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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儒法分道之因
 三轮考举,前后历时一个月,从数以万计的士子之中,筛选出合格的官员。

 他们的成绩以及在考举过程之中展现的能力和见识,会成为将来分配他们工作岗位的重要参考指标。

 擅长刑名的,自然是刑名官,擅长明算和组织的,则会去做事务官和亲民官,对数学感的,会被分配去少府、大农乃至于主爵都尉衙‘门’。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但,过去数年,法家在明算考之中,吃够了苦头。

 特别是王承这一派,自元德元年开始到现在,能够进入第三轮的人,竟然只有一人!

 那就是王承的兄长王治。

 其他人包括王承在内,全部折戟沉沙。

 而王治能够进入第三轮,靠的是当年儒法月期的合作。

 那个时候,儒家喊着‘外法内儒’‘以法饰儒’的口号,与法家一度亲密无间。

 董仲舒的得意弟子褚大甚至曾经‘私’底下说过‘法可定《‘’秋》矣…’

 意思就是——法家的思想,是可以解释和解决‘’秋之中记载的许多事情的。

 是以,当初,同在河东郡之中的法家河东学苑与儒家的大学苑,走的非常近。

 两个学苑的‘门’徒弟子,甚至有人因此产生了深厚的友谊。

 譬如王承的兄长,就是娶了大学苑山长之‘女’为

 不过…

 那段甜蜜无比的时光,随着石渠阁上儒法两派的公然决裂而破碎,更因为不久前的儒法大辩论而势同水火。

 两者之间,再无合作的可能‘’!

 大学苑的儒生,痛骂河东学苑的法家‘门’徒是‘酷吏’,是‘残民之爪牙,害政之‘’臣’。

 而河东学苑的法家士子反对方是‘五蠹’之,是妨碍和扰‘’圣王治理天下的罪魁祸。

 就差没有直接说——儒生全部杀了可能有冤枉的,但隔一个杀一个,必然没有错!

 儒法两派,从朝堂斗到太学,从太学战到市井。

 看上去两者似乎已经仇深似海。

 但实则,只有儒法的‘’英和巨头们,心里面真正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事实上,你现在无论是去翻开晁错家里面的书柜,还是去打开董仲舒的书房大‘门’,去检视这些人的藏书。

 你就会诧异的现——我曹!这在外人面前打生打死,‮得不恨‬吃了对方的两个派系的头头脑脑的书柜里,都装满了对方的著作和论述。

 儒家研究法家的论述,这可以理解。

 毕竟现在法家占上风,弱者向强者学习和取经,这是人类的本能。

 但法家也天天忙着研究和钻研,甚至在自己的思想理论里,加入儒家的论述和思想,这个事情就怪的很了。

 甚至已经不能用奇怪来形容。

 “哼!”领头的儒生,走到王承面前,讥笑着说道:“这却是不劳诸位关心了…”

 儒家素来在刑名和施政方面,有着巨大的短板。

 甚至可以说,诸子百家的任意一个学派,都能在这个方面完大多数儒生。

 但这有什么关系?

 大学苑,是谷梁学派的学苑,讲的是亲亲相隐,推崇的是乡贤自治。

 在他们眼里,刑名和施政,其实不算什么问题。

 有事情,可以‘’给地方上的良绅和名士去解决嘛,自己这样的君子,只要做好表率就行了。

 “道贼…”王承看着此人,冷笑了一声,斥道:“尔等若还有脸,就莫要抄我法家的文章和理论!”

 自元德三年开始,儒法开始进入了一段长达两年多的月期。

 在这期间,儒法各派的巨头都相互来往甚至联姻。

 法家巨头和儒家巨头,甚至都相互的象征‘’的收过几个对方的子弟,代为培训。

 那个时候,儒法基二统治天下之声,此起彼伏。

 不仅仅儒家确信,法家也似乎信以为真。

 直到石渠阁之会,**‘’和冷冰冰的决绝与打脸,让儒法关系彻底破裂。

 而在那之前,大学苑与河东学苑相互‘和‘’换学生的事情非常频繁。

 那时,儒生们教导和指导法家的‮人轻年‬如何更好更快的学习和运用数学公式,如何理解和明白几何运算。

 而法家则将许多刑名知识以及地方基层的施政要点,对儒家倾囊相授,两者各取所需,可谓其乐融融。

 而在现在,两者相互指责和斥责对方‘抄袭’‘偷走’了自己的学术、理论,骂对方是‘道贼’‘五蠹’‘伪君子’。

 此刻,听到王承的指责,这儒生脸‘’一冷,哼道:“也就只有尔等小人,才会以为吾辈君子,需要用到尔等的东西…”

