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剑虹惊星斗 绫带扫山河
曹适存轻经叹道:“表弟,道知我你有很多话要问我,现在就问吧!”
杜少恒沉思着问道:“当我全家被劫持时,你是否还在我家中?”
从见面到现在,杜少恒一直不曾叫过一声表兄,足见他对这位表兄,似乎存在着某种成见。
但曹适存似乎一点也不计较这些,那张马脸上,始终是浮现着笑容:“当时,我不但仍在贵府,而且一直到现在,我仍在伺候着我姨妈,也就是令堂她老人家。”
“话怎么说?”
“因为,我也同时被劫持了。”
“但你现在却能自由活动,前来看我。”
曹适存苦笑道:“此行是奉命前来,而且是暗中有人监视的。”
“奉谁的命令?”
“自然是奉天一门主五绝神君之命。”
“奉命前来和我谈条件?”
“不错。”
“这些暂时
后,我要先知道家慈她老人家的近况。”
令堂和尊夫人等都很好,生活也过得很舒适,就是没有自由,不过,有一点却是非常令人遗憾。…”
“样么怎?”杜少恒的身躯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曹适存道:“是令堂她老人家的神志,已经不清了。”
“…”杜少恒脸上肌
扭曲着,满是痛苦神情。
“她老人家时常念着你,和汤紫云,石瑶姑的名字,不时书空咄咄,又哭又闹,并自己揍自己的耳光…”
杜少恒忽然截口厉喝道:“不要说了!”
曹适存正容说道:“表弟,逃避现实,可不是办法啊!”杜少恒冷然注目,道:“那么,依你之见呢?”
“那就是接受天一门主的条件。”
“先不谈条件,我问你,你见过那位天一门主吗?”
“见过,但他每次都戴者面纱,所以,事实上还是等于没见过。”
“那么,你也道知不他是个甚么东西变的了?”
“是的。”曹适存苦笑着点点头。
“那厮为何劫持我全家?”
“道知不,我也向他问过,但他却说,必须见到你时再说。”
“那么,你呢?”
“我?”曹适存有点茫然。
“我的意思是说,那厮为甚么也要将你劫持?”
“哦!劫持我的原因很简单,是要我照料令堂她老人家的起居。”
“这忘八蛋是倒是顾虑得很周到!”杜少恒冷笑着接道:“好!现在,说他的条件吧!”
曹适存苦笑道:“其实,他究竟要谈甚么条件,我也弄不清楚,只不过是带来一个口信而已。”
“口信?”
“是的,由于你我谊属中表,又是经常伺候令堂的人,所以,天一门主,才特别派我到来。”
“哦!那是怎样的一个口信?”
“他要你随我去天一门总舵,由他直接跟你谈判,你要只接受他的条件,你的全家,包括我这不长进的表兄在内,都可以立即恢复自由。”
杜少恒冷笑道:“为甚么要这么拐弯抹角的,目前,我已是他手掌中的鸡蛋,随便派人个一来,将我提去,不就得了吗!”
“事情没这么简单。”
“原因何在?”
“因为,你现在是二娘娘的人。”
“二娘娘不也是那厮的夫人吗?”
“不错,但他们之间,曾经有过协议,二娘娘的一切行动,都是绝对自由的,现在你既然是二娘娘的人,如非经二娘娘特准,门主可不能随便提人。”
“这位二娘娘,可真够了不起的?”
“这位二娘娘可的确是了不起的。”曹适存故作神秘接道:“表弟,听说,这位二娘娘某一方面的功夫,号称一绝,胃口也奇大,经常是夜无虚夕,嘻嘻…表弟,
颜须及时是不错,但也要保重,千万别掏虚了身子。”
杜少恒冷然接道:“为以你我不懂得!”
曹适存尴尬一笑道:“咱们都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这道理你当然懂得,但我一到这儿,就听说你的生活很不正常…”
“吃得
,睡得着,何谓不正常?”
“但你整
里醇酒妇人,可不是办法,须知酒为穿肠毒药,
乃刮骨钢刀,再好的身子旦旦而伐,也是撑不住的,所以,我才特别提醒你一声,要多加节制。”
“谢谢你!”杜少恒轻轻一叹道:“表兄,你替我想想看,即使我珍惜这身体,又有甚么用?”
“至少,你该为令堂着想。”
“我已无能为力,请恕我说句不应该说的话,家慈之所以落得目前的情形,一半是她老人家自讨的,我虽然有意分忧,却是心有馀而力不足。”
曹适存连忙接道:“不!你是有力量可以解救她老人家的,只要跟我去总舵,和门主当面谈妥条件就行了。”
“对了。”杜少恒注目接道:“方才你说过,那厮没权力向这儿提人,那么,即使我愿意跟你去,又如何能走得了呢?”
曹适存说道:“如果你自愿前往,二娘娘是不能阻止的,这也是他们当年的协议条件之一。”
“…”杜少恒深长地叹了一声。
“表弟,可以答应吗?”
沉思了少顷,杜少恒才注目问道:“天一门的总舵在何处?”
曹适存苦笑道:“我只知道那是一个很巨大的天然石
,大得可以容纳下三五百人,还绰绰有馀,四周都是崇山峻岭,形势非常的险峻。”
“在河南地区,似乎只有伏牛山山区中,才有这等所在。”杜少恒沉思着接道:“好!
你让我考虑一下。”
“要考虑多久呢?”
“最多三天之内,我会答覆你。”
曹适存站起来,笑道:“好!我暂时告辞,但我为你借箸代筹,最好还是答应的好。”
“道理何在?”
“因为,你已算是一身之外无长物,他能向你提出甚么苛刻条件来哩!所以,我认为不妨先行敷衍那厮一番,且将你的老母
子救出来再说。”
“恐怕没这么简单。…”
“即使条件谈不拢,对你也没甚么损失呀!候时到,你还可以再回来。”
“你怎么知道,会有这种便宜事?”
“这都是那厮亲口告诉我的。”
“你好像是替那厮作说客而来?”
“也许可以这么说,但我的出发点,却是为你好。”
“谢谢你!”杜少恒挥挥手道:“请吧!我要冷静地考虑一下。”
“好,好…我走,我走…”曹适存退出室外,并带上房门。
杜少恒
不住深长地叹了一声,又和衣躺了下去。
但他没有考虑多久,俏丫头冬梅又悄然进入。
她,迳自坐在
头,在杜少恒的脸上吻了一下,娇笑道:“怎么?表兄弟劫后重逢,也不多聊聊?”
杜少恒仍然在闭目养神,只是口中漫应道:“你管这么多闲事干吗?”
冬梅娇笑道:“我活着就是为了要管闲事,是其尤你的闲事。”
杜少恒倏然睁开眼睛,凝注着问道:“这话也有解释吗?”
“当然有,但目前还不到解释候时的。”
“那么,请出去,现在,我须要安静。”
“何必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哩!我又不是老虎,不会将你吃掉。”
“…”“杜大侠,我看得出来,你对你这位表兄,好像很不投缘。”
“唔…”杜少恒算是默认了。
“那是为甚么呢?”
