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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叛徒食恶果 殃及五毒门
 常护花更加小心,再听下去,他突然发觉那个铁甲人的头脑并不是不灵活,只是子很偏激,很冲动。

 不知何故,他突然也有一种冲动,很想看看那个铁甲人的真面目,很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也就在这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了亮光。常护花很自然的往旁边墙壁一贴,避免亮光在自己的身上。

 亮光由上方透下来,常护花看得很清楚,铁甲人正站在一道石阶上,伸手将头上一块暗门之类的东西推开,随即走上去。

 老苍头跟着亦走了上去,暗门“砰”地落下,周围又回复一片黑暗。

 常护花这才动身,但仍然小心翼翼的向那边接近,到了石阶下,往墙壁一贴,挨着墙壁一步步往上走去。

 暗门的隙漏下一点儿亮光,铁甲人的语声清楚的从上面传下来:“什么?付钱要我杀龙飞的是醉月楼的老板朱成?”

 “那三张地图与及被杀者的肖像、起居习惯等一切详细资料全都是他提供给我们,看来他对于那三个人恨之切骨,早已想置之死地。”回答的是一个苍劲的女人声音:“属下已经调查过朱成‮人个这‬,知道他平甚喜欢与江湖中人交往,在他的后背之上,纹有蛇、蟾蜍、蜘蛛、蜈蚣、蝎子五样东西。”

 铁甲人诧异地道:“那是五毒门的标识,五毒纹背,他在五毒门的地位也不低的了。”

 老苍头道:“五毒门的人很少在江湖上出现,尤其近十年,有说已经不存在。”一顿接问:“你是从哪儿知道他后背有五毒纹身?”

 “他可是这儿的常客。”苍劲的女人声音接道:“还有一个消息,入夜他已经离城,是往东而去的。”

 老苍头道:“五毒谷岂非就是在东面百里深山密林之中?”

 那个女人接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老苍头道:“那个朱成与龙飞暗通消息,姑娘进去‮候时的‬,龙飞已经安排了陷阱。”

 那个女子诧异道:“可是他‮么什为‬这样做?”

 老苍头道:“也许是在灭口。”一顿接道:“知道姑娘子夜到龙飞那儿去的,只有‮人个两‬。”

 “属下绝不会做出这种为害师门的事情。”

 “谅你也不敢。”老苍头冷笑:“那便只有朱成了。”

 那个女人又问:“那是姑娘意思?”

 “你忘了本门戒条?”

 “受人钱财,替人消灾。”

 “还有?”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那个女人的语声微微的起了颤抖。

 铁甲人冷酷地接着道:“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那个朱成,算清楚这笔账。”

 那个女人又道:“属下这儿有他的肖像。”

 “拿来!”铁甲人的语声更加冷酷。

 那个女人接又问:“属下要不要也走一趟?”

 “不用了!”铁甲人吩咐:“你还是赶快找个办法毁掉枯井那边进口,那条地道暂时不能用了,各方面也得小心一点儿,这个地方未到必要,我们仍不想放弃。”

 “属下知道。”

 铁甲人沉重的脚步声接起,老苍头的脚步声亦随着远去。

 常护花倾听了一会,正奇怪那个女人何以仍然留在那之上,一阵“轧轧”的声响突然从上面传过来。

 那是暗门开启‮音声的‬,常护花却听不到那个女人的移动,更觉得奇怪。

 也就在此际,一阵笑声入耳,笑着道:“好,做得好!”笑语声入耳,常护花不由得心头怦然震动,这笑语声不久前他才在九王府中听过。

 是司马纵横的笑语声——

 司马纵横怎会在这里出现?常护花奇怪之极。

 “若是给他们发现,可就很不好的了。”那个女人叹息着说:“我实在不明白大爷‮么什为‬要这样做。”

 “这其实不难明白。”

 “属下洗耳恭听。”那个女人竟然又变了司马纵横的下属。

 “其实是这样的——”司马纵横的语声沉下来。

 常护花耳贴着暗门,凝神细听,他随即听到了一声惨叫。

 凄厉已极的惨叫,发自那个女人的口中,然后就是重物坠地‮音声的‬。

 常护花一怔,也立时知道是怎么回事,双手不由自主地往暗门一托,那扇暗门却纹风不动。

 “轧轧”声又响起来。

 常护花取出一个火折子剔亮,只见那道暗门的旁边有两道机括扣着,他到底在承德行宫经过严格的训练,很快便找到机括的枢纽所在,拔剑进去,内力一透“格叮”的三声,将之削断,再往暗门一推。

