利虫骨架上一层薄薄的板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厚实的书籍放上去居然一点也没
弯。
听到脚步声,安迪转过身,对阿尔恭敬地行礼。
“阁下,您找我有什么吩咐?”
“没有特别要紧的事,就想问问你,关于本源之力。”
安迪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快到夜午时分,次席将他唤来,就是问这个?
“咳…是这样。我世居外海,岛上没有专业的学徒讲堂,你们所谓的基匆是一窍不通,导师又不会给我讲这些基础。”
阿尔来自外海,这点安迪早已知晓,也知道他没有接受过学徒培训,可阿尔竟然能拉下身份向自己请教,这是安迪没料到的。
』做其他人,就算不懂也不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那多掉价啊,尤其还顶着大魔导师次席的身份。
想归想,安迪没敢怠慢,手指刷刷刷在刚归类的书架上连点数下,接住凌空飞来的一摞书,将它们放到阿尔脚边。
阿尔瞟了一眼,都是《法术入门》、《元素起源》、《精灵语大全》、《龙语的正确发音》等等基础教材。
“唔…我想要的不是看书就能知道的东西。”
“那…您的意思是?”
“咳~我只是想知道其他人的感受。”清了清嗓子,阿尔截取了部分他和路维斯讨论的话题:“刚才同导师探讨本源,有很多地方我不是很明白,你也知道,像他那样的强者,是无法理解初学者的感受。”
这么一说,立刻拉近了和安迪的差距,随从法师恭敬的假象立刻有了少许的松动,他犹豫地看了一眼等待答案的阿尔,
言又止。
“没关系,你不用忌讳,如果担心有什么言语上的不敬,可以施展静音术。”说完,阿尔还真使用了结界,将整幢建筑罩住。
可就是这样,安迪依然不肯开口。
“我想,我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为了从安迪口中得到答案,阿尔发动语言攻势:“我没有半点不尊重导师的念头,是不也自恃身份看不起你或其他法师,外海岛屿与世隔绝,没有这么多规则礼节,我与族长、领主说话也是这般态度,希望你不要误会,进而衍生出奇怪的想法。”
旧事重提,安迪道知不阿尔忽然说起这些是什么用意。是想打消他的顾虑,还是故意放低姿态笼络人心?又或者,有什么别的企图?
“啊…真麻烦,我本不习惯与人交往。”状似烦躁地
了
眉心,“既然决定留你在身边,我也不瞒你,我呢,是一个
特人,为了追捕一个来自费泽尔的法师而远离家乡,他盗走了一件对我族意义非凡的宝物,
特人身负离开岛屿必定早亡的诅咒,只要抓到叛徒,蓉宝物,我就会离开费泽尔。你,听明白了吗?这世俗的权势、财富对我毫无意义,它们唯一的用途,就是协助我抓捕叛徒。我成为路维斯的弟子,也不过是想借助大魔导师的威名,全然不曾想会卷入到门下弟子争斗、更不会想到我与第二帝国有什么瓜葛。也许我无所谓的的态度令你不
,但这就是事实。我你诉告这些没什么特别用意,就是想让你放下芥蒂,安心当一个助手,请注意,我说的是助手,不是随从。如果你表现的好,我会将路维斯传授的心得与你分享,这不仅是我对你的承诺,也是对
特佣兵团里那两名法师的承诺。若非如此,他们怎肯冒着被红骑士追杀的风险加入
特佣兵。”
—了证明自己所说不假,阿尔还亮出路维斯的笔记,安迪安静地听他说完,却只看了一眼笔记,就将头低下了,这态度倒叫阿尔有些吃不准他的想法。
“我能力低微,还不够格学习大魔导师的心得。阁下若是真的信任我,就请收我为徒!”
这样的回答大大出乎阿尔的预料,连谨慎的奇诺都经不住路维斯笔记的
惑,安迪么什为能一脸平静的拒绝。
“阁下,我虽不是什么
襟广阔之人,却有自知之明,以我的资质,就是到了百岁也无法达到您现在的境界,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成为萨多议长那样威震一方的大人物,我只希望能像大魔导师,在某个领域取得突破。”
这家伙…是真心喜欢法术呢…之前怎么没来出看?