“不为甚么,我跟他,从小就合不来。”
“哦!你们从小就在一起?”
“是的,他幼失怙恃,所以一向就住在我家,长大后,就成为我家的总管…”
“如此说来,你们之间,等于是亲兄弟一样嘛!”
“可以这么说,但他平常游手好闲,不求长进,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尤其喜欢像长舌妇一样,背后拨弄是非,弄得整个家庭中
犬不宁,因此,我不但从小就跟他合不来,长大后,并经常出手揍他,令人可恼的是,我父亲却常常偏袒着他,母亲也常常在暗中责备我,说我不该欺负一个失去父母的表兄。”
“令堂也很疼爱他?”
“那倒不见得,不过,由于他善伺人意,小聪明很多,因而很讨人欢喜。”
“这就怪不得了…”
“怪不得甚么?”
“怪不得咱们门主连他也一并劫持来,伺候令堂。”冬梅娇笑着,又问道:“他也会武功吗?”
杜少恒有点不耐烦地,反问道:“你问这么多干嘛?”
冬梅神秘地一笑道:“自然有道理的,但此刻,我只先你诉告一点儿,当他到达这儿之前,曾经跟娘娘闭门密谈了足有两个时辰。”
“啊!”杜少恒
不住
身生来起了,注目问道:“说!他们谈了些甚么?”
冬梅纤指一点他的额角。媚笑道:“瞧你这紧张劲儿,也不想想,他们闭门密谈,我能知道些甚么哩!”
“闭门密谈?”
杜少蹙眉自语道:“一个贵为娘娘的人,跟一个等于是阶下囚的人,闭门密谈?”
“这有甚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你别忘了,这个阶下之囚,同时也是个大男人。”
“大男人又怎样?”
“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女人,关起房门来,长达两个时辰,你说会样么怎呢?”
她媚笑着。
“这个…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思议的事情多着哩!比方说:有人个一,二十年前,是年轻一代中的顶尖高手,但现在,他却沦为一个三
角色,请问,这就可思议吗?”
“你…你这是甚么意思?”
“没甚么意思,只是,有人认为你是故意装胡羊。”
“话从何说起?”
“不但有人认为你是故意隐藏了实力,而且,也认为你到这儿来,使的是苦
计,即使是纵情酒
,也是故意装出来的。”
杜少恒苦笑道:“那是谁说的?”
冬梅神秘地一笑,道:“暂时我不想你诉告。”
“你相信这些话?”
“我,算是将信将疑。”
“如果连你都不肯相信我,那就没得话说啦!”
“这话,听听都是蛮受用的,好像我已成为你的知己朋友了。”
杜少恒笑道:“现在,我们不是好朋友了吗?”
“别灌
汤。我却认为离‘好朋友’三个字,还差上十万八千里哩!”
“那么怎样才能算是好朋友呢?”
“你的生活经验,远比我丰富,要怎样才能成为好朋友,应该问你自己。”她,娇媚她笑了笑,道:“你说是吗?”
“好,我们暂时不谈这些。”
“我没有意见。”
杜少恒沉思了一下,立即改变话题,道:“冬梅,方才来的那个曹适存,你以前见过没有?”
“没有啊!”“方才,他说,他到这儿来,是有人监视着的,是吗?”
“这个,我倒弄不清楚,但有人陪同他一道来,是不错的。”
“你是否觉得他人个这,可有甚么可疑之处?”
“我倒没有这个感觉。…”
“比方说,他跟十二娘闭门长谈…”
冬梅截口娇笑道:“你吃醋了?”
杜少恒苦笑道:“我凭甚么吃醋,我不过觉得有点令人费解而已。”
“哪一点令人费解?”
“你想想看,凭适存那副德
,言语乏味,面目可憎,十二娘又怎会看上他的?”
“这叫作乌
看王八,对了眼呀!”她媚笑着。
“再说,他们又是第一次见面…”
“你怎能断定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方才,你不是说过,曹适存是第一次到这儿来吗!”
“第一次见到曹适存的是我。但他们之间,有可能在别的地方见过面,少恒,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冬梅含笑接道:“我叫你少恒,可以吗?”
“我没意见。”杜少恒苦笑着。
“那么,以后,我就这么叫你了,请听好,在本门中,男女关系,就和喝水一样,不管是谁口渴了,只要面前有水,就可以取来解渴,懂了吗?”
“我懂,我懂…”
“现在,我也口渴了,该怎么办…”她,语声既嗲且腻,眉梢眼角,更是洋溢者无限风情。
“很简单,案头上有茶,也有酒…”
“不!我不要那个…”话声中,她已采取主动。
由于她就坐在杜少恒的
头,所以采取主动起来,方便之至。
这一来,可使杜少恒慌来起了。
他,一面撑拒着,一面促声说道:“不行!如果十二娘闯了进来,大家都下不了台。”
“没那么严重,我已经说过,这种事情,在本门中,太平凡了。”她手中也在忙着,一面媚笑道:“而且,我不妨坦白你诉告,她和那个曹适存都走了,最快也得天黑以后才能回来。”
“他们两个一起走的?”
“不错。”
“去哪儿了?有甚么事?”
“通通道知不…”
就这说话之间,两人都已成袒裼
裎,一丝不挂了。
当然,杜少恒为了要拢络这个神秘,刁钻,又慧黠多姿的俏丫头,并未坚拒,否则,冬梅是不会那么容易解除他的“武装”的。
“门还没上闩。”杜少恒指了指房门。
“放心,我进时就闩上啦…”她媚笑着,呼吸也急促起来。
“…”双方都以行动代替了语言。
慢慢地,他发觉,冬梅这个俏丫头,有一种与别的女人不同的韵味。
他,不得不暂时摒除一切杂念,以便全心全意的去享受这一份特殊的韵味。
俏丫头像一条游动着的巨蟒,轻轻的游动,徐徐的游动…
一种循序渐进的收束感,使他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株被这条巨蟒盘绕游升的大树。
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每一个男人都向往着这种奇妙的感觉,但却不容易碰上像冬梅这样的可人儿。
她,婉转承
,疾徐有序。
她,轻轻地呻
,绝非故意故作,是不也故意献媚。
由那一声声若断若续,分不清是痛苦还是
足的呻
声中,足以显示,倘丫头在这一方面,的确是够‘渴’的了。
但她却并未因过度的“渴”而显得放
和恣意的狂烈。
她不像公冶十二娘那样,使得他觉得自己像在攀登一座高不可仰的山峰。即使他已尽了全力,却仍然有难以达到室顶之感。
他跟公冶十二娘在一起时,时常会变得像一只斗败了的公
,尽管那是男人们无法避免的通病,他却有点气服不。
但他和俏丫头,却是第一次就使他成为一个征服者。
在女人面前,每一个男人都希望自已成为征服者的。
所以,最初本来是存着敷衍一番的心理的杜少恒,在发觉冬梅的特殊韵味之后,不得不认真地“征服”起来…
当他付出了“征服的代价”之后,她,显得无限娇慵地,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少恒,现在,我们才真的算是好朋友了。”
“唔…”“记着,在天一门中,只有我才是你真正的好朋友,如果你有甚么目的,必须相信我,诚心和我合作才行。”
“为以你我有甚么目的?”