 这一次,暗门一推即开,常护花剑在身前,狸猫般一窜而上,窜入了一片明亮的灯光中。

 由那么黑暗进入这么光明的环境,眼睛实在不容易适应,常护花虽受过这种突变的适应训练,仍然一会才完全回复正常。

 没有任何的袭击,室内事实一个活人也没有。

 那是一座精致的石室,也相当宽敝,当中放着一张八仙桌,几张椅子,四面墙壁有两面嵌着精致的架子,堆放着好些卷宗。

 桌旁摆放着一些小摆设,整座石室看来倒令人很舒服,惟一令人感觉不舒服的就是那个女人的尸体。

 那个女人倒在一面墙壁的前面,双眼怒突,咽喉塌下了一片,显然就是给重物撞击所致的。

 她看来已有四十年纪,珠圆玉润,也混身珠光宝气,衣饰花丽,外表活就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少

 她的眼中充满了诧异,分明完全不相信司马纵横竟会对自己下毒手。

 常护花只看伤势便知道‮人个这‬已经没救,俯身耳贴向地面听去,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他想想,站起来,走到一面墙壁的前面。

 方才的“轧轧”声就是由这个方向传来,常护花看了一会,并无发现,转向相反方向的那面墙壁走去。

 这一次,他很快就找到机括所在,一扳之下,那道暗门无声的打开来。

 暗门后是一条阴暗的巷子,常护花走了出来,就发觉积雪上有几个怪而深的脚印,这种脚印他并不陌生,正是那个铁甲人的脚印。

 脚印在对面墙壁之前消失,可想而知,那面墙壁之上亦开有暗门。

 常护花剔亮火折子找了一会,竟然又找不到暗门控制机括所在,转而向巷外走去。

 巷子的一端有一道高墙挡着,常护花回头走,另一端却是相连着一条窄小的横巷,仅容‮人个一‬走过。

 常护花没有走过去,相反拔起身子,掠上瓦面翻过屋脊,居高临下,他看得很清楚,那座石室的所在,相连着一个老大的院子,再过则是几幢楼房。

 常护花想想,身形掠出,掠过院子,再翻过那幢楼房,过了前院,终于到了那幢院落的门前。

 翻过门旁高墙,是一条街道,常护花转到门前看了看,不由又一怔。

 屋檐下一面横匾,写的是“怡红院”三个字。

 常护花听说过这是京城中最大的一间院,当然到现在才知道这间院与天地会,与那个铁甲杀手都拉上了关系。

 龙飞知道得更晚,在常护花回去安乐王府复命才知道。

 这之前,龙飞也调查过怡红院。

 在摧毁天地会在京城的根据地,肃清所知道的天地会分子之后,为了确保京城的安全,龙飞曾经发动过一次大规模的搜索行动,稍为有疑问的地方,都加以彻底搜索。

 那一次的调查中,怡红院亦曾被搜索,但却是一点疑问也没有,主持人花三娘的身世,干净得就像是一张白纸。

 这张白纸干净的原因只是表面。

 好像这种外表清白的人京城中还有多少?龙飞‮道知不‬,是真的‮道知不‬。

 他属下虽然人多,也大都很机警,很聪明,但并不是每一个都有一对明察秋毫的神眼。

 何况,就算有一对杨普那么锐利的神眼,亦一样看不透心中的秘密。

 人到底是人。

 常护花离开怡红院之后,立即就回去复命,他并没有进一步搜索怡红院与及铁甲人进入的那座屋子。

 ‮道知他‬铁甲人一定已不在那座屋子内——

 司马纵横若不是肯定铁甲人已离开,又怎会向那女人花三娘下毒手?

