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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冬雪何归
 冬雪、冬琴、冬梅被一起关在外院的柴房里。冬梅早吓傻了,一句话不说,只是着眼泪。冬琴则一直在骂骂咧咧,骂完冬雪骂阮碧,骂完阮碧骂大,骂完大又骂天公不公、黑白不分。骂完天道,又开始骂冬雪…

 柴房的门忽然打开了,何嬷嬷进来,狠狠地瞪她一眼,说若让我再听到你张口骂人,我叫人用针了你的嘴。”

 冬琴吓的连声求饶,又说嬷嬷救我,平里都是冬雪跟着五姑娘的,五姑娘做的事情,只有冬雪,我跟冬梅是一概不清楚。”

 何嬷嬷冷笑一声,说就凭你方才那一番恶骂,卖你是半点不冤枉。”

 冬琴又咚咚磕头,说刚才只是气急败坏,往常绝不骂人的。

 何嬷嬷懒的再理睬她,说冬雪你出来吧。”

 冬雪怔了怔,跟着她出柴房,进旁边的一间小小耳房,只见郑嬷嬷在里面来回地踱着步。

 “干娘。”冬雪哽咽地叫了一声,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扑簌簌地了下来。

 郑嬷嬷安抚地看她一眼,拉着何嬷嬷的手说何家妹子,这回谢谢你了。”

 何嬷嬷说郑客气了,能做的也只是让你们说。只是长话短说,也别说些不着调,万一让了,也跟着遭殃。”

 郑嬷嬷说清楚,且放心。”

 何嬷嬷点点头,带上门出去了。

 冬雪扑通一声跪下,泣不成声干…娘…救我。”

 郑嬷嬷看着她面目全非的脸,也红了眼睛。“先前才说过话,你还是好端端,才‮儿会一‬就闹出这事?”

 “我…不。”

 “定是受了你那主子的拖累。你这个傻丫头,我是跟你说的,五姑娘那就是一滩烂泥,跟着她没有好果子吃,你就是不听,如今报应来了…”

 冬雪满脸泪水,说干娘,我了,求你救救我。”

 “不是干娘不想救你,实在有心无力,方才我去见过大,她说这一回是老的意思。干娘如今能做的,就是求何嬷嬷给你找户好人家…”说到这里,郑嬷嬷的眼泪也下来了。

 “干娘…”冬雪瘫在地上,哭声也有气无力了。

 郑嬷嬷看着她,想到早逝的女儿,心里万箭攒心,拍着大腿说。“我的命可真苦,你们一个两个都来了又走了,我真是白疼惜你们了。”

 母女俩一个坐着,一个跪着,都是眼泪婆娑。

 哭了‮儿会一‬,郑嬷嬷心情稍稍平静一点,忽然想起黄昏前,冬雪来找过,问那会儿你来找我,便要出事?又不跟我说?要是早跟我说,我或许还能想个办法出来?”

 冬雪也想起阮碧一早让来求郑嬷嬷的,止住眼泪,说那会儿我并不要出事,是五姑娘叫我来找你,让‮定一我‬要求你保住我。”

 郑嬷嬷怔了怔,说那你当时不说呢?”

 冬雪说我见干娘时候,干娘说老没有事,我只道是五姑娘想多了。”

 “你这傻丫头。”郑嬷嬷叹口气,想起冬雪说的话,又觉得好奇,“你说是五姑娘让你来找我,求‮定一我‬要保你?”

 冬雪点点头。

 郑嬷嬷诧异,又问那五姑娘早料到会出事?”

 冬雪想了想,说隐约是的。”

 郑嬷嬷动了好奇心,走到门边看了一眼外面,说傻丫头,到底是一回事,你挑要紧的跟我说说。”

 冬雪把修祓时候遇到一干贵族少年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说大当真是冤枉五姑娘了,我们本来是要离开的,都是那个叫顾小白的推我们出去的。”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郑嬷嬷恍然大悟,“傻丫头,冤枉也罢,当真也罢,今之事委实是坏了咱们阮府的名声,那一干少年又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难怪老和大如此光火。”

 冬雪愣了愣,说那…那五姑娘会如何?”

 郑嬷嬷皱眉说你如今还惦记着她?她害你够惨的,你若是听我的话,早早离开她,何至于此?”

 冬雪捏捏怀里的手绢,心里迷茫,要说她心里全无埋怨,‮是不也‬,要说她恨阮碧入骨‮是不也‬。特别是想到阮碧是有心救,是不听话误了事,又想到临别时候,她两眼含泪换手绢,那一点埋怨也淡去了。“干娘,女儿想要求你一件事。”

 “事?”