“你不说,我也不勉强你,以后,你会慢慢地发觉,谁才是你值得信赖的人。”
“但愿如此。”杜少恒懒洋洋地漫应着。
“但我帮助你,也是有条件的,你不生气吗?”
杜少恒吻了她一下道:“在你这位比花解语,比玉生香的美人儿面前,我能生得起气来吗!”
一顿话锋,又含笑接道:“说!说你的条件。”
冬梅一整脸色道:“我要你答应我,当我帮助你达到目的之后,永远不要抛弃我。”
杜少恒
不住苦笑道:“这要求未免说得太遥远了吧!”
“这话我听不懂。”她,像依人小鸟似地,蜷伏他的怀中,仰着俏脸,注视着他,那长长的睫
,就像两把小扇子,一闪一闪地,衬托上那蕴涵着无限柔情的清澈目光,格外惹人怜爱。
杜少恒住不忍又吻了她一下,轻轻一叹道:“我目前的处境,你应该懂得?”
“唔…”“那么,你想想看,我连明天是否还能活着都道知不,又怎能承诺你那种近迹幻想的要求。”
“我不管,你要只活着一天,我就要跟你一天,如果有一天你能够扬眉吐气,重整昔日雄风,那就更不消说啦!”
“但愿如此,好!我答应你。”
“少恒,你真好…”她主动送上一个香吻。
“不过,有几句话,必须事先说明。”杜少恒苦笑着接:“我是一个不祥的人,你也该听说过,以往,凡是和我要好过的女人,结果都弄得不
而散…”
冬悔飞快地接着说道:“我自信,我会例外。”
“我也那么希望,”杜少恒接道:“冬梅,我们起来吧!万一十二娘赶回来,大家都不好看…”
冬梅披
一晒道:“我才不怕哩!何况,这也是她承诺过的…”
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杜少恒越来越觉得冬梅可爱起来。
平心而论,谈姿
,冬梅最多算是上中之姿。
以往,跟杜少恒要好过的女人,可说是每一个都要比她来得漂亮。
杜少恒最初见到她时,也并未引起他的特别注意。
但她却是特别经看,越看越觉得美。
是其尤当他发觉她在
第间别具韵味的事实后,互相腻在一起时,竟然觉得她比他以往所接触过的女人都要漂亮起来。
即使是目前这披
微晒的小小动作,也觉别具一番
人的韵味。
他又有要“征服她”的冲动了。
“水喝多了,会
肚子的。”她技巧地避开了,并娇笑道:“乖孩子要听话…”
几十岁人了,被一个俏丫头当孩子哄,杜少恒当然有啼笑皆非之感。
也许是怕他继续纠
,冬梅索
坐来起了,一面重整衣衫,一面娇笑道:“起来吧!该吃午餐了,我去叫他们将午餐送到这儿来。”
“也好。”杜少恒懒洋洋地穿着衣衫:“咱们可以边吃边聊。”
“还有甚么好谈的,你心中的秘密,又不肯透
。”
“咱们彼此彼此。”
“你认为我也有秘密?”
“不错,你想想看,前顷我被困这儿时,你那莫测高深的行动,恐怕你自己也没法自圆其说吧?”
“我的一言一行,不但能够自圆其说,而且都是有理由的…”
“但目前不便说,是吗?”
“是的,总有一天会议你明白。”
“所以,我认为你的神秘
,似乎不下于那天一门门主。”
冬梅娇笑道:“少恒,你太过抬举我啦!一个伺候人的小丫头,怎么可以跟门主相提并论。”
“我说的是指你们的神秘
,而且,是有事实根据的。”
“噢!你且说说看?”
“关于那位门主父子俩,以及与十二娘之间的令人费解的关系,都暂时不谈,现在光说你,你,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居然具有以真气传音说话的内家真力,此其一。”
“唔…其二呢?”
“其二,是具有如此高明的身手,却自甘屈于仆婢之列。”
“想必还有其三。”
“是的,那就是你和十二娘之间的关系,名为主仆,但实际上却不是那么回事,以上这些,都是令人难以理解的,至于你对我的一切,就更不用提了。”
冬梅嫣然一笑道:“不提也好,且等我将午餐弄来再说吧…”
午餐弄来了,有精美可口的菜肴,也有自酿的陈年百花
。
冬梅首先斟满两杯酒,偎在他身边仰脸娇笑道:“少恒,这一顿,我只许你喝三杯。”
“为甚么?”
“不许问,这是命令。”
杜少恒自我解嘲地一笑道:“多年没人命令过我了,听起来倒很新鲜。”
冬梅一举酒杯,道:“喝完这第一杯,我你诉告一个好消息。”
“好!”他举杯一饮而尽,道:“甚么好消息?说吧!”
“方才,我听到可靠的消息,门主今晚要到这儿来。”
“这怎能算是好消息。”他苦笑着。
“道知你他是为谁而来?”
“总不至于是为了我才来吧?”
“恰好相反,正是为了你而来。”
“即使为了我而来,也不能算是甚么好消息呀!”
“怎能不算好消息,你想想看,你们之间的这一宗公案,纠
多年,还是一个令人难解的谜,如今,你们两位当事人就可以面对面亲自解决了,那自然是好消息呀!”
“唔…但愿如此。”
“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不论他如何的威胁利
,你必须坚持原则。”
“道知我…”
吃完午餐,冬梅立即收拾碗碟,并叮嘱他好好养神,以应付晚间发生的意外。
整个下午,杜少恒都在寂静中渡过,没有人打扰,连冬梅也不曾到来过。
照说,这应该是一安心调憩的好机会,但事实上,杜少恒并未好好的调息,因为,他的心事太多了。
晚餐也是由另一个侍女送来的,他也懒得去问,为甚么冬梅没来。
等他独自享用过晚餐之后,那侍女才重行出现门口,向他娇笑说道:“杜大侠,神君有请。”
“噢!娘娘回来了吗?”
“道知不啊!”“冬梅呢?”
“也没看到。”
杜少恒苦笑了一下,站起身来,道:“好,我们走吧!”