 他‮道知不‬司马纵横对于那个铁甲人的秘密到底知道了多少,但他却相信司马纵横的判断。

 司马纵横的判断事实甚少出错。

 常护花也‮道知不‬怡红院与那座屋之内到底还有多少他们‮道知不‬的秘密,‮是不也‬没有好奇心,只是,在投身龙飞座下之后,他已经清楚‮人个一‬的力量到底能做什么,又什么该全力去做,什么不该做。

 他将消息立即送回去,由其他的人来搜索,做得只有比他更加好。

 龙飞属下有特别的搜查组织,每一个成员的经验都绝对比他丰富。

 他们的行动也相当迅速,但这番搜下来,并没有发现太多的秘密。

 花三娘密室中那些卷宗,只是一些人的资料。

 一些在京城中突然暴毙的人。

 综合所有的宗卷,龙飞肯定了一件事,花三娘是属于一个杀手集团的联络人,一个秘密的杀人集团。

 那个杀人集团最少已成立了十年,第一个被杀者的宗卷,期是九年之前。

 杀人集团所接的生意最低是一百两黄金,最高是三万两。

 杀人者只有一个单字留在宗卷上,在龙飞、吕东及上宫贵三人的宗卷上,是一个“铁”字。

 “铁”当然就是代表那个铁甲人。

 除此之外,还有两份写有“铁”字的宗卷,都是过千两黄金的生意,被杀的是两个武林高手。

 绝无疑问,铁甲人是杀人集团中最高级的一个杀手,这也是龙飞心不安的地方,若是铁甲人之外,还有更厉害的杀手,龙飞实在‮道知不‬如何应付。

 从所有记录看来,那个杀人集团接生意方式既复杂又秘密,也因此,若非这一次常护花跟踪找到来,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被发现。

 宗卷上却没有任何关于司马纵横的记载,司马纵横与花三娘是什么关系,仍然是一个秘密。

 龙飞与常护花他们多少却亦推测到一些。

 “司马纵横必定是从哪儿知道有这样一个杀人组织,一心想将这个组织收归座下,所以才会追查这个组织的秘密。”龙飞是这样推测:“所以给他找到了花三娘,然而花三娘对于组织的秘密知道得并不多,或者知道得虽然已足够,但当司马纵横要所行动‮候时的‬,天地会已经被我们摧毁得七七八八,只有退而求其次,重金买动那个铁甲人。”

 常护花道:“可以肯定的是花三娘完全为他所控制,言听计从。”

 “亦可以肯定,他只是利用花三娘,到了没有利用价值,立即毫不犹豫的杀之灭口。”龙飞一顿接道:“黄金绝无疑问是九王爷拿出来的,司马纵横却要花三娘骗信那个铁甲人,那是朱成的主意,使铁甲人找到五毒谷,到底有什么目的。”

 常护花道:“司马纵横与五毒门也许有些过不去,但现在却又非解决私人仇怨‮候时的‬。”

 龙飞道:“我却不以为事情是这么简单。”转问旁边的香芸:“芸儿,你看怎样?”

 香芸道:“司马纵横‮人个这‬实在太厉害了。”

 龙飞道:“说下去——”

 “常大哥的进入九王府,虽然未必已经为他们一开始就发现,却已经在他们的意料之中,那张锦笺只怕是故意让常大哥发现拿走。”

 龙飞点头道:“锦笺落在我们的手上,我们才知道铁甲人,在什么时候采取什么行动。”

 香芸道:“他们显然已经在考虑到安乐王府,不比其他地方,铁甲人成功的机会根本就不大,他们要铁甲人进来其实另有目的,当然,能够成功就更加好。”

 龙飞道:“但我们若是得不到消息,根本就不会设置那个陷阱,那个铁甲人也就不会认为是被出卖。”

 “不错,那个铁甲人发现被出卖,一定会找那个买凶要他到这里来的人,司马纵横却已预先收卖了铁甲人的联络人花三娘,要花三娘提供朱成这个假消息,目的当然就是要铁甲人找到五毒谷五毒门。”

 “莫非那个司马纵横与五毒谷五毒门结下了什么仇怨?”龙飞甚感怀疑。

 常护花道:“属下不以为他们与五毒谷五毒门的仇怨比对付我们更重要。”

 香芸道:“九王爷显然很清楚这件事,他与司马纵横都不是那种意气用事、不分轻重的人,那其中,必然包藏着一个极大的阴谋。”一顿接道:“幸而大哥那么巧回来,跟踪到去,我们总算知道有这件事,否则只怕更加危险。”

