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千幻迷宫
这蓝衫少年是谁?
他,自然是方才隐身松树观望的宇文彤。他轻蔑地扫了那五个黑衣怪人一眼,冷冷道:“这二人的命,你们也配要吗?”
那身材高大的黑衣怪人“哼”二声,大喝道:“小子,你是谁?”
“夺魄之人。”
“夺魄之人?嘿嘿…”那身材高大的黑衣怪人忽地仰面一阵狂笑。
“住口。”宇文彤一声清叱,脸寒如冰,目光似剑,缓缓一掠。
身材高大的黑衣怪人登时
若寒蝉,倒退了一步。
宇文彤冷峭地说道:“没有问话,不准开口。”
说完,瞧也不瞧那五个黑衣怪人一眼,自顾转过身去,对韩秀问道:“你两人既然被称为‘点苍双秀’,自然是‘点苍’一派的门下弟子?”
韩秀自知师弟魏云身中奇毒后,心情沉重万分,这时看出这蓝衫少年是个救星,不由精神一振,恭声答道:“在下等正是‘点苍’派第二代弟子。”
宇文彤倏地脸色一寒,冷然追问道:“孙皓现在何处?”
那点苍第一高手孙皓,正是韩秀魏云二人的师尊,此刻宇文彤这般直呼其名,顿令韩秀大为不悦,但也不便发作,只好淡然反笑道:“尊驾有什么事要找家师?”
宇文彤一言不答,却转向那五个黑衣怪人道:“你们这几个人恃众凌寡,理当处死,只是你们要自己了断,还是由我动手?”
此言一出,一星星希望之火,重又在“点苍双秀”心中燃起,适才的不快之情,顿时一扫而空。
那身材高大的黑衣怪人冷哼一声,只听他
森地说道:“那有这般容易,你小子是否与这二人同路?”
宇文彤冷然道:“他两个尚不配。”
身材高大的黑衣怪人桀桀一笑,道:“你既不是他们同路,便乖乖站开,听候发落。”
宇文彤哂然一笑,突地脸孔一板,叱道:“你们究竟打算怎样,快说。”
“嘿嘿嘿嘿。”身材高大的黑衣怪人连声冷笑,厉声喝道:“大爷们要你的命。”
喝声中,长剑一挥,其余四个黑衣怪人齐地呼啸而上。
但见蓝光电掣,挟着一片破空锐啸,漫天匝地,向宇文彤和“点苍双秀”三人卷到。
这五个黑衣怪人早巳看出宇文彤是个劲敌,因此猝然出手攻袭之势,尽展各人生平绝学,五柄淬毒的长剑,配合得有如天罗地网,滴水不透。
“点苍双秀”眼看无力招架,只好长叹一声,瞑目待毙…
陡听一声破金裂石的大喝:“鼠辈尔敢。”
喝声中,平地旋飙大起“点苍双秀”忙睁目一看,不由目瞪口呆,心花怒放。
只见宇文彤有似矫矢神龙,直拔半空,微一转折,迅若电闪云飘,绕空盘旋一匝,顿时——乌光骤敛,人影纷披,但闻惨叫之声,惊心骇魄。
转眼之间,群声俱寂。
“点苍双秀”也非泛泛之辈,但这一切经过,却几乎应接不暇,眼前只见光影电闪,耳听惨叫之声以及震天巨响,便重归静寂。
这蓝衫少年已然神态潇洒地卓立原处,直似未曾移动丝毫。
地上,躺着五个黑衣怪人,个个七窍
血,动也不动,显然俱已魂散魄消。
这种挥手之间,便致人死命的罕世奇功,直看得“点苍双秀”冷汗涔涔,骇凛
绝。
宇文彤略一轻挥衣袖,淡淡一笑,倏然道:“鼠辈飞蛾扑火,自速其死,两位何必惊惶若是。”
说至此处,脸色倏地一沉,喝道:“你们二人既然是孙皓之徒,速从说出你师父现在何处?”
韩秀此际已心悸魂颤,正不知这蓝衫少年为何追问乃师行踪,一时间,那能答得出来,口中呐呐道:“尊驾…尊驾…”
宇文彤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右手缓缓举起…
忽闻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脆生生地划破苍穹,但见在暮色溟潆中,两条绿色人影,凌虚电
而至。
来人身形尚在空际,一个娇脆有似玉盘的语音,已自飘将下来:“啊哟,那里来的厉害人物呀,怎地将我主人的家奴伤了?”
