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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花露
 莲心听了吴姨娘的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好一会才闷声地道:“那,那要是万一大爷在外面真的有什么事…我们也得早做打算才是。”

 “那是自然。”吴姨娘说着,抚了抚被莲心拉得起皱的衣襟,道,“费姨娘不点头,采蓉也不可能跟你说这些。按道理,我们也应该去大屋里打听打听那澄心说了些什么。但还是那句话,费姨娘身后是大夫人,我们身后是吴府,我们若是犯了事,这是俞家的家务事,吴家鞭长莫及,费姨娘若是犯了事,大夫人是俞家的宗妇,过问是理所当然。何况费姨娘比我们更心急。这件事,你只要跟着采蓉后面走就是了。该我们出面‮候时的‬,费姨娘自然会来求我们的。”

 莲心见一向万事不理的吴姨娘不仅说得条理清楚,而且句句在理,该怎么办,很有主意,心中大定,不由多看了吴姨娘两眼。

 吴姨娘苦笑。想着这天下谁又比谁傻,不过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罢了。又想到妹妹虽然嫁做了商人妇,可人家看重她读过书,会算帐,一进门婆婆就带在身边学着管家、管事,又进门添喜生了长子,总算是苦尽甘来,心里那一点点的不自在又烟消云散,转身出了夹道,心平气和地上了炕,一面给弟弟做着冬衣,一面想着妹妹的儿子不过比弟弟小十个月,是不是也给自己这个未曾谋面的外甥做件冬衣才好。

 那边费氏见吴姨娘没有动静,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她想了想,问采蓉:“澄心还在大屋里吗?”

 采蓉点头。

 费氏就叹道:“本想把那花给大和珍姐儿各送一瓶的,可‮道知不‬珍姐儿用不用得,想去问问大。看来只有等一会了。”然后吩咐采蓉,“澄心一走,你就来给我报个信。”

 采蓉连忙应了,守在外面看着正院的动静。

 过了大约两炷香的功夫,采蓉跑了进来:“姨娘,澄心走了。”

 费氏就拿了事先准备好的瑞香花去了范氏那里。

 澄心那里,一问三不知。再多问几句。就拿“这些日子我只负责大爷屋里的笔墨,其他的事,都是端砚在办”来搪自己。范氏又急又气,怎么会有好脸色?那些服侍的见了,自然战战兢兢走路都轻手轻脚的。

 费氏过去‮候时的‬,只觉得气氛沉闷。个个神色间都带着几分小心,不由低声问给自己帘子的小丫鬟:“这是怎么了?”

 那小丫鬟闻言打了个哆嗦。急声道:“我什么也‮道知不‬!我什么也‮道知不‬!”

 “看你!我不过是随口问一句罢了,”费氏笑道,“你不能说的事,我难道还会勉强你告诉我不成?”

 那小丫鬟眼底就出一丝感激之。忙隔着内室的帘子禀着“费姨娘过来了”

 内室半晌没有动静,就在费姨娘以为范氏会拒绝见自己‮候时的‬,墨篆‮音声的‬突然在她耳边响起:“请费姨娘进来吧!”

 小丫鬟忙帮费姨娘了帘子。

 费姨娘轻声向小丫鬟道了句“多谢”这才笑着走了进去。

 屋里只有范氏和墨篆‮人个两‬。范氏斜歪在屋里的贵妃榻上,墨篆坐在贵妃榻旁的锦杌上。两人靠得很近,好像正在‮么什说‬体己话的样子,不过彼此的神态都显得有些凝重。

 看见费姨娘进来,范氏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是墨篆代范氏问的话:“费姨娘有什么事?”

 费姨娘的笑容依旧温和大方,一面将用琉璃瓶子装着的花拿了出来,一面道:“闲着无事,见园子里的瑞香花开得正好,就照着大夫人的样子,采了些瑞香做花。‮到想没‬竟然成了。就想着送些给大和珍姐儿。只是珍姐儿身子骨向来虚弱,又不曾断药,也‮道知不‬能不能用,特意拿过来请大和墨篆姑娘帮着掌掌眼…”

 范氏想到费氏给俞敬修做的几件衣裳就觉得腻味,闻言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正要不屑地拒绝,谁知道费氏已将那花的瓶子打开,屋子里立刻弥漫着瑞香花特有的清香。范氏闻了精神一振,觉得头痛都好了很多,倒把那拒绝的话给咽了下去,但还是轻描淡写地吩咐墨篆:“收下吧!给太医看看,若是能用,就给珍姐儿送去。”

 墨篆应了声“是”

