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美人多薄命 豪杰素风流
仇夫人道:“我不去,那里息身?”
胡香道:“这座庄院…”
仇夫人道:“我已经卖了,不过买主这三四天之内才送钱来。”
胡香道:“原来是这样。”
她沉
接道:“我替夫人你奔走,前后已差不多两个月,虽然说好了四次,不过如果可以快,最好快一点。”
仇夫人道:“道知我胡镖师镖局里的生意非常好,这样替我奔走,实在是天大的情面…”
胡香挥手截住,说道:“话不是这样说。”
仇夫人立即转口,道:“这好了,三天之内我先将一切打点妥当,只等买主他将钱送来,我们就上路。”
胡香道:“好,我在镖局等夫人的消息。”
她欠身
起,忽又道:“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放在心上…”
仇夫人道:“胡镖师无妨说出来。”
胡香道:“仇夫人休怪,我是想问清楚那些珠宝的来历。”
仇夫人一怔,道:“胡镖师怀疑我那些珠宝是贼赃?”
胡香道:“言重,只是寻常人家不可能有多么那珠宝,我难免觉得有些奇怪。”
仇夫人点头,道:“我明白。”
她攸的一笑,一字字的道:“亡夫就是仇子野。”胡香
口说道:“月华轩的老板仇子野。”
仇夫人道:“正是这一个仇子野。”
胡香道:“人个这我认识。”
仇夫人道:“是么?”
胡香道:“我曾经替他保过几次珠宝,却已是两年之前的事情。”
仇夫人一声叹息,说道:“这就两年了。”
胡香说道:“他死了只怕也已有两年了。”
仇夫人点头。
胡香道:“听说他是病死的。”
仇夫人道:“这是事实。”
胡香道:“之后不久,月华轩亦结束了。”
仇夫人道:“两个月也不到。”
胡香道:“月华轩的生意不是一向都很好?”
仇夫人道:“只可惜亡夫对别人的疑心比我还重,事无大小,一切都亲力亲为,从来不假手他人,他一死,月华轩亦无法再做下去。”
胡香道:“我也听人如此说过,难道连自己的兄弟他也不相信?”
仇夫人说道:“亡夫是独子没有兄弟。”
胡香点头道:“没有兄弟的人性格难免是比较孤僻。”
一顿她又问:“然则他所有的财产都是由夫人继承的了。”
仇夫人颔首。
胡香道:“难怪夫人有多么那的珠宝了。”
仇夫人道:“胡镖师对于我的身份如果还有怀疑,我可以拿出证据…”
胡香道:“有夫人这句说话,已经足够。”
她一笑接道:“我本来没有资格过问这件事情,不过我人个这的好奇心向来都大得很…”
仇夫人截口道:“不明白的事情我以为是问明白的好,否则发生了误会,可就不好了。”
胡香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仇夫人道:“胡镖师要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只管问。”
胡香道:“没有了。”
她站起身子,才接道:“夫人决定了何时起程,就让人来通知我一声。”
仇夫人点头。
胡香道:“没有其他的事,告辞了。”
仇夫人忙道:“胡镖师慢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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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香道:“还有什么事?”
仇夫人道:“我这儿有些东西,尚未给你。”
胡香道:“这一次的费用,夫人已付清。”
仇夫人说道:“我是要送给你一件礼物。”
胡香道:“夫人不用客气。”
仇夫人道:“只是一件小礼物,胡镖师千万要收下。”
她连随又轻呼一声:“小菊!”
小菊将一个锦盒送上。
胡香并没有伸手去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仇夫人道:“不过是一瓶酒。”
胡香一怔道:“一瓶酒?”
仇夫人笑道:“我见你这几次到来,茶也不喝一杯,早想到你一定不喜欢喝茶,不喜欢喝茶的人,大都是喜欢喝酒,所以我先买来一瓶酒。”
胡香正想么什说,仇夫人的说话已接上,道:“一瓶酒无疑太少,可是我这里又没有人喜欢喝酒,万一我推测错误,如何是好?所以我才没有多买,胡镖师莫怪我吝啬。”
胡香道:“夫人怎么这样说,胡香不是那种人。”
仇夫人道:“如此胡镖师何以还不将锦盒收下。”
胡香道:“恭敬不如从命,我气客不了。”
她从小菊手上接过锦盒,道:“不过酒有很多种…”
仇夫人截道:“这种酒胡镖师一定喜欢。”
胡香道:“哦?”仇夫人道:“这种酒原就是应该胡镖师这种人喝的。”
胡香不由的问道:“我是哪种人?”
