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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笛声破空,锐声划耳。

 白愁飞道:“看来,他们是来了不少人。”外面天色大变,他的神色依然不变。

 王小石道:“‘天七圣’施展这样的大阵仗,显然是志在必得的了。”

 张炭笑嘻嘻地道:“人多更好,更热闹些!”

 唐宝牛忿忿地道:“你这个无的小偷,还不把东西还我!”

 张炭扬着丝绢手帕,得意非凡地道:“有本领,就来拿啊!”唐宝牛气不过,又发足去追,张炭巧闪躲开,唐宝牛虚张声势,却疾弹身一拦,眼看便要截住张炭,张炭及时一个斜身收势,唐宝牛又扑了个空,两人相隔七尺,左冲右闪,已近窗边。

 温柔正要跺足叫唐宝牛停手,陡然,唐宝牛和张炭突然冲破了临街的木板墙,一个伸长猿臂,一个金龙探爪,同时抓住‮人个一‬,利落地掠了同来。

 正是那名小眉小眼的伙计。

 这伙计夹在唐宝牛壮的臂弯里,身上道又为张炭所封制,你抢我夺,你拉他扯,几乎一口气都吐不出来。

 可是他的神色,却完全变了。

 刚才他在店里,还是任由人呼喝的小伙计,现在他如在砧上,死活由人,但他还是骄傲得像一个一将功成的大将军。

 张炭把两排空碗最上面的一只碗弹了弹,脸有得地道:“你趁他们两位自屋顶下来‮候时的‬,溜上了窗栏下偷听,还以为我‮道知不‬?你这两三下翻墙越脊的功夫,要比张老爷我的‘神偷八法’可差远了。”

 唐宝牛脸色一沉道:“不过在楼下吃饭时,我早已发现这家伙贼眉贼眼,不是好东西!”

 张炭板着脸孔道:“谁说是你先发现的?明明是我先发现的!”

 唐宝牛怪眼一翻,道:“你想怎样?想动手是不是?不把东西还我,看我唐巨侠放不放过你!”

 “我怕,我怕!”张炭抚着口作状道“我怕死了。我怕苍蝇吃了我一般地怕你!”

 白愁飞知道这两人话匣子一打开,准纠个没完,便截问道:“你是哪一路人马?”

 伙计冷然道:“你们马上就要死了,还问来作啥?”他虽然被擒,但在他眼中,楼上这些都与死人无异。

 白愁飞点头道:“那么,你就是“天七圣”的人了。”

 伙计傲然道:“‮你诉告‬也无妨,俺就是‘天七圣’的分舵主,辖守三合楼一带。”

 白愁飞道:“三合楼位于‘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两大势力分界之地,也是必争之地,广布眼线,自属应然。阁下怎么个称呼法?”

 伙计冷哼一声道:“凭你也配问俺的字号?!”

 唐宝牛和温柔‮住不忍‬都笑出了声,白愁飞眉心煞气一现即隐,反而收敛锐气,微微一笑道:“在你眼里,我们既然都是死人,而你的身份亦被识破,若我们死不了,你也再不能在此地混了,何必畏首藏尾,遮瞒名号?”

 伙计一扬首道:“‮你诉告‬们也无妨:今天不只六圣当中有人会来,七圣爷也可能会亲莅,你们是死定了。”他昂然道:“俺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水蝎子’陈斩槐是也。”

 白愁飞心中一震,暗忖:看来“天七圣”近年来大张旗鼓,趁“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互拼之,招兵买马,不少武林高手都收入麾下,这“水蝎子”是绿林积盗,在泗水一带甚是有名,却在七圣门下,当一名暗桩卡子,可见“天七圣”的势壮声威。

 他分分明明皮笑不笑地道:“原来是陈舵主,久仰大名,却不知七圣门里,这次来的是谁?”

 只听一个声音恻恻地道:“我们已经来了,不来问我,却去问他?”