由于这魔宫中的通道,是按奇门阵法改装的,因此,尽管公冶十二娘曾允诺给予他在魔宫中的行动自由,但却等于是口惠而实不至,这就是说,公冶十二娘并未告诉他通过那些甬道的要领。
在此种情形之下,杜少恒的行动自由,也就有限的很,而他的活动范围,也不过是几条可能是不太重要的通道而已。
现在,这个侍女带领他所走的通道,就是他从来不曾走过的一条,因而他特别注意那些拐折处的特徵,并暗记心头。
两人默默地通行了约莫百来丈远的甬道之后,那侍女才回过身,娇笑道:“杜大侠,到了。”
说着,并随手将一道铁门推了开来。
杜少恒举步进入室内,背后的铁门也随之关拢,只听那侍女在门外娇笑道:“杜大侠,待会,婢子再来带你回去。”
“唔…”杜少恒一面漫应着,一面举目打量这个房间。
那是一个只有丈五见方的房间,在室顶的柔和珠光照映之下,除了正当中的一把木椅之外,空
地,并无任何陈设。
他,方自微微一蹙眉峰之间,一个雄浑的语声,忽然在室内响起:“杜大侠请坐!”
“道知我这把椅子就是替我准备的。”杜少恒坦然就座之后,才笑问道:“阁下就是天一门门主?”
“不错。”
“阁下皇恩浩
,特别召见我,咱们就是这个样子交谈?”
“唔…”“这未免太不公平了吧!因为,你能看到我,我却没法看到你。”
经过这简短的对话之后,杜少恒已发觉对方的语声是由他对面墙壁上一个约幕拳头大小的圆
中传出。
而且,也隐约地可以看到对方那神光熠熠的目光。
天一门主的语声笑道:“杜大侠,你我之间,本来就是处于不太公平的状态中,所以,目前,你大可不必计较这些。”
“说得也是道理。”杜少恒苦笑了一下道:“门主大人,由你这种意愿不让我看到的情形判断,你我之间,可能是朋友?至少我们曾经见面,是吗?”
“杜大侠,我请你到来,可不是研究这些的。”
“好!说你所要说的吧!”
“唔…杜大侠,你已经知道,我的武功,是获自五十年前,詹老怪所遗留下来的秘笈?”
“不错。”
“你也知道詹老怪的下场吗?”
“据江湖传说,詹老怪是生死下落不明,所以,知道老怪的下场的人,恐怕不多,像我这个末学后进,当然更没法知道啦!”
“那么,你也道知不,詹老怪武功的来源了?”
“不错。”
“这就奇了…”
“这有甚么稀奇,詹老怪在江湖上搅得满天风雨候时的,我还没有出世…”
“话是不错,但至少令尊生前应该向你说明的。”
杜少恒微微一道:“你认为先父知道这些?”
天一门主的语声道:“我不但知道令尊知道这些,也敢断定他必然已经告诉过你。”
“阁下何所据而能如此武断?”
“因为,我所知道的,有关詹老怪的一切,甚至于连那武功秘笈,都是出令尊身上所获得。…”
“啊…”杜少恒听了,
不住为之身躯一震。
“你表演得够精彩!”天一门主的语声冷笑着。
杜少恒苦笑道:“我是真的道知不,你要是不信,那可是没有办法的事。”
天一门主的语声道:“姑且算是你道知不这些吧!现在,就让我来你诉告,你不妨把它当作故事听。”
“好!在下恭聆?”
“首先,我你诉告,詹老怪的武功,可能是来自白云山庄…”
“你说的那有天下第一庄之称的白云山庄?”
“你说,威震江湖的白云山庄,难道还有第二家吗?”
“可是,据我所听到的传说,当年的白云山庄少庄主江自强大侠,自从消弭永乐年间的一场大劫,与永乐皇帝朱隶闹得颇为不快之后,立即封刀归隐,不再过问朝廷和江湖中事,屈指算来,已经是七十年以前的事了,像詹老怪那样的人,怎么又会由白云山庄获得武功的呢?”
“你忘了,我方才说的只是可能。”
“可能就可能吧!请继续说下去。”
“现在,请听好。”天一门主的语声接道:“我所获的詹老怪的武功秘笈,是一个手抄本,是由令尊亲手交给我的,也是令尊的笔迹…”
杜少恒几乎震惊得要跳来起了,道:“有这种事?”
天一门主的语声冷笑着道:“不相信,你瞧!”
一个纸团由小圆
中投向杜少恒。
那显然是秘笈中撕下来的一页,杜少恒打开来,目光一触之下,
不住身躯发出一阵轻微的颤抖。
天一门主的语声道:“这笔迹不错吧?”
“不错。”
“这一页,我已经另行抄录了一份,这是令尊遗下的墨宝,你且留下来作个纪念吧!”
“那我先谢了!”杜少恒苦笑着。
“道知你我你诉告这些的原因吗?”
“难道说,你认为那个正本,是在我的手中?”
“如果你我易地相处,你是否也会这么想,何况,我所获得的秘笈抄本,其中还有若干不完整之处,那显然是令尊藏了私…”
杜少恒截口冷笑一声,道:“藏了私?像此等珍贵的武功秘笈,先父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给,却给了你,他既然给了你,又有甚么理由要藏私?”
天一门主的语声道:“令尊为了要使自己儿子的武功冠绝群雄,自然要藏私…”
杜少恒道:“但事实上,先父并未
甚么武功秘笈给我,否则,我现又何至于受你的挟持。”
“那是你故意装胡羊!”
“随你怎么说吧!门主大人,如果你所言属实,则幸亏先父逝世前,是我亲侍汤药,否则,我会认为先父是你谋杀的哩!”
“我不在乎背黑锅!”
“告诉我,你是谁?”
“不管你是真道知不也好,是故意装胡羊也好,我可以透
一点,我是令尊身边的人,也是你所认识的人。”
“先父生前,身边的人可太多了…”
“你慢慢的去想吧!如果你是真道知不的话。”
“你已肯定那秘笈正本在我手中?”
“不错,我不但肯定那秘笈正本是在你手中,而且还断定令尊必然另有所赠。”
“亲为父子,这种忖测,是颇合理。”杜少恒苦笑了一下道:“但我不能不提醒你,先父生前,可不曾使过詹老怪的武功…”
天一门主的语声截口接道:“不是令尊不使用詹老怪的武功,而是他来不及研参,因为那本秘笈,是在他世之前的三个月所获得的。”
“这是先父亲自你诉告的?”
“不错,当时,令尊还说过到现在说来可算是一段武林秘辛的新闻。”
“啊!那是属于哪一方面的?”
“就是有关詹老怪的下落,和詹老怪的武功来源,可能是获自白云山庄的那一段,阁下有兴趣听吗?”
“我正听着。”
“先说詹老怪的下落,根据令尊所说,詹老怪是被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白衫书生所押走的…”
“会有这种事?”
“那白衫书生年纪虽轻,但身手却是高得吓人,那位在当时武林中号称无敌的詹老怪,只走了五招,就被制服,乖乖的给押走了。”
“那白衫书生是甚么人呢?”
“当时,令尊没听到他们说话,但却忖想那可能是白云山庄的人。”
“唔…这倒是有此可能。”
“詹老怪被白衫书生押走时,路边遗下一个青布包袱,也就是令尊获得那本秘笈的由来。”
杜少恒轻轻一叹道:“这真是一个闻所未闻的武林秘辛。”
天一门主的语气一沉,道:“故事说完了,现在说现实问题,我问你:令表兄曹适存,是否已将我的话转达给你了?”