仇夫人道:“美人。”
胡香一怔。
仇夫人笑接道:“这锦盒之中放的其实就是一瓶美人酒。”
胡香道:“美人楼的美人酒?”
仇夫人道:“正是。”
她一笑又道:“美人酒岂非就应该由美人来尝!”
胡香失笑道:“我也算一个美人。”
仇夫人道:“谁敢说不算。”
胡香道:“我认识的人之中,就已有一个。”
她仍然在笑,笑得却已有些凄凉。
仇夫人道:“人个这,莫非是一个瞎子。”
胡香道:“他开弓
箭,能够百步穿杨,你说他是不是一个瞎子?”
仇夫人道:“这我就不明白了。”
胡香道:“其实并不难明白。”
她微喟接道:“因为在他的心目中,我还不够美。”
仇夫人没有作声。
胡香又道:“这是事实,我的确比不上他心目中的那一个美人。”
仇夫人仍然没有作声。
胡香突然又笑来起了,道:“幸好他不在这里,否则听到了夫人方才那番说话,只怕要捧腹大笑,这瓶酒我也就喝不下去了。”
仇夫人道:“现在…”
胡香道:“现在我当然喝得下。”
仇夫人叹息道:“我原是要胡镖师高兴一下,想不到这一瓶美人酒,反倒令镖师闷闷不乐,实在过意不去。”
胡香道:“夫人怎么这样说,我正在高兴,何尝有闷闷不乐。”
仇夫人展颜道:“是么?”
胡香道:“我原就喜欢喝这种美人酒,只是不常喝。”
她笑接道:“因为这种酒虽然好,价钱未免太贵。”
仇夫人道:“不贵,早知道胡镖师喜欢喝这种酒,我多买几瓶。”
胡香道:“一瓶已受不起,多几瓶,我如何敢收下。”
她连随一声“多谢”转身举步。
这一次仇夫人没有叫住她,也没有起身相送。
胡香也没有回头。
她脚步不停,直走出院子。
那个老仆人连忙替她牵来坐骑。
她接过缰绳,牵着坐骑往门外走去。
老仆人送出门外。
胡香一声“请回”翻身上马。
门外马嘶声响,马蹄声亦相继传来。
马蹄声由近而远。
仇夫人都听在耳里。
她面上的笑容相应由浓而淡,终于消失。
马蹄声这时候亦已消失。
她这才站起身子,喃喃自语道:“只怕你不喝下那瓶美人酒。”
昨夜她在美人楼买那瓶美人酒候时的,她只想杀人个一,所以她只需买一瓶美人酒。
这如果不是气话,这如果都是事实,她要杀的人非就是胡香?
么什为她要杀胡香?
美人酒并非毒酒,她又如何利用那瓶美人酒来杀人?
是不是又是在酒中下毒?
下的又是不是火蜈蚣的毒血?
即使毒药并不是一样,这件事与金满楼的以美人酒毒杀水观音已经够巧合的。
这两件事莫非有什么关系?
雨终于停下,天色仍未开朗。
美人楼更就是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石球赶到美人楼之际,水观音七孔早已不再出血。
她全身的血
都已经凝结,一张脸亦已经因为肿
而变形,但仍然可以认得出是谁的脸。
石球却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有了问题。
他实在难以相信中毒倒毙在地上的人个这就是水观音。
因为此前他所见到的那个水观音是一个美人之中的美人,现在躺在地上的这个水观音,只怕地狱中出来的恶鬼,也没有她那么难看。
他却又不能不相信。
同来的除了林雄北彪与及他手下二十四个捕快之外,还有衙门的两个仵工。
那两个仵工都是那一行的斩轮老手。
他们的年纪已接近六十,最少也已有超过三十年的经验。
近年来他们却很少出动。
因为他们都已收了好几个徒弟。
他们所收的徒弟都已有相当经验,一般验尸工作,早已用不着劳动他们。
所以石球这一次一开始就将他们叫来,他们实在不大高兴。
可是等到他们看见水观音的尸体,却不能不佩服石球的先见之明。
他们当然道知不这并非石球的先见之明,石球之所以一开始就将他们叫来,只因他一直当水观音是他的好朋友。
人个一对自己的朋友,是其尤好朋友的事情,自然是特别着重,特别卖力。
验尸工作一开始,他的调查亦展开。
他调查的第一个对象仍然是小欣。
小欣并不是凶手,这一点他已可以肯定。
原因,小欣本就是他的邻居,对于小欣的出身,他早就已清楚。
小欣的本
善良,平
很少与人争执,打人都不会,更不会杀人,是其尤杀水观音。
水观音一死,对小欣并没有任何的好处,反而没有了一份工作。
这是第二个原因。
原因三,金满楼昨夜来美人楼买酒,并不是只得小欣人个一在场,另外还有三个女孩子,她们都看见金满楼写下了那一张美人笺。
他已经从那三个女孩子的口中,证实了这件事。
这三个原因,足以证明小欣的清白。
但是他仍然一再盘问小欣。
因为与凶手接触得最多的人是小欣,替凶手将毒酒拿给水观音的人是小欣,目睹水观音毒发身亡的人也是小欣!
