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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两世为人
 蓦然之间,那水帘外传来脚步之声,唐剑宁一跃而起,但是他立刻觉得全身血脉不畅,真气无法聚集,他皱眉问道:“老前辈可知道外面有个是天山铁氏的传人?”

 多事老人奇道:“天山铁氏,‮道知不‬呀.咦!这倒奇了,当年我老人家并没有得罪铁长羽呀?”

 剑宁倾耳听了一回,叫道:“不好.有人走进外的石阵了-”

 多事老人手道:“那阵式全是上万斤的巨石,试想我手无缚之力,怎能摆布得了?全是空城计罢了…”

 剑宁道:“那么我进来‮候时的‬‮么什为‬感到一阵迷糊糊,不辨西东?”

 多事老人道:“这阵式想来是远古那个前辈所布的,只是如今所存十不及一,你进入的地方正巧是惟一尚具威力的残阵,他们这批狗厮鸟我原以为一定可以吓唬得住.现在可不行啦——”

 剑宁道:“‮么什为‬?”

 多事老人道:“你不是说有铁氏双侠的门人来了吗?‮的妈他‬,那姓铁对这些鬼门道委实有几下子,他的门人必然看穿我的空城计,不过——”

 剑宁还是有生第一次听到这么老的人开口闭口‘‮的妈他‬’,不听得呆了,多事老人得意地微笑了一下,忽然凑近剑宁耳边道:“不过——如果世上没有多事老人的话,姓铁的两才称得上奇门阵式天下第一,哈,这是一个秘密,你万万不可泻。”

 剑宁奇道:“这有什么秘密?”

 多事老人瞪眼遭:“咦,怪了,怪了——”

 剑宁道:“什么怪了?”

 多事老人道:“你之人道噜嗦,竟比我老人家还爱多管闲事-”

 这时外人声嘈杂起来,显见是又被他们摸近了一些。

 剑宁再度试着运气,却是无法聚集,他急道:“现下若是敌方攻将进来,我功力未复,这便如何是好?”

 多事老人道:“什么?你不成了?挨一掌就不成了?你‮么什为‬不早说?该死,该死,你‮么什为‬不早说?”

 他一面埋怨,一面匆匆跑到裹面,抱着一大捆枯竹枝来,在口慌手慌脚地往地下,剑宁奇道:“老前辈你斡什度?”

 多事老人道:“我要布一个妙阵。”

 剑宁奇道:“用竹枝?还有什么用?别人一拔掉便了。”

 多事老人冷笑一声道:“哼,少不更事!”

 剑宁触了一鼻子灰,赌气不开口,走到口,正在这时,忽然口水幕一分,一条人影飞快地跃了过来——

 剑宁一急之下,鼓力一掌推出,那人在水中想是眼睛迷糊.直到剑宁掌风袭体才发觉,慌忙举掌一格,根本没有使出力道,剑宁乘势一送,那人便倒飞水外。

 剑宁一用劲之下,立刻觉得息不已,他心想这下虽把那人摔出去了,但是显然这进口已被人发觉,只怕立刻就有人要闯进来。

 他一口真气始终提不上来,心中想到姬文央托自己苦守三天,却不料头一夜就应付不了,不由暗暗长叹了一声。

 他暗中想道:“唉,没料到那天山铁氏的弟子那么厉害…”

 ‮这到想‬里,他又想到常败翁,他想道:“想不到我唐剑宁初出茅芦,在数之间竟然把天下武林的大怪物全给碰上了。”

 等了这半天,奇的是仍然没有人进来,他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心想:“想来必是他们进了阵内以后,大夥儿分散了,刚才那人是‮人个一‬摸进来,此刻必去扭救兵了——”

 他把耳朵贴在石壁上,却闻得微微息之声,他奇道:“怎么?那人并没有走?”

 他本是聪明绝顶之人,斗然之间,忽然想到那‘百朱果’四字,心中一动,暗道:“是了,是了;听他们的口气分明是要争夺一个什么‘百朱果’的宝物,这人虽然被我糊里糊涂摔‮去出了‬,却不肯去找伙伴,还想‮人个一‬设法冲进来…”

 一念及此,他立刻想道:“现在那人虽不至招呼伙伴来,可是迟早必被发现,为今之计,只有先把这人干了拖将进来,便可以拖几刻,也许我的内伤有点起来-”

 他想到便斡,轻轻沿着石壁爬到口,那水花已有些溅到他的头上,他摒住呼吸,只等那人冒失跳将进来——

 里面多事老人也‮道知不‬在忙些什么,这会儿静寂了,只有瀑布着哗啦哗啦的声响。

 渐渐,剑宁听到了一阵声音,他心想那人必是要时来了,不由暗中戒备。

 他原是想到便做的,丝毫没有深思,这时静静一想,暗道:“不好,我和他无冤无仇,如何能害他性命?…”

 ‮这到想‬里他不犹疑起来,他平子虽然有点冷,但是那是由于他自幼的环境所造成的,这时叫他清清醒醒地去杀害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那叫他大是为难。

 ‘呼’一声,一件东西从水幕外穿了进来,剑宁正要举掌,猛然看清是块木板面飞来,他连忙一缩手,暗道:“他是试探虚实的——”

 显然外面那人就要往里冲了,剑宁猛一咬牙,暗道:“若是事事皆要如此三番五次颠倒正反想个十几遍,那么什么事也不要斡了,如果照这问起来,我什么也不为地替姬文央跑来卖命,这事追究起来又算是怎么一回子事呢?”

 ‮这到想‬里,他不暗道:“若是唐师哥遇著这码子事,恐怕连想都不想哩。”

 于是他一咬牙,暗道:“倒霉的家伙,来吧。”

 “哗啦啦”一声暴响,那瀑布水花闪动,一条人影穿了进来,剑宁所占之地势险要无比,只要他一出手,那人委实难以闪躲——

 剑宁惟恐自己使不出真力,一咬牙,大叫一声,猛可抱拳向那人上死击去。

 那人有过一次经验,闻得剑宁喝声,猛然全身在空中一扭,剑宁原以为一举成功,是以冲势十分迅速,这时骤然落空,眼看就要和那人飞出的双掌相碰——

 电光火石间,他极其自然地一松手,右掌一幌之间,左手已点中了那人的软麻

 他站稳身形,想起方才的那一幕,摇了摇头暗道:“这‘百步迫魂掌’可真毒得紧,别说方才他是身在空中,便是好端端地站在地上,他又岂能料到我会从这个方向钻出一招?”

 他望了望倒在地上的,面目陌生得紧,暗道:“如此正好,我原来就不要伤你的。”

 他把那人瘫软的身体抱将起来,直往里面走去。

 远远就望见多事老人‮人个一‬正在忙得不亦乐乎,了几竹枝,又拔‮来起了‬,然后想了想,爬到一个较高的石块上,居高临下地堪查半天,这才又了几枝。

 剑宁走入石室,多事老人头也不抬地道:“捉住一个?”

 剑宁道:“侥幸得紧。”

 多事老人也不答腔,双手各拿一竹子,皱着眉踱方步。

 剑宁把那昏的人放在墙边道:“老前辈已经了好几十枝啦,还要多少?”

 多事老人道:“若是寻常,早也就够了,可是这下有铁长羽那厮的弟子在,那可就还差得远了。”

 剑宁四周看了看,耸了耸肩,又走将出去,那哗啦啦的水声仍然如故。

 他又试了一次提氧,这一下居然有了一点好转,他大喜之下,边忙盘膝坐在地上,暗中努力运气,希望能在外面第二个人发现口以前治愈。

 他运了一回功,渐入佳境,他竭力克制住心内的焦急,这样可以使运功进行得快一些,但是忽然之间,外一声欢呼,他听出是左萍‮音声的‬:“啊,在这里了,快照咱俩的记号过来啊!”接着听到那翁白水森森‮音声的‬:“嘿,左兄,我瞧你真糊涂啦…”

 “怎么?”

 “你干么要把那些人全唤进来?”

 “把他们唤来一齐进去人多势众呀。”

 “唉,你真…‮为以你‬姬文央在里面吗?”

 “什么?姬文央不在?你怎知道?”

 “嘿,姬文央要是在的若,他会乌缩肚吗?只怕早已冲出来大杀一场了,再说,若是姬文央在里面,那崂山一鹤敢往里冲?”

