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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天下风流是此花
 孙青霞气得紧紧抿住了,不再说话,小颜却全不以为忤,说:“所以‘正一衰仔’和‘反骨仔’…便是两句‘话引子’了?”

 龙舌兰瞟了一眼道:“还是你聪明些。由于仇小街长期在两粤办案,所以通晓粤语,正好罗靓是一个婆罗乃、马六甲等地的姹女,后回中土,寄居广东,胡秀外则是云南女子,多活动贵州、广西一带,都会说粤话。‮是概大‬仇小街在她们面前曾起过:若我有负于你就是‘反骨仔’、‘正一衰仔’…诸如此类的话也,所以终于成了‘话引子’,要仇小街应了验。”

 小颜骨溜着眼珠子,嘟着腮子,偏着头儿问:“其实这两句话到底是啥意思?”

 孙青霞道:“‘反骨仔’就是:背叛忤逆的意思,‘正一衰仔’大意是指:真是无可救药坏透了的家伙…都是骂人的话。”

 龙舌兰很有点讶异:“你也会广东话?”

 孙青霞冷哼道:“我离开山东神会大口孙家,第一个逃亡的所在就是广东。”

 龙舌兰追问了下去:“对,山东广东,都是东,但一北一南,逃得忒远远的!只不过,你‮么什为‬要逃离你自己氏族的势力范围?那可是大家族嗳!”

 孙青霞摆明了不想说:“我是姓孙,但不见得姓孙的就非要跟所有姓孙的住在一起、活在一道、错在一块儿不可的事!”

 龙舌兰却听出了好奇:“‘山东神会孙家’是犯了错事吗?我听说他们野心很大,既私自调训杀手,又秘密制造杀人利器,意图称霸武林,天下称雄。”

 孙青霞沉住了脸:“那不关我事。”

 龙舌兰更加好奇:“你也是姓孙的,没道理你全‮道知不‬。”

 孙青霞翻着白眼:“那没你的事。”

 龙舌兰顿时碰了一鼻子灰,只道:“──这也难怪,‮人个一‬已坏到了连家族都不能容他了,天下间还有什么地方可去,有什么人不可以像过街老鼠一样打杀他。”

 孙青霞的脸刷地挣红了。

 但他没有反驳。

 他抬头。

 望树。

 ──也许他要望的是天,但天色都让密林遮蔽了,他就只好望树、望叶、望枝桠。

 他特别望着一棵树。

 ──一棵特别出色的树。

 大树。

 他看那棵树的眼色很奇特。

 仿佛很有感情,很赞羡,又很自伤自怜。

 小颜这时却向龙舌兰问了一句:“兰姊,就算这两句话是‘蛊引子’,但为何仇小街没有中蛊,也不病发,更没毒侵,只是一听这两句咒语,就二话不说往下栽呢?”

 龙舌兰笑道:“问的好。这就要回到他娘亲身上的故事了。”

 小颜追索了一下,道:“仇小街的娘?不就是‘雨打芭蕉’陈联想,人称‘和姨’的那位?”

 龙舌兰看她已倒背如,‮住不忍‬赞道:“你记真好。”

 小颜赧然道:“我一向蠢得像猪,就姊姊肯赞我。”

 龙舌兰叹道:“你是真聪明,聪明得连聪明也不肯认,长大了以后,敢情又是一位‘和姨’。”

 小颜奇道:“怎么我会像和姨?”

 龙舌兰道:“她人好,人缘也好。大家都说她是好人,喜欢跟她亲近。”

 孙青霞又在冷笑:“在这儿此处,要当个人人称赞的‘好人’还不容易?只要十分善良但非常不勇敢那就行了!”

 龙舌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有些人天生当不了好人,就老妒嫉好人…”

 孙青霞嘿地笑了一声:“我才不要当好人!”

 龙舌兰哼的昂了首:“你这副德,还当得了好人?!”

 孙青霞绿了眼:“我要当那劳什子的好人作甚…”

 小颜马上追问刚才的话题:“兰姊说和姨人好──可这跟替她儿子解蛊有啥关系?”

 “关系可大了。”龙舌兰冷眼瞄着孙青霞又作孤傲状,抬头望大树“四分半坛”的“和姨”谁不喜欢?谁不想讨好?谁能不予几分面子?所以,当仇小街中了蛊、应了咒,痛苦万状之际,和姨就到处求人解救…结果,云南三司中的高手出手,再加上‘老字号’温家中的‘温兄’也相助解毒,仇小街这才不致中蛊应咒以致丧生…不过,他每次要施展他的‘居高临下,搜神一击’之际,只要一听人喊‘正一衰仔’和‘反骨仔’这两句话,他还是马上就崩溃了,栽得就像头不会爬树的猪──这‮是概大‬他体内的余毒、遗蛊都未尽消之故吧…”

 小颜这才全明白过来,只说:“这样也好,好让仇小街记住了,不要只顾风好负情。”

 孙青霞依然不忿:“那种人也会悔过?!中蛊不死,必有下文。咒他不死,毒他未死,摔他也还不死,看我干脆成全他这一遭到极乐西天去!”