随着话声一落,眼前翠影敛处,两个头挽双髻,身穿湖绿丝裳,生得娇美如花的绝
少女,俏生生曼立当地。
宇文彤目光一转,朗朗笑道:“原来这几个只是被人差遣的奴才,他们无礼之处,少不得要他们的主人还我一个公道。”
奇人妙语“点苍双秀”虽然心情沉重万分,也不
为之暗地称绝。
两个少女闻言,似是不甚相信地瞧着宇文彤,四道如秋水的眼神,骨碌地一直瞟来瞟去着。
半晌,一个年纪较长的绝
少女,突地“噗噗”一笑,娇声说道:“这些奴才竟敢开罪相公,真是该死。”
妙,她竟不责备对方,反说自己的人该死,冷峻如宇文彤,-也不
为之一怔。
另一个年轻的少女,纤
微扭,樱
绽起一抹甜笑,碰了同伴一下,娇笑道:“姐姐,这位相公既是要找咱们主人,嗯,天已不早啦,咱们就快些领他去吧。”
宇文彤暗地冷哼一声,道:“我正要去见你们主人,两位姑娘愿意带路,那是再好不过了。”
话声一落,陡地一阵“哈哈”大笑,声震林木,一条灰色人影自天而降。
宇文彤回顾道:“老先生来得正好。”
伸手一指“点苍双秀”道:“这两人就烦你照顾了。”康泽微一躬身,施展“蚁语传音”上乘内家功夫,道:“这两个女娃神色不正,掌门人请多加小心。”
宇文彤微微一笑,也用“蚁浯传音”答道:“谢谢,我猜韩大叔的下落,极可能就在这两个女子身上,你将‘点苍双秀’发落之后,可循我沿途所留记号跟来。”
唐泽点头领会。
两个少女玉颊浮笑,静待他两人无声无息地交谈完毕,方始“格格”一声娇笑,齐地罗袖一拂,丝裳微动,仿佛渡柳黄莺,娇躯冉冉凌空而起。
忽地纤
微折,两副俏生生的娇躯,已轻灵曼妙地站在数丈外一株巨松之巅,转首回望,齐地伸出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掌,向宇文彤轻轻一招,娇声唤道:“喂,你快点跟来呀。”
宇文彤哼了一声,沉声道:“有劳两位姑娘了。”
话声一落,身形已似龙翔九天,直拔而起。
两个绝
少女掩口一笑,纤
一扭,翠裳乍飘,有若仙子凌虚,迳从树梢飞掠而去。
宇文彤朗声长笑,凌空挥袖,身形迅逾电闪云飘,照样从树梢蹑踪追去。
夜
暗沉,云气漫空,三条人影有似轻烟缕缕,飘掠于崇山峻岭之间。
前面的两条纤细人影,四只罗袖突然一抖,身躯斜着冉冉上升,飞越过一道蜿蜒曲折的危崖,倏地消失不见。
紧跟在后面的人影身形微顿,仰面面注危崖,少顷,立即振臂腾身而起,飞降崖岭。
人影乍敛,字文彤星眸中神光电
,左右一扫,忽然一阵桂花香味,随风飘送过来。
这香气一入鼻中,顿时令他神思恍惚,有若置身云端…
奇怪,这浓郁桂香,不但来得可疑,而且其效果更令人惊凛。
宇文彤心头一震,暗忖道:“盛夏时节,那来的桂花?…”
那知,他念头还未转,突觉一阵天旋地转…
也不知过了多久。
他忽觉额上一凉,喉头也透进一股凉意,神志似乎渐渐恢复了。
但是,他浑身却软绵绵地,丝毫没有着力之处,仿佛睡在浮云之上。
他很想睁开眼睛看个究竟,可是,眼皮却重似千钧,那里睁得动半分?
咦,怎地身下软软地,而且温暖异常,这情景,不似是危崖之巅,耳际也不闻山风怒号之声,四周竟是出奇的静寂。
忽地,一缕缕淡淡幽香,直冲鼻端。
奇怪,这个也是像不浓郁的桂花香味。
他正
惑不解之际,陡觉两团软绵绵而富有弹
的东西,颤巍巍,热腾腾地,轻轻贴在
口之上。
这是什么东西?他似乎想起了一些端倪…
然而,却又是如此恍惚,茫无头绪。
这时,他好像觉得神志又渐陷模糊,哦,不,应该是更清醒了,因为——他忽然感到有两片滑腻腻,香
的物体,紧紧地贴在他那干燥得快要冒火的嘴
上,使他觉得是那么香甜,可口。
同时,
口上那两团弹
的东西,也逐渐加重了压力,而且不断地磨擦着他的肌肤。
刹那之间,一阵阵快
袭遍全身,登时灵魂儿直升上半空,飘飘
,融融盈盈。
一股人类的本能,倏然狂涌而起,顿觉血脉
张,心头怦怦剧跳。
泛滥,眼看即将灭顶之际,突然一阵明心静智的冷风,闪电般掠过心头。
神志立时为之一清。
他猛然忆起危崖之巅,曾闻到一阵桂花香味,以后…现在…
他不
心头一震,暗叫道:“莫非我已中了
魂蚀骨之药?”