 “翁兄,你是说崂山一鹤林钱塘是冲进去夺宝的?”

 “哈哈,当然。左兄你太妇人之见了。”

 “那么现在怎么办?-”

 “你既然已经喊了,便索卖个大方,等大伙儿来了再说,也显得咱们够意思。”

 内唐剑宁把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他不暗骂道:“这姓翁的是个大坏蛋,那天非给点颜色他看。”

 但是忽然腹下一紧,一股暖气流了上来,‮道知他‬运功已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此关一突,则伤势大愈,于是他连忙闭目摒思,努力运行。

 外面翁白水和左萍等了好半天,却仍不见人来,想是那些人都散在阵中,一时也不容易找到他们所下的记号。

 翁白水低声道:“依小弟看,此刻那崂山一鹤只怕已得了手,咱们待会进去以后,趁著他们寻找多事老人的时侯,咱们要千万注意姓林的行踪…”

 正说到这里,左面‮人个一‬走了进来。

 “原来在这里,这鬼阵法当真有两下子。”

 两人一看,原来是金沙门的掌门人葛宏骞。

 翁白水道:“他们人呢?”

 葛宏骞双目一翻道:“我一向是独来独往的。”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宏亮无比‮音声的‬:“大家注意,这个阵法有限得紧,凡是方才从左时入的,请向后退,从右进入的请向前进,直到一个白色石柱,然后前者向左行,后者向右行…”

 那声音有如巨钟,震得人耳膜裂,左萍望了翁白水一眼,翁白水望了葛宏骞一眼,哼了一声道:“哼,是那姓铁的!”

 果然过了一会,那边人影幌动,大伙儿都赶了过来,武当的丘九洲对那天山铁氏双侠的弟子道:“铁兄好甚的功力,铁老前辈得此令郎,应该大慰老怀了。”

 那少年笑道:“丘真人过奖了。”

 翁白水道:“从这水帘望去,那入口甚是狭窄,咱们不如一个一个进去——”

 他言下之意是征求谁第一个进去,如果别人略一迟疑,他就自告奋勇,先进去总有好处——反正他认定姬文央必不在里面。

 江南七十二水路瓢把子艾锟上前一步,忽然背后一人轻拉他的衣袖,他回目一看,原来是少林寺的青年高手智能和尚。

 艾锟扬了扬眉,智能和尚长得细皮,看来十分年轻,模样儿很是和-可亲,他低声道:“姓翁的发现了口,还等咱们一道来,看来这小子口舌虽计厌,倒还不失为一条汉子——”

 这智能和尚年约二十,是少林寺这一代中第一高手,说来也十分可笑,他自幼顽皮无比,硬生生让他剃头做了和尚,好不容易挨到十七岁,一夜之间连闯少林十八罗汉堂,获得出师下山的资格,这一下当真是如鱼得水,什么闲事他碰上都要一手,简直不像个出家人。

 这一下碰上了艾锟,艾锟是一刀一在江湖上硬混出来的,自然免不了一身江湖豪气,智能和尚却觉得好不过瘾,便一直著艾锟问长问短,是以‮儿会一‬就成了莫逆,而智能和尚也受了艾锟的影响,‘这小于’‘那小子’也上了口。

 艾锟轻轻冷笑了一声道:“是吗?”

 那翁白水见没有人反应,便道:“翁某不才,愿先进去为列位作个探路小卒。”

 大家自是没有异议,翁白水有心卖弄,只见他猛一拔身形,凌空拔起三丈,轻灵无比地向水幕后面的秘穿去——

 唐剑宁坐在边,那一口真气已冲到了‘泥丸宫’,只要一过‘泥丸宫’,那便能霍然而愈,可是就在这时,那一口真气竟然不能顺利而行了。

 剑宁紧张地把那口真气努力一提,鼓足内力向泥丸冲去——

 但是他却一时无法完成,正在这紧要的当儿,忽然水帘瀑布一响,一条人影飞了进来!

 一霎时间,剑宁在脑海中打了千百个转儿,但是最后他长叹一声,站起身来,那口真气立刻散回丹田。

 他试提了提气,那伤势也恢复了八成,于是他站立了身体,那边从水帘穿进来的,藉着瀑布的反光,他看清楚正是那峨嵋派的翁白水。

 翁白水骤入暗地,让目光略事习惯,沉声道:“谁?”

 剑宁下意识地扯下一幅衣襟,飞快地蒙在脸上,他上前走了两步,低声道:“出去!”

 翁白水一怔,冷笑道:“林老兄不必蒙面啦,在我前面还唬谁?”

 剑宁冷静地道:“出去!”

 翁白水脸上显出一丝狞笑道:“林兄好快的手脚,怎糜样?那‘百踢朱果’已到手了吧?”

 剑宁近了一步,再次低声喝道:“出去!”

 翁白水冷笑一声道:“不出去便怎地?”

 剑宁怒道:“快滚——”

 翁白水忽然猛一沉脸,斗然一掌当袭到——

 他这一掌论部位,速度,时间都控制得天衣无,当真称得上狠辣雨字,委实不愧为一的身手。

 剑宁轻喝一声,双掌运足了十成功力,猛然一招‘白森朱魄’施出。

 这‘白森朱魄’是‘百步追魂掌’最后十招中的第四招,共有五个式子变化,翁白水一招送出,忽见对方掌势已至,剑宁右掌沉如开山巨斧,左掌则轻如绕柳莺,而且最神奇之处,在于全在出人意外的地方攻入!

 翁白水骇然倒退两步,剑宁‘白森朱魄’的第三第四两个变化施到,翁白水怒吼了两声,又退了两步-

 说时迟,那时快,剑宁左掌微沉,右掌一抖颤之间,横抹而出,中指扣在姆指节间,斗然暗中弹出!

 这是‘白森朱魄’的最后一变,翁白水万万不虞及此,他心中暗道:“我便再退一步何妨?只要避过你这指——”

 但是斗然之间,他发现自己已经无处后退,他的脚跟已经立在铜的边缘,外面是轰然的瀑布,下面是千丈的深渊。

 他大叫一声,双足使劲,倒窜而起,从瀑布中倒穿而出,回到对面的石崖上。

 剑宁仗著‘百步追魂掌’的神妙,一鼓作气,不给翁白水丝毫缓手的馀地,硬生生把翁白水了回去,连他自己也不一呆。

 翁白水倒窜而回,弄得一头一身全是水,狼狈不堪,众人也知道翁白水一身功力极为了得,竟然刹时之间被人打了出来,不同时惊呼!左萍问道:“翁兄,里面是谁?”

 翁白水大窘,他无法说出是‘林钱塘’,于是他摇头道:“里面太黑,没有看清楚,好像是…是姬文央!”

 “姬文央?”

 他们明知姬文央会来替多事老人保驾,但是仍然‮住不忍‬惊叫出来,因为这个武功盖世的大魔头已经在武林中人的心目中,成了一个恐惧和愤怒的混合体!

 这一来,大家就得商量一下了,昆仑的左萍道:“我看咱们还是先大声对里讲明了,然后再一个一个时去,姓姬的必不会暗算的,等咱们全进去了,再和他动手。”

 这时艾锟忽然叫道:“咦,吕梁派的王兄呢?”

 左萍道:“你是说‘赛尉迟’王徽?方才进阵前我还看见他哩。”

 “难道他陷在阵中?”

 “不会吧!”

 武当的丘九渊道:“那么咱们等他一下吧——”

 这时内的剑宁,他茫然四望了一下,向里面问道:“老前辈,阵布好了吗?”

 多事老人道:“差得远哩,就是你方方跑来一打扰,把我的灵感全赶跑了。”

 剑宁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心中嘀咕道:“到这个地步,你还要开玩笑。”

 但他仔细一想:“咦,不对,怎么他‮么什说‬灵感的?难道他是临时想?”

 他‮住不忍‬跑过去问道:“老前辈,你是临时创阵吗?”

 多事老人在里面答道:“不临时创造还背了不成?那才是最没出息的人,老夫一生摆布的阵式也不知有多少种了,我老人家可是一个也不记得,摆过了就忘啦,要用‮候时的‬再创一个不就得啦?”