杜少恒唔了一声道:“不过,曹适存所说的话,含糊不清,最好还是由你再说一遍。”
“不错,他的话含糊不清,但我的话却是非常明朗,听着,如果你想解救你的老母和
子,和恢复你自己的自由,就必须要将那秘笈正本,以及令尊所暗中交给你的东西,完全献给我。”
“那我不妨坦白你诉告,那秘笈我不曾看到,先父生前也不曾
过别的东西给我。”
“这是说,你不打算解救你的老母和
子,也不想恢复你自己的自由了?”
“我何尝不想,但,你无中生有,强人所难,我没法
足你的要求,那也就只好豁出去啦!”
天一门主的语声冷笑道:“好!我有办法教你就范的!”
杜少恒也笑道:“那恐怕不可能,我身边没有的东西,即使你杀了我,也没有用!”
“我不杀你,但自有办法教你乖乖地献出来。”
“那咱们就走着瞧吧!”
“来人!将杜大侠送回去!”
“是!”随着这一声娇应,那原先带领杜少恒前来的侍女,又启门而入,含笑说道:“杜大侠,走啊!”“慢着!”
是一个突如其来的语声,既清且脆,显然是出自一位妙龄少女口中。
那天一门主的语声中,有着太多的惊讶:“谁?”
“我!”
问话的人固然很简短,回答的人同样也很乾脆。
但事实上,见面不如闻声,随那侍女背后进来的,却是一个全身黑色劲装,身裁拥肿,脸色苍白,长发垂及
部的年轻女郎。
她一进门,就向已经站起身来的社少恒笑道:“杜大侠,请稍安勿躁,看完一场热闹再走。”
接着,又向一旁的侍女声喝道:“小姑娘,请将杜大侠的椅子移到门口的旁边去。”
莺声呖呖,如珠转玉盘,悦耳已极,只是那张苍白得不带一丝血
的脸蛋儿,却实在不敢恭维。
那天一门主的语声呵呵大笑道:“妙啊!好美妙的语声,光是听听,就使我全身酥上半天啦!”
这位天一门主,不愧是一代枭雄,尽管这位来历,也显含有敌意的长发女郎,来得太过突然,但他除了最初那一声“谁”字中含有惊讶成份之外,此刻,却居然若无其事地,调侃起对方来。
而且,不等方接腔,又沉声喝道:“丫头,还不遵照这位姑娘的吩咐,将杜大侠的座椅,移到门口去!”
原来那个侍女还正发呆哩!
“是…”听到天一门主的喝声之后,那侍女才回过神来,娇应一声。
天一门主的词锋,又转向那长发女郎:“有着如此美好嗓音的姑娘,我想她的面貌与身裁,也一定是长得恰到好处的…”
长发女郎娇笑道:“但眼前的事实,却很使你失望,是吗?”
“我一点也不失望,姑娘,解除你身上和脸上的伪装吧!”
“可以,有两个办法,第一,先解除你自己的一切伪装。”
“姑娘认为我也有伪装?”
“我不但认为你的身裁面貌有伪装,而且,我也已经猜想到你是谁?”
“我不信!”
“要不要我当杜大侠的面前,来替你揭穿?”
“你不妨说说看。”
“门主大人,你要只敢到这个房间中来,我就能猜中你是谁?”
“好!我倒要看看你能玩些甚么花
!”
话声一落“呀”然一声,那小圆
的墙壁上,忽然现出一道门户,一袭黑色长衫,面幛黑色纱巾的天一门主缓步而出,道:“本门主已经来了,你说我是谁?”
长发女郎目光深注着“唔”了一声道:“较我所想像的,至少矮了五寸,你显然是施展了缩骨神功。”
天一门主接道:“这些,都是题外话,说吧!我是谁?”
长发女郎秀眉一挑,道:“你真要我当着杜大侠的面前,揭穿你的身份?”
天一门主笑道:“不错,即使你猜中了,我也不在乎。”
“好!”长发女郎一个字一个字地接道:“你,就是杜大侠的表兄曹适存。”
此话一出,杜少恒
不住身躯一震地,心中忖念者,道:“该死!为甚么我未曾这到想一点…”
但天一门主却呵呵一笑道:“姑娘好聪明啊!”“是我猜对了?”
“不,完全错了!”
“你敢解除伪装,让我仔细瞧瞧吧?”
“那有何不可!”天一门主含笑接道:“不过,我有条件。”
“说说看!”
“那就是当我解除伪装之后,你也必须以本来面目示人。”
长发女郎笑道:“本来是可以的,何况,方才我自己也等于已经说明白,你要只自动解除伪装,我也可以以本来面目示人,但现在,却不同了。”
“有何不同?”
“因为,你所说的准备解除伪装,是被我
出来的,是不那自动。”
天一门主笑道:“你不接受我的条件,那我也只好暂时保密了。”
长发女郎笑道:“你不敢解除伪装,就表示我的猜想没错。”
“姑娘还认定我就是曹适存?”
“唔…”“如果我显示本来面目,证明你是猜错了呢?”
“那我也自动以本来面目给你瞧瞧。”
“这还不够。”
“那要怎样才够?”
天一门主
笑道:“如果我看中了你,你就必须留下来,作为神君的新宠。”
对这种非常唐突的话,长发女郎居然一点也不以为忤地,反而娇笑道:“那也未尝不可以,但你必须显一点真本事给我瞧瞧,你要只能在武功上胜过我,一切都好商量。”
天一门主含笑点首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
长发女郎漫应道:“是的,一言为定,门主大人,我正等着你现原形哩。”
“姑娘别说得这么难听啊…”话声中,天一门主已取下幛面纱巾,现出一微显苍白的,圆笃笃的胖脸。
长发女郎嚷道:“不行!你还戴有人皮面具。”
天一门主笑道:“人皮面具,当然也要揭掉…”
人皮面具揭掉了,那张圆笃笃的胖脸,除了肤
苍白变红润之外,已没甚变化。
而且,谁都可以一目了然,那的确是一张未经过任何伪装的本来面目。
这情形,不但使那长发女郎殊感意外,连坐在门口的杜少恒也深感失望地,
口一叹道:“真想不到,你还这么年轻。”
“四十出头的人啦!还算年轻。”天一门主含笑向长发女郎问道:“这位姑娘,杜大侠的表兄曹适存,是个样子的吗?”
长发女郎冷笑道:“总有一天,我会揭穿你的真实身份…”
天一门主截口笑道:“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你该实践诺言了…”
“姑
说过的话,自然算数。”
话声中,她的娇躯突然像陀螺似地一阵疾旋,她外面那身拥肿的黑色衣衫,化成片片,作蝴蝶飞舞,纷纷洒落她周围的丈远之外。
天一门主
不住
口钻道:“好高明的内家真力!”
“阁下谬奖了!”