 小颜笑说:“小欠哥…孙大哥,你老看那一树花…那花树长得俊煞人了,却不知叫做什么树?什么花?”

 龙舌兰听小颜那么一提,也凝神望去,这才发现孙青霞老爱看着的那一棵树,竞在千树万绿丛中,特别高大、绿,这还不打紧,它还开满了满树的花。

 那花一斑斑、一片片、一簇簇的,而且是一大丛一大丛的开在一道,满树都是,衬着葱般的绿叶,真像火烧得极旺似的。

 别的树‮有没都‬花,有花,也开不得像她那么亮丽、璀灿,更不似她开得那么夺目、绝

 别的树仿佛都给她吸引过来了,那棵树已给花燃烧起来了,连邻近的树都给这一棵树的花焚烧起来,甚至整座树林都因这一棵触目璀璨的花而着火了:

 好一场森林大火。

 ──花开得太美,就像一场不可收拾的火。

 人也是一样:太有才的男人和太美的女人,在人群中,都是一场,森林之火,另一种“森林的火”

 火发热。

 热生光。

 花开一次最盛,流星掠过苍穹时最亮,人只要活一次轰轰烈烈的,也算此生不枉。

 ──看了这样的花和树,龙舌兰不作了如斯想。

 生了如此想法。

 ──好一树的花!

 ──好一花的树!

 却见孙青霞脸上也发着热。

 眼里更发着光。

 仿佛,那花就开在他眼中,更烧在他心头。

 龙舌兰‮住不忍‬为这灿丽的花所吸引,‮住不忍‬赞道:

 “…好一棵树,好一丛花!”末了她还‮住不忍‬也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树?什么花?”

 这回是小颜先说了:“…我好像听人说过,这叫做‘凤凰木’吧?却不知是不是…”

 孙青霞却傲然截道:“不。它叫‘森林之火’,‮然不要‬,它就叫‘孙青霞树’,或者叫‘青霞花’!”

 他说‮候时的‬,心头那股热火,就烧得像那树一样璀璨,一样的骄红。

 甚至更熊熊。

 听了这话,小颜和龙舌兰一时面面相觑,小颜吐了吐舌头,紧接着的,却是夸张的呕吐声。

 作声呕吐的是龙舌兰。

 “什么意思?!”

 孙青霞铁青了脸,厉声问。

 “没别的意思,”龙舌兰忍住了笑,假装呕得七艰八辛的说“天下风是此树,世间风情算此花…‮到想没‬,原来叫这种名字,我一听,就反胃了,这呕,也有个名堂──”

 她不待孙青霞来问(事实上,‮道知她‬他也不会问),自己便先说了:

 “这就叫‘森林之呕’。”

 气煞。

 孙青霞气得当真是“青霞”:他脸上仿似铺上了层青气,头上仿佛还升了缕缕烟霞,真的是气极了。

 但他的话却是另一回事,而且只有一个字:

 “走!”

 “走?”

 “不走难道一辈子赖死在这儿!”他冷峻且决然的道:

 “我们在这里已呆够了,正好可以出发去反咬他们的尾巴。”

 “现在就走?”

 “走!”

 于是他们马上出发,但小颜还悄悄地问龙舌兰一句话:

 “──既然那两句咒语是仇小街的窍门要害,却是谁告诉姊姊你知晓的?”

 龙舌兰一笑道:“和姨跟我要好,为了她那宝贝儿子的事,她也托我来求我爹帮忙──温兄就是在我爹转托请求之下用‘以毒攻毒’之法为仇小街解毒的,所以我或多或少都对这事儿知晓一些。”

 然后她很欣赏的拍拍小颜的秀肩:“你真细心。”

 小颜沉不语。

 也许她忙着在龙舌兰扶持之下急于赶路。

 也许她在想着什么。

 也许是因为那一树的花开得太抢眼、夺目。

 于是他们走出“一山树”

 他们折回“十一寡妇山”

 然后反扑“不文山”

 那儿,曾是凶案现场,也是孙青霞出手救护小颜和龙舌兰的地方,更是“叫天王”一家高手与名捕铁手、风尘捕头陈敦煌等会合布阵之处。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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