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灰·挣扎
千下定决心和幸之来个持久战,她每天必去SOLO,已经成了那里的名人。为了不让幸之对自己和千的感情形成威胁,一并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柏原也常常往SOLO跑。
这天,他很兴奋地窜进来,在千面前坐下。
“嗨!猜猜我去哪儿实习?”
千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和柏原好好聊聊了,有些内疚,她笑着说:“有好消息吗?说说看。”
“…由于专业成绩优秀,特别推荐该学生到你院实习,主要了解基因技术的医学应用并参与相关实践…”他拿出一封推荐信得意地念来起了。
“基因技术?不会是…”千的眼睛突然一亮,一把抢过信:“基因研究院!天啊,这是真的吗?你要到爸爸那里实习?!”
“呵呵,即将面对著名的生物学家,未来的岳父大人,还是有点紧张啊!”他憨憨地笑着:“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川岛哲雄起初对柏原的到来表现得相当冷漠,但一段日子以后,他的态度有了小小的变化,柏原的认真好学和扎实的专业知识让他挑不么什出毛病。他想,原来他还不是那种只会混文凭的傻小子…他渐渐把柏原带入自己的研究室,将一些课题拿给他学习讨论。柏原喜出望外,总是把这些讲给千听。她就会
出酒窝,笑个不停。
可是,意想不到的风波又来了。
某天夜午,一个黑影闪进了基因研究院院长室。打开电脑,拷贝了HND的文件资料,又轻轻离开,锁上房门。
次
的例会上,安全员渡边向川岛哲雄汇报:“院长,我们设置的防盗智能病毒被人下载了!”
“哦?从哪里下载的?”他心里一惊,虽然这个病毒程序成功地保护了研究资料,但这也说明有人真的对它下手了!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研究院!
“是从院长室的电脑里…”
“竟然有这种事!”川岛哲雄对着一帮下属大发雷霆:“有人堂而皇之地进了我的办公室,没撬门也没砸窗户,他是怎么进去的?他怎么知道电脑的开机密码?保安和巡视员都到哪里去了?!”
“我们也觉得很奇怪,人个这难道有办公室的钥匙?”渡边凑到他的耳边:“定不说有内鬼!”
“哦?”听到这句话,他抬起头,眼神仔细扫过在座的每人个一,大家气定神闲,似乎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各位,你们都明白,研究成果来之不易。HND如果用于临
医学,能攻克许多不治之症,这也意味着,它潜藏着极大的商机,而这个价值无法估量…很明显,有人已经盯上它了!”川岛哲雄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还有一个月就是官方的授权大会,HND的商业使用权要明明白白地移
,所有款项都纳入生物学基金,请大家一定提高警惕,出了问题,谁也跑不了!”
有几个人把眼神投向了柏原,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大家,耸耸肩膀。
这个风波当天就上了报纸。千看着消息,心里非常担心,天啊,竟然有人敢做这样的事情?那可是爸爸好多年的心血啊!会是什么人想要剽窃呢?
“柏原,你可要当心点,对了,你有爸爸办公室的钥匙吗?”
“没有啊。我根本没有接触过HND的资料。那可是绝密文件。”
研究院里议论纷纷,都是关于柏原的,说他是窃密风波的最大嫌疑。
“你们听谁说的?”川岛哲雄问助理竹内。
“大家都在传呢。”
“没有证据不要
说。”他显然站在柏原这边了,竹内挑了挑眉毛,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夜幕再次降临,这个夜晚非常神奇。
短信在两个神秘人物之间传送着:
“那个防御病毒很厉害,不仅没有弄到资料,还毁了我的硬盘。”
“我也到想没他们有这一手。”
“明天就开始二号计划吧。”
同一时刻,对哥哥的思念让千辗转难眠。幸之说过几天会告诉她一些事情。还等什么呢?有什么不可以说的?莫非这后面还有更大的秘密?