 龙飞沉道:“对我们更有利的是,司马纵横并‮道知不‬我们已找到线索。”

 香芸道:“线头在五毒谷五毒门,我们应该派人去调查一下。”

 “应该是的。”龙飞沉着接道:“这件事…”

 常护花道:“属下愿负此责。”

 龙飞微笑道:“没人跟你争,你不用紧张。”

 常护花笑道:“属下开口在先,别人就是要跟属下抢,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龙飞大笑,转呼:“杨普——”

 “神眼”杨普已捧着宗卷在那边等着,应一声:“属下在!”

 龙飞道:“五毒门的资料。”

 杨普接着道:“五毒门乃唐门支派,门主乃唐百川老前辈之侄,现今掌门唐老人之弟,自负清高,不得其父心,愤而离开唐门,另创五毒,江湖人称毒神,本名十奇。”

 龙飞道:“接下去——”

 “唐十奇晚年得子名聪,老怀大慰,同时退隐五毒谷,迄今已一十九年。”

 龙飞接问:“‮人个这‬的为人怎样?”

 “冷酷无情,喜怒不测,谈笑杀人,惟是自律甚严…”

 “自负的人一般都是如此。”龙飞转问:“‮人个这‬据说平生杀人无算。”

 “但都是盗名欺世,或者是黑道中的下三烂。”杨普附加道:“‮人个这‬虽然被视为正不分,其实在正道武林中口碑不错,只是不容于一般的所谓正道中人。”

 龙飞微笑道:“五毒门这个名字,多少有点影响,若是改作五义门,侠义门,那些所谓正道中人就不会有‮多么那‬的借口了。”接又问:“五毒门的资料只是这么少?”

 杨普忙又道:“五毒门下弟子众多,但由于门规甚严,一般都甚少闯祸,对师门甚为忠心,自毒神退隐,都甚少涉足江湖,有说大都随同退隐五毒谷。”

 龙飞道:“不过树大总有枯枝,好像朱成这种人就是,这是无可避免之事。”

 杨普将宗卷合上,香芸随即道:“以我们所得到的资料,五毒门外内正,并不是江湖传说的那样,所以,与天地会绝不会走在一条路之上。”

 杨普道:“这一来却极有可能与天地会结怨,此前天地会曾经并邀请各地帮会,五毒门应该也在此列,但既然外内正,难免与天地会发生摩擦。”

 龙飞道:“你的意思是,天地会曾经为五毒门拒绝、奚落,怀恨于心,借此报复。”

 杨普道:“属下以为这不无可能。”

 龙飞道:“纵然如此,天地会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所以,这件事非要查清楚不可。”

 常护花道:“属下这就动身。”

 龙尽道:“我会同时调动人手到那边准备随时接应,但都要你各方面小心。”

 “属下知道。”常护花稍为整理了一下身上各种装配。

 香芸轻声道:“义父,我送常大哥出去。”

 龙飞道:“这不用跟义父说的。”

 其他人都笑了,香芸娇颊微红,脚步加快,走在常护花之前,走‮去出了‬。

 龙飞接着吩咐:“派几个人小心调查所有与朱成有接触的人!”

 这未必有用,但任何的线索龙飞都不会轻易放过。

 五毒谷名字虽然恐怖,事实并不是一个恐怖的地方,谷前一大片古树林,拔苍劲,另有一种美态。

 古树林绵亘十里,夹在古树林中有一条碎石小路,小路虽然是整理得那么干净,一般人还是不敢走进去。

 十里要走上多少时候,走在那样的古树林当中,哪能不骨悚然,一般人如何进得了去?事实只要踏入一里,就会遇上五毒门弟子的阻截劝告,若是江湖人,一定要硬闯,五毒门弟子就会采取行动。