他虽然已否定小欣是凶手,却实在担心小欣疏忽了一些重要的细节,没有说出来,而破案的线索就在其中。
小欣并没有补充什么。
她前后两次所作的口供,简直就完全相同。
事实她所知道的事情在衙门中已说得很详细。
北彪林雄也听出来了。
林雄连随就上前一步,附耳道:“头儿,这个女孩子相信并没有问题。”
石球瞪眼道:“谁说她有问题了?”
林雄道:“我看头儿这样反复查问她,还以为…”
石球截口道:“还以么什为?这件案知道得最多的人就是她,不问清楚她,如何能够彻底了解整件案。”
林雄连声:“是。”忙退过一旁。
北彪接上口,道:“由那位小姑娘的说话来判断,凶手应该就是金满楼。”
石球摇头道:“不是他。”
北彪奇怪道:“头儿,何以这样的肯定?”
石球反问道:“道知你金满楼干的是哪一行?”
北彪道:“开赌。”
石球道:“你当然也知道他就是快活堂的老板。”
北彪点头。
石球接道:“快活堂是本城所有赌场之中生意最好的一间,人个一能够开赌场,已经不简单,再能够将赌场弄得这样出色,毫无疑问就是一个聪明人,好像这样的一个聪明人,如果要杀人,一定会想出一个非常完善的办法。”
北彪道:“现在这个杀人办法已经够完善的了。”
石球冷笑道:“一个完善的杀人办法必须具备两个条件,第一必须达到杀人的目的。”
北彪道:“他已经达到目的。”
石球没有理会他,继续道:“第二必须能够令自己逍遥法外,这也就是说,必须完全避免他人怀疑到自己头上,现在这件案怎样?凶手如果是金满楼,简直就公然杀人!”
北彪没有作声。
林雄那边又接口道:“也许他的脑袋有问题。”
石球道:“也许,否则这件事未免就太奇怪,杀人计划与杀人凶手根本就不调和,计划非常巧妙,凶手的行动非常
率,所以我怀疑凶手是另有其人。”
北彪林雄望着他,等他说下去。
小欣也是。
石球目光一转,落在小欣面上,接道:“我这样怀疑,并不是全无理由,那个锦衣人虽然自认是”铁面无私“金满楼,始终有没都展
他的面目,是以他是否金满楼,根本没有人能够确定。”
小欣道:“我也不能够确定。”
石球又道:“如果他真的是金满楼,既然已承认,何须再遮遮掩掩,不肯在小欣她们面前拿下竹笠?由此可见其中必然有古怪。”
各人不由都点头。
林雄连随问道:“如果他不是金满楼,又是谁?”
石球道:“这个问题现在只有他才能够回答。”
林雄道:“我们如何将他找出来?”
石球瞪了他一眼,道:“现在我们才开始调查这件。”
他沉
接道:“不过就现在来说,我们已经掌握他不少资料。”
林雄道:“是什么资料?”
石球微喟道:“你人个这跟着我已经不少年的了,怎么现在还是这样粗心,如果你小心一下,应该已有所发现。”
林雄笑笑道:“属下那颗心就是小心不来。”
石球转问道:“北彪又如何?”
北彪道:“凶手显然是水观音的好朋友。”
石球点头道:“如果不是水观音的好友那颗心就是小心不来。”
石球转问道:“北彪又如何?”
北彪道:“凶手显然是水观音的好朋友。”
石球点头道:“如果不是水观音的好朋友,又怎会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北彪接道:“凶手也一定是美人楼的常客。”
石球道:“如果不是美人楼的常客,也不会那么容易偷进来美人楼的院子,还有呢?”