 他嘿嘿嘿的冷笑着,说道:“况且,尔等的东西,有什么好的?申不害的学问,本就是祸‘’天下的源,尔等更不过是…绣衣…嗯…鹰犬的爪牙而已…”

 绣衣卫这个组织,自从公开以来,就像一柄达克摩斯之剑,高悬于所有士大夫和贵族头顶,人人咬牙切齿,‮得不恨‬将绣衣卫埋葬。

 但,法家内部的几个尊奉申不害思想的派系或者倾向于申不害的学苑,却高举了绣衣卫的旗帜,为之唱赞歌,宣传和鼓噪。

 他们将绣衣卫的出现,形容为‘圣王之耳目,明君之肺腑’,认为没有绣衣卫是万万不行的。

 自然,绣衣卫也对这些忽然冒出来,赞美和点赞自己的士大夫文人特别有好感。

 历次考举,绣衣卫若要补充官员,都会优先从这些学派之中选择。

 类似河东学苑这样的学苑,甚至已经演变成了‘大汉特工高级进修学院’。

 过去两年,河东学苑向绣衣卫输送了数十名士子。

 其中,甚至已经有人爬到了负责监视一郡的郡绣衣卫校尉的职位上。

 自然而然的,在儒家特别是谷梁派的眼里,河东学苑的‘门’徒子弟,已经不能用坏来形容了。

 他们就是魔鬼的爪牙,扰‘’天下安宁的x因素和可能祸‘’世间的罪魁祸。

 但,如今,绣衣卫如中天。

 坊间传闻,绣衣卫直接受命天子,握有杀生予夺之权。

 各种绣衣卫胁迫、残害和凌辱‘忠良士大夫’的段子满大街飞。

 绣衣卫自然不肯坐以待毙,任由他人污蔑自己。

 是以,经常会有绣衣卫的官员,登‘门’亲切‘慰问’那些造谣和诽谤自己的儒生。

 他们的报复方式,多种多样。

 可能是严查你家的户口和土地、商铺作坊。

 一旦被他们抓到马脚,你就完蛋了。

 如狼似虎的官员,会将你家最后一颗粮食也搬走…

 毕竟,如今天下,谁家没有做些违规、违法之事呢?

 譬如违反规定,在经商和地主之间自由切换,或者‘’蓄奴婢,却不给他们上报,以此逃避算赋。

 也有可能是查你的三代亲族为官者的**问题,这就更好办了。

 几乎就是一查一个准,然后,你家族里的擎天柱就此轰然倒塌…

 是以,如今,几乎没有人敢在公开场合,公然的诽谤和攻击绣衣卫。

 万一被盯上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嘿…”王承看着对方的模样,哈哈大笑:“子云兄,不要怕嘛…”

 对方狠狠的瞪了一眼王承,‮道知他‬,在这附近,在这周围,可能潜藏着无数的绣衣卫探子和耳目。

 他就算是再恨再讨厌绣衣卫,也不敢公然挑衅这个天子鹰犬组织。

 故事里,可是连两千石忠厚大臣,都被这些酷吏和鹰犬折磨的不‘成’人形!

 他小胳膊小‘腿’的,哪里顶得住?

 “我们走!”这儒生‘’沉着脸,一挥袖袍,带着师兄弟们离开。

 王承看着他们的背影,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无胆小人!”

 其他士子也都点头,道:“师兄不要与这些五蠹一般见识了…”

 “这些硕鼠之辈,一直在做着美梦…”王承冷哼着,对自己的师兄弟们道。

 ‮道知他‬,这是一个难得的团结和教育的机会。

 “当年,此辈就打着企图鸠占鹊巢的主意…”王承冷哼着:“若非吾等反应及时,恐怕先贤的道统,将断绝在我辈之手!”

 儒法的那一段月期,生过许多事情。

 最终,两个学派毫不犹豫的分道扬镳。

 但两个学派的上层,却都对当年的事情讳莫如深。

 也就唯有河东学苑,这样推崇申不害思想的派系,才可能将实情和事实告知自己的‘门’徒弟子。

 其他人闻言,都是一惊,显然,这是他们第一次听说此事的内幕。

 “他们敢?”有人立刻就跳起来,道统,是一个学派的根本。

 就像公羊学派,以《公羊‘’秋传》为根本,做梦都想要并《谷梁》等其他‘’秋经学派,完成大一统。

 但那终究只是儒‘门’内部的事情,并起来也相对容易。

 想要并一个思想理念完全不同的学派,这在如今已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年法家能并名家,是因为名家衰落,传续艰难,而法家势大,所以才能一举成功。

 而在今天的局面下,再想成功的并一个学派,已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他们当然敢!”王承冷哼着说道:“用‘’谋之道,潜移默化,以人数取胜,就可以了…”

 “儒法,传续方式相似,但却又截然不同…”王承解释道。

 “我辈法家拂士,自古以来,以家传经学和再传‘门’徒为传续之法,看似与儒‘门’类同…但实则根本不同!”