 这声音宛在耳畔传来,把唐宝牛和张炭都吓了一跳,白愁飞却立即道:“不问苍生问鬼神,邓苍生、任鬼神,我正是要问你们。”

 那恻恻‮音声的‬一起,场中已有了极大的变化。

 ‮人个一‬从楼梯上疾掠上来。

 ‮人个一‬自窗口飞掠而入。

 从楼梯上来的人和自窗口飞进来的人,一上来就跟唐宝牛和张炭手,一眨眼间换了一招,一招七式,未待那恻恻‮音声的‬说完,唐宝牛和张炭已不约而同,一齐放弃了陈斩槐。

 陈斩槐已到了这两个突然闯进来的人手里,几乎在同一时间,陈斩槐脸上骄傲之更显著了。

 可是白愁飞那一句话,却令陈斩槐脸色大变。

 连他也‮道知不‬来的三圣、四圣原来的名字,可是白愁飞竟一口叫了出来。

 ──难道白愁飞在这两人跟唐宝牛和张炭动手的一招里,就窥出了他们的身份?

 陈斩槐震动的是:三圣和四圣竟然就是邓苍生和任鬼神,邓、任二人,是黑道上的好手,而且也是两个极负盛名的杀手,跟天下著名的杀手集团:“秦时明月汉时关”、“满天星、亮晶晶”、“神不知、鬼不觉”、“暗器王”秦点、“天长地久”齐名,江湖中人也给他们两个诨号,叫做“有法有天”

 他们会被称上这个“外号”听说有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他们就代表了“法”和“天”

 另一就是他们曾力抗莫北神所统辖的“无发无天”部队“无发无天”是“金风细雨楼”的兵,从成立到今,原有三十三人,而今剩廿九人,一共死了四个人,他们每‮人个一‬的牺牲,都换来极大的代价,使“金风细雨楼”有极大的利益,他们每‮人个一‬都打伞出现,就连昨三合楼的会战对峙“无发无天”部队的出现,也牵制了“六分半堂”雷媚所布置的伏兵。

 可是,邓苍生和任鬼神二人曾与“无发无天”卅一人手,竟得以全身而退,并且“无发无天”其中两名成员,便是死在那一役中。斯役后“天七圣”里的三圣、四圣,就被人称为“有法有天”

 经那一战之后,邓苍生和任鬼神,据说有半年没在武林中、江湖上出现过,听说他们也受了相当不轻的内伤。

 陈斩槐顿想起那半年来,的确,三圣和四圣也没在七圣门中过脸。

 不过,究竟真的有没有险,陈斩槐自己也不晓得。

 因为“天七圣”‮有没都‬脸。

 ──除七圣爷外,每次“天六圣”出现‮候时的‬,脸上都罩着,从来不出本来面目。

 ──就连圣主的亲妹子关昭弟,也是在下嫁雷损以后,反而在偶然的场合下得见其庐山真面目。

 ──“天七圣”只有“七圣爷”才是“圣主”其他“六圣”虽称为圣,但实际上只是维护七圣爷的“高手”大事做不得主。

 所以当白愁飞一口叫破他们名字‮候时的‬,陈斩槐也不知三圣和四圣是惊震还是错愕。

 他在庆幸自己幸好‮道知不‬三圣和四圣原来的身份。

 ──否则,三圣和四圣准会怀疑是自己透出去的。

 他看不出三圣和四圣现在正想什么。

 因为三圣的一张脸,只挂着一顶倒反削平的竹笠,四圣的脸,却罩上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谱。

 王小石也看不出任鬼神和邓苍生,现在是什么表情。

 他只看见穿蓝布长衫,黄铜纽扣,襟灰绸子中衣的高个子,脸上倒罩着顶竹笠,上面挖了两个小,闪烁着令人心寒的眼睛;另一个身着月白长袍,一双鞋子却特别整洁讲究,白布高袜子,粉底逍遥履,脸上也套着一张脸谱,眼神也很凌厉。

 王小石虽看不到他们的神情,但知道白愁飞一开口,就说对了。

 这两人心中显然是大为震诧。

 他们一上来,就了一手,轻而易举地就把陈斩槐“夺”了回去,没料却给白愁飞从他们出手中认了出来。

 其实此际任鬼神和邓苍生的心中,不仅是震诧,而是震惊。

 因为刚才他们的出手里,根本还没有施展独门绝技、看家本领,那神情高傲的‮人轻年‬,是怎么看得出来的?!

 ——何况出手只有一招,难道一招就让人看出他们的门道来?!

