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含笑 只有此花偷不得,无
翻检照片,2010年拍摄含笑花开是4月4
。但是不那初开的时间。含笑花期长,所以,一篷篷绿叶中象牙
的花朵开始零星开放到盛开至少有一周多的时间。也就是说,在去年,含笑在三月底就陆续零星绽放了。而今年,拍下含笑的时间已经是四月二十号了。
原因之一,公历是外来的纪年法,不如土生土长的农历纪年那能准确反应中国的物候。原因之二,去冬严寒,好多
地越冬的植物都被冻得一下缓不过劲来。楼下院子中,有几株非土著的洋紫荆,往年虽然开花不好,且喜那偶蹄类动物蹄状的叶片形状美观,常常被阳光照得透亮,相当照眼。今年就不行了,直到今天,不仅未见新叶萌发,去冬冻萎的叶子,还一直在片片凋落。院墙外,一排高大的刺桐也是一样,往年此时,已开出串串红花,今年才长出新叶。但含笑是本土的温带植物,只管按照自己的节律替换新叶,萌发花蕾,绽放花朵。很多
花,特别是先叶开放的那一些,梅李桃杏之类,是很能造势的。没有开放之前,密集的花苞就一天比一天晕染出越来越浓重的花
,相当于一天比一天大声地发布将要辉煌绽放的预告。
和含笑同属木兰科的红玉兰与白玉兰也一样很声张。
含笑则不同,一丛丛立在路边。阳光明亮时,它们常绿的蜡质叶片闪闪发光,显出兴奋的样子。天气晦暗时,它们也喑哑黯然。但某天黄昏或者早晨,你走过那些常绿的灌丛时,突然就会闻到一股香。一股浓烈的甜香。就知道,是含笑应时而开了。这种甜香的味道,最与香蕉的芬芳相仿。所以,有些地方这花就有另一个俗名,香蕉花。但那是比成都更南的一些地方。成都人还是叫它的正名:含笑。
闻到这股甜香,再去细看那圆形的树冠,就看见密集的枝条间,互生的椭圆形叶片下,叶柄和树枝间的那个小小的夹角上——植物学上叫做叶腋的那个地方,一朵两朵的含笑,绽开了它小小的6枚
质花瓣。花瓣淡黄
,边缘带着紫晕。从花瓣中央捧出的翠绿色的穗状花蕊,可以认出它是白玉兰红玉兰和优昙花的亲戚,植物学上属于同一科的植物:木兰科。昨天,去西岭雪山看杜鹃和珙桐,山上大雾,加上索道检修,什么都没看见,倒在花水湾镇附近村落附近看到厚朴正在开放。一朵朵硕大的花朵被高捧在枝顶。和其它木兰科植物相比,含笑则植株低矮,花朵碎小,而且不像其它玉兰那样同时开放,而是陆续开放,花期绵长。书上说,含笑花期可长达3到4个月,据我的观察,成都的含笑花期也一月有余,所以,从三月末到五月初,不经意就闻见甜香袭来,浸人心脾。
更令人喜爱的是,此花常在黄昏时分散发着最浓烈的暗香。因此宋代诗人邓润甫咏此花涓涓朝
泣,盎盎夜生
。
就是说它早晨凝着
滴的清翠
珠,夜晚则用香气渲染盎然
意。
更有名的宋人杨万里更说此花是“无人知处自然香”因此今天有人说此花的花语为:矜持,含蓄。
花语这种说法似乎不是中国本土文化。但我猜想,含笑这种中国本土植物,所谓花语,当不是西方人的定义,而是国人根据其特
附会出来的意义。
南宋人李纲写有一篇《含笑花赋》:
“南方花木之美者,莫若含笑。绿叶素容,其香郁然。是花也,方蒙恩而入幸,价重一时。花生叶腋,花瓣六枚,
质边缘有红晕或紫晕,有香蕉气味。花常若菡萏之未放者,即不全开而又下垂,凭雕栏而凝采,度芝阁而飘香;破颜一笑,掩乎群芳…”
所以对这段文字感兴趣,因为:一、我们的古人,少有如此正面对花木形态进行描摹者;二、说明那时已经开始栽培含笑,而且是从比杭州更南的南方移植而来(“蒙恩入幸”就是被南宋皇帝看上)。但成都是什么时候有含笑的,还不得而知。
在网上搜关于含笑的文字,得到几句,是近人苏曼殊写在小说《绛纱记》中:“亭午醒,则又见五姑严服临存,将含笑花赠余。”而据我多年经验,国人并无折含笑赠人的习惯。想必,他将此写进文中,是出于这位多才多艺后且深有佛缘的人对此花的深爱。正好架上有《苏曼殊诗文集》,翻检一遍,知道此文写于1915年。三年后,苏曼殊于三十五岁上去世,葬于杭州。
今天,有朋友在宽巷子招喝酒,早到了,就去看那间散花书屋。因为那里常常可以得到一些说成都的书,但翻开一阵,未见说成都花木栽培的,也未见有成都文人写植物的文字。然后,喝酒,微薰,回来补写这篇成都物侯记。
201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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