还有…还有无法摆
的…和野。她忽然想起了圣诞节的神秘礼包,那个漂亮的八音盒。她从柜子里把它拿出来,放在
头。拧紧摇柄,它唱起一首熟悉的歌。不是“少女的祈祷”是她与他都很喜欢的“whitewings”音乐声一遍遍响起,往事也一幕幕上演了,他好像从未离开,就像她一直记得这个旋律…千咬着自己的手指头,也许,疼痛才能让她清醒,何必还要追忆,还要恍恍惚惚呢?柏原还不够好吗?他们的快乐难道会比初恋时少吗?她看着手腕上的玛瑙手链,慌张地拨着柏原的电话,可是,没人接听…
就在这时,小美的电话来了。
“我该怎么办…”千的情绪又有些失控。
“千,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你诉告。”小美的反应很不一样。
“告诉我!”
“和野是被迫离开你的。”她边说边自责,但还是继续讲了下去:“我有一次听到了你父亲和我父亲的电话。他说:‘是我
着和野离开千,让他说自己去了美国,再也不回来!我就是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么什为?他么什为要分开我们?!”千瞬间泪
满面。
“我就听到了那一句。也许,真的不应该跟你说这些…”
此时,柏原回到了家中。
他在屋顶天台上的陶土吧摆弄着泥土,一个瓶子已经成型。这是个小礼物。他想把千和自己画在瓶子上,再
满孔雀羽
送给她。她应该喜欢孔雀羽
,那东西唯美而神秘。
瓶子,瓶子…他忽然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
“我想起来啦!”他大喊一声,飞快地跑进自己房间,从
下的储物箱里翻出了一个蓝色的玻璃瓶。
这是去年夏天在贝壳湾拣到的,如果不是做陶瓶时的偶然联想,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瓶子里有一张漫画,和一个粉红的信笺。
柏原小心把画摊开,嘴巴却张得老大,这个笑容甜美的女孩不就是千吗?怪不得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她那么眼
,原来那么久以前就见过了!
可是,它怎么会在这个漂流瓶里呢?这个女孩真的是她吗?是谁画的?他们是什么关系?漂流瓶的主人是谁?么什为要扔掉它呢?…
他带着种种疑惑又打开那个粉红的信笺:——
送给我的挚爱:
遇到你,我就不是我了。
我只是孤独的一半,渴望你的靠近。
爱你全部,包容你一切,付出我所有。
谢谢你,让我完整。
你忠诚的:和野申宏——
什么?!是首情诗!这些文字…竟然和我们的誓言一模一样!那天,听见千说出这几句候时的就觉得熟悉,却找不到理由,原来,所有的理由都在这里!和野,和野,这个鬼魂一样追踪我爱情的家伙,这个让千反复迟疑和痛苦的男人,这个让我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
面的胆小鬼!难道…他还霸占着她的心?!遇到我,真的是为了忘记他吗?而如果想忘记他,么什为要把他的誓言当成我们的誓言呢?!它就像个咒语,冥冥中操控了我们的情绪,又像个不时窜出来的幽灵,让快乐一下子无影无踪!
柏原有些不自信了。她真的爱我吗?她一次次拾起回忆的碎片,扎伤我的心,她总是
闭心扉,拒绝我靠近,她总是在寻找谁,等待谁…那个人,是和野吗?!两颗冰凉的眼泪落在粉
的信纸上,柏原一下子觉得自己好孤独。
漂流瓶是预言吗?让我遇见她,难道,又注定要失去?柏原希望时光回到去年夏天的那个清晨,他一定不会拣起那个蓝色的玻璃瓶,就算拣到了,也会用尽力气把它扔进海水,绝对不会打开…他抓住脖子上的十字架,陷入了沉思。手机在桌子上震个不停,也没有理睬。
仍然是这个夜晚。川岛哲雄从书房走出来,看见女人的睡衣落在地毯的一角。他轻轻拣起来,放在沙发上,一抬眼,发现茶几上有串钥匙。这不是他的钥匙吗?什么时候放到了这里?上面,还有一点红色的印记,那是什么?他看着她
睡的脸颊,温柔而娴静,便又责怪起自己的多心来。
夜晚,没有停止。凌晨时分,一个戴着礼帽戴着大墨镜的高个子男人从SOLO匆匆走过。他瞄了一眼墙上的百合花,眼睛里闪出一丝怪异的光芒。
一晚上,千和柏原互相有没都再联络。
第二天,千很想找个人倾吐心事,却翻遍通讯录不倒合适的伙伴。她想到了幸之,也许哥哥的事会有转机,他不是已经答应自己要说出真相?