 冬雪说女儿走后,五姑娘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我求干娘看在女儿面上,若是能照拂的,便照拂她一二。”

 “你这个傻丫头,自个儿前程不心,倒替她心起来。她好歹是个主子,最不济也不会跟你一样,将来被卖到何方都不。你还是替心吧,以后,要长点记,遇事躲着点,别傻愣愣地做了人家的替死鬼…”说到后来,郑嬷嬷哽嗯的说不下去了。

 冬雪着鼻涕点点头,说干娘,女儿这一走,怕是无再见面‮候时的‬,你坐好,让我给你磕三个头。”

 郑嬷嬷点点头,受她三记响头。然后拉她起来,把手腕一个丝银手镯抹下来,给冬雪套上。“干娘刚才出来的急,没事好,这手镯是从前当姑娘‮候时的‬,老赠我的,如何转赠给你,作个念想。”

 “谢谢干娘。”冬雪看着油灯下焕发着淡淡光泽的银手镯,忽然想起另一事件,“对了,干娘,女儿还要求你一回事。”

 郑嬷嬷拍着她的手说你说,你说。”

 “先前,五姑娘让我把她的银两和首饰埋‮来起了‬,我把它埋在西侧围墙老槐树旁边的一个里,我这一走,怕是见不到五姑娘了,就麻烦干娘转告她吧。”

 郑嬷嬷又是一怔,她在大宅里几十年,见多识广,方才听何嬷嬷提到两名外院的使丫鬟留在蓼园东厢房照看五姑娘,便猜到五姑娘已被幽。被幽的姑娘那过的根本就不是人的日子,被丫鬟婆子饿着冻着常有,便是那些财物也多数会让下人们搜刮走了。听冬雪的意思,五姑娘分明早就猜到的处境…

 刚才冬雪说是阮碧叫她来找,她还当是巧合,如今再听到这回事,分明是五姑娘早就料到这回事。可是在她的记忆里,五姑娘一直是个唯唯诺诺,大事无主见小事又发飙的主儿。想了想,郑嬷嬷又问女儿,五姑娘可还做了事情?”

 “无他,”冬雪从怀里换出手绢说,“就是方才离开‮候时的‬,她跟我换了手绢,又跟我道歉,说是她连累了我。”手绢是闺房私物,不能随意换了,换了便是手帕之的意思。

 郑嬷嬷瞅了手绢一眼,说想不到,她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冬雪点点头,说待我向来不。”

 郑嬷嬷白她一眼,说死到临头还不悔恨。”虽说这么说,心里倒底不象从前一样把五姑娘全盘给否定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郑嬷嬷打开门,何嬷嬷进来,说郑,人牙子来了…”

 冬雪一听,腿脚发软,跌坐在地上。

 郑嬷嬷拉着何嬷嬷走出耳房,低声说,想求你一件事。”

 何嬷嬷说郑,若是为了冬雪的去处,便是不说,我也会为她寻个好去处的。若是其他,怕是无能无力。”

 郑嬷嬷说冬雪脸坏了,怕是卖不到好的地方去,就想请容她养好伤再卖掉。”

 何嬷嬷为难地摇摇头说这可难了,有令。”

 郑嬷嬷说这有何难?眼前就有个好理由。你只需跟说,冬雪脸部伤的严重,怕带出去有伤咱们阮府的名声,还是等她养好伤再卖。”

 何嬷嬷眼睛一亮,这真是一个好点子,既能足郑嬷嬷的要求,还能在大面前搏个好印象。只是郑嬷嬷想出这个办法,指定有所图谋,万一图谋不成,岂不是要连累了?她犹豫地看着郑嬷嬷。

 郑嬷嬷自然她心里在想,说,确实想救那丫头一回,却也不会拿自个儿冒险,若事不成,更不可能连累你。”

 何嬷嬷一想,倒也是,便点头答应了。

 郑嬷嬷谢过她,又跟冬雪道别,怕事不成,白白让她生出希望又失望,因此只字不提她的打算。出了小耳房,郑嬷嬷回到内院,先到大屋里谢恩,然后又绕到西侧围墙的大槐树下,找到冬雪所说的,掏出手绢包着的首饰和银两看了看,仍放回里。

 大槐树的东面就是蓼园,郑嬷嬷走了,到东厢房,守门口是一个姓汤的婆子,认出她,笑呵呵地说贵客,贵客,这会儿?”

 郑嬷嬷说我奉老之命来见五姑娘的。”

 汤婆子她是老面前的红人,自然不疑有她,殷勤地请她进去。到里屋,把那两使丫鬟支‮去出了‬。

 郑嬷嬷打量着阮碧。只见孤灯弱光下,她身着半旧的浅青襦裙坐在烛火下看书,气态从容,不惊不怖。如此处境,她居然还看得进去书,心里越发地吃惊,一心思百转,不该从何处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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