话落同时,她的娇躯也静止下来,现出一位全身红色劲装,脸色白里透红,美得令人不敢
视的美姑娘来。
原先那传出天一门主语声的小圆
中,传出公冶十二娘的惊呼道:“原来是你!”
原来这位红衣女郎,就是那位自称能代表
望香车车主的文真真。
尽管文真真方才是改装易容,却并未服过变音丸。
这就是说,她的嗓音还是原来的嗓音。
因此,杜少恒一听那嗓音,就有似曾相识之感。
等到她与天一门主交谈过三五句之后,杜少恒已能辨别出是文真真的嗓音了。
所以,眼前的变化,对其馀的人,算是一个意外,但对坐在门口的杜少恒而言,却是一点也不感到惊奇。
文真真目注那小圆
,披
微晒道:“二娘娘感到很奇怪?”
公冶十二娘的语声娇笑道:“是呀!”说着,人也启门而出,越过天一门主和文真真的身旁,向杜少恒身前缓步走了过来。
天一门主向公冶十二娘沉声问道:“十二娘,这位姑娘是谁啊?”
公冶十二娘头也不回答道:“她呀!姓文,名真真,自称可以代表
望香车主人的身份…”
天一门主“哦”了一声,目注文真真笑问道:“姑娘就是那与本门的曹总巡察订有君子协定的那一位?”
文真真披
一晒道:“阁下这话该只能算是说对了一半,当时,曹子畏是在自动认输的情况之下,被迫而订城下之盟,不能算是君子协定。”
天一门主道:“不论是君子协定也罢,城下之盟也罢,既然双方已有协议在先,则姑娘此行,不论有任何理由,都已构成了违约的行为。”
文真真秀眉一扬,道:“我不在乎甚么违约不违约,但我不能不提醒你,当时,我跟曹子畏的协定是:如果他赢了,我接受他的节制,否则,就不许再找我的麻烦…”
“我们没找你的麻烦。”
“我也不曾违约,因为,那协定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约束力。”
“这…话是不错,只是,这协定太不公平了!”
“既然是城下之盟,那自然谈不到公平二字。”
天一门主苦笑了一下道:“姑娘好一张犀利的咀皮子!”
“我是就事论事。”
“好!我承认你不算违约,但你擅闯本座分宫,如果本座要将你留下来,也自然不能算是违约的了。”
文真真娇笑道:“这一点我同意,怕只怕,你没有留下我的力量。”
这些,我不跟你争论,且让待会的事实证明,现在,请告诉我。此行有何目的?”
“此行目的,就是要揭穿你的身份,这,也就是我方才请杜大侠慢点走的原因。”
“本座的真实身份,跟你有甚么关系?”
“我只是为了好奇而已。”
“好奇?”天一门主呵呵大笑道:“这回,你算是偷
不着蚀把米啦!”
“你认为我会把自己陷在这儿?”
“不错啊…”“请!”她已解下
间的一条红绫软带。
天一门主注目问道:“姑娘肩头明明
着宝剑,却为何改使红绫软带?”
文真真道:“因为,我还不曾遇到过值得我用剑的人。”
她的语气虽然平淡无奇,但仔细想想,却能气炸天一门主的肚皮。
但天一门主也很够风度,不但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淡淡地一笑道:“姑娘可狂得令人可恼。”
“是吗?我自己可一点也得觉不,”文真真俏脸一整,道:“门主大人,本姑娘任务在身,不能耽搁太久,所以这一战,不能不有个限制,也必须谈点条件。”
“好,你说吧!”
“以五十招为限,我输了,任凭处置,否则,你得以贵宾之礼,亲自恭送我出门。”
“还有吗?”
“没有了!”
天一门主笑道:“这条件对我来说,我是占了你太多的便宜啦!”
“那我就先谢了!”
“就算是作为对曹子畏那个不公平的协定的一点点补偿吧!”
一旁的公冶十二娘
口娇笑道:“如果二位打成平手,又该如何说法?”
天一门主飞快地接口道:“打成平手算我输。”
她,人本美得出奇,目前一笑,说它具有倾国倾城的魅力,是一点也不算夸张的。
文真真娇笑道:“在一个‘狂’字上,阁下也不肯吃一点亏。”
天一门主呆了呆,才讪然一笑道:“咱们彼此彼此。”
“亮兵刃!”
“姑娘既使用红绫软带,本座也只好以一双
掌奉陪,请!”
“本姑娘有请了…”
随着这一声娇喝,她手中的红绫软带,忽化长虹,向天一门主身而飞投过去。
“来得好!”天一门主朗笑一声,左手抓向对方的红绫软带,右手同时轻飘飘地击出一掌。
在外行人看来,这种打法似乎有点儿戏。
但实际上,可不是这么回事。
文真真的红绫软带固然具有无穷的变化,与极大的潜力,天一门主使的,也是詹老怪的“恨天掌法”而且还蕴涵着威力极强的“大静神功”
他们双方都是不约而同地,打的速战速决的主意,这第一招上,都使出了七成以上的真力。
但听一声裂帛爆响“咚”地一声巨震,双方各被震退一步,天一门主并朗声大笑道:
“小妮子劲道十足,值得本座放手一搏…”
原来天一门主那一招二式的一抓一掌,都击个正着。
不过,他左手抓住的红绫软带,潜力十足,又滑如泥鳅,根本没法着力,至于右手那一掌,本来是击向文真真的左肩,但却眼前红影一闪,如击败革似地,击在一段红绫软带上。
这第一招,可算得上是斤两悉称,难分轩轾。双方再度
手之后,立即展开一场以快制快的抢攻。
天一门主固然是身法诡异,掌法奇幻而又雄浑,文真真的红绫带,更是夭矫翻胜,有如灵蛇飞舞。
她那红绫软带,全长总有一丈七八,在她手中使来,两头居然出现两种刚柔不同的劲力来,那本来是没有灵
的红绫带,在她手中,却像似具有灵
似地,忽刚忽柔,忽虚忽实地,
相运用,使得得那位功力莫测的天一门主,一点也没占到便宜。
由于双方都是以快动作抢占先机,因而五十招之数,片刻之间,已经届满。
文真真娇喝一声:“停!”
天一门主飞身退出战圈,一翘大姆指笑道:“文姑娘好高明的身手!”
“少来这一套!”文真真冷然接道:“门主大人,你怎么说?”
“咱们算平手,你同意吗?”
“平手就是平手,有甚么算不算的?”
“是是…这姑娘说得有理。”
“那么,你该立即恭送我出门了。”
“好的,本座这就亲自送你出门。”天一门门主向站在门口的公冶十二娘说道:“十二娘,请先送杜大侠回寝宫歇息。”
“好的…”
杜大侠忽然沉声说道:“不忙!门主大人,我要先问你几句话。”
“可以,但我必须先徵求一下我这位贵宾的意见。”天一门主向文真真笑道:“文姑娘怎么说?”
文真真笑道:“回不回答杜大侠的问话,那是你门主大人的事呀!”
天一门主道:“我是说,是先回答杜大侠的话,还是先送你出去?”
