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汉水发源于陕西白河,绕襄
东北而过,千里长
,蜿蜒如带。
溶溶月
下,悠悠江水,粼粼碧波,最易启人遐想。
一家酒楼,一个临窗的座位上,坐着一位蓝衫
秀少年。
他凭窗凭览江
,正回溯月来经过。
在这一个多月当中,他朝过嵩山,上过武当,得来的只是一片失望。
那天,他在少林献过香,礼过佛,被知客僧引到客舍里,殷勤款待。
他请求会见方丈。
也许是因为他捐献的香资丰厚,又不像武林中人,他的请求被接纳了。
方丈是一个清癯老僧,法号道本,禅理
深。
蓝衫少年谈锋很健,亦深通禅理,使道本方丈极为惊讶。
一僧一俗,一老一小,谈得很是投契。
忽然,蓝衫少年别转活师,询问道:“听说贵寺精通武功,武林尊为泰山北斗,此讯可真?”
道本方丈谦逊地答道:“小檀越谬赞了!出家人禅课之余,偶习拳
,乃在强身固本传闻实不可凭信。”
蓝衫少年又道:“高僧不必过谦,此讯并非全出听闻,实缘小可亦属武林中人。”
道本方丈至此方意会到,蓝衫少年并非纯为朝山进香,此来实有所为,不由率然问道:“小檀越此来用意何在?”
“一路行来,耳闻目见,凶杀时起,小可此来,实为武林请命耳!”
蓝衫少年也据实将自己的用意说出。
“出家人身在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恐怕要教小檀越失望了。”
道本方丈立即婉辞拒绝了。
蓝衫少年似乎还不甘心,又道:“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高僧难道忍见血
遍野,尸骨山积?”
适于这时,前殿传来钟声。
道本方丈推说午课时间已到,着小沙弥将蓝衫少年引出。
对他所请,竟未置答。
武当情形亦复类似。
蓝衫少年想到此处,不
十分气恼。
他两眼望着南逝的江水,陷入沉思中。
“是了!”
他忽然自语出声,起身下楼而去。
这个蓝衫少年,正是无垢神僧的高徒翁如松。
原来他沉思半晌,恍然顿悟,暗道:“我不过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嘛!在武林中默默无闻,如想凭片言只语,说动两派掌门人出面主持正义,自非易事。
看来师父命我和妹妹先将佛令玉-找到,实早具卓见。
但要找到佛令玉-,必须先找到璇玑客,然后再从他身上着手才可。”
想到此处,他觉得自己少林、武当之行,实在太过孟
。
还是遵照师父指示,先找到璇玑客,追问佛令玉-,才是正经。
但璇玑客无名无姓,没有确切行止,除去
罗极博,武功特高,酷嗜珍玩以外,无垢神僧再没有其他指示。
找寻这样一个谜样的人物,何异大海捞针?
一个多月以来,他足迹所至,由豫而鄂,另一个目的,便是想从两派掌门口中,探询有关璇玑客的一切。
谁知两派掌门竟也道知不人个这的存在。
他们是不是真道知不?
还是知道不肯实说?
他也冷静的想过,以后者的成份居多。
因为两派掌门人在武林中的地位极高,对于像璇玑客这样一个武功极高的人,不会也不应该道知不的。
知道而不肯告诉他。
正如请他们出面主持正义而被拒一样,是怀疑他的身分和真正用意。
想通了这一点,他明白再问别人,也会一样的被拒。
唯一的方法,只有自己耐心去找。
今夜,他俯览江
,悠悠江水,给了他一个启示。
像璇玑客这样的一个武林高人,不可能混身于红尘扰攘之中。
名山胜水之间,才是他隐居的所在。
以前自己只在通都大邑留意,无怪要徒劳跋涉了。
从这天起,他便变更了寻访的方法。
自大洪山,而巫山,而大巴山。
凡是风景幽美,或者形势险恶的地方,他都特别留意。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还是没有得到有关璇玑客的消息。
他开始感到焦灼。
就在这个时候,璇玑客还没有一点影子,他发现自己反被别人盯梢了。
跟踪他的人时多时少。
他暗中观察,这些人年龄不一,身分不同,但一望而知,全是武林中人,而且武功全都不弱。
“他们么什为要跟踪我呢?”