一念及此,顿时惊怒
并,六年苦修的“无极玄功”自然而然地在他这一念之间突生作用。
玄功既复,气力自生,他蓦地双目暴睁,眼帘张处,赫然两只水汪汪,
人绮思的星眸,正满含
意地对他凝视着。
彼此之间的距离实在近得无法再近,这一双星眸以下,只能看到一个滴粉
酥的鼻尖,而鼻尖以下那两片红润得像
透了的樱桃,正紧紧贴在他自己的嘴
上。
这还了得,他蓦地张口一声大喝,双掌暴出。
谁知,他这时的功力,大约只恢复了二成,是以这双掌一推,那
在身上的
体,仅仅被他推开了一些,可是,他的一双手掌,却正好按在高耸的双峰之上。
这一来,展现在他眼前的景
,更是不堪入目。
原来,他发现自己竟然是身无寸缕,横陈在一张湘妃绣榻之上。
那被他双手托住的妙人儿,是一个高鬓堆云,美如天仙的丽人。
她那娇小玲珑的
体,正赤
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啊,好美的
体,他虽仅一瞥,但那雪肌玉
,峰壑分明的景象,已深深印在脑海,是那么不易磨灭,
人绮思。
他,虽然尽力压制那几乎难以自制的
火,但是,那刚刚恢复过来的二成功力,却已为之丧失殆尽。
双手再也无力支持,忽地一软,那柔软滑腻的娇躯,重又紧
在他身上,一双莹白如玉的手臂,立时像蛇一般将他紧紧
住,令他几乎
不过气来。
阵阵幽香,直扑鼻端,两片
润温馨的物体,正缓缓在他下身辗磨着…
蛙怒蚌张,短兵相接只在倾顷之间。
然而,他心头一点未泯的灵智,使他在千钧一发之顷,勒马悬崖。
他奋力一挣,一声暴喝,双掌再度猛然击出。
“叭”的一声脆响过处,那雪白纤细的
体,登时从他的身上飞摔而出,滚落绣榻之下“哟,冤家,你好狠的心啊。”
那绝
丽入一跃而起,
笑盈盈,打情骂俏地又复向他挨了过来。
宇文彤又惊又怒,厉声叱道:“无
人,还不快滚。”
绝
丽人非但不怒,更来停步,反而媚眼如丝,
笑连声,道:“你这小冤家真是不知好歹,嘻嘻,你若是与我…嘻嘻,包管再也舍不得了。”
说时,纤
轻扭,玉股慢摇,颤巍巍的双峰,直向宇文彤
近…
宇文彤此际,发觉自身功力仍未恢复,目睹对方这妖形恶状,直恼得面红耳赤,却又无可如何,只好紧闭双目,两手环抱
前,来个不理不睬。
忽地。
一阵娇呼,那滑腻如脂的娇躯,突然绵软无力地向他身上倒来…宇文彤立感那腻滑如脂的
体,直向
口上
下来,当那
耸如山的丰
,在他
部一接触的刹那,他顿时触电般全身一麻。
他体内气血登时像沸水般加速膨
,但他的一颗心,却直往下沉,沉…
突然——那柔若无骨,滑腻温香的
体,忽地颤抖一下,极快地从他的身上离开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宇文彤虽然聪明绝顶,也无法猜得出个中原因。他心中不觉大为奇怪,不知这一个在瞬间之前还是那么情焰高炽的
娃,为何会突然冷静下来?
他茫然张开眼帘,只见那身无寸缕的绝
丽人,正高翘着那圆浑白
的丰
,匍伏在一个身穿鹅黄
宫装的女子脚下。
这女子云鬓高堆,璎珞低垂,貌拟天人,年华方届花信,宇文彤仅仅一瞥之下,已觉得
光照人,令人耀眼生花,心摇神驰。
此外,这宫装妇少,美
中尚蕴含着一股极为高华的慑人气质。
这时,她玉面笼霜,对匍伏地上的绝
丽人冷冷道:“你劫掠外人进入宫中,为何不向我禀告?”