 剑宁又惊又佩,暗道:“你说得虽高明,可是你老人家可千万得快一点啊。”

 他又奔到口,仰首一看,忽然看见头上边有两块巨石,形势宛如龙盘虎踞。

 他心念了一动,暗想:“我只要把这两块巨石中任一块推将下来,那未他们便是人多,也最多只有‮人个两‬能同时攻我。”

 他一念及此,连忙跃上石壁,那巨石好不庞大,但是却是立在斜面之上,剑宁猛一口真气,往下推了一推,那巨石居然有点摇动,他暗喜道:“也许真有希望——”

 于是他满了真气,动足全身之力,猛然向下一推,那巨石摇幌了一阵,终于轰隆隆滚了下去。

 剑宁揩了揩脸上的汗水和灰尘,嘘了一口气,正当他跳下来‮候时的‬,忽然——

 在外面,大夥儿等那王徵,当然,他们等不到;因为赛尉迟王徵早已糊里糊涂给剑宁点了道,现在正好好地躺在石室里哩。

 于是大家互使了一个眼色,那金沙门的葛宏骞道:“在下先进去——”

 说着高声喝道:“百步追魂姓姬的注意,咱们要进来了,你尽管躲在暗处偷袭吧!”

 说罢便跃身而起。

 剑宁正要从壁上跳下来,忽然听到了葛宏骞的喝声,他一跃而下,正好站在巨石和石壁的狭道中间,才站定身形,忽然人影一幌,葛宏骞已到了口。

 葛宏骞没有看清剑宁,但他已发觉剑宁是立在狭道间,他哼了一声,呤呤道:“一夫当关?”

 剑宁觉得豪气上涌,他沉声道:“万夫莫敌!”

 葛宏骞欺身而进,走进一看,立刻发现这蒙着面的青年那里是那什么百步追魂姬文央,却是那崂山一鹤林钱塘。

 他‮住不忍‬惊呼道:“林钱塘!好小子,原来是你!”

 外之人正要鱼贯而人,忽然听到葛宏骞如此喊了一声都是一怔,翁白水故意骂道:“‮的妈他‬,林钱塘当真投到姬文央一边去啦?”

 说着狠狼吐了一口唾沫,左萍也喝道:“这小子简直不是人,林钱塘——”

 正说到这里,忽然他的身后一个冷冷‮音声的‬道:“林钱塘怎么啦?”

 左萍和翁白水吃了一惊,一起转头,只见他们身后不知什么时侯站了一个高大英伟的汉子,面目却是陌生得累,左萍不问道:“阁下是谁?”

 那人扬了扬眉毛,冷然道:“不敢,小可姓林,草字钱塘。”

 众人都不惊呼一声,怎么糊里糊涂又钻出一个‘林钱塘’来?

 众人中走出一个年轻道人来,那人一言不发,猛可一拳打向这自称林钱塘的大汉——

 那大汉双眉一扬,单足向后跨了半步,扬手之间却隐隐透出一种英威猛的味道,霎时之间,那青年道人的左掌.忽然变掌为指,对准‘林钱塘’的华盖点下——

 这一招变招之快,实比闪电,周围空气被他这突然一带一旋,发出呜然怪声,众人全是高手,也‮住不忍‬喝采道:“好一招鬼箭飞磷!”

 那大汉却在这一霎时间昂然不动,双掌却一左一右同时飘出五掌,右掌如刀,左掌如剪!

 青年道士退了一步,微笑道:“林兄‘青云百变’已达炉火纯青,还请恕贫道鲁莽之罪。”

 那大汉道:“不敢,道长可是武当丘真人?”

 青年道士稽首道:“贫道丘九渊。”

 众人知道丘九渊是在试来人来份,‘青云百变’乃是崂山绝学中负盛名的绝著,众人虽未见过,却是久有耳闻,这时都知道这英俊大汉必是崂山一鹤林钱塘无疑,但是那内的‘林钱塘’又是谁扮装的呢?

 艾锟抑住中惊疑之心,问道:“林兄怎能从此石阵中过来?”

 林钱塘大笑道:“方才是那位仁兄在这里口授阵势秘诀,哈哈,左退右进,在下依言果热顺利通过,那位仁兄好深的内力,丘真人可能给在下引见引见?”

 崂山一鹤在武林上声誉极盛,丘九渊笑道:“是这位铁兄,天山铁大侠的令郎-”

 林钱塘惊了一跳,那姓铁的少年抱拳道:“在下铁广。”

 那边翁白水和左萍本来正在骂人,人家崂山一鹤却真到了,自然大窘,这时喝道:“喂,我们快进去再说——”

 丘九渊把有人冒充林钱塘的事向崂山一鹤解释了一遍,大家奔向水帘着涌去——

 葛宏骞叫了一声后,便一步步向剑宁近,剑宁双掌错,凝神以待。

 葛宏骞冷笑一声,呼的一掌劈出,剑宁举掌挡了一下,只觉葛宏骞掌力奇重,他开声吐气,猛然施出百步追魂掌来——

 那知葛宏骞突然未败而退,剑宁正待追击,猛然醒悟,暗道:“原来你是要把我引离这狭道。”

 他冷笑一道,反倒退了一步,端端正正地站在狭道正中央。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喧哗,外面的人已经一个个跃了进来,剑宁举目环视,不觉心中豪气大增。

 翁白水跃将进来,首先怒喝道:“你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

 剑宁虽然从小就没有停过练武,但是还是一次单独和这许多人为敌,这敌手中全是武林名门的青年高手,他心中一阵冲动,几乎要拔剑而出,但是他忽然想到自己这柄白虹,乃是摩云客唐敏的信符,只要一亮出,免不了又要引起麻烦,而且对面的葛某也是空拳赤手,是以他立刻放弃了拔剑的打算。

 昆仑的左萍朗声道:“阁下究竟是谁?请百步追魂姬老前辈出来一谈——”

 剑宁冷笑一声道:“姬老前辈到了时候!自然会出来的。”

 翁白水方才被剑宁一轮怪招得施不出手脚,心中十分怀恨,他大叫一声:“管他是谁,咱们上啊——”

 他身边那铁广却冷冷道:“你上吧,我铁某可‮意愿不‬二十多人合打一个。”

 翁白水一呆,这时那金沙掌葛宏骞大喝一声,猛可施展开名满武林的金沙血印掌,斗然向剑宁顶门盖来。

 剑宁只觉掌风有异,他虽无经验,却知这一掌威不可当,他左掌一挥,右掌突然一招‘九鬼掷戟’,五指张立,从胁下无声无息地穿出,正是百步追魂掌中的妙著。

 葛宏骞年纪轻轻却成了当今漠南金沙门的掌门,他掌上功夫实有独到之处,剑宁虽跟摩云客唐敏学了雁武学,然而十年来一则无师指点,一则所学所练全是基本的东西,说拳脚,他实则没有一套以为中心的拳掌绝学,谈剑术,他也没有一套真正的奇剑术,是以错非姬文央把百步追魂掌的最后十招传授了剑宁,凭剑宁的功夫经验,和葛宏骞绝走不出百招!

 此刻剑宁守住狭道,那诡奇盖世的追魂掌法一式连一式地施出,葛宏骞虽是掌上高手,却也只敢六分发四分收,小心翼翼地防著剑宁那时出意外的冷招。

 然而剑宁却是毫无顾忌地猛施杀手,他越打越快,渐渐掌力也愈来愈重,葛宏骞暗暗吃惊,他暗中把功力加了一成。

 十招一过,剑宁怪招叠出,看来只是那十涸式子,其中变化竟然无穷之多,剑宁从对掌之中悟出无比妙用,葛宏骞微一咬牙,功力又放出一成!

 那百步追魂掌最妙之处在于深无止境,其中奥妙变化,全看施招者本人的功力天资,所谓过强刚益强,否则以姬文央一人,岂能仗以雄霸武林,令天下高手无敢攫其锋者?

 葛宏骞暴吼一声,已把金沙掌提到十成,只见霎时之间,漫空一片模糊掌影,中周夹着阵阵怪风,令人不寒而僳!

 自漠南老掌门萨百巨身故之后,葛宏骞便是世上金沙掌功最强的人了,剑宁从未见过这般声势,他心虽有几分惴然,但是手上却是益发流利,每招重复施出,总是和前一次施出大大不同,另有一番新气象!

 在场的高手目睹这一场大战,都觉十分紧张,忽然之间,一条人影如飞跃起,竟想从剑宁头顶上跃过!