他虽然这样想过,却并没有在意。
这一天,他正在一个幽谷面前停立徘徨,暗暗焦急。
像这样盲目的奔波,何时才得到结果,完成师命?
忽然,他又这到想个以前所不会介意的问题。
“我真粗心!”
他暗暗的责怪着自己。
这些人中,定不说就是璇玑客的手下。
可能也有少林、武当两派的人。
或者…
与其盲目
闯,何不在这些人中,想想办法?
紧锁的眉峰舒展了,脸上也有了笑容。
就好像
雨连绵很久,忽然
出一线阳光。
他虽然这到想么做。
可是这些人,并不接近他。
他行亦行,他止亦止,始终远远的跟在后面。
“哼!”他轻轻的暗哼一声,已经有了主意。
潇洒的身形又继续向前行去。
一座长岭,横亘在前进路上。
岭高百仞,一望无际,远远观察,似已无路。
他不相信这座横岭,便能拦得住他,脚下依然没有停歇。
到了岭前,他才发现山壁陡削,确是不易攀越,
不过横岭中间,却有一条狭长峡道。
他根据森寒刺骨的
风,不断地自峡口吹出,判断这个峡道似可通过,便毅然的走了进去。
峡道甚狭,
黝暗,两壁长满鲜苔之属,想是终年不见阳光所致。
自下上望,蓝天如线,形势端的险峻非常,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概。
翁如松深恐峡道中藏有蛇虫恶物,暴起伤人,是以在进入峡道之时,默运神功,以防不测。
转过几处曲折,愈见
阴暗,所经估计怕不有十丈,尚无法窥知还有多远才能通过。
翁如松进去后约莫刻许工夫,峡口处又走进人个一来。
人个这削瘦矮小,鬓发已然斑白,想见年龄已经不小。
只见他脚步极轻,两只
光灼灼的小眼,边走边不住的左右上下察看,既像防备蛇虫侵袭,又像在找寻什么。
就这样小心翼翼的,到了峡道的另一端。
峡道外豁然开朗,一眼可以看出很远,如果有人,绝难逃脱老者视线。
老者停立峡口,观察多时,稍微犹豫了一下,折转身形,又自循原路,退入峡道。
这次走得更慢,对于两壁观察得也更仔细。
不用说,他必是追踪翁如松人群中的一个。
依经过的时间判断,他不相信这个十几岁的孩子,已经走出这个峡道,故又折回,仔细找寻。
峡壁上似乎没有可供隐身的处所。
翁如松竟然神秘的失了踪。
转过一个弯,仍然没有翁如松踪迹。
面而来的,却是他所意愿不遇见的人。
这也是一个老者,须发全白,年龄,比他还要大。
峡道狭长避无可避,只有硬着头皮走过去。
人个两擦肩而过,谁也没有理谁。
这个后出现的老者,想必也是心中有事,顾不得来找他的麻烦,使他长吁了一口气。
虬髯壮汉的修养显然不及先前那个老者,在和他擦肩而过之时,浓重的哼了一声。
他对于那个后出现的老者,多少还有点顾忌。
对这个虬髯壮汉,他可不怕。
只见他那绿豆似的小眼
怒光,厉喝一声:“站住!”
“想样么怎?”
壮汉闻声止步,不甘示弱也还以颜色。
“要你的命!”
“就凭你这副骨头架子?”
“不信就试试!”
他的脾气本来就不好,又一再的被壮汉轻蔑的言语所
怒,更是怒发如狂。
“呼”的一声——
便向虬髯壮汉击了一掌。
这一掌是他含怒而发,强劲狠辣,得不恨立将壮汉毙于掌下。
虬髯壮汉既然向他挑斗,自然是不也省油的灯。
“砰!”虬髯壮汉显然功逊一筹“蹬蹬蹬”后退了三个大步。
他上身也自晃了两晃。
虬髯壮汉一退再进,抢先出手。
他一着占先,更不退让。
“砰!砰!”又硬对硬对了两掌。
虬髯壮汉既然功逊一筹,这种打法实在不智之极。
三掌硬对下来,虬髯壮汉
出一口鲜血,显已伤及内腑,退了几步,终于站立不稳,坐了下来。
他三掌奏功,已将虬髯壮汉击成重伤,似乎怒犹未出立又腾身而起,右掌抢圆,直向虬髯壮汉天灵盖
下。
这一掌如被击实,虬髯壮汉重伤之余,自无幸理。
适于这时,那个后出现的老者,也自去路折回,见状大怒,道:“裴玄,你这恶贼,敢在老夫面前行凶!”