北彪沉
再三,道:“头儿请说。”
石球道:“凶手只怕亦是金满楼的好朋友,否则他如何知道金满楼与水观音之间那一重两轻的敲门暗号?”
北彪连连点头道:“有这些资料,我们已可以将查的范围缩小很多了…”
石球道:“何况还有那支玉指环!”
他的目光又落在小欣面上,道:“那支玉指环是否还在你那里?”
小欣道:“是。”
石球道:“拿来。”
小欣道:“我没有带在身上,否则早已还给那个金满楼。”
石球立即道:“幸好你没有带在身上,放在什么地方?”
小欣道:“在我的房间。”
石球问道:“那个金满楼,知道道知不?”
小欣道:“我曾经在他面前提过。”
石球道:“糟!”
小欣道:“不过他未必知道我的房间所在。”
石球道:“最好就是道知不。”
小欣道:“就算道知他我的房间所在,也不会知道我将那支玉指环收藏在什么地方。”
石球点头。
小欣接道:“那支玉指环如果损坏或者遗失,我根本无法偿还,所以我收藏的很小心,很秘密。”
石球道:“你立即回房间去,看那支玉指环,是否仍然在,如果仍然在,快拿来!”
小欣应声:“是!”忙退去出了。
石球连随吩咐道:“北彪你陪小欣走一趟。”
北彪应命紧跟在小欣身后。
玉指环仍然在小欣的房中,并没有失去。
小欣将玉指环,交给北彪,才松一口气。
北彪却紧张来起了。
他一路双手捧着那支五指环,实在害怕一个不小心,摔碎在地上。
那么大的玉指环他从来有没都见过。
他虽然并不是珠宝商人,亦看出那支玉指环同样不是他能够赔得起。
何况那支玉指环还关系一件命案。
石球也是很谨慎的接下那支玉指环。
他见识到底多广,立即道:“这支玉指环可是用上好的透水绿玉琢磨出来。”
北彪道:“头儿看它的价值怎样?”
石球道:“我不是珠宝商人,而且玉器的价钱一向没有准则,不过我可以肯定,这不是我能够买得起的东西。”
北彪道:“头儿买不起,我们更就不用说的了。”
石球盯着那支玉指环,沉
道:“凶手显然是故意将这支玉指环留下来,到底有什么作用?”
为了方便仵工的验尸,石球已经吩咐燃起了灯火。
灯光映照下,那支玉指环又幻起了一团奇异的碧辉。
石球的脸庞也给那一团碧辉照碧了。
好一会,他才将那支玉指环放下来,道:“这样的指环我相信并不多,要查出它原来的主人,相信并不是一件难事。”
语声一顿,他转顾那两个仵工。
那两个仵工已停下手,先后站起来。
他们的表情已很奇怪。
石球看在眼内,道:“验完了?”
两个仵工一齐点头。
石球道:“验出了什么?”
年纪较大的那个仵工道:“死因是中毒。”
石球道:“七孔
血,面庞紫黑,死因当然是中毒。”
仵工接道:“死者的身上并没有其他伤痕。”
石球道:“还有什么?”
仵工道:“毒是下在酒中,我们已经用银针检验清楚,水观音所中的毒正是酒中的毒。”
石球道:“什么毒?”
仵工道:“不清楚。”
另一个仵工亦道:“我们从来有没都见过这么厉害的毒药。”
石球道:“水观音临死之前,曾经说出她中了火蜈蚣的血毒,你们有没有听过这种毒药?”
两个仵工相望一眼,异口同声道:“没有。”
石球没有再问下去,转顾小欣道:“水观音发觉中毒之后曾经再叫你替她打开
头的暗格?”
小欣道:“是。”
石球目光再转道:“她有没有说为了什么?”
小欣道:“没有。”
石球道:“你又有没有替她打开那个暗格?”
小欣摇头道:“我道知不那暗格在
头那里。”
石球道:“她没有说清楚。”
小欣道:“我看她是想说清楚,可是她一连说了几个”在“字,还没有说出在哪里,人就好像已经疯狂,完全忘记了那回事。”
石球又问道:“之后你有没有再找寻那个暗格?”
小欣摇头道:“我见她倒地不起,面庞紫黑,七孔
血,吓都吓死了,那里还记得去寻那个暗格。”
石球立即戟指那边
头道:“搜!”