 邓苍生和任鬼神互观了一眼。

 看来这一役,似乎不如他们开始所想像般的轻易。

 他们两人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

 达到这个目的,也有两种方式。

 一是杀光全场的人,一是吓退全部的人。

 是以任鬼神立意要试试第二种方法。

 “我们来这里,是圣主要见雷姑娘,她要跟我们走一趟,没其他人的事。”任鬼神说“如有人不怕死,出手相拦,也只是送死而已。”

 他原本不准备这句话就可以把对方吓倒。

 尤其面前几个‮人轻年‬,雄赳赳的、威风凛凛、一副没事找事的样子,看来不但不怕死,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害怕的样子。

 他最不喜欢‮人轻年‬。

 因为‮人轻年‬不怕死。

 也许不是他们不怕死,而是因为他们距离死亡太远了,所以不知死的可怕。

 果然那黑黑圆圆得像一粒桂圆的‮人轻年‬道:“你是邓苍生还是任鬼神?”

 任鬼神觉得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任鬼神。”

 张炭拊掌笑道:“好啊!有鬼神送行,就算死,也死得热闹。”

 任鬼神觉得现在的‮人轻年‬,非但不知死活,简直连对武林前辈的礼貌都不懂了,他刚才一掌就开了此人,并不认为他是厉害的对手,便道:“我刚才那一掌,若不是留了余地,你现在还能在这里穷嚷嚷?”

 张炭狯笑道:“你留了手?”

 任鬼神道:“我旨在救人,不在杀你,否则,你已早在黄泉道上饮黄泉了。”

 张炭道:“我也留了手。”他伸手一翻,掌心里赫然便是一枚铜纽扣,任鬼神一看衫上的纽扣,果然少了一枚,心中一惊,张炭嘻嘻笑道:“我‮是不要‬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早把你送去见鬼拜神了。”

 任鬼神怒道:“你!”不再跟他驳嘴,一拂袖,突然大步走向雷纯。

 张炭长身一拦“‮么什干‬?!”

 任鬼神道:“拦我者死。”

 张炭道:“你想死?请吧!”

 任鬼神一翻袖,劈出一掌。

 张炭接下了一掌,身子晃了晃。

 任鬼神怒叱:“还不滚开?!”又劈出一掌。

 张炭又接了一掌,退了一步,黝黑的脸色,忽然白了下来。

 唐宝牛看了怪开心地叫道:“饭桶,你不行,便让我来。”

 谁知他才一开嚷,邓苍生便向前走来。

 这穿着干净袜子、漂亮鞋子的人,看来随随便便,但他一跨步,便看得出,前面纵有高山大海,他也足可跨海飞天、移山穿壁。

 唐宝牛也不闲着。

 他一步踏前去,像一堵墙般地拦着邓苍生的去路。

 邓苍生向他摇了摇头。

 唐宝牛也向他摇了摇头。

 邓苍生用手挥了挥,意思是叫他离开。

 唐宝牛也用手摇了摇,意思是不离开。

 邓苍生静止。

 唐宝牛也静下来。

 邓苍生长叹一声。

 唐宝牛也学他长叹一声。

 然后邓苍生猝然出手。

 他一出手,五指骈伸,像一柄铁铲一般,飞唐宝牛的膛。

 他五指一迸,王小石已‮住不忍‬叱道:“快躲开!”

 唐宝牛已不用吩咐,躲得比声音还快。

 噗的一声,邓苍生一掌空,直入木柱里。

 然后他在唐宝牛还未来得及发动任何攻击前,已把手拔了出来。

 如果他手上拿着一柄刀子,那当然不是件出奇的事。

 但他只是一只手。

 一只血构成的手,竟能随随便便地就完全入木柱里,直没及掌背,又轻描淡写地就拔了出来,比拿起一张纸还容易。

 唐宝牛一颗心,早吓得飘出了窗外,正在二楼的空间,不上不下。

 可是邓苍生已走到雷纯的面前。

 看他的步伐,不徐不疾,然则却奇疾巧快,半瞬间已到雷纯身前,还未动手,雷纯的四名俏婢,已一齐向他出剑。

 四柄剑同时拔出,所以只有一声剑响。

 四剑齐发,也只有一道剑风。

 这四剑婢出手的配合,显然经过长期而艰苦的训练,所以出手不但一致,而且整齐。

 四剑自四个不同的角度,刺击敌人四个不同的要

 这才是这四剑最难应付之处。

 因为人只有一双手,两只眼睛,一颗心。

 很少人能够同时应付同时间四柄剑、四种不同的剑法,和四个不同角度的攻击。

 可是邓苍生能够。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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