绝
丽人玉首微抬,浑身颤栗地低声道:“恩师,弟子…”
“住口。”宫装妇少闻言冷峻地喝道:“我看你是愈来愈胆大了,竟然胡为妄作到这般地步。”
绝
丽人似知厉害,状极可怜地叩首哀声道:“弟子一时冲动,不合犯下这滔天大罪,望恩师怜悯…”
宫装妇少微一摆手,冷冷道:“孽障既知触犯
条,速即自行前去冷宫领罚。”
绝
丽人低应了一声,恭敬地叩首领命,迅速取过衣衫穿好,俯首退出密室。
密室中只余下宫装妇少和宇文彤两人。
但宫装妇少的目光却投向窗外一株孤立在晚风中的芭蕉树,黛眉微蹙,樱
紧闭,似是心中在沉思一桩重大之事。
宇文彤默默地注视着她,暗忖道:“这师徒两人,虽然皆是一般雪肤花貌,秀丽入骨,但一个是气质高华,宛如仙
明珠,而另一个却寡廉群
,
无比,唉,奇怪,她方才责备那
徒的口气,似乎没有…”
他正思忖间,那宫装妇少已经移莲步,向他走过来。
她那一双潜藏着无上威力的美目,神光璨璨,凝视着宇文彤,令他不由自己地闭上眼帘,不敢与之凝望。
香风扑面,宇文彤的耳边响起一个轻柔娇脆音声的,说道:“人轻年,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弟子?”
宇文彤报以冷冷一哼,转过脸去。
宫装妇少眉宇间闪过一抹杀机,倏然伸出那如
忽般的玉指陡地向宇文彤
前“神封”
点去。
但是,在指尖即将触及宇文彤
道的刹那,她忽地心念一转,突地收回这致命的一击而住手。
原来她竟忽然动了怜才之念,并决心要破除她门中的往例,使这少年人成为她门中破天荒的第一位男
弟子。
也因为她这奇异的念头,才使宇文彤逃脱一场死劫。
她用手拢了拢鬓发,那娇
的玉面上,突又浮现出
花般的笑容,轻声说道:“人轻年,你大约没有想到,你方才冷傲之举,险些使你丧失了小命哩。”
宇文彤何尝道知不他的性命,是掌握在她的手中,但他一身傲骨,闻言,反极其轻蔑地“嗤”了一声。
宫装妇少丝毫不以为意,仍然微笑问道:“我和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字文彤星目倏睁,冷冷道:“我耳朵又不聋,怎会听不到你的废话。”
这两句顶撞之言,宫装妇少听了不但不怒,反觉他倔强得真可爱,因此更加坚定了收他为徒之念,于是轻轻一笑,道:“你既然听到了,怎不回答我呢?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宇文彤万未想到,对方竟能如此一再容忍,而丝毫没有怒意,不由将那快冲口而出的顶撞之言,咽回腹中,索
给她一个不理不睬。
沉默了一会,宫装妇少带恼意地又开口说道:“倔强的人轻年,若不是我起了怜才之念,你就是十条命,也早死去多时了。”
这句话,登时
起了宇文彤心头怒火,只听他冷冷叱道:“哼,我若不是身遭暗算,难道怕你不成。”
宫装妇少一听粉脸突地一沉,只听她冷冷道:“人轻年真是道知不天高地厚,你可晓得我是谁吗?”未待宇文彤开口,口气忽然微带得意地自言自语道:“当今武林之世,能有几人接得住我一招半式。”
宇文彤蓦地扬声大笑道:“你门下那些鬼魅伎俩,也算是武林绝学,亏你还说得出口。”
这句话,似是触动了宫装妇少的疮疤,黛眉一竖,沉声叱道:“好狂妄的娃儿,我若不是要收你为徒,那能容你这般放肆,不让你尝点苦头,谅你也不会服贴。”
话声一落,叠在她玉腕上的金丝罗袖,突然像
云般舒卷而出,带起一股透骨穿肌的冷风,拂向宇文彤的面门。
宇文彤浑身绵软,
避无门,但觉一阵冷风拂面,登时
灵灵打了个寒颤,人立刻便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宇文彤方始在置身于冰天雪地的感觉下,冻醒过来。
他吃力地张开眼帘,发现躺卧这处,已不是原来的那间密室,而是一间广约数丈的石室,身躯下面,是不也原来的绣榻,而是一块其黑如墨的巨石。
只觉阵阵
寒之气,由黑石上发出,循着背脊传入体内,分布于四肢百骸,直如置身冰窑之感。
他突地一
身子,打算跃下这冰块般的黑石,却惊觉浑身业已冻得僵木,连一
指头都无法动弹一下。
这一惊,仿佛五雷轰顶,他的脑子里顿时“嗡”地一声,一颗心直往下沉。
蓦地——但闻一缕幽香沁入他的鼻端,目光瞥处,只见那宫装妇少,不知何时已俏生生地卓立他的面前。