北彪林雄应声一个箭步标前去。
头果然有暗格。
三个暗格。
一个大,两个小。
大的那一个暗格,放着一大叠银票,还有好几份契据。
小的那两个,一个放着两个瓷瓶,一个却放着两个琉璃瓶子。
两个瓷瓶之内都是载着白色的药丸,药气浓重。
石球连随吩咐那两个仵工道:“看这些药丸到底是毒药还是什么东西?”
其中的一个仵工立时面路难
道:“对于物药方面我所知不多,只怕会判断错误。”
石球道:“老杜呢?”
那个仵工道:“老杜是大夫出身,在物药方面一向甚有研究。”
石球道:“那么这件事交给老杜。”
老杜也就是年纪较大的那个仵工,他应命从那两个瓷瓶中各自倒丁一颗药丸。
他跟着拿出了几件小工具,将药丸敲碎研磨,仔细研究了一会,终于作出了结论,道:“这两瓶所载的药丸是解毒物药。”
石球道:“你没有弄错?”
老杜答道:“没有,这种药丸,不妨吃。”
他再从瓷瓶中倒出了一颗药丸,拍入口中。
石球如何来得及阻止,他眼都大了。
老杜的判断的确没有错误,他
下了那颗药丸,一些事情也没有。
石球捏了一把汗,道:“你再看那两个琉璃瓶子之内载的是什么东西?”
老杜拿起其中的一个琉璃瓶子。
瓶子白色,透明,内里半载着碧绿的
体。
老杜将瓶子移近灯光一看,道:“只怕不是好东西。”
石球道:“哦?”老杜又道:“这个瓶子已经被打开过好几次的了。”
石球道:“你是从那里来出看。”
老杜道:“瓶
周围本来以蜡密封,那些蜡却已换过了好几次。”
他只怕石球不明白,接着解释道:“旧蜡新蜡的
泽并不一样,
子上的蜡
泽有好几种,有的旧,有的却很新,这证明最近也有人打开过这个瓶子。”
石球探头去一看,道:“果然是。”
老杜于是将封蜡挖掉,将瓶
拔开。
他立时嗅到了一般淡淡的香气。
那种香气很奇怪,他从来没有嗅过。
他凑近瓶口再嗅。
那种香气仍是淡淡的,并没有因为他凑近就变得浓郁。
这口气
入,他忽然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他大叫一声:“不好!”一偏身,竟将放在这边的其中一个瓷瓶拿在手中。
他连随倒出了几颗白色的药丸,一颗颗先后放进口内。
到第四颗,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才消失。
他扶着桌子,
口一声惊叹道:“厉害!”
石球瞪着他,道:“什么厉害?”
老杜道:“琉璃瓶内的毒药。”
石球道:“真的是毒药。”
老杜道:“错不了。”
他随即拿起一支银针,
入那琉璃瓶内。
银针一接触瓶中碧绿色的
体,立时变成了黑色!
紫黑色!
老杜大吃一惊,说道:“好厉害的毒药。”
石球也为之
变。
老杜将针取出,再看清楚,一张脸就白了。
石球连忙向他问道:“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老杜颤声说道:“这只怕就是那瓶美人酒之内所下的毒,亦即是水观音所中的毒!”
“什么?”石球这才真是变了脸色。
老杜再三仔细检查,另一个仵工亦过来协助。
到他们两人将头抬起来,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石球察貌辨
,盯着老杜道:“你方才的说话莫非是真的?”
老杜点头道:“我认为就是了。”
另一个仵工亦自说道:“我也是这意思。”
石球
口道:“这难道就是火蜈蚣的毒血?”
没有人作声。
好一会,北彪忽然道:“那两个瓷瓶之内所载的白色药丸是不是就是解药。”
老杜道:“也许是。”
北彪道:“试试看。”
老杜道:“如何试?”
北彪道:“先服毒药,再服解药。”
老杜道:“谁来试?”
北彪闭上嘴巴。
老杜叹了一口气,接道:“那些虽然是解药,功效只怕并不大,方才我不过只
了一口毒气,先后也要五颗那种白色的药丸才没有事,若是毒药入喉,要多少颗药丸才可以保住性命?”
北彪道:“这个问题相信水观音能够回答,她当时一定是已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所以才叫小欣去替她打开
头的暗格,她其实是叫小欣去替她拿来那些白色的药丸,可是她还未把话说清楚,就已经毒发身亡。”
林雄道:“那么厉害的毒药,她到底从哪里得来?”
北彪道:“还有凶手又哪里得来那种毒药?”
林雄道:“那种毒药,未必只有她才有。”
石球突然道:“就算只有她才有,凶手也不难将那种毒药弄到手。”
林雄道:“头儿是说凶手所用的毒药可能是由她那里得来?”