边喝边已飞扑过来,意
抢救。
他起步处,距离虬髯壮汉坐倒的地方,起码还有六七丈远。
裴玄跃起的身形,已临虬髯半汉的头顶,强烈的掌风,已呼啸而下。
老者眼看救援不及,愤怒中
手两枚金丸,挟着刺耳的锐响,向裴玄打去。
老者现身,乃至喝阻,裴玄不但全有没都理会,反而加快前扑速度,希望在老者到达现场之前,将虬髯壮汉毙于掌下,心黑手狠于此可见。
他虽有置虬髯壮汉于必死之心,但暗器破风之声刺耳,他再也不能不有所顾虑了。
微一瞥掠,两缕金光,挟着光锐啸声,正
着他着扑的势子,击向面门腕脉。
如果他不收势撤身,虬髯壮汉固是十九逃难活命,他自己也必为金丸击中,非落个头破肢残不可。
老者一掌金丸,手法独特,享誉江湖垂三十年,裴玄曾经吃过大亏,深知厉害。
今天老者情急救人,所发两丸,劲力之强,方位之准,更见威力,迫得这位夙以凶狠恶毒闻名的巨寇,也不得不临时收手。
但见他双臂一抬一振,头微上
后仰,前扑的势子便已悬空停住。
虽然,这只是短得不能再短的那么一瞬,两粒金丸已从身下呼啸而过,任他艺高胆大,也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虬髯壮汉虽然身受重伤,并未晕厥,裴玄如山掌力下
,自知无力与抗,生死关头,就着坐倒姿势,向侧一仆,翻滚出去一丈多远。
老者金丸出手,身形亦未停止,就这瞬间,人也飘落现场,停身处,恰将裴玄和虬髯壮汉隔开。
三方面动作都快,几乎是同时完成。
眼看仇人即将授首,无端被老者闯来破坏,如非应变得快,还险些伤在金丸之下,裴玄气极恨极,脸都变了颜色。
他恶毒的注定老者面上,恨恨说道:“李立,当年一指之仇,今天金丸之惠,新仇旧恨,正在这里一齐了断,动手吧!”
“裴玄,当年指下施仁,原望你能改恶向善,不想依然凶心不灭,还这样赶尽杀绝…”
裴玄自恃几年以来,练成一种毒掌,功力也有了进步,现在追踪的目标,既已失去,便想趁着这个机会,先把个人恩怨了结清楚,李立的话又不中听,是以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抢先动手。
对付李立,可不像对付虬髯壮汉那么容易,一上手便把所练毒掌,以八成功力发出。
掌势甫发,宛如晴天起了一个霹雳。
士别三
当刮目相待,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就这一掌,便把李立吓得飘身疾退,不敢硬接。
这并不是说,裴玄的功力果比李立高出许多,使李立自感不敌,不敢硬接。
而是裴玄的掌劲怪异,掌风带起的熏蒸恶臭,让李立有了警觉。
注意看时,裴玄扬起的右掌掌心赤红如火。
李立久经战阵,那还能看不出裴玄这掌有异,看虽然是来出看了,匆促间却无法判断,是一种什么毒功。
相隔既近,峡道又狭,除去后退暂退其锋,还能有什么办法?