 那人正是峨嵋的翁白水,他身形疾如闪雷,趁着剑宁全神和葛宏骞过招之时,猛从剑宁头上跃过——

 剑宁大惊之下,不顾一切,猛然大叱一声,跃起一掌击出,他急切之间,鼓足全力一掌打出,猛觉腹之间一阵痛,心知伤势未痊.但也顾不了这许多——

 翁白水惊觉这一掌袭来劲道强大得紧,他大喝一声,双掌挥出,硬生生把这一掌接下了,但是身躯终于没有飞过剑宁的防线而落了下来。

 葛宏骞何等功力,他不经思索地横步一跨,单掌去如闪电,等他发觉如此胜之不武之时,他的掌心已‘拍’的一声击在剑宁左肩上!

 剑宁一个踉跄,猛觉真气浮动,但他立刻强行忍住,钉立地上。

 翁白水一落地,立刻扬掌攻了上来,葛宏骞哼了一声,双臂一抱,退了两步。

 翁白水惊诧地望了他一眼,葛宏骞冷冷道:“你上吧,姓葛的一生独来独往,从来没有和人联手过。”

 翁白水正要反相讥,剑宁已经强抑伤势站定了位置,一掌飘忽不定地拍了过去。

 翁白水举掌一格,立刻连环三掌攻出,快捷无比,剑宁和他斗了十来招,愈打愈不成了,中血气鼓,直要呼之而出,他大声叫道:“多事老人,还要多久?”

 石室中传出多事老人慢详哗‮音声的‬:“娃儿你千万多撑几个时辰,我还要一阵哩——”

 剑宁在蒙巾下苦笑了一下,他暗道:“几个时辰?您老人家真会说笑话…”

 大夥儿都听到了多事老人‮音声的‬,顿时一阵动,但是幸好大家都不好意思上来双斗,因为他们知道,这个蒙面的少年并不是姬文央!

 剑宁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但是忽然之间,他想到姬文央还要两天才能赶到,‮这到想‬里,他似乎‮了见看‬姬文央那苍老而威猛的容颜,他猛然大喝一声,呼呼挥出两掌,接着他把全身的功力聚集在两掌之上,猛施百步追魂掌中最毒辣的‘无常过境’!

 这两掌是剑宁全身功力所聚,翁白水一个大意,顿时吃了暗亏,剑宁第三掌挥出,一口鲜血已经涌到喉头,他强自忍住,而翁白水却是一声闷哼,退了四五步!

 若以翁白水的功力而言,剑宁这两掌绝难伤他,可是他终于着了‘无常过境’的道儿。

 剑宁力退强敌,只觉精神一凛,昂然站在狭道之首,眼前一花,一个青年道人站在面前。

 那道人道:“贫道丘九渊,领教施主几招——”

 剑宁傲然点了点头,丘九渊退了一步,举手一指点到,剑宁左掌一,右掌翻飞而出,丘丸渊反手变指为掌,直拍下来。

 剑宁只觉丘九渊掌重如山,他再也无力招架,踉跄退了两步,息不已。

 因他面戴布巾,丘九渊不知他已身受内伤,这下一见状!不怔然止手。

 剑宁大叫一声:“老前辈,成了吗?”

 说着他突然双掌向丘九渊当击去,因为他看昆丘九渊的脸上出一种-悯的神色,这使他大为难过,是以他举掌便打。

 丘九渊年纪轻轻,却是武当门中最出名的青年高手,一触之下,已知剑宁是强弩之未,当下双掌一收,不愿伤他。

 剑宁急叫道:“老前辈,弄完没有?”

 他‮音声的‬中充满了嘶哑和焦急,石室内忽然传来多事老人‮音声的‬:“好啦,好啦。”

 剑宁精神大振,他一言不发,忽然转过身来,拔足就跑——

 丘九渊怔了一怔,那翁白水好生机伶,叫一声:“追呀!”

 竟抢先奔进狭道,那狭道只容两人通过,大家一挤反而慢了一些。

 剑宁拔足飞奔,翁白水在后面追了上来,他灵机一动,喝声:“照打!”

 他经验不足,喝时连反身作个打暗器的姿势‮有没都‬作,但是翁白水生多疑,闻声不见人动,还以为必是极歹毒的细小暗器,吓得大叫一声,猛往壁边飞避——

 剑宁趁机转了一弯!奔向石室,老远望见多事老人站在阵前,他大叫道:“老前辈,快引我入阵。”

 多事老人忽然挥手叫道:“咦,慢来慢来,这一枝得虽好,但是我如换一个地方的话-”

 他老人家伸手把一枝已经好的竹枝又拔‮来起了‬,以指点额,思索了一会,把那竹枝换了个地方,接著道:“嗯,换这里,那就大妙了,哈。”

 室门一声暴叱,翁白水如飞赶了进来,剑宁急得上气不接下气。怒吼道:“老儿还不快点——”

 同时他鼓足全力一掌遥向翁白水打到,这一掌乃是雁派劈空掌的功夫,当年摩云客唐敏曾凭这一掌震服了氓山的丐帮老大,声动武林,此时剑宁斗然打出,翁白水不由一窒——

 剑宁一把扯住多事老人,多事老人带着他闪进生门,翁白水一步赶到,多事老人在竹阵中转了几个弯,便失去了踪影。

 翁白水猛见眼前一花,不辨方向,他大吃一惊,把跨进阵的左脚了出来。

 剑宁随着多事老人在阵中左弯右转,他听到翁白水‮音声的‬:“这是什么鬼门道,老子一把它拔了。”

 那铁广的喝声:“嘿,不要动,你若拔错一,阵式立刻发动,管叫你这一辈子也别想走出这石室啦!”

 多事老人听了发出嘻的一声怪笑。

 剑宁道:“笑什么?”

 多事老人道:“我老人家最后那改掉的一枝端的妙绝人寰。”

 剑宁息道:“你布的到底是什么阵?”

 多事老人道:“我这阵唤作‘拉拉杂杂阵’,我要故意考考那姓铁的。”

 剑宁道:“怎么?”

 多事老人笑道:“莫看我这阵用了这许多竹枝,其实里面至少有一半是哧唬人的,嘻”

 剑宁急道:“那怎么成?”

 多事老人道:“‮不么怎‬成?姓铁的若是聪明绝顶,只消一两个时辰就能破我的大阵,他若不是聪明绝顶的话,嘿,便是对这奇门学问比我老人家还深十倍,也管叫他头昏脑,不得出阵。”

 他得意地停了又停道:“只因我那些吓唬人的竹枝得匠心独运,愈是高手,意会觉得繁复无穷,那他便一辈子也出不来了,这叫著作茧自缚,哈哈,有趣。”

 剑宁愈听愈不是味道,他叫道:“这样岂不太冒失?若是姓铁的当真聪明无比,一两个时辰就破了过来,那怎么了得?你老为何不稳打稳扎布个普通难阵,铁某就算能破也至少得几天功夫呀——”

 多事老人一想,果然也有些惴然,但是他强笑道:“小于你不懂,山人自有妙计。”

 他此刻有没有‘妙计’,就只有天知道了。

 剑宁心急如焚,多事老人却愈走愈慢,不时指着一两竹枝说这枝得如何了得,剑宁一气之下,一把抱起多事老人,道:“你老指挥,我来走。”

 多事老人嚷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剑宁只往前走,多事老人只好口授机宜,剑宁强抑内伤,健步如飞,片刻走出竹阵,多事老人被背在背上,大是愤怒,双手挥道:“快让我下来…”

 忽然他的手背触著壁上霎时轰然一响,剑宁哎呀一声,和多事老人一起跌了下去。

 著地之后剑宁扶起多事老人,他举目四望,只见身处之地是个秘密无比的石甬道。

 他轻轻嘘了一口气,过度的紧张和伤疲,他觉得有几分支撑不住的感觉,但是他毕竟可以得到片刻的休息了。

 然而,一个问题问上他的心头:“我们怎么出去呀?”

 剑宁只觉得风阵阵,在耳边盘旋,剑宁伸手在剑柄上一按,叮的一声,白虹剑已然出鞘。

 他猛地一翻身,以最迅速的手法把白虹剑递出,多事老人只觉眼前火花直冒,那白虹宝剑已自碰到石壁之上。

 剑宁本想以剑身入石,以防止壁门的紧闭,不料饶他动作快如闪电,仍不免于闭之祸。

 那白虹剑何等锋利,早在石壁上刻下一个深刻的痕迹,但这石门少说也有数尺厚,又那里能够穿得了?