SOLO竟然大门紧闭。毫无预兆地消失了,幸之,夏树,一切关于哥哥的消息…
“么什为要这样对我?!”千大声喊着,街上的人们各自匆匆赶路,没有人理会她的存在和痛苦。
柏原迟疑了半天,决定给千打电话,谁知同一个瞬间,千也在拨他的号码。人个两不断地重拨重拨,听到的都是让人沮丧的忙音。终于,他们都放弃了。
也许,他已经厌倦我了吧。千坐在SOLO门口的台阶上,胡思
想。我总是让他失望,让他难过。我是这么神经质而恋旧,我又疯狂又自闭,是个讨厌鬼!他不会再爱我了,而我,也不配得到他的爱!柏原,你不会再理我了吗?
柏原把昨天做的陶瓶砸碎了!却把漂流瓶放在了
边。当真实残忍地把梦幻赶走,他发现自己特别可笑,可悲。我只是个替代品,永远也走不进她的心里!她说她爱我?爱人个一不是就该全心投入吗?怎么还会频频回首?还会掩藏心事?我真的只是个局外人?!他躺在天台的空地上,摊开手臂和腿双,阳光直直地落下来,砸得他睁不开眼睛…
千正坐在那里发呆,忽然听到一声呼唤。她抬起头,环顾四周,并没看到相识的身影。但刚才那声音分明很熟悉啊!会是谁呢?她又朝着马路对面的路口望过去,却突然像受到惊吓似的捂住了嘴巴!
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牵着一大把彩
的氢气球向她跑了过来!是他…越来越近了!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男人倒在了地上!千尖叫着冲了过去…无数七彩的氢气球就像天使的糖果,飘满了整个天空…
那辆肇事车飞一般开走了,车窗里,一个裹着头巾的女人像彗星一样擦过。“天啊!”千拉着那个男人的胳膊,人们陆续围了过来。
“嘿,快醒醒!你不要吓我…”她的眼泪
汐似的涌个不停,倒在地上的男人竟慢慢醒过来了!
他一脸痛苦地摸着自己的头,看到千,却又吃力地笑笑:“可惜,气球都飞走了…”“你…你没事吧?!”她收回了自己的手,想碰又不敢碰,仿佛他周身带着电
,可以让她倒下。
“没事,没事。”他只是轻微擦伤,并无大碍,从地上站来起了。
千扭头就走,步子迈得飞快,她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不认识他,我们从未见过!
但那男人还是紧紧追了上来。
“千…”他喊她的名字,那声音,她期待过一万次啊!她死死咬着自己的嘴
,低头开始小跑,一些模糊的笑容在眼前晃动,她竟然看不清路了!就在她跌跌撞撞即将扑倒在地的一瞬,她的胳膊被他紧紧地握在手里!
他像抓一只小鸽子一样把她拉到怀里:“么什为要跑?你不认识我了吗?!”
千挣扎着,使劲摇着脑袋:“不认识…不认识…你放开我!放开!”“够了!”他用力晃了晃她的身子,她梦醒一样呆呆地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眼角的那道伤疤,雕刻一般的下巴和嘴
…她闭上眼睛,轻轻地问:“我是在做梦吗?不要再害我了…”
他温柔地搂住她:“这不是梦,千,我回来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
“我们先找个地方,说说你离开的故事吧。”千冷静下来,推开了他的手臂。
男人淡淡一笑:“OK,前面拐角就有个不错的居酒屋,我们进去坐坐。”
柏原实在呆不住了,只好打电话向洋介倾诉。
虽然洋介说他和千这个时候都需要独处,他却无法忍受这种感觉。
“过去的事,那么久了,她怎么还放不下?”柏原问洋介:“她是不是不爱我?”
“这…就像你提起纯子我就会不开心一样。人之所以称为人,是因为有记忆,有记忆就会记录自己的感情,曾经的,和现在的,开心的,和痛苦的。”他俨然一副曾经沧海的模样:“但你也不能说我不爱如今的晴子啊。一个道理。”
“没法忘记吗?”
“完全忘记是不可能的。只是会被时间的灰尘掩盖,埋得很深。可突然一阵狂风,就足以让它们暴
出来。当然,也有完全忘记的,那是因为没有用心,或者根本不在乎吧。”
柏原愁眉苦脸:“我想不通,我难过…”
“不如去论坛灌水倾诉?”