石球点头道:“凶手如果是她的好朋友,不难知道她藏有那种毒药,亦不难知道她将毒药藏在什么地方。”
林雄道:“是极是极。”
北彪道:“如果是这样,事情就更加奇怪了。”
石球苦笑道:“以美人楼卖的美人酒毒杀美人楼的老板,所用的毒药也就是美人楼老板所藏的毒药,你们听过这样奇怪的事情没有?”
所有人一齐摇头。
石球的目光忽然又落在小欣的面上,道:“听你说,昨夜金满楼走后不久,又有一个很奇怪的女人走来买美人酒。”
小欣点头道:“那个女人就像是一个鬼。”
石球道:“她像金满楼那样只买一瓶美人酒送人,而且又一样跟着借用文房四宝写下了一张字条?”
小欣道:“他们人个两简直就像是预先约好了。”
石球道:“她面庞外
,却没有说出姓名。”
小欣道:“这恰好与金满楼相反。”
石球道:“她无意之中曾经透
,之所以只买一瓶美人酒,就因为她只想杀人个一。”
小欣道:“她真的这样说过。”
石球道:“这么巧,那个金满楼也许与她真的有什么关系。”
他叹了一口气,接道:“只希望她说的并不是事实,否则第二件人命案子相信很快就来了。”
所有人耸然动容。
石球回顾北彪道:“你出去吩咐随来的兄弟,分散赶去通知一声其他的兄弟,如果遇上一个打红伞,穿白衣,相貌姣好,面色苍白,手拿着一瓶美人酒,或者一个盒子什么的女人,先将她带返衙门。”
北彪应命急奔去出了。
林雄忙问道:“我们又怎样?”
石球说道:“先去找这件案的嫌疑凶手。”
林雄道:“金满楼?”
石球道:“嗯!”林雄道:“这时候,道知不他是在西城那间大宅内,还是在快活堂那间赌场之中?”
石球道:“快活堂离这里此较近,我们先走一趟快活堂再说!”
金满楼并不在快活堂,也不在西城那间大宅。
石球一行找到金满楼西城那间大宅,才从管家的口中知道,昨天一早金满楼便与两个朋友,各自带了并不在快活堂,也不在西城那间大宅。
石球一行找到金满楼西城那间大宅,才从管家的口中知道,昨天一早金满楼便与两个朋友,各自带了一个歌女,去了平山堂,临行前留言,今天午后才回来。
这也就是说,由昨天到今天的中午,金满楼都不在扬州城中。
昨夜在美人楼买酒的那个金满楼莫非并不是真的金满楼?
石球不由的满腹疑团。
金满楼午后便回来。
石球却等不及了,他立即与北彪林雄找来了三匹快马,赶往平山堂。
出天宁门,过五亭桥,小金山,才到平山堂。
平山堂在瘦西湖深处,却是瘦西湖一带最大的名胜。
宋朝那个大文豪欧
修做扬州太守候时的,据讲就常在这个平山堂游宴,每一次总是召
传花,被传为风
韵话。
后人为了纪念他,甚至在平山堂下建了一座“六一先生祠”
“六一先生”是后人的称呼,他本来自号“六一居士”他还著了一本《六一词》。
在他的自传上也有这样几句话:“吾集古录一千卷,藏书一万卷,有琴一张,棋一局,而常置酒一壶,以吾一志于其间,是为六一。”
集古录一千卷,藏书一万卷,这两句只怕大有问题。
不过以前的读书人喜欢来这一套,他硬耍弄够六一,也并无不可。
其实人个一六句之中有四句是真实话,已经很难得的了。
平山堂之所以叫做平山堂,亦不是没有原因。
堂原是建在一座高冈之上,坐在堂前平台,远望江南山
,恰好与人同样高矮,所以才叫做“平山”
堂内布置整洁,奇花异草,杂植庭院,雨后尤觉鲜妍。
庭院中现在却人个一也没有。
人都在堂前平台上。
一桌酒菜正在平台上摆开。
酒菜是平山堂宋老板雇用的厨师弄出来的。
好像平山台这种名胜,正是一个做生意的好地方,没有人打它的主意才怪。
宋老板现在正站在酒席旁边。
他所有的负责招呼客人的伙计也都集中在左右。
平山堂现在就只有这一桌客人。
招呼的伙计无疑已足够有余,可是宋老板仍然亲自走来招呼。因为这一桌之中的一个客人传言就是扬州的第一大财主。
一桌一共六个人,三个男,三个女。
女的很年轻,打扮的花枝招展,男的年纪也不大,最大的一个看来也不过三十来岁,其他的两个,更就三十岁也不到,三个人的衣饰都极其华丽。
两个年轻的男人各拥一女分坐左右,年纪最大的那个男的亦拥一女,面山而坐在正中。
年轻的两个都长的很英俊,可是两人的
惑,显然还不如年纪最大的那个。
他们拥着的那两个女孩子,一双眼几乎没有离过年纪最大的那个男人,简直就像是没有他们存在。
他们似乎并没有发觉。
那个中年男人也似乎没有在意。
他实在英俊。
最后的一道菜也已端上来。
筷子却还未落下,那边突然传来了人声。
脚步声陡停,三个人在那边入口一字儿排开。
正中石球,左右北彪林雄。
宋老板一眼瞥见,不由奇怪道:“怎么扬州城的三个捕头都来了?”