 剑宁答然地看看多事老人,心中暗恨地多事,要是他不在石壁上摸.他们那会翻落到这甬道里来?

 多事老人不会武功,因此在黑暗之中看不大清楚事物,他扯着嗓子尖声唤道:“小子你看看那块石门有什么古怪?”

 剑宁知道他知机关,便耐心地观察一番,果真找出了其中某一部份有些奇怪,他对多事老人道:“老前辈,这石门左上角有块黑色的石头嵌着。”

 多事老人闻言不语,只是沉,跌坐在地,用枯瘦的手指在地上画着,过了‮儿会一‬,忽然拍拍手掌笑道:“小子你再看看,是不是左下角也有块黑石?”

 剑宁低身下去看道:“没有。”

 多事老人咦了一声,半响才道:“那么右下角一定有个星号。”

 剑宁只得又凑近一看,果然有个用剑尖刻就的小星星,他照实告诉了多事老人。

 多事老人高兴得直拍手,跳‮来起了‬,大叫道:“有救了!有救了!”

 剑宁莫明其妙,多事老人不待他问,口中唱道:“左上黑,右下星,寻机关,三丈青。”

 剑宁虽知他唱的是个口诀,但更不知所云,他见到多事老人这般高兴,想必是有些瞄头。

 多事老人笑着向剑宁道:“喂小子!你可带着火种没有?”

 剑宁摸出火摺子,正要递给他,忽然瞥见多事老人身后的墙上,离地雨丈处,着一段烧去一半的火把,他双脚一蹬,上前便点。

 猛听多事老人惊叫道:“呀地!小子要杀老夫了,快逃,快逃!”

 剑宁啼笑皆非,他用左脚尖一勾,钩住多事老人的后衣领,左手一探,已自取了火把,他往地上一落,把火把默亮了交给多事老人。

 多事老人眉头惊嘘,拍拍衣领道:“好脏,好脏!”

 也不知他是指火把柄上尘灰密布,还是指剑宁的脚?

 他接过火把,咧嘴对剑宁一笑道:“喂!你守在这里,管他是谁要闯进来,就给他一掌可也。”

 他正要转身,忽听得甬道外传来峨嵋翁白水的尖嗓子道:“方才我分明看见那老鬼的,怎么一转就不见了影子,左兄,咱们分头搜搜如何?”

 左萍还没答腔,‘长江云龙’艾锟可自言自语地道:“‘百步追魂’姬文央到底不错,有两手。”

 他们渐渐走近了,多事老人舌头一吐道:“天山铁氏还可教,那娃儿也聪明得紧,我那三脚猫式的‘拉拉杂杂阵’又被他破了,好啦!小子你仔细点就是了。”

 他逃起来倒比别人快,转眼就不见了,剑宁只得盘腿坐地,手执白虹宝剑,以防有人闯入。

 他很希望第一个进来的不要是艾锟,因为他内心中对艾辊那朗的性格非常喜爱,而他最不高兴的便是那峨嵋翁白水,他想:“要是那姓翁的进来,我就毫‮气客不‬地给他一剑。”

 他正在想着,不多久,多事老人从甬道转角处伸出头来对他说道:“三丈青是找到了,但机关失灵啦,我再往里面探去,这甬道里气阵阵,就表示后面一定有空旷之处。”

 他话方说完,不等剑宁回话,就把头缩了回去。

 剑宁哑然笑了,他在笑多事老人胆子太小,不过他更希望多事老人的胆子更小些,小得不敢多事才好。

 剑宁默坐在甬道里,运功调息,但他一想到强敌环向在外,眼前的又是一个败事有馀的多事老人,初出江湖的他,安能不心急。

 但他天生有一股傲然之气,他绝不求谅于人,其实他只要说明自己的身份,便可身事外,因为根本这是多事老人和百步追魂姬文央的码子,与唐剑宁又有何干系?

 但唐剑宁不知在何时起,便非常喜欢‘百步追魂’姬文央,或许他与‘摩云客’唐敏的经历太深了,或许他是对飘零仙于李敏珊有著强烈的反感,而她是厌恶姬文央,并不是一个耀武扬威的魔头,而是一个受重伤的垂死英雄,因此,剑宁喜欢姬文央了。

 他的沉想忽然被一阵痛苦所打破,他的内伤愈来愈严重,他感觉到伤口有若刀割.阵阵绞痛不已。

 他没有疗伤的经验,现在,他非常羡慕常败翁沈百波,因为常败翁有天生疗伤的奇特本领,人都是不怕生病,只怕病一时好不了。

 于是,他想起峨媚的翁白水曾误会他有著‘百朱果’的密图,其实,他根本不熟悉何谓‘百朱果’,‮道知他‬那宝物能疗治百病,他现在有点希望看看这个‘百朱果’了。

 他凝听甬道,意外地,竟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动静,他不觉得奇怪,因为多事老人最爱动,怎会一丝儿声响都不发出?

 他忽然有个可怕的念头,不要是多事老人被人家制住了,或者,多事老人又跌入了另一个秘道,而被封锁在另一个石道中,那就糟了。

 但是,他也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岗位,因为尽管他自觉内伤不轻,但现在他是唯一可抵抗的武力。

 其实多事老人正在多事哩。

 原来这老家伙,天不怕,地不怕,只怕闲得无事做,人家被封在里,总是急得要命,他可精神百倍,因为这也可以大费脑筋,他反正一天到晚都是精力过剩的。

 他打着火把,一步一步往里挨,老实说,他尽管多事,胆子并不大,这般风阵阵,他平捉弄人家多了,到头来,自己碰上鬼,可‮是不也‬好玩的。

 但是他不愧为多事老人,他内心中最主要的因素是好奇心,怕归怕,好奇还是第一,这就是他何以一步一步往里走的原因了。

 他左转右转,还不时掏出天残地缺图来对照,意外的很.图上竟没有这条甬道,他兴奋极了,便在自己原来贴上去的羊皮上面,用随身携带的炭条一一画上。

 这一下,他的恐惧之心完全被忽视了,他并不在为自己找出路,而是一心一意要把这古图-全。

 他和唐剑宁的内心完全相反,剑宁是希望多事老人能找到另外的通路,越快越好,而多事老人呢,却恰好相反,他偏想在山中多加逗留,以便补正自己生平最得意的‘天残地缺图’。

 当他见到甬道往左一拐,竟是个绝路时,连忙掏出古图来,就光亮处仔细一看,在方才那条歌诀:“左上黑,右下星,找机关,三丈青。”

 的下面,紧接著的一条歌诀是:“一条龙,入地绝,上三尺,天眼缺。”

 他脑中飞快地一转道:“图虽没有,歌诀尚在,分明是此处无疑。”

 他跑到石壁前,用火把照亮了,仔细检查,果真在离地三尺之处,有一个小小的凹进去的,大小才能容一个食指。

 他正要去按,忽然一惊,自言自语道:“这天残地缺阵图,按照布阵学理,应是三步一折,从石室、甬道、到此处恰是第三道机关,这里必定有些鬼名堂,老头子不可轻率。”

 他忙又沿著方才自己的脚印退了回去,离石壁丈多处,方才了口气,盘腿而坐,他想:“刚才我大意走近石壁,居然没有发动机关,这想必是要按那地方才能发动的,这如何是好,我又不懂武功,这怎生是好?”