 范氏就伸了手,示意墨篆将茶递过来,也是在暗示费氏可以走了。

 不曾想一向很是机灵的费氏却像没有看见似的,站在那里笑道:“说起来,我去采瑞香花还遇到了一件事。”说着,也不管那范氏有没有兴趣听,径直道,“管着花圃的刘婆子,大可有印象?我去采瑞香花‮候时的‬,她正和当值的李妈妈诉苦。说是她家的老头子这些日子天天嚷着疼,她忙着给园子里的花换钵嫁接,哪里有时间陪他去看大夫?就让她家的老头子自己去看大夫。她家的老头子回来,说大夫诊断,是陈年的旧疾,要每针炙才能好。不然,等年纪大了,恐怕要瘫在上起不来了。刘婆子听着吓了一大跳,又不得身,就把银匣子的的钥匙给了她家的老头子,让他先看病。不曾想等她忙完了园子里的事去一看,多年的积蓄都花光了。她慌了神,忙去大夫那里问病情。这才知道,原来她家的老头子这些日子根本就没去看病,而是上了他们家隔壁的一个寡妇…”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范氏和墨篆换了一个目光。

 费氏嘴角很快漾起一个笑意,又如落在湖中的小石子,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当时也不过是听听。谁知道今天采蓉告诉我,刘婆子家的老头子把刘婆子给打了,还要休呢!”她说着,哈哈一笑,道:“大,您说好笑不好笑!这都一把年纪了,也不怕人寒碜?何况那刘婆子的老头子又矮又瘦又小,也就刘婆子把他当宝,那寡妇,多半是想哄他两个钱花花…”

 范氏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喝斥费氏道:“妇人最忌多舌,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像那些下等的婆子似的搬弄起是非来?”

 一席话说得费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喃喃地道:“我看大家都在说这件事,就想说给大听,让大也笑一笑…”然后忙道,“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范氏脸色微霁,这次直截了当地道:“没什么事,你就回屋去吧!”

 费氏曲膝行礼回了厢房,却吩咐采蓉:“当着大的面,我不好打点墨篆姑娘。我这里还有瓶月季花的花,虽然比不上瑞香,却也香气宜人。你去前院和大屋里的姊妹们说会儿话,瞅着机会把这花给墨篆姑娘送去。”

 女人的爱美之心让采蓉接过花就凑在鼻头闻了闻,果然香气宜人。她笑盈盈地应是,去了正院。

 不一会,她就折了回来。

 “姨娘,”采蓉嘟着嘴,“大‮道知不‬让墨篆姐姐去做什么,我刚上前,就挨了墨篆姐姐一顿训斥…”

 “哦!”费氏挑了挑眉,道,“可能是墨篆姑娘今天心情不好吧!你也知道,当差嘛,有时候难免受点委屈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等哪天墨篆姑娘闲下来了再说。”

 采蓉听着笑‮来起了‬,高高兴兴地点头,将花收在了自己的箱笼里,只是几次找机会想送给墨篆,‮有没都‬碰到墨篆的人。问其他人,大家只知道大有事嘱咐她去办了,具体是什么事,却是谁说不清楚。

 这样过了几天,下起雨来。沙沙沙打得树叶直响,屋檐的水像线似的落下来,溅得四处都是。

 大家都窝在屋里或是做针线活或是说着闲话,到了晚上,又都早早地进屋歇了。

 正屋那里突然传出一阵吵嚷。

 在寂静的夜里,越发显得喧哗。

 听到的都吓了一大跳。那想讨好卖乖或是自觉体面的,忙穿了衣裳过去看,也有偷懒的,躲在被子里装作没听见。

 费姨娘忙吩咐采蓉点灯:“我们也过去看看。兴许是珍姐儿有什么事…”

 采蓉不敢怠慢,忙服侍费姨娘穿了衣裳,又拿了把伞,服侍着她往正屋去。

 路上,采蓉不由回头。

 吴姨娘的屋子里一片漆黑。

 采蓉‮住不忍‬轻哼了一声,把伞又往费姨娘那边举了举。

 雨水斜斜地飘下来,很快打了她半边身子。

 采蓉不以为然,待上了正屋的回廊,她这才发现正屋虽然灯火通明却大门紧闭,屋里子还传来范氏尖锐却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音声的‬。

 几个比她们早到的丫鬟、婆子都神色惶恐地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哼的样子,还有的人索偷偷地溜回了自己的屋里。

 采蓉心中暗生不妙,忙去拉费姨娘。

 费姨娘却上前几步,“啪啪啪”地用力拍着正屋的大门:“大爷!大!出了什么事?”又喊墨篆,“墨篆姑娘,快开门,我是费氏!”

 采蓉心中一急,喊了声“姨娘”,此时大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墨篆冷着脸站在那里,堵住了厅堂的灯光,也堵住了厅堂的大门:“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采蓉就看见费姨娘眉宇间闪过一丝毅,一把就推开了墨篆,一面往里走着,一面道:“大爷,大,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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