他却没亲自过去招呼,在他的眼中,石球他们这三个捕头当然没有他面前那三个有钱人重要。
他的两个伙计已
了上去。
那两个伙计还未走近,林雄已一声高呼,道:“金满楼可在?”
宋老板当场一怔。
那三个捕头竟是来找他面前这一桌的客人,实在是大出他意料之外。
那一桌六个人也同时一怔。
坐在正中的那个中年男人连随站起来,道:“金满楼在这里。”
声音响亮而温柔。
他原来就是快活堂的老板,扬州城女孩子心目中的偶像,一直被传为富甲扬州的金满楼!
石球北彪林雄立时就奔马一样走了过去。
金满楼目光一扫,道:“我道是何人,原来是扬州城三位大捕头。”
石球上下打量了金满楼一眼,道:“你果然在这里。”
金满楼道:“昨天我已经在这里。”
石球道:“你那位管家,已经告诉过我。”
金满楼一愕,问道:“你们曾到我家中?”
石球道:“之前还到过快活堂。”
金满楼诧声道:“找我?”
石球道:“不错,但都找不到,后来从你那位管家口中知道,你来了这里。”
金满楼说道:“所以,你们就找来这里。”
石球道:“不错。”
金满楼很奇怪的望着石球,道:“找我何事?”
石球道:“问你几句话。”
金满楼道:“石总捕头的态度说话似乎不大友善。”
石球道:“对嫌疑犯人,我向来都是如此。”
金满楼又是一怔,道:“你说我是嫌疑犯?”
石球道:“正是。”
金满楼连随追问道:“我犯了什么嫌疑?”
石球盯着他,一字字的道:“杀人嫌疑!”
金满楼怔在当场。
那两个人轻年与三个女孩子不由都纷纷站起了身子。
五个人都是一脸诧异之
。
最诧异的显然还是金满楼,好一会,他才说得出话来道:“你说我杀了人?”
石球道:“难道说错了?”
金满楼不答,反问道:“我…我杀了谁?”
石球道:“水观音!”
所有人听说都大惊失
。
金满楼更
口惊呼道:“水观音?美人楼的水观音?”
石球冷笑道:“扬州城只有这一个水观音:”
金满楼道:“她真的死了?”
石球道:“你不能,不么怎等证实了她已经死亡才离开。”
金满楼道:“我…”
石球截口道:“你不要以为尽快赶回来这里,就可以置身事外?”
金满楼摇头道:“我实在道知不你在么什说?”
石球道:“道知不?你倒推的一干二净。”
金满楼一再摇头,道:“石总捕头,你最好先将事情说清楚。”
石球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
金满楼点头。
石球道:“这我再说一次,你留心听清楚了。”
金满楼道:“我已留心。”
石球冷笑道:“水观音被人杀死,杀人凶手就是你,我们现在来捕你归案。”
金满楼苦笑。
石球冷笑着接道:“够清楚没有。”
金满楼又是摇头,苦笑道:“我要清楚的是整件事。”
石球道:“如何整件事?”
金满楼道:“就是水观音什么时候被人杀死?如何被人杀死?你们么什为怀疑到我头上?”
石球道:“你倒装的若无其事。”
金满楼微微一喟,道:“我实在全不知情。”
石球忽然问道:“昨夜,你在什么地方?”
金满楼道:“不就在这里?”
石球道:“没有回城?”
金满楼道:“没有。”
石球道:“真的没有?”