 他不自言自语地口道:“还是找那小子来。”

 可是不‮儿会一‬,又摇摇头道:“不行,不行,这岂不是给那小子笑话。”

 忽然,他灵机一动,他想:“设计这机关的人,一定不会想到我是没武功的,我开启了那机关就紧贴住石壁,站在原位不动,一定出乎意料之外,也可以让设计的那家伙看看老夫的手段-

 可是他想想又不对,觉得万一死了可化不来,但他又有个好奇心,想证明自己到底对也不对,他考虑了半天,到底还是改不了多事的老毛病,他掏出那倏炭笔,在甬道的石壁上大书道:“我多事老人者天残地缺阵也。”

 说着又掏出生平那本得意著作-奇门全书,仿佛生离死别地对着书本说道:“今天老儿是以身殉其所学了。”

 他仔细地把书本放入怀中,然后垫起脚尖沿着方才一退一进的足-,再走回到石壁面前,他正要用手到中试探,脚下可触及一物,他吓了一跳,忙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支断朽的箭头。

 多事老人最于推理,他忙把火把四面一照,只见右面的壁上仍嵌着十多支箭镞,那些箭杆想是腐朽了,散在地上,混着泥土,黑黑的,不引人注意。

 他一看便知,关系应在左面的石壁上,而且依右面石壁的箭痕可知,这种机关是叉放的,多事老人是机关老手,他见到上半部的箭痕向上,而下半部的剑痕向下,可见是由左面石壁上下叉发的。

 为了不妨碍箭只的发,石门应向通道的顶端退去,而因为箭只是向心式集中的击,所以愈靠两边被的机会是越少,这都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多事老人肚中更是雪亮。

 他虽是抱着试一试的决心,但他可不顾冒然犯险。现下最使他惊异的是,显然在十多年前,或者更久,曾有人如他现下这般,冒冒然地想闯入里面,‮然不要‬决不会有动机。

 于是他的好奇心大起,他想查出来人是否受损。

 他现在明知不去发动这机关,箭绝不会出来,但是他可不敢大意,仍是步步为营,因为他一旦误触机关,必无幸理,这完全吃亏在他多管闲事而且又不会武功的缘故。

 他慢慢走近右面的石壁,仔细观察每一个箭痕之间的距离,按照他的经验可知,已短缺了许多支箭。

 他仔细前后想了‮儿会一‬,便察觉出,原先闯关的人武功很强,但为人极不仔细,因为他们削去的箭支,差不多都是集中在中间这一部份,也应该是最密集的部份。

 他踌躇了半晌,又回到那甬道的绝端,他又考虑了半天,方才用食指往底一按,然后他迅速往下一蹲,以减少受伤的可能。

 那知道一场虚惊,竟连半点反应‮有没都‬。

 他暗笑自己胆怯,可是就是站不起来,挣扎了半晌,他方才能够使自己壮胆,他又站起来.正要用食指往左右拨弄试试看。

 他忽觉风大起,吹得他汗直竖。

 他惊得忙转头四顾,但那有一丝一毫的人影?

 他像受惊的孩子似地,庸人自扰;草木皆兵,他喃喃自语地道:“多事老人啊!多事老人!谁要你多管闲事?”

 说着,一咬牙,不管三七廿一地食指往左右一动.忽觉左边的壁往后一退,‮道知他‬是发动了机关,忙低身抱头;火把也丢在地上。

 只听得轰隆隆的石壁移动声,混着轧轧的机关发动声,头上耳旁刷刷的利箭破风声,叮叮当当的金石碰声,一顿纷扰过后,他才敢张天眼,从指间往外偷看。

 但见一片黑甸甸的,原来是火把落在地上,早就熄灭了。

 他忙出怀中的火摺子,风一闪,便见到了光亮。

 要是常人必定会先看左面出来的大,他却不然,他先跑到右面的石壁前,仔细观察箭痕。

 果然,一切如他所预料的,箭支发的角度,集中式的叉发,一点儿也不错,但意外的是,剑只的数目可多得很,简直有如牛般,他不暗暗吐舌头。

 然后,他转身回头着后面的大,那儿也是古怪,开口有十来人宽,但里面的甬道却陡然往里一窄。多事老人找到了原先那支火把,点燃了。往里面试探前进。

 他走了不过十多步,那甬道竟然窄狭只容一人,多事老人见里面黑漆漆的,怕有什么玄虚,使用火把递进去,右手用力的摇两摇,以作试探。

 在他还未看清里面之际,忽然噗的一声,有一物自上轻轻堕下,竟正好落在火把的柄上。

 多事老人放眼一瞧,可真哧了一大跳,原来竟是一只枯手骼骨,他发悚然,但仍强自镇定地大笑道:“哈哈!里面的朋友真会开玩笑。”

 但他手中的火把却上下抖动不已,他忙伸出左手去帮助右手紧握著它。

 但里面黑甸甸的,除了冷冷的回音之外,静的怕人,多事老人本还勉强地笑着,这下可突然止口,实在是笑不下去。

 但他处身狭道,要转身也不易,他正想退著走出去,不料黑暗中传来哈哈一声漫长的轻笑。

 他大吃一惊,但仔细一想,原来是自己方才的回音,这下他可好奇心大起,他喃喃道:“笑话,八大宗派,我老儿那个没闹过,还怕你这小小石窟不成。”

 他也‮道知不‬,这话是给自己打气,还是说给里面的人听的?反正大话说在前面,总不错。

 他勉力镇住自己的心神,用发抖的左手,捉住那只冰凉的人手骨道:“老兄,玩笑也开够了。”

 说著把它往旁边一推,正把上身伸进去,不料叶叶两声,然后有一不轻之物落在目己背上。

 他不悦地用左手反抓那物道:“君子无戏言,你要恁地?”

 那料触手一摸,仍是冰凉凉的人骨,他骇然大惊,忙逆转脖子一瞧,只见一个骷髅头挂在自己肩上,还在不停地摇来恍去,好像是在嘲笑着他似地,这下可不哧得他心胆俱裂?

 原来这是一付人骨,本来斜斜地倚在入口旁,他这一推手骨,自然地带动了整体,摇了两摇,等他把上身钻进入口处,那架入骨受了震动,便倒了下来,正好落在他伸出去的背上,而骷髅头就从他肩上倒挂了下来。

 他这下大怒,原来他放目一瞧,偌大的石室中并无一个活人,他平常最以精明自喜,那料在这儿可栽了一不小的跟斗。

 这下把情势弄清楚了,池的胆子又来了。

 多事老人行走江湖多年,那怕见到死人?他只怕见到有武功而活着的敌人,所以他反而不慌不忙,把火把在身旁,然按一反手抓住那骨架子,轻轻把他靠回原处,松了一口气道:“好-伙,你哧得我好惨!”

 忽然,他发觉这死人的颈上褂了一个金圈子,好生眼,他不好奇之心大起,因他见到这死人的骨全折,显然是受了上乘内功所伤,然后力图挣扎,想逃出这石室而未果。

 他放目一瞧,室中地上还有四副骨架,姿势不一!而正对着入口处,约二丈远,有一个盘腿跌坐在一槐大石头上的骷骼。

 多事老人本未改,他步步为营地检查那些骷骼。

 他骸然了,因为其中必定包括了一件隐埋多时的武林惨剧,他那秉赋特异的推理能力,又在他脑中活跃起来。

 本来,他自室外石壁上今昔二次的箭痕已知,造些硬闯进密室的人,绝不只一人,因为前次的箭远不如今为密,仅仅‮人个一‬在短时间要削挡去如许多的箭支,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但他可没料及竟有五人之多。而更奇怪的是,那五人的兵器虽然都断折在地上,但是他看去却极为眼

 譬如有一个仰卧在地上的骷骼,手上还紧紧把握著一把奇形蛇剑。这种形式的剑,久历江湖的他,曾先后见过三次,问题是三人之中谁是这个倒霉的家伙。

 他猛力思索,但也没甚么结果,因为他见过的世面实在太多了,所以他虽知道自己曾见过这长剑三次面,而且是三个不同的人所持有,但他在急切之间,就是想不起那三个人是谁。

 他想着想着,他闭起了眼睛,忽然,他发觉有异,忙睁眼一瞧,原来地上的火把已烧完了。

 他不由一惊,这半截火把要烧完,起码也有半个时辰,易言之,剑宁已在外面守候了如许之久。!

 他忙把火摺子弄燃了,急急忙忙地跑到方才剑宁守候之处,他方才自转角处转出,猛见剑宁用口撮嘴,示意他不要出声。

 他忙放轻脚步,待走得近处,果然石壁外传来隐隐约约的谈话声道:“前前后后都搜过了.这二个家伙跑到那儿去了?”

 “那多事老鬼不会轻功,怎么连痕迹都找不著了,真是怪事?”

 “人家不会背著他跑?”

 “且慢.我方才听到有人跑步声。”

 “对,咱们再搜搜!”

 他们显然还在茫无头绪,剑宁略为宽心,但猛听得峨嵋翁白水拍拍那块石壁道:“这处石壁有点古怪,你们看?它接地那头的青石上,是否有个长裂?显然是块翻板。”

 另外‮人个一‬道:“要是那两个点子真在后面,早被你翁大侠哧跑啦!”