“我还是找个人一起喝一杯吧!”
夏树说自己舍命陪君子,拉着垂头丧气的柏原来到了一家居酒屋。
“么什为不去Pub?”
“成
的东京男人,心情不好候时的都是到这种地方来,才不会去酒吧呢。”夏树要了一大瓶“清泉”
酿,倒了两杯放在桌上。
他们频频举杯,柏原眼前的世界渐渐变得模糊和亲切了。
千和那个男人走进来候时的,夏树半开玩笑地敲敲柏原:“嘿,那家伙和你长得真像啊!”
“是吗?”柏原一下子擦亮了眼睛:“在哪?他在哪?”
“怎么这么紧张?”夏树用手指了指一个靠窗的角落…
“来,干杯!”千对他举起酒杯:“先为你今天的意外
惊。”
男人一饮而尽。他又倒满了酒,一口喝下去:“千,这段日子,我终于知道了一天一个世纪的滋味…真想你啊!”他痴痴地盯着她,她看见他眼角闪着让人心疼的泪水。
“说吧。么什为要离开我去美国?”千用杯沿抵着嘴
,故意不去看他。
“我根本没有离开东京!”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一切的一切,都是被
无奈…”
“我不明白!”千抓住他的袖子:“和野!道知你我有多难受吗?觉得自己像个玩具,玩腻了,就被人丢到一边!”她的眼泪又控制不住了。
“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是你爸爸
我这么做的!”和野苦笑了一声:“他嫌弃我的家庭背景,觉得我不能给你幸福,执意要我离开你!而且,还编好了去美国的谎言,一定要我说给你听。他觉得这样才会断了你的念头。如果我不这么办,他就会…”
“就会怎样?”
“就会把你嫁给一个老男人!”他伤感地看着窗外:“我别无选择,于是给你打了那个愚蠢的电话,还让一个女人故意在旁边添油加醋…其实,听见了你的哭声,我的心也碎得七零八落…”
千半天没有说话。她猛然想起昨天晚上小美也说和野是受父亲
迫离开自己的呀!难道真的是这样…和野不是因为要远走高飞,是不也因为移情别恋,他只是成了父亲的一颗棋子!她静静看着和野。他和柏原,如此相似的脸庞,所不同的,是他的眉宇间透出一股深沉的忧郁,而柏原是清浅明亮的。此刻,他眼角的伤疤像个致命的魔法,让她有些凌乱了。当真实出乎意料地呈现在面前,该如何面对,如何取舍,实在是个让人疲惫不堪的问题啊。
和野握住千的手,她往回缩了一下,却没有再躲,他笑了:“好熟悉好柔软的小手。对了,你喜欢那个八音盒吗?”
她点点头。他深情地看着她:“千,我一直爱着你。你,还爱我吗?”
千道知不怎么回答,她喝掉了杯中的残酒,尴尬地四处张望,此时却看见人个一影摇摇晃晃地冲过来,一把抓住自己的另一只手,霸道地说:“千!快告诉他你爱的人是我!”是柏原!她吓得快要闭过气去了!
怎么?怎么会在这里遇到?柏原么什为也在这里?!这就是天意吗?老天是在惩罚我的贪婪吗?!
和野还没有看清柏原的样子,他就被随后赶过来的夏树拉到了一边:“不好意思,他喝多了!”
柏原真的喝多了,他觉得头疼
裂,夏树刚准备放手,他却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怎么了?柏原!”千担心极了,正要去扶他,被和野拉住的手却让她动弹不得。
“我送他回去,你们聊吧…”夏树意味深长地看了千一眼,又看看和野:“这位是…”“是一个老朋友。”她眼神闪躲。
“你好。我是她的男朋友,和野申宏。”和野的自我介绍让千脑海里一片空白。
夏树心里一惊,扶着柏原走出了酒馆。
“他是谁?”和野看着他们的背影。“…”她心里
得不行。
“那个让你说爱他的人,他是谁?”他一定要弄个清楚:“在我离开之后才认识的吧?”
“他叫柏原。”千调整了一下呼吸:“是我现在的男朋友。”
“呵呵…”他大笑起来:“千,你不要欺骗自己了!”
她突然站来起了:“我的头很疼,先回去了…”她匆匆跑开,和野没有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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