金满楼转顾那两个人轻年,道:“徐老板、张老板可以证明我说的话。”
石球道:“我认识他们。”
一个人轻年应声上前一步,道:“我们在衙门见过几次的了。”
石球道:“我记得徐老板是曹太守曹大人的外甥,张老板亦是曹大人的一个远房亲戚。”
金满楼道:“他们两人的说话,总捕头大概可以放心相信。”
石球目注那两个人轻年,道:“事关重大,两位无论么什说,都必须负责。”
徐老板道:“这个当然。”
张老板连随问道:“总捕头,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石球反问道:“你们昨夜,一直在一起?”
徐老板摇头道:“我们昨夜原准备月下畅饮,一直至深夜方休,可是却来了风雨,所以草草用过了晚饭,便各自回房休息。”
石球道:“当时是什么时候?”
徐老板道:“黄昏后不久。”
石球道:“这是说,黄昏后不久,你们全都是独自人个一在房中的了。”
徐老板又摇头,道:“人个两。”
张老板道:“我们各自带了一个歌女到来。”
石球问道:“之后,你们之间没有往来?”
张老板道:“没有,因为我们知道大家在房中都很忙,都不想
扰对方,事实也没有时间
身出来。”
石球知道他们在房中忙什么,转问那三个女孩子道:“昨夜是你们哪一位侍候金满楼?”
金满楼身旁的那个女孩子应声道:“是我。”
她并无显
羞态,反而一副沾沾自喜的表情,竟似是引以为荣。
石球道:“你叫做什么名字?”
那个女孩子道:“锦香,是百香院的人。”
石球道:“你昨夜一直在金满楼的身旁。”
锦香道:“是。”
石球道:“什么时候入睡?”
锦香道:“不清楚。”
石球道:“何以不清楚?”
锦香道:“这附近并没有人敲更,就算有,我也未必听到,因为昨夜我实在睡得太舒服了。”
其他两个女孩子不由的投以羡慕的目光。
石球都看在眼内,又问道:“今天早上你们醒来候时的,天亮了没有。
锦香道:“已亮了。”
石球道:“雨停了没有。”
锦香说道:“还在下,下的好像还很大。”
石球又问道:“金满楼当时在什么地方?”
锦香道:“在
上,我是睡在他的怀中。”
石球道:“是他唤醒你?”
锦香脸一红,道:“是我弄醒他。”
石球道:“你没有说谎。”
锦香道:“么什为我要说谎?”
石球又问道:“其他人,当时醒来没有?”
锦香道:“还没有,是我们挨户叫出来。”
石球道:“么什为这样?”
锦香的脸又一红,道:“是我出的主意,想叫他们狼狈一下。”
石球目光一转,道:“徐老板、张老板,还有这位宋老板,锦香姑娘的说话你们认为怎样?”
徐老板道:“我们的确是他们唤起来的。”
宋老板道:“我也听见他们在大笑拍门。”
石球目光转回金满楼面上,道:“你们如何来这里?”
金满楼道:“乘轿出天宁门,泛舟瘦西湖,过五亭桥,小金山,下舟后,步行上来。”
石球道:“不是骑马?”
金满楼一笑道:“这附近没有马,就算有,百香院的姑娘也不依。”
石球沉默了下来。
金满楼住不忍反问道:“水观音莫非昨夜被人杀死?”
石球道:“是今天早上!”
金满楼道:“死在哪里?”
石球道:“美人楼她的房间之内。”
金满楼道:“怎样死的?”
石球道:“中毒。”
金满楼道:“是谁下毒杀她?”
石球盯着他,道:“你!”
金满楼诧的道:“怎么会是我?”
石球道:“你可知道今天是水观音的什么日子。”
金满楼沉
再三,反问道:“今天是她的什么日子?”
石球道:“你真的忘记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金满楼一怔,道:“哦?”石球道:“据我们所知你们以前是好朋友。”
金满楼道:“可以这样说。”
石球道:“她难道没有你诉告,她的生日是那天?”
金满楼道:“就算她曾经对我说过,现在也记不得了。”
石球道:“你不像善忘的人。”
金满楼道:“纵然我的记
怎样好,可是像她这样的好朋友我实在太多,如果每个都记着她的生日,我还用记其他的东西。”
他的确是扬州城的一个风
人物。
石球并不怀疑他那些说话,转问道:“你们最近还有没有往来。”
金满楼道:“我最后一次见她,恐怕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
石球道:“这是说,你们分手了已经一年有多。”
金满楼道:“不错,之后一直有没都再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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