文真真“唔”了一声道…“我等一会不要紧。”
天一门主向杜少恒笑道:“杜大侠,你可以发问。”
杜少恒注目问道:“阁下真的是天一门主?”
“如假包换。”
“可是,我根本不曾见过你。”
“这有甚么稀奇,连本门中的人,都很少有见到我的真面目的,你是一个外人,又怎会见到过我哩!”
“但你曾经说过,你是先父身边的人。”
“不错,但我也说过,令尊身边的人太多了,即使你曾经见过,也不一定还记得。”
“好!这些暂时不谈,今天,你我总算是已经面对面谈到问题的中心,我已经明白告诉过你,我身边没有你想要的东西,退一步说,即使有,我也不会给你,现在,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覆,你是准备杀了我呢?还是将我永远软
在这儿?”
天一门主笑道:“我不会杀你,至于你的去留问题,须由十二娘去决定…”
杜少恒截口冷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而且身为一门宗主,想不到却要听命于一个妇人女子。”
天一门主拈须微笑道:“是真名士自风
,是大丈夫当惧内,阁下明白了吗?”
接着,却向文真真笑问道:“对了,文姑娘,据我所知,文姑娘会对杜大侠有过某项承诺,今天难得碰头,你们双方,怎么连一句话也不说?”
“与你不相干,”文真真淡淡地一笑道:“门主大人,我要走啦!”
天一门主连连点头道:“行,行,我马上送你出去…”
目送天一门主与文真真二人离去之后,公冶十二娘才向杜少恒笑问道:“少恒,文真真是否曾以真气传音,向你作过甚么指示?”
“你说呢?”
“我说嘛!这是很可能的。”
“为以你我会你诉告?”
公冶十二娘正容说道:“少恒,你必须相信我才行。”
杜少恒轻轻一叹道:“十二娘,我不妨老实你诉告,现在,我不相信任何人,也不对任何人抱甚么希望。”
公冶十二娘苦笑道:“不相信就不相信吧!我送你回寝宫去!”
离开魔宫后的文真真,显得没
打彩地,连走路也提不起劲来。
此时,约莫是三更稍过。
虽然风雪早于两天前停止了,但北
山上,却仍然有着很深的积雪。
她,踽踽独行着,只有脚步踏在积雪上的“沙沙”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当她离开那地底魔宫约莫里半路程之间,忽然一声冷笑,划空传来:“丫头,既入了宝山,岂能空手而回!”
她,听若未闻地,仍然是缓步而行,但内心之中,却不由地
起一阵轻微的震
。
因为,那语声虽然阴冷,却显然是出于一个女人之口,而且,语声好像就在她耳边,也好像是由四方八面传来,那,显然是传音功夫中的最高境界--“六合传音”
“那是甚么人呢?…”
她,心念电转之间,那阴冷的语声又道:“丫头,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
“这儿只有姑
,没有丫头…”文真真继续昂首阔步,向前走着。
“咀皮子硬不管用,丫头,你敢不敢同我较量一番?”
“龙潭虎
我都闯过了,谁还怕了你这个藏头
尾的东西!”文真真索
停了下来。
“那古墓之中,不过是一群尸居馀气之徒,你要是能找出我的藏身之处来,我才真的佩服你。”此人的涵养功夫算是颇具火候,尽管文真真的话很不好听,她却始终没有生气。
文真真道:“听你这种语气,好像不是天一门中的人?”
“为以你,只有天一门,才有几个像样的人物?”
文真真娇笑道:“别向自己脸上贴金,姑
还没将你当作一个像样的人物,而且,自我出道以来也不曾碰上一个像样的人物。”
“至少,现在你已经碰上了!”
“只学会一些不成气候的‘六合传音’功夫,你就认为已经算是一个像样的人物了…”她,发出一串脆若银铃的笑声。
“有甚么好笑的!…”那阴冷语声的人,算是第一次有了愠意。
“我笑你是在孔夫子面前卖三字经…”
话声未落,蓦地长身而起,疾如电掣地,向十五六丈外一座巨大的墓碑处疾扑而去。
对方也不等她的身形泻落,由墓碑后腾
而起“砰,砰,砰”凌空互击三掌,双双一个倒翻,飘落丈五之外。
那是一位身着青衣衫裙,青纱幛面的中年妇人,由语声与那颇为苗条的身裁判断,年龄应该是在三至四旬之间。
文真真目注那青衣妇人,娇笑道:“我说你的‘六合传音’功夫,还不成气候,你服气吗?”
青衣妇人抬手一掠须边青丝,冷冷地接道:“平心而论,凭你这年纪,能够察觉我的藏身之处,我不能不佩服你…”“我不稀罕你的佩服…”
“丫头,别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严格说来,你我二人应该是友非敌。”
“何以见得?”
“因为,我也是为了,要查证天一门主的身份而来的。”青衣妇人格格的娇笑道:“天一门主,他原来是一只老狐狸,你的武功虽然够高明,但是,江湖阅历仍然太差,又太过自负,所以,才有方才的徒劳往返…”
“方才,你也在墓中?”
“是啊!否则我又怎知道你白跑一趟。”青衣妇人含笑接道:“文姑娘愿意与我合作吗?”
文真真笑道:“合作?跟你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合作,你真把我看成三岁娃儿了!”
一个苍劲语声,划空传来,道:“娘娘,别枉费
舌了,神君有旨,先行留下这个小妞儿…”
话落人到,一个两鬓斑白的灰衣老者,疾
当场。
文真真目注青衣妇人娇笑道:“阁下这狐狸尾巴,现得太早了一点啊!”青衣妇人不理会文真真的嘲笑,却向那灰衣老者问道:“刁护法,神君怎么又临时改变主意?”
灰衣老者显得颇为恭敬地回答道:“回娘娘,神君之意,是要
使那老的出面。”
“老的?是甚么人?”
“就是那
望香车的主人。”
“哦!对了!擒住小的,不怕老的不出来,不过…”青衣妇人沉思着接道:“这丫头的身手,方才我已见过,要想生擒她,恐怕要多费点时间。”
文真真
口笑道:“娘娘,不是我小觑了你,这一辈子,你也休想生擒我!”
青衣妇人娇笑道:“咱们走着瞧吧!”
一阵人影飞闪,又飘落三个灰衣人。
不过,这三个新来的灰衣人,都是年约三旬出头壮年人,他们一到场,立即与那先来的灰衣老者,取四面合围之势,将文真真围在核心。
青衣妇人目注灰衣老者问道:“刁护法,神君怎么没来?”
文真真抢先娇笑道:“娘娘,你们神君身为一派完主,却食言背信,他还有脸皮来见我吗?”
灰衣老者沉声喝道:“姑娘别信口雌黄,咱们神君岂是食言背信的人!”
文真真道:“你既然贵为护法,方才,本姑娘与你们神君所订的君子协定,想必已经在暗中听到!”