“你又来么什干。”宇文彤开口喝问之下,方才知自己不但无法张嘴,而且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宫装妇少冷冷地瞥了宇文彤一眼,冷峻地说道:“你受这‘玄
地煞之气’侵袭,最多尚有三个时辰,便要身化岩石而亡,若要依从我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宇文彤也不答理,自顾闭上眼帘,打算暗运“无极玄功”将体内的
寒之气逐出,可是,他这一企图,又告失败了。
因为,他发觉体内的真气,竟然已经完全凝结起来,根本无法加以运行,不由暗叹一声:“完了。”宫装妇少微哂道:“你那点微未道行,怎能与这天然之力抵抗?”语音略顿,口气突转严厉,道:“你到底要生还是要死,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了。”
宇文彤突地睁目,瞪视着这宫装妇少,他口虽不能言,但目光之中,那坚毅不屈之
,已充分表
出来。
宫装妇少黛眉微皱“哼”了一声,道:“好吧,你既要死,我只好成全于你。”言罢,转身离开。
她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缓缓掉头望了望宇文彤,叹息一声,又回到他的面前,玉颊上又浮起
花般的笑容,道:“唉,是概大我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够长的缘故吧,说实在话,我的确是舍不得你死去。”说时,从怀中取出一个晶瓶,倒出一粒龙眼般大小的红色药丸,
入宇文彤的口中。
宇文彤怎肯吃她这颗药丸,无奈此时浑身僵木,无法抗拒、并且那红色药丸入口之后,立时化为一股异香,迅速顺喉而下,进入阻中。
宫装妇少抬手掠了一下鬓角,笑道:“我这药丸可以将你体内的‘玄
地煞之气’完全化去不过…”
说至此处,脸色突转严厉,语气亦显冷峻:“这药丸乃是天下间奇毒之物炼成,服下之后,毒
慢慢散入血
之中,一月后,你全身血管便一齐进裂,身躯化为脓血而亡。”
宇文彤愤怒地瞪视着这个貌比天仙,心同蛇蝎的女人,直得不恨将她一掌击毙。
宫装妇少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脸色又转温和,柔声道:“你要只在这一月内,答应拜我为师,我便赐你解药,须知,数百年来,我门中从未收过一个男弟子,如今我破例收你,可算是你的造化,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说完,揣好晶瓶,玉掌轻轻拍了三下,立见两个头挽双髻的绿衣少女,抬着一张软榻,将他从石上移置其上。
宫装妇少随即纤指连弹,点了宇文彤
腹间的四大要
,接着领着两个绿衣少女,退出了石室。
这时,宇文彤果觉体内的
寒之感已然消失,四肢百骸亦不再僵木,只是
道受制,仍然无法动弹,甚至连想运功自解
道都不可能。
他心比天高,身负绝世武功,竟然遭遇到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厄运,不由吁嗟长叹,忧急如焚。
终于,他勉力把心头烦恼丢开,瞑目寻思
身之法。但想来想去,始终想不出一个妥善的方法,而一阵疲乏之感却已袭上身来,遂不知不觉地沉沉睡去。
模糊中,耳际忽然响起一串银铃般的娇笑,忙睁眼望去。
只见两个绿衣少女,一人端着个翠
磁盘,盘中盛着一只烤
和两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另一个少女则一手托着茶盘,盘中摆了四碟佐酒佳肴,一手执着酒壶,笑盈盈地向他走来。
酒肴香味,直扑鼻端,使他顿觉饥肠辘辘,不由地
了几口口水。
两个绿衣少女,住不忍“格格”娇笑起来。
宇文彤剑眉一皱,大喝道:“你两个笑什么?”
那手端烤
和馒头的少女勉强止住笑声,大眼睛眨了两眨,娇声道:“你那付馋相,不是很好笑吗?”
宇文彤心中不自
生出虎落平
被犬欺之感,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
那绿衣少女“噗噗”一笑,道:“好啦,算我不好,惹你生气了,这是主人特地给你准备的酒菜…”
“哼,谁吃她的酒菜,快把东西拿走。”宇文彤突然大声喝着。
那绿衣少女不由一愣,奇怪地问道:“这酒菜里又没有毒,你么什为不吃呢?”