 翁白水极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多事老人就听不清下面的话了,但唐剑宁却在他耳边轻声道:“老前蜚,他们在摸索这翻板的机关哩。”

 多事老人连连摇手轻声道:“别急别急,唉,该死的姬文央,怎么还不来。”

 他后面两句话,正是自打自嘴巴,可见他内心比唐剑宁还着急,只见他额上滴下如黄豆大小的几滴汗珠。

 良久,他紧咬下道:“小子,还有一条救路。”

 剑宁奇道:“那老前辈‮么什为‬不早说?”

 多事老人笑道:“我能破壤这机关,不过,他们进不来,而我们也出不去,这样更不好,因为虽然救了一时之急,但姬文央来了,我们也‮法办没‬。”

 唐剑宁踌躇了,‮道知他‬多事老人是这方面的权威,他说没出路,就绝对会被封死在里面,那么,破不破坏这机关呢?在这一刹那间,他想到了许多事物,唐师兄,常败翁,母亲,飘零仙子…

 多事老人注视着他。

 于是,剑宁缓缓地说了,他说:“我既向姬老前辈保证来保护你,就请老前辈作主。”

 多事老人大乐,从怀中掏出两支三寸多长的小刀,交给唐剑宁,呀附他道:“你把这二把刀分别在左上角黑石的中心以及右下角星字记号的中心,注意,须要及柄而没,否则达不到破坏的目的!”

 这等工作,对没学武的多事老人,是个绝大难题,因为他跳不到那么高,而且腕力也没那么强,但让剑宁来做,真是易如反掌。

 多事老人见他做完后,拍拍他的一肩膀道:“小伙子,你的伤势如何啦?”

 剑宁被他一语提醒,真觉中一阵翻滚,多事老人何等经验,一眼便知他伤势确是不轻,这下也着急道:“上次我到少林寺去逛逛,顺手牵羊地要了几个跌打损伤丸,你现在正好用的上。”

 他的怀中真像个百宝箱,真是应有尽有。

 唐剑宁服了丸药之后,精神惧然一振,但伤势只是受阻,并没有多大的进败可言。

 多事老人难关一过,又得惹事起来,他也不得到剑宁同意便扯大了嗓子直骂道:“墙外的灰孙子,爷爷在里面纳凉啦!-

 剑宁大惊,这多事老人也太会惹事了一点。

 果然外面众人闻声而集,有得用掌硬推石壁,有的破口大骂,真是闹得个不亦乐乎了。

 多事老人心想想反正管不了‮多么那‬,自己固然出去无望,而他们想进来也休想。他就一不做二不休,把数十年骂人的经验都使出来了。

 他把人家各大宗派的十八代祖师都骂了个遍。地平素多事,知道的内幕也多,这种丑事一件件事抖出来,叫外面的人可怎么受得了?

 不过艾锟和姓铁的等少数几人可-了便宜,因为他们不是师承不明,就是地处边远,多事老人便弄不清他们的底细,无从骂起,只得说他们臭未乾之类。

 他像点名似地,将他所知外面的人,一个个骂遍,足足骂了一个时辰,他愈骂愈有精神,也不管人家心肺都气炸了。

 唐剑宁不由暗暗叹口气,像他这等言行,‮不么怎‬会得罪了整假武林?也算自己倒霉,偏会遇上这等怪人。

 他只听得多事老人才结论地骂道:“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你们这些练三脚猫功的-伙,个个都不是好东西,我骂你还嫌污了口。”

 外面傅来峨嵋翁白水的嗓子道:“多事老鬼,看我扯不扯烂你这张臭嘴!”

 接着是轰的一声,那一丈见方的石门却是轻轻的摇了两下。想来是翁白水用接击这石门,多事老人晓得已勾引出他们的真气,也懒得再和他们噜嗦,哈哈大笑道:“姬文央老鬼,咱们走吧!让外面那些灰探子去使出吃的力气,瞎打瞎像个敲丧钟的小鬼!”

 剑宁初是一怔,继即悟到多事老人是在借姬文央的名头来瞎唬外面的一群高手,不要笑了出来,忙用手按住自己的口。

 多事老人打一个眼色,剑宁知道他是要自己背着他走,便上前依著他意思做了。多事老人却把火摺子收好,贴着剑宁的耳朵轻轻说道:“方才我是骗你的,咱们这条路是走不通了,里面还有个空窟,‮定不说‬尚有出路,可恨的就是偏偏我的残图就缺了现在这一部份。”

 剑宁只是轻笑了一声,他觉得多事老人不但多事,而且多心,他方才分明是在试自己是否肯全力救他,但剑宁也不拆穿他。

 多事老人仍唠唠叨叨地道:“这天残地缺阵我已摸清东西二角,这北角我虽搞不清楚.但谅它也困不住我这阵图老祖师。”

 剑宁背着他轻快地走到了通道的转角处,此时还听到石门那边有人直大喉咙骂道:“多事老鬼和姓姬的?有本领就别缩藏。”

 多事老人格格地笑道:“小伙子,快走,别管这批混帐。”

 剑宁心想:“谁和你惹上了,真是算是祖宗八代倒了霉,我唐剑宁幸好没作你的敌人,‮然不要‬不气死也得气炸了肺。”

 剑宁走到了通道毕直的一般,朝见了这是条死路,而且左面的石壁有一个空,知道这便是多事老人所说的石窟,脚下便快了走来。

 多事老人伏在剑宁背上,自是舒服,他脑筋却没休息,他急地双目圆睁,两手不停地拍着剑宁宽广的双肩,剑宁只当是在催他快些,便放脚奔‮来起了‬。

 那知多事老人大叫道:“小伙子,你要害死老头儿不成?是不是赶去送门外那些小子的终,慢点,慢点,别急,别急。”

 剑宁啼笑皆非,只得走慢些,他正在奇怪多事老人为何拍他双肩,多事老人却笑咪咪地道:“喂,小伙子,你是摩云客的师弟?”

 剑宁见得奇怪了,多事老人此时问这做啥?但他也只得点点头。

 多事老人道:“唐敏还有五个师兄,你知‮道知不‬?”

 剑宁脚步不停地道:“听说早已被师又逐出门墙了,现在下落不明啦!”

 多事老人洋洋得意地拍拍巴掌道:“谁说下落不明?我老儿没有‮道知不‬的事情?‮你诉告‬了,你那五个额兄,八成就在我前面石头里躺着。”

 剑宁不知他现在在这紧要关头提这‮么什干‬,他正觉得没好气,忽然有一个灵感在他心中涌起道:“老前辈是不是在中见到敝…他们?”

 他本想说‘敝刻兄’,后来一想不对,‘雁五子’已被逐出本门,算不得自己师兄了。想当年这‘雁五子’都是少年被逐,那时武林中人都有些不满雁大伙,认为他管教过严!再加以这五人后行走江湖,不但没有作坏事,而且口口声声还护着自己的师父,江湖上更加非议雁大侠。前十五年的光景,这五个人一下子失踪了,有人怀疑是雁大侠逐赶他们以后才收的武林奇才-‘摩云客’唐敏奉师命下的毒手,但剑宁知道唐师兄并没做这事,而且他也以未见这五位师兄为憾。

 剑宁好奇之心大起,他奇怪雁五子为何会重返雁山,而且又恰巧在这个关头?他疑惑了。

 多事老人故意卖关子道:“你那大师兄‘金银圈’王立可真有趣,还要我背他走呢。”

 剑宁已奔到石室的甬道口,他一边放下背上的多事老人,一边带著惊讶的语气问他道:“老前辈认得他们?”

 多事老人又亮了火摺子,在剑宁前面带路道:“我们都是四五十年的老情啦!”

 剑宁哦了一声。

 他见到多事老人故作神秘状.而且这甬道中的风也大的紧,可见甬道那头的石室不但很大,而且也必定另有出路。

 这甬道的四壁‘上下左右’都长满了青苔,石头的颜色是漆黑的,一眼望去,青黑二杂,再加上凉风刺骨,更是令人骨悚然。

 只听到多事老人走出甬道大声道:“老友,你们的师弟来啦!”