裴玄一招得势再不放松,连续的跟踪而进,又是几掌,一掌比一掌强劲,一掌比一掌凌厉。
只几掌便把李立迫得狼狈不堪,险象环生,仅凭轻功提纵术,闪、展、腾、挪,在这狭长而宽不及三丈的狭道内,尽量躲避。
高手对招,是其尤功力只在伯仲间的两人对招,胜负之机全决于抢占先机。
李立虽落下风,犹不肯舍弃虬髯壮汉,
身退走。
虬髯壮汉这时扶伤起立,将兵刃撤出。
那是一柄厚背砍山刀,显见他是以臂力见长,准备在李立遇险时,扶伤抢救。
闪避中,李立不由暗忖:“如果仅是闪避,终非毁在此地不可,势
处此,只有与裴玄同归于尽了。”
决心既定,拼着挨裴玄一掌,略缓身形,掏出一掌金丸,抖手打出。
裴玄怕的就是他这一手,所以一动上手,便不肯让他缓过手来。
李立这种金丸是用黄铜合钢打造而成,约指盖大小,呈枣核形,中空,上有八孔,表面且有回旋纹路,故发出时能生慑人啸音,打中人身必
肌伤骨。
现在李立情急拚命,大出裴玄意外,又由于追迫得过急过近,等到觉察,要想完全避过已不可能。
这个恶徒也真够狠,明知李立是想两败俱伤,他还是趁李立身形一缓时,狠毒的发出一掌,先将李立伤在掌下,再躲避他的暗器。
李立这掌金丸,拚着挨一毒掌,情急打出,手法、劲力都已发到极限,就算裴玄即时闪躲,也未必如愿,何况他还不忘伤人。
这样一来,那还能讨得好去?
“砰”的一声李立中掌倒退三步,只觉中掌处如遭火炙。
裴玄也因闪避过迟,中了两粒金丸,一中左肋,一中大腿。
左肋一粒,带出一片皮
,大腿一粒,更是
穿而过,痛得他出一身冷汗,血也自如泉涌出。
虬髯壮汉见了李立为救自己,挨了一掌,强忍伤痛,走了过去,查看伤势。
就这片刻工夫,李立已自如浴洪炉,面如异血,盘坐下来,运功抗毒。
只听他
恻恻的一声冷笑,便向李立和虬髯壮汉的身前
近,显然的,他是没怀好意。
虬髯壮汉也自怒目横刀,护卫在李立身前,必要时也只有放手一拼。
眼惨烈的拼斗又要再起。
蓦然传来一声叱喝:“都给我站好!”声音不大,却蕴含着无比的威严,震得三人耳鼓有被撕裂般的疼痛。
这个声音低沉苍劲,既像来自天上,又似发于四面八方。束气成丝,传音入密,已非功力通玄不能做到。
而发话这人的功力,似乎比传音入密还要高了一筹。
准备再度拼斗的裴玄和虬髯壮汉,立被这个声音震慑住了,再不敢妄自出手。
就连行动迫毒的李立,也微启双眸,查看究竟。
他们不约而同的,上下左右,四处打量。
峡道内除了自己三人之外,那有一丝人影?
三人人相顾骇然。
“注意听我问话!”
低沉苍劲音声的又起,仿佛就在三人耳边,依然闻声不见人影。
“前辈?”
李立毕竟有一点胆气,强忍着浑身痛苦,问了这么一句。
“此地名死亡峡,我即死亡之神!”
峡道内本极
森昏暗,这句话更增加了几分恐怖气氛。
“可否…”
“不准多问!”
语气斩钉截决,严厉至极,三个人连一丝大气都不敢出。
“死亡峡,规则有三。”
死亡之神简短而有力的,自动宣布峡中规例,但他并没有立刻说明,这三条规例究竟是什么。
好像有意给他们一些时间,让他们沉思静虑,好听得一字不漏。
“第一,无故入峡者死。”
三个人听得浑身一颤,一股冷气,自脊骨升起。
“第二,言不由衷的,割舌残肢,而后处死。”
稍顿,续又宣布:“第三,心情恶念的,极刑处死,死状绝惨。”
三条规例没有一条不带“死”字。
听完了三条规则,三个人吓得半晌无言。
“死亡之神究竟是谁?功力如此之高,手段如此之辣。”
三个人的心里同有这种想法,但是没有一个敢于说出口来。
搜遍了他们的记忆,也想不出在成名的厉害人物中,有那一个行径近似。
“裴玄!”