 “儒‘门’,自秦亡以后,改以为再传‘门’徒之法…”

 “无论是申公、元王父子,还是如今的董子、胡子、韩子等人,皆是这种制度下造就而出的…”

 “而吾辈呢”王承看着众人,问道:“法家自古,泰半以家传经学为主,再传‘门’徒为辅…”

 “如吾祖父,吾父…以及诸位的父祖…”

 法家在历史上,虽然知名学者和先贤以及政坛大佬,泰半都是师从他人的。

 但是…

 法家的主体和主要成员,却一直都是刑名系统的大小官员。

 他们可能是监狱的典狱官,也可能是基层的游徼、蔷夫、都邮、县尉、典吏。

 这些人共同构成了法家的整体结构以及在刑名领域的绝对优势。

 然而,既然有优势,自然也有着劣势。

 “家传经学之弊,在于‘稀少、彼此互不统属,乃至于相互矛盾…”

 “且一盘散沙,难以为力…”

 听着王承的诉说,许多人开始有所觉悟了。

 “然儒‘门’呢?自太宗以来,就广开山‘门’,广收‘门’徒,弟子遍及天下,数之不胜!儒‘门’弟子数量,是我法家的十倍甚至可能是数十倍!”

 这不是夸张,而是事实!

 在事实上来说,儒家个派系的学苑加起来,过了其他所有学派的学苑!

 更重要的是,儒家的‘门’徒数量,呈现了碾

 当今天下,每十个读书人之中,可能有七个甚至更多的人是儒生。

 “而吾辈呢?”王承低着头感叹道:“吾辈开办学苑,还是从先帝二年才开始的…”

 “及至今,多数同仁,依然还是过去的家传经学弟子…”

 儒家的招牌,就是有教无类。

 别说是泥‘腿’子了!

 便是夷狄蛮夷,只要儒生觉得对方可以教育,那也不会吝啬!

 儒‘门’之中的楚诗派和鲁儒派甚至是对外教育最积极的派系!

 而法家则不然,法家一直以来,走的都是‘’英路线。

 而且,法家的要求严苛而冷酷。

 不是随随便便,就会传授学问给人的。

 况且,法家开办学苑的时间比起儒家来说,太晚了!

 在起跑线上,法家就已经输掉了。

 儒家的学苑,‮么什为‬能收到‮多么那‬弟子‘门’徒?‮么什为‬可以收‮多么那‬‘门’徒?

 答案是,他们在之前数十年,就已经为今天做好了准备,打好了基础。

 人家的师资力量,强大无比。

 而法家与之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弱‘’!

 与儒家不同,法家的‘’英和巨头,基本都进入了政坛,不可能再回来教授‘门’徒了!

 在这个局面下,一旦儒法果真合,数十年后,法家的地位,可想而知。

 鸠占鹊巢,都是轻的!

 严重一点,人家直接并过去,将法家先贤的努力与‘’神全部淹没在儒家的经典之中!

 是以,石渠阁之会时,法家才会如此决绝和果断。

 听着王承的诉说和介绍,所有法家‘门’徒心里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影。

 过去,他们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儒生是个威胁,是个问题。

 但今天,他们才现,才知道,儒生早就已经不是威胁和问题了,他们已经成为了足以威胁和影响法家存亡的怪兽!

 他们如燎原之火,燃遍天下,烧尽荒野。

 当他们燃遍天下,烧尽荒野,必然会抢夺和夺取属于法家的地盘和权柄。

 这是生死之战!

 也是存亡之战!

 但,这个敌人是如此强大!

 有人甚至因此心神动摇,产生了畏惧。

 这也是其他法家派系,一般不会告诉‘门’徒这些事情的缘故。

 但河东学苑不同,推崇申不害的思想和理论的他们,满脑子都是权术势,一脑子都是各种‘’谋谋和手段。

 是以,更多的人,已经在思考如何破局和狙击了。

 狙击的事情,高层已经在做了。

 这几个月来,法家高层与儒家巨头大打出手,在思想、理论上辩论不休。

 但破局的问题,众人却是毫无头绪。

 “诸君莫急…”王承看着自己的师兄弟们,说道:“破局之事,已经在进行了…诸位尊长与老师,早已经心有成竹…”

 要破儒家之局,就必须解决师资力量不强的难题。

 所以…

 法家需要并或者合并一个拥有着强大师资力量的即战力。

 这个目标,不能太强。

 太强了就无法并!

 所以,天下除了杂家的平壤学苑之外,已经没有更好的目标了!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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