宇文彤咬紧牙关,闭上双目,给她们一个不理不睬。
但听另一个绿衣少女没好气地说道:“姐姐,主人说他心高气傲,真是一点不假,管他呢,咱们把酒菜放在这儿,他不吃那是活该。”
随后步履之声逐渐远去。
但是,那酒香
香,依旧阵阵钻入他的鼻孔,直冲内腑,引得他腹中“咕噜咕噜”地响个不停。他咬牙强忍这饥饿之苦,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觉酒香渐淡,菜肴似乎已然冷却,无复
人的香味,这才张开眼睛。
这一看之下,不
心头火起,原来这些美酒佳肴,竟然就置在距他鼻端不及一尺之处,这种近乎精神
待的侮辱,使他得不恨将酒肴盘碗砸个粉碎。可是,他此刻却是连一
指头都无法动弹一下。
但他不屈服的意志,却更为坚强了。
饥饿,口渴,在折磨着他。
冷了的菜肴,淡了的美酒被拿走了,但热的菜肴,浓的美酒随即换上,酒香
香依然继续刺
着他的嗅觉和肠骨,使他的痛苦不断地加深。最后,他只好紧闭双目,停止呼吸,脑子里停止活动,他企图在这不看,不闻,不想的情形下,绝食而死。
就在这神思
惘之际,忽觉凉风拂体,顿时昏死过去…
繁星满天,夜寒如水,巫山深处的荒林蔓草之中,巍然矗立着一座巨大古墓。
这时,墓前的石供桌忽地缓缓移开,
出一个黑黝黝的
,一条人影挟着一人从
中飞掠而出。
那条人影待石供桌回复原来位置之后,轻轻将胁下之人放卧地上,突地双臂一抖,跃上一株枝叶密茂的巨树。
半晌,那仰卧地上之人忽地张开眼皮,长长吁了口气,随即四肢舒展了一下,缓缓地坐起身来。
一阵寒冷山风拂过,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伸手摸了摸前额,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会置身于此?”
他,正是被囚石室之中,绝食待死的宇文彤。
由眼前景物大变,以及被制的
道已解的情形判断,他略加思索以后,便明白其中原因,但那救他出险之人,为何不现身相见?
这问题还未获得解答,而腹中饥饿之感以及
体的疲乏已相继袭来,于是,只好暂时将这问题丢卉,凝神静虑,闭目运功调息。
那知他方将真气调匀,开始运行之际,突觉那一股乎
畅通百
的真气,不但变得十分微弱,且运行的速度大为减低,如受强力所阻,这一来,不由他心头大震,暗道:“莫非那一颗红色药丸的毒
发作起来了?…”
一念未完,突闻衣袂飘风之声,忙张目望去,只见身前已站着身长如竹的青衫苍髯老者,正对自己微笑颔首。
宇文彤心头一动,也含笑点了点头,问道:“阁下是谁?可是拯救在下出险之人?”
苍髯老者一再颔首,拂髯笑道:“老朽姓氏早忘,世人多称老朽为‘妙手方朔’,因之我也只好以此为名了。”
这老者既以妙手方朔为名,则其肤箧之技,必有独到之处,且说起话来,其声有如古刹鸣钟,入耳铿然,可见他内家功力,已达炉火纯青之境。
宇文彤目光一垂,突地黯然叹道:“老丈此举,其实徒增在下痛苦而已…”
“好,好。”妙手方朔突地仰天大笑道:“算我妙手方朔多事,致尊驾痛失那温柔之乡。”
宇文彤知被对方误会,忙抬头道:“老丈误会在下之意了。”
话声略顿,再次垂下目光,一字一顿地沉声道:“因为在下只有一月的生命,且届时将死得极为痛苦,故此我…”
妙手方朔听得一怔,忙截住道:“什么,你只有一月好活?”
宇文彤苦笑一声,点头不语。
妙手方朔目光如电,在宇文彤脸上注视了半晌,诧异说道:“这就奇了,你么什为只有一个月好活呢?”
宇文彤愤然道:“在下曾被一个宫装妇人,强迫服下一种毒药。”
“啊,是她。”妙手方朔蓦然一震,急问道:“她给你服下的毒药,是什么颜色和形状,你还记得吗?”
宇文彤缓缓答道:“是一颗龙眼大小的红色药丸,入口即化,其味甜香无比。”
妙手方朔闻言,脸色骤变,长叹一声,道:“这魔头竟然给你服下‘消髓化魄丹’了。”
宇文彤却是心头一喜,忙问道:“老丈既然知道此药之名,可知其毒
是否确如所言,有无解救之药?”
妙手方朔摇头道:“服用此药之人,不过一个月后全身血管进裂,化为脓血而亡,且在这三十天当中,无论你有多高的功力也发挥不出来,端的是歹毒无比,除了她自配的解药之外,世间尚未闻有能解此奇毒之药。”
宇文彤闻言,不
沮丧至极,神情木然地愣了半晌,方始呐呐说道:“老丈之言可是当真?”
妙手方朔正
道:“老朽说的字字真实。”
宇文彤忽地剑眉一扬,站起身子,掉头而去。
妙手方朔纵身上前,探手一把抓住他的肩头,大声道:“你要到那时去?”
宇文彤头也不回,冷冷道:“老丈可管不着。”
妙手方朔眉头一争,依然紧抓着他的肩头,说道:“你还想不想解去体内之毒?”