死亡之神这一声指名叫喊,几乎把裴玄的魂灵儿吓出身来。
他那敢怠慢,忙不迭的应道:“是,前辈有什么训示?”
“第一条规便可还记得?”
听音是那么低沉、缓慢而有力,每一个字就像一把千斤铁锤,敲击在裴玄的心头上。
他连声答道:“记得,记得。无故入峡者死。”
“好,一个字有没都记错,那你入峡又是为了什么缘故?”
裴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道知他只要一句话答错了,立刻便有性命之忧。
他入峡的目的,如果坦诚说出,将来被他的同
知道了,他是一场祸事。
他迟疑、恐惧,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但是,不说成吗?
死亡之神已感不耐,又喝问道:“莫非你是怀有恶意而来?”
“不!不!前辈千万不要误会!”
这次他答得极快。听得出来,声音还在嘶哑颤抖,内心的恐惧感已到达极点。
说实在的,谁不怕死?何况“极刑处死,死状绝惨”
仿佛他已闻到血腥,看到挖眼、削异、残肢、
腹,诸种惨象。
裴玄虽然凶狠毒辣,那只是他对付别人,轮到自己头上,他又怎能不怕?
“那么么什为不回答我的问话?”
死亡之神紧盯着追问。
裴玄再没有迟疑的余地,嗫嚅答道:“追踪一个孩子到此。”
“他叫什么?多大年纪?么什为要追踪他?”
“姓名不知,约十六七岁,追踪他,只是为要了解他和身世来历。”
“他的身世来历,与你又有什么相干,必须要你了解?”
死亡之神的话,虽非疾言厉
,但说气已渐不善。
裴玄那敢把追踪翁如松的目的,坦白说出。
他踌躇至再,又没有立刻答出话来。
这种暖昧不明的态度,立即触怒死亡之神。
只听死亡之神冷冷的“哼”了一声,含怒说道:“不给你尝点厉害,想你也不会说得爽快,执刑何在?先取左耳!”
“前辈,我说…啊!”痛呼声中,人影未见,声息未闻,裴玄左耳,无端失了踪迹,传说出去的岂不骇人听闻?
一个手下执行的,就有这么高的身手,那么死亡之神本人的武功,岂非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裴玄固然是又痛又怕。
李立和虬髯壮汉,也身不由主的哆嗦起来。
死亡之神可不管裴玄疼痛骇怕与否,立又威严无比的催促说道:“还不爽快说明来意,难道非要挖眼、削鼻、割舌、断臂…”
每句话都有千钧之重,愈说愈令人胆战心惊。
声势、威严,实比杀人还要厉害得多。
裴玄实在不敢再听下去,立刻颤抖着声音说道:“前辈,我说,我说!”
“快说!”
语声简短,却有不可抗拒的威力。
裴玄不敢拖延贾祸,立时据实说道:“据闻这个孩子,名翁如松,在开封府杀伤本帮多人,逃脱以后到处游说,
与本帮作对,帮主闻悉大为震怒,秘派多人追查此子幕后指使人物,务期一网打尽以杜后患,裴玄即系所派人中的一个。”
“什么帮?”
“天运帮。”
“帮主何人?”
“道知不。”
“你入帮多久?”
“七年。”
“胡说!入帮七年,岂能不知帮主姓名?”
“裴玄不敢欺瞒前辈!”
“总坛设在何处?”
“亦不知情。”
“你奉何人差遣?”
“六如居士。”
“他在帮中是什么身分?”
“中州分坛坛主。”
“住在什么地方?”
“汉
。”
“派出追查翁姓娃儿的,共有多少人?”
“不大清楚,只中州分坛就有三人。”
“除你之外,那人个两叫什么名字?”
“神行叟李彬、铁掌赵朔。”
“你还知道些什么?”
“由于翁如松到过少林、武当,本帮现已派有高手,严密监视着这两大门派的活动。”
“究竟是那些高手?”
“不得而知。”
“高手中最特出的,有那些人?”
“驻锡开封相国寺的番僧碎和,是一密宗高手。”
“还有呢?”