“不错。”灰衣老者点首接道:“那协定只是以贵宾之礼送你出门,这一点,神君已经作到,我不能不提醒,方才的协定中,对神君并无其他约束,何况,咱们目前的行动,只不过要
使贵上出面,不但不会难为你,而且还会以贵宾之礼款待。”
文真真笑道:“这么说来,理由都给你占尽啦!”
“这是事实…”
“别废话了!请吧…”话击中,她已解下了
间的红绫软带。
对方也亮出了兵刃,两个使刀,两个使剑,灰衣老者并含笑接道:“姑娘,我们并无恶意,最好你是自动留下来,免得伤了和气。”
文真真冷笑道:“既然怕伤和气,为何要
使敝上出面呢?”
灰衣老者道:“这理由很简单,咱们神君志在独霸武林,而贵上实在太神秘了,自然有加以认识的必要。”
文真真似笑非笑地接道:“要想认识敝上,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个办法…”
“啊!请说?”
“先行斋戒沐浴,手捧禀帖,三步一跪,五步一拜,有一份诚意,定一我替你们神君引见敝上…”
不等地说完,灰衣老者已气得鬓发怒张地,厉叱一声:“丫头,你敢消遣老夫!”
文真真娇笑道:“姑
消遣了你,你又能怎样哩?”
“先擒下你这丫头再说!”灰衣老者一面挥刀进击,一面大喝一声:“咱们上!”
那“上”字的尾音未落,另四道寒芒一齐向文真真身前疾
而来。
但听“咚咚”连响,四般兵刃都击败革似地,被文真真的红绫软带震得反弹而回,如非他们身手高明,临阵经验丰富,应变神速,乘机借力缓纵,很可能兵刃会被震得
手飞去。
这一招硬拚,所发生的意外结果,不但使得当事人的四个灰衣人目
骇芒,呆立当场,作声不得,连一旁掠阵的青衣妇人的幛面纱巾,也起了一阵轻微的波动。
说来,也难怪他们会感到极度的震惊。
四个灰衣人,身为天一门中护法,其身手之高明,自不难想见。
不久之前,天一门主还亲自领教过文真真的高明身手,在明知文真真不是猛龙不过江的情况之下,所派出来拦截文真真的高手,自然是经过慎重的考虑。
尽管四个灰衣人的作用,可能只是为了消耗文真真的真力,然后由青衣妇人拣便宜,却是谁也不能否认这四个灰衣人是天一门中的精英人物。
以四个天一门中的精英人物,在四对一的情况之下,被一位年轻的美姑娘一招震退,这情形,又怎不教他们心惊胆战地呆立当场!
但文真真却嫣然一笑道:“起不对,方才我一时收手不住,使四位受惊,这一招不算,咱们再来过…”
所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四个灰衣人再窝囊,也住不忍对方的这种讥讽。
因此,四个人又怒喝一声,再飞身扑了上去。
那四个灰衣人的武功造谐,本来就很高,使的又是詹老怪所传下来的“恨天刀法”和“恨天剑法”何况又是含愤进击,其威力自非等闲。
可能是文真真这一次手下留了情,也可能是被对方的全力合击之势给压制住了。
此刻,五个人居然打成了平手。
刀光似雪,剑气如虹!
在似雪的刀光,与如虹的剑气中,一道夭矫游龙,将文真真的娇躯,围护得风雨不透。
那霍霍刀光,与森森剑气,分明是每一招一式都击在红绫软带之上,但此刻的红绫软带上,却没有一点反震之力,刀剑击中它,就像击在虚无飘渺的空气中,如果自己的力量-捏不好,很可能会连整个人都冲了上去。
而且,那红绫软带上,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吸引力,会冷不提防地
住他们的兵刃,迫得他们必须使尽全力,才能勉强挣脱。
所以,对外围的四个灰衣人而言,尽管他们不像那第一招时那么丢人现眼,但内心的感受,却并不比那被一招震退时轻松。
约莫
手了五十招,那四个灰衣人已是额头见汗,呼吸重浊,行动也迟滞起来。
那围护在红绫软带中的文真真,忽然娇笑道:“娘娘,调教这样四位高手出来,可不容易啊!”青衣妇人冷然接道:“听你这语气,你已准备杀死他们?”
文真真道:“不!不瞒娘娘说,我还不曾杀过人,所以作为我开杀戒的对手,必须是一个够份量的人物才行…”
青衣妇人截口接道:“既然你不准备杀他们,说那些废话干吗?”
“我虽然不杀他们,却准备废了他们的武功…”
“你敢?”
“娘娘且拭目以待吧…”
她的话没说完,外围的四个灰衣人已骇然飞纵三丈之外。
文真真“格格”娇笑道:“四位别怕,我必须等你们娘娘示下才下手的呀!”
这一么一来,不但使得那四个灰衣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得不恨有道地
可以钻了进去,连一旁的青衣妇人也
不住气得身躯微微颤抖,那一幅幛面纱巾,也为之剧烈地波动。
可惜的是,由于她戴着幛面纱巾,役法看到她的脸色,否则,那一定是非常够瞧的。
文真真却是得理不饶人地,娇笑道:“娘娘,想消耗我的真力,或者是想由一旁观察我的武功路数,都是梦想,我看,还是你自己亲自…”
青衣妇人截口怒叱道:“丫头!为以你我留不下你!”
文真真漫声娇应道:“那就要等事实证明了…”
“好!我成全你!”青衣妇人“呛”地一声,已披头出肩长剑,一面飞身进击,一面怒叱道:“丫头接招!”
“刷,刷,刷”一连三剑,发出“锵,锵,锵,”三声金铁
鸣之声。
这两人一
上手,别具一番肃杀气氛。
同样是一枝青铜长剑,但在衣妇人的手中,却像是具有灵
似地,显得有如生龙活虎。
文真真仍然是使红绫软带。
青铜长剑击在红绫软带上,居然会发出“锵锵”的金铁
鸣之声,由此已不难想见,文真真的内家真力有多么
湛!
剑气如虹,红绫似锦!
片刻之间,两人已恶斗了三十招,却是一个斤两悉称的平手局面。
人影翻飞中,只听文真真娇笑道:“娘娘,你我之间,无冤无仇,这一场厮杀,多没来由!”
“哼!废话!”
“娘娘,我是一番好意,凭你这正宫娘娘的身份,跟我这个末学后进
手,所谓胜之不武,万一败了,那就会后患无穷啦!”
青衣妇人以行动作了答覆。
“刷,刷,刷”一连三剑,居然将文真真迫退三步。
文真真一面立即还以颜色,一娇笑道:“这才像个娘娘样子,方才,我还以为你认为我是末学后进,不屑以真才实学赐教哩!”
她手中的红绫软带,忽然双头齐昂,像白蛇吐信似地,接连三点,又将青衣妇人迫回原地。
忽然,一声娇喝,遥远传来:“真真,强敌快来,速退…”
青衣妇人冷笑道:“退不了啦…”
远处传来三声霹雳巨震,只听一个苍劲的沙哑语声,呵呵大笑道:“
望香车车主,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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