宇文彤浑身一震,猛地回过头来,注视着妙手方朔。
妙手方朔拂须微笑道:“你是不是想去找那宫装妇少?”
宇文彤默然点点头。
“你可知她住在什么地方?”
宇文彤茫然摇摇头。
妙手方朔呵呵大笑道:“老弟既是不知,那你如何找法?来来来,且坐下听老朽将话说完,老弟再走不迟。”
说着强拉了宇文彤,一同席地而坐,然后庄容说道:“那宫装妇少居住之处,世称‘千幻
宫’,地点不但隐秘难寻,而且从未听说过有多少人进入而能生还…”
宇文彤冷然
嘴道:“然则老丈又怎能…”
妙手方朔摇手止住他未完之言,肃容说道:“老朽虽然知道通往宫中的秘径,但数十年也只进去过三次,而且每次都几乎命丧在宫中。”
宇文彤不大感兴趣地问道:“既然这样危险,老丈又么什为一再进去呢?”
妙手方朔微微一笑,道:“我这次潜入宫中,乃是听说那
宫主人得了一件武林至宝,故而冒险进去瞻赏一番,但结果,却是她故意散布出去的谣言,以实行她一项阴谋而已,当我失望退出之际,碰巧在古壁中发现了你,遂顺便将你救出来,如今就算你功力仍在,要想进去找她,也是难比登天。”
宇文彤愣了一下,冷冷道:“然则老丈适才之言是什么意思?”妙手方朔拂须微笑道:“另找地方,设法解毒。”
宇文彤剑眉一皱,沉声道:“老丈对我虽有援手之恩,但我却不容人戏弄。”
妙手方朔愕然道:“老朽一片真心,并无丝毫戏弄之意,老弟…”
宇文彤霍地起立,目注妙手方朔,怒道:“老丈适才曾言,普天之下,只有那
宫主人持有解药,如今又叫在下去另找地方,岂非矛盾之至?还说不是有心相戏?”
妙手方朔呵呵大笑道:“原来如此,不错,那解药仅只
宫主人持有,但老朽却不曾说过普天之下,就没有人能替你医治吧?”
“是谁?”
“要命华陀。”
“要命华陀?”宇文彤将这名字重复了一遍,摇头道:“恕在下孤陋寡闻,倒不曾听过这名字。”
妙手方朔一阵呵呵大笑,然后说道:“要命华陀的医道通神,功能替人向阎王要命。”
他话声微顿,叹了口气,无限惋惜地说道:“可是,他为人却怪僻得不近人情,是以得罪不少江湖人物,故在十年前被人暗-算,废掉一身武功之后,便在秦岭深处,结庐隐居,一方面要为了躲避仇家,另方面则是寻觅恢复功力之药。”
宇文彤又道:“老丈之意,是要在下去找他疗治。”
妙手方朔点了点头,道:“他隐居的地方,老朽虽然知道,但却不能带你前往,我只能画一张地图给你,由你独自去碰碰运气。”
言罢,从百宝囊中取出纸笔墨壶,就着星光,画了一张地图,然后又详细的加以解说了一番。宇文彤满心感激,将图接过,却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双手颤栗发抖,几乎握不住那一纸的地图。
妙手方朔先是一惊,继而恍然道:“老朽真是该打,竟忘了一件大事。”
说时,探手从百宝囊中拿出一包干粮,一瓶清水,道:“弟久未进饮食,腹中必甚空虚,若不嫌
劣,请暂解饥渴如何?”宇文彤这时也不再客气,接过干粮清水,吃喝起来。
妙手方朔这才询问了宇文彤的姓名,陪着他谈了一些江湖之事,不知不觉天际已微现曙光。
二人分手之际,妙手方朔谆谆叮嘱道:“那‘要命华陀’武功虽废,但
情怪僻如故,因此老弟见着他时,务必小心大意,随机应付才好。”
宇文彤点头应诺,深深一揖别过,撒开大步,取道望北而去。
路上,晓行夜宿,饥餐渴饮,这一天的黎明时分,他已伫立于陕南汉水之滨,等候渡船过江。
连
奔行,他那一袭蓝衫虽已满沾风尘,但眉宇之间,却依然英气
人,俊朗如故,只是一双星目中,隐隐
出一丝难以描画的忧伤。
大约一盏热茶工夫,那一条从对岸划来的渡船,方才靠拢码头,船家将跳板搭好,宇文彤正待举步上船,忽听身后衣袂飘风,一条纤巧的白色人影,由他身侧掠过。
幽香沁鼻,他定晴看时,一个玲珑娇小的白衣女郎,已端坐渡船里了,不由心中暗哼了一声,举步走进船里。
船家已开船,向对岸摇去。
船小舱狭,宇文彤与白衣女郎对面而坐,相距不足三尺,但觉幽香细细,随着江风飘送鼻端只见她——云鬟斜挽,一张吹弹可破的瓜子脸儿,有似
花乍放,柳眉染黛,