“别的就道知不了。”
死亡之神听罢裴玄的话,陡发一阵凄厉的长笑。
笑声中蕴含着无限的悲愤,只听得裴玄浑身颤抖,暗为自己的命运担心,道知不知是吉抑是凶?
笑声止后,死亡之神又复喝道:“规例不可废,念你还说了几句实话,给你盏茶时间,如能逃出峡口,饶你不死,滚!”
“谢前辈!”
裴玄如适大赦,谢声中疾掠身形,飞也似的向来路狂奔而去,两三个起落,已消失在转折之处。
裴玄去后,忽有两缕疾风
向李立和虬髯壮汉
前。
二人大惊。
幸而同时传来死亡之神语声。
“快将伤药服下,调息片刻,听我问话。”
疾风到达二人
前顿止,乃是两粒红色药丸,距离、劲力、准头,运用得恰到好处。
事出望外,二个转为惊喜,迅即接入手中,隐泛淡淡清香,闻之神清气
。
忙即服下,调息运行,仅一周天,伤痛霍然而愈,且较受伤前,精力还要充沛。
死亡之神不仅人物神奇,武功高不可测,所赐物药尤具灵效,令二人惊服不止,忙即起立申致谢意。
“李立,轮到你了。”
死亡之神不理二人称谢之词,续按规例,迫讯李立来此目的。
“是,前辈。李立追踪翁姓少年,并无恶意…”
“话要说得简章扼要。”
死亡之神的话虽仍具威严,但李立的心情却已不若初时的紧张和恐惧。
原因是死亡之神动功虽高,话也说得凶狠,手段并不如想像中的毒辣,而且语气之中,表现得还是一个心存正义的有心人,自己既无恶行,又无恶念,是以心情也就坦
许多。
闻言之后,立即扼要答道:
“李立此行,系奉派追查翁姓少年,言行是否一致。”
“奉何人命?”
“武当掌门。”
“你与武当有何渊源?”
“李立乃武当俗家弟子。”
“追踪多久?有何获得?”
“追踪经月,尚无所得。”
“虬髯壮汉可是与你同路。”
“不是一路。”
“为何出手救他?”
“李立虽不识虬髯壮汉,却深知裴玄无恶不做,虬髯壮汉既与裴玄为敌,以此例彼,谅非
恶一派,是以出手相救。”
“你去吧!”
死亡之神的语气已转和缓。
李立忽发奇想,意
探知死亡之神的来历,闻言并未移动一步,并试探着问道:“前辈,李立有一不情之请,可否…”
“什么事?直截了当的说。”
“李立承前辈赐药疗伤之德,可否赐告名号?以便永铭心版。”
“赐药疗伤,乃为我便于问话,不必铭感,也不准再问,快去吧!”
李立碰了一个钉子,不敢再问,立即称谢而去。
李立身影消失后,虬髯壮汉不待死亡之神发问,便先自我介绍,说明来意。
只听他声音宏亮,朗朗说道:“前辈,弟子名徐振纲,因发现裴玄追踪翁姓少年,恐他不怀好意,是以紧跟下来,本身并无目的。”
“噢!”
“弟子向不虚言。”
死亡之神“噢”了一声,徐振纲误以为不信他所言是实,是以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只看他额上青筋暴
,脸也急得通红,便知他是个实在人,所说也定然不假。
死亡之神不置可否,转问道:“你的伤是否已经无碍?”
“谢谢前辈的关怀,弟子虽然伤得不轻,但前辈所赐灵药,功效神奇,现在已经完全康复。”
“你与裴玄似有宿怨,以前因何结仇?”
“有一夜,他侵入民宅,
对少女强行非礼,被我惊吓,打了一场,那时他的武功似无今
之强。”
“你行走江湖有多久了?”
“快十年了。”
“璇玑客这个名号,可曾听人说过?”
徐振纳虽是个
豪汉子,从问话中,他也能感觉出,死亡之神对待自己,似乎与对裴玄和李立都有不同,不由也对死亡之神生出好感。
闻问,略经寻思,忽被他想一个地方来。
谁知就在他
答未答之际,一个陌生音声的,突然遥遥传来。
“道知我。”
徐振纲循声查看,立即怔在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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