阿尔盯着情绪激动的安迪,反而犹豫起来。他刚才说的话半真半假,既是想稳定安迪的心,又是故意透
给他,自己不会在费泽尔久留,不会对
趋成长的任何人形成任何威胁。
“收徒?可我还是学徒呢。”
“这点请您不用担心,学院杯的目的虽然是选拔人才,也算是变相的位阶测试,根据比赛排名和战斗中表现的技巧、战术来打分,只要参加比赛,就能从协会的评定获得相应的位阶。您若是在比赛中胜出,即使评议会和北方学院再怎么降低评价,至少也是中阶的位阶,完全符合收徒的资质。”
∫自己的法术都没学好,怎么教徒?这家伙是真想让我收他为徒吗?卷入路维斯弟子争斗已经够麻烦了,现在又被第二帝国盯上,完全
不了身。距离到贝托利恩追捕巴尔的任务目标越来越远…等等!
阿尔本想拒绝,忽然转念一想,寻找巴尔需要大量的人力,只靠他们三人进展缓慢,连找到艾达这第一步计划有没都半点起
。收徒确实不失为一个解决人手的办法,就算他真有二心,也不会阻碍到我寻找艾达。
“这样吧,如果我能在学院杯获胜,就正式收你为徒。”反正萨多那家伙也是弟子一堆,收一个,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此想着,阿尔答应了安迪的请求,他立刻跪下,规规整整地磕了个头,算是行了拜师之礼。
“安迪,能说说你首次碰触本源时的情景吗?”
在闲扯了这么多之后,阿尔再次提及让安迪来的目的。
“第一次吗…”这是个很私密
的问题,若是换做十天前,安迪绝不会对眼前之人说出。但经过刚才那一番诚恳的谈话,心里仅剩的忧虑已一扫而空,次席的金瞳有
惑的能力,大可不必费心思编织那样的谎言骗自己,只需一个简单的暗示就能做到。况且自己已经拜他为师,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既然导师问了,那我也不隐瞒,严格说来,第一次触到本源其实是意外所致。我出身北部小国扎克斯,是只世袭了六代的中青法师家族,因为母亲地位低下,一直没有接受过正式的训练。九岁那年,被大夫人嫡出的长兄丢入别院湖中,当时正值深秋,穿着厚厚的棉衣、又不会游泳的我很快就沉到水底。当时的具体情节已经想不起,只记得又黑又冷,口鼻呛进很多水,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不想死。濒死候时的,我感到身体周围忽然有些晶莹剔透的小白点,像雪花,它们围着我,比湖水还要冷,当时我想,如果天再冷些,湖水凝结成冰,我就不会掉到湖里,也就不会死了。这样想着,我感觉身体被缓缓地托来起了。直到被赶来的母亲用毯子包住,我才发现整个湖已经冻结了,我仰面躺在湖面上,四周都是冰晶,那是我感知到元素后的第一次施法。再然后,父亲将我送到当地开设的学徒培训所,成为学徒后我进入北方学院,获得三阶资格又投入南方议会。”
成为降阶法师,一待就是四年,没被一个法师选中。安迪自嘲,也许正是他过于追求魔法的执念,才使得自己没被任何法师选中。现在选弟子都看重出身,看重天分,想他这样资质一般又只算普通贵族的法师,在南方议会一抓就在一大把,**师看不上眼,没钱资助高阶,拜中阶为师又太掉价,随着时间越拖越久,已经没法师愿意收像他这样背负着自视甚高声名的降阶为徒。
虽然安迪一口气说了不少,但对阿尔有用的却只有短短两句。
“弟子还有一事相求。”
“说吧。”
“我想参加学院杯。”
又一个想比赛的…
阿尔对安迪的要求并不意外,作为不限制出身和派别、专门针对选拔人才而设的比赛,**师以下的法师都很难抗拒它的吸引力。
“哦~是想在报名表的从属栏填我的名字吧?你想参加就报名,我不反对。”
安迪脸上闪过讶异,“还有谁向您请求了?”
“
特佣兵团的两名法师,怎么,有名额限制?”如果是,那可就麻烦了,眼下正是用得到安迪候时的,不让他参加,会大大打击他的积极
啊。
“限制倒没,只是…是我僭越了,不该问过这些。”
“喀!”
地面上标有“月华”的半月形在一声脆响后暗淡,紧邻一格写有“星耀”的地板亮来起了。这是极为
巧的设计,将计时融入建筑,白天候时的,从穹顶上方投下来的
光在穿透刻有文字的晶石时也连带将时间刻度标在半空中。
“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阿尔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刚由随从晋升到弟子的安迪行礼之后退出去。
关于本源接触的描述过于轻描淡写,不管是安迪刻意为之,或是他原本就只有这样的感受,都还是过于抽象了。仅凭这些,没法想象本源究竟是什么。元素,这些构成世界必须的物质真实的模样又是什么呢…
向后一倒,阿尔躺在地毯上凝望对比微微发亮的地板一片漆黑的屋顶。
算了,不想这么多,还是先睡上一觉,明天还得应付路维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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