绽樱颗,一对宜喜宜嗔的剪水双瞳,清如秋波,神光隐蕴,身材更是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衣白如雪,人比天仙,简直美得无法形容。
她背上却斜斜
出一截剑把,两缕湖绿色的剑穗,
风飘扬,更显得英风飒飒。
宇文彤不由一呆,暗道:“天下间竟有这般美的女子。”
那白衣女郎本来也在打量着宇文彤,不知怎地,竟被他瞧得不好意思起来,玉颊微酡,转过脸去观看江景。
蓦地,波涛之声震耳,一艘双桅大船从上
头疾驰而来,顺风顺水,势逾奔马,瞬眼间,距渡船已不足两丈,正对准渡船冲来。
船家在此千钧一发之际,霍地举起橹来,向大船船身点去,那知大船突地窜出一个彪悍水手,挥动手中竹篙,狠狠朝这船家
头戳来。
宇文彤天生侠肝义胆,那看得惯这种蛮横举动,已自一声大喝,一把抓住篙尖,猛力往回一抱。
他这时功力虽然只剩十之一二,但那水手仍难
受得起“噗通”一声,
花四溅,那水手已翻身坠落江中。
就在这同一刹那之顷,那白衣女郎已纵上船头,一双玉掌迅朝大船船身一推“哗”地一声,这条渡船硬生生倒退了数尺。
那大船立以毫发之差,打从渡船船头飞驰而过。
渡船上之人方庆船
险境,蓦闻一声峭厉冷笑,破空传来。
笑声中,一个干瘦矮小的老者,飞絮般飘落渡船之上。
他两道冷电般的目光扫了白衣女郎一眼,转对宇文彤极其轻蔑地冷哼一声,喝道:“好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竟敢伤我帮中弟子,老夫要好好教训你一番,使道知你厉害。”
宇文彤从此人的轻功身法以及眼神中,业已看出是个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若以自己此时的功力而言,实非其敌。
但他傲骨天生,怎能忍受这股恶气,当下冷然一笑道:“老匹夫,若在数
以前,你这般无礼,少爷早已送你归西,那还…”
矮瘦老者不待他把话说完,陡然
森一笑,喝道:“小子找死。”左掌暴出,一股锐风,猛向宇文彤击去。
宇文彤瞪目大喝,双掌齐出。
“砰”的一声暴响,宇文彤顿觉气血翻涌,闷哼了一声,踉跄的倒退了几步,一跌在舱板之上。
矮瘦老者狞笑连声,倏然欺身上前,霍地左臂一扬,施展“泰山
顶”一掌向宇文彤当头劈下。
掌未到,一股凛冽寒风,势如狂涛,已然
到身上,宇文彤心头一凛,双手一撑舱板,正待跃起让避…
蓦见白影一闪,
到他身上的掌风登时消失,那白衣女郎已曼立在他的身前。
那矮瘦老者却是面色苍白,骇然木立船头,脸上还挂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白衣女郎纤手一指矮瘦老者,娇叱道:“小小一个‘银汉帮’,便敢如此狂獗,你回去你诉告们帮主,今后若再让你等胡作胡为,莫道本姑娘不教而杀,快滚。”
矮瘦老者满脸
森之容,深沉地扫了白衣女郎一眼,足尖一点舱板,倒掠而起,翻身跃入江中,潜水而遁。
白衣女郎仍是绰立船头之上,晨风轻拂着她的裙裾,宛似仙子临凡一般。
宇文彤纵然是鲁男子,也不
为之心醉神驰,更何况她还有救命之恩。
当下略一整衣,对她深深一揖,道:“姑娘援手大德,在下永铭不忘,敢请见示芳名,用图他
之报?”
白衣女郎瞧了他一眼,漠然道:“不必了。”
语音微顿,转以略带教训的口吻道:“在江湖上走动,最好少管闲事,你以后切勿再像今天自不量力,盲目冲动了。”
说话之际,渡船已然抵达对岸,白衣女郎话刚说完,玉手微扬,丢了块碎银在舱板上,飘身上岸。
但见白影连闪几闪,便消失于熹微的晨光中。
宇文彤怅然若失,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在心头翻腾着,眼看玉人芳踪已杳,却依然木立船中,竟忘记了移动脚步。
直待船家出声催促,他才如梦方醒,轻轻叹息一声,付过船钱,上岸向秦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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