 忽听得格格两声怪响,多事老人大叫一声,往前便倒,剑宁当是有人暗算,忍咤一声,白虹剑已然出手,往一刖扑去。

 他正要出手,忽然骇然一惊,原来竟是一具枯骸倒在多事老人的背上。那枯骨的颈子上还挂着一个纯金打就的项圈。

 多事老人在地上躺了半晌.他觉得除了背上有一阵凉的感觉之外,亚无其他动静,方把紧蒙着双眼的手放开,他用眼角向四周一瞄,他见到唐剑宁仗剑在旁,一脸惊恐和惶恐的表情。

 于是,他胆子壮了,他一想,原来是自己衣带牵动了斜靠在墙上的‘金银圈’王立的骸骨,却又被它哧了一大跳,他抬头来,对唐剑宁跳骂道:“小伙子,还不把那死鬼师兄搬开。”

 剑宁茫然地问道:“这中的五具枯骨,便是‘雁五子’?”

 多事老人伸出手去拿回了掉在地上的仍亮着的火摺子,他在中见物,现在全靠这玩意了。

 多事老人不耐烦地道:“小伙子,别默想,先移去王老兄再讲。”

 剑宁是第一次见到骨骸,他默祷道:“五位在天之灵…”

 多事老人只觉得风过处,枯骨在他背上动,人哧得软掉了,便连话也急得成了结结巴巴地,他打断剑宁的默祷道:“好小子,你你,你倒会臭架子,待会来你总要求我…我的。”

 剑宁此时也定下心神,已不如初见骸骨这等手足失措,他听了多事老人的言语,莞尔一笑,忙扶正了骸骨,又扶起他来。

 多事老人故作镇定地说:“嘿,这才像器,小伙子。你胆子太小,我刚才不是试试你,你就出马脚来了啊!”剑宁明知他又在说台前话,见他仍是有点惊魂未定,而且说话时,还低下头去,把眼角瞄向自己,就好像飘零仙于李敏珊那种年龄的少女,作错了事还强嘴的那股子神情,不哑然失笑。

 他现在才觉得为何姬文央会和这老头儿结成莫逆之友了,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又老又怪的人。

 他这一笑,‮人个两‬都反而泰然了。

 剑宁这才能定下心来观察这大石室,于是,不可避免地,他瞥及了,那盘腿坐的枯骸。

 他起初并未为这骨骸所动.因为这副骨髓与其他的五副并没什么大不同之处.但接著使他惊异的,是这尸身坐著的那块大石上,却明明白白地刻著几个寸大的字:‘雁之居。’

 他骇然了,那盘腿坐著的是他未见过的师父——当年名震天下,无人敢直呼其名的雁大侠。

 他在遇到姬文央之前,本是要上山来找这石室的,但是意外地,他变得首要是救多事老人,而更意外地,多事老人又把他带到这石室中。

 多事老人用火摺于照著身边近处,慢慢地在观察著雁五子的尸体.却不住对剑宁道:“怪事,这五人都是被极上乘的内功震死的。”

 他发觉剑宁的目光有异,但他发觉一件更有趣的事,他忙跑过去,因为他见到一具枯骸靠在角落里.右手紧紧地握著一卷书.多事老人仔细而且谨慎地想把书出来,不料当他手指一触及书,它更无声无息地化作千万片了,多事老人不由懊丧万分道:“可惜,可惜。”

 剑宁不明所以地道:“有甚怎可惜的事?”

 多事老人耸耸肩膀,无可奈何地指指地上的书屑,剑宁大惊,一个剑步便到了那残书旁.他拨了半天,只找到个片稍为大的纸片,上面有着一个残缺不全的‘白’字,剑宁建连顿足道:“老前辈,你毁了‘白这三式’了!”

 多事老人见他这般伤心,哧得直吐舌头,连连用手拍拍脑袋,一跳一蹦地躲到那室中大石头的后面去,活像一个怕家长责骂的小孩。

 剑宁喟然地是叹了一口气。他想:“完了!白虹三式也学不成了,我怎么对得起唐师兄的在天之灵,和眼前的师父!”

 但石头背后的多事老人却大惊小怪地喊道:“小伙子,我赔你,你快过来看。”

 剑宁心中暗存一线希望,因为雁大侠可能会在座石的背面,刻下白虹三式的招势,于是,他飞快地应声而去,生恐多事老人又把事情给搞糟了。

 待他走到石头背后,才见到多事老人蹲在地上,正在用火把子照着一物,欣赏不已。

 剑宁忙凑近一看,还没见到柬西,却猛地一股凉意,使他心中一抖,不由大奇再放眼一瞧,原来是一棵碧绿色的小植物,光秃秃的斡子,在顶端有两个分枝,右边的那个已空了,而左边的却还长着一双朱红色的果于。

 他不知所云地望望多事老人。

 多事老人却乐不自地对剑宁道:“小伙子,你那白虹三式算什么?这是百朱果啊!”剑宁恍然大悟,原来今山上,群雄集结,全为的是这株小小的果子。

 但他有些不相信地问道:“老前辈,何以见得?”

 多事老人洋洋得意地笑道:“这就是多见识广了。你且摸摸这块大石头。”

 剑宁用手一试,觉得其凉无比,心中十分纳罕。

 多事老人笑道:“这石头下面,是地心寒泉,是世上最之物,只有这百朱果.是世上最之物,两者才能互在,一.方得其中。”

 剑宁道:“怪不得这石室中如此人。”

 多事老人半开玩笑地道:“老弟,这玩意儿名堂多呢,世上的人得著了,等于没有得着完全一样。”

 剑宁对这‘百朱果’实在是知道得极为有限,他诧然地望望多事老人,多事老人见他一脸莫名的情,不由大乐道:“哈哈,你且听老夫慢慢道来。”

 “这玩意儿本是成双成对,天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而且妙的是,其中的一颗,人服了固可功力猛增,一时天下无敌,但服用的人,不出十二个时辰,必然散功而死。

 另一个部恰巧相反,服的人可以延年益寿,功力亦可相抵一甲于,这便宜谁不愿占,可是偏有个绝处,就是服用的人终生不能近女,否则十二个时辰也必死,而且死状厥惨。

 你想,世人就是拿到了手,也不敢以身试法吧?所以我说拿到了等于不拿。”

 唐剑宁听他说得古怪.不由好奇地问道:“那么这个是属于前者呢?还是后者?”

 多事老人双手一摆褡:“照理说,光从外表是分不出来的。”

 但他语气一顿!偷瞥了剑宁一眼,‮道知他‬这个不通人事的年青人心动了。于是,他鬼笑了一笑道:“但是,‮道知我‬这仅剩的是那一种-”

 剑平追问道:“老前辈又何由知道?”

 多事老人笑道:“姜是老的辣。

 你看这情形,分明是雁五子来抢这宝,而被石头上的人击弊了,若五子了这两者之一,石上的人决不是对手,可见一定是石上的人了。

 如果石上的人了延年益寿的那枚,他关在石室里,又怎可能近女?怎么会盘腿跌坐而死?因此必定是在忽忙之中,了另一枚,所以五子被打死了不久,他也坐化。”

 剑宁大为佩服他的推理,但他仍在考虑着,他想:“好处既然这么大,自己凭什么服用呢?”

 他慨然道:“还是请老前辈自用。”

 多事老人哈哈大笑道:“真是假不懂事的孩子,我不会武,服了固然没用,而且很在最要紧的是疗好你的伤势,增加你的功力,否则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我怎能延年益寿?”

 剑宁听了实在有理,但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他嚅嚅地问道:“老前聋,什么叫做‘不近女’?”

 多事老人不料他会提出这么一个问题,倒反而窘住了,他摸摸头道:“小伙子,连这个问题都‮道知不‬啊!唉!唉…”

 唐剑宁忽然想起唐师兄的话,他便问道:“是不是不要和你年龄相若的女子接近的意思?”

 多事老人点点头,正要说话,忽听外面惊天震地一声暴响,震得他两耳聋,他听出是拳声,不由大喜,忙向石室外跑去。

 剑宁怔怔地答道:“既然是这个意思,唐师兄也曾说过,想来是我的本份。”

 他望望这百朱英,再看看跑出去的多事老人。

 他摘下了果子,张开了嘴。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朗的大笑道:“老夫姬文央。”

 那声音好生宏亮,直把那死一般的石震得嗡嗡回响…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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