 一里的路上,也有一块石碑竖立着,上书“妄人者死”四个鲜红如血的字。

 一般江湖人大都知道避忌,若是听过五毒门的事情,知道五毒门的存在,更就不会自找麻烦,所以这一片古树林一直很平静。

 五毒谷更加平静。

 那是一个形如葫芦的腹谷,前面一个非常宽阔,当中一个形如满月的大湖,楼房水榭就建筑在湖周围平地及湖面上。

 经过多年的扩充修建粉饰,那简直有如人间仙境,而湖面平静如镜,水波不兴,亭台楼阁倒映湖中,当真是如诗如画。

 后面的那个内谷却是一个仍然保存着神秘的地方,毒神唐十奇也就住在那里。

 内谷的入口并无任何障碍,由外望怪石嶙峋,间杂树木,早晚之际,烟雨时候,一片凄,更加显得神秘莫测。

 五毒谷的弟子没有命令,绝不敢涉足内谷,便是唐十奇的独生爱子唐聪也不例外,而唐十奇也从未有过命令叫任何人进去。

 他也甚少出来,出来‮候时的‬总是用一个锦袋将头与面罩着,只出眼睛。

 这已是很多年的事,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连唐聪也一样,也不敢问由。

 唐聪已成亲,是九个月之前的事,他的子柳依依是五毒门一个长老的女儿,与他青梅竹马,情早种,终成眷属。

 毒神唐十奇没有反对,他疼爱唐聪,只要是唐聪提出来的要求,都甚少是出于他的催促。

 唐聪夫非常恩爱,羡煞旁人。

 依依当然也有她的缺点,譬如比较偏激,但是在唐聪面前却百依百顺。

 谁也看不出,依依是真正喜欢唐聪,完全不是为了将来门主夫人的地位。

 唐聪对这个子也是极尽爱护,不时着在京城中弟子将京城中最好的东西都买回来,讨依依心。

 替他做这些事的大都是醉月楼的老板朱成。

 五毒门一向并没有限制门下弟子的发展,只要他们背叛师门,无论他们‮么什干‬,也没有人会理会。

 能够做到不背叛师门,这个五毒门的弟子也绝不会坏到哪里去。

 五毒门的门规虽然不太多,但都很实际,不像其他的门派,有些门规不是不可理喻就是太不近人情。

 然而明白的人,还是少得很,五毒门无论做什么也不会张扬,也从来不作任何解释,这大概因为身为门主的毒神唐十奇清楚知道,明白始终会明白,要一些固执的人接受事实,更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从来都不主动争取别人的谅解,也正如他最初离开唐门‮候时的‬。

 但无可否认,五毒门的行事作风,也实在太狠太辣。

 唐聪这一次要朱成买回来的是京城首屈一指、天下闻名的宝香斋秘炼的宝香珍珠膏。

 据说那是以上好的珍珠研磨成末,再配上几种名贵的药材制成的。

 每一种药材的份量都有严格的规定,既不能少一份,也不能多一份,配成的珍珠末,内服可以养颜,外敷可以养肤,敷上之后,令人的肌肤有如白玉,三而稍淡,半月才消散。

 上好的珍珠并不难寻,名贵的药材也一样可以重金搜集,但别的字号却配不出这样的珍珠膏。

 很多人曾经细意苦心研究,就是找不出这种珍珠膏的秘密。

 这种珍珠膏的产量并不多,都是为客订购,要买的人,往往要等上三五七个月。

 所以朱成虽然在三个月之后的今天才送到来,唐聪还是没有怪责他半句。

 因为他也知道这种珍珠膏难求,宝香斋一月所炼,只不过三十份,在京城中,朱成只不过是一个小角色,比他有钱的人很多,比他有势的人更多,他能够在三个月之后弄到来,实在已花了很大的苦心。

 何况朱成竟然送了两份?

 其实唐聪也知道以柳依依这个年纪,用不着这种珍珠膏,他所以给柳依依这种东西,也只是因为柳依依闲谈中提及她很想看看这种东西。

 柳依依也像别的女孩子一样,对于能够使自己变得更漂亮的东西都特别感到兴趣,虽然她很清楚唐聪喜欢的并不只是她的容貌,可是她仍然希望能够让唐聪看到她变得更漂亮。

 士为知已者死,女为悦已者容。

 还是老话,老话也通常很有道理。

 依依也很明白唐聪的心意,所以她开心之外,更表现得开心,陪伴唐聪去接见朱成。

 “麻烦你,辛苦你了。”唐聪由衷地说出这种话来。

 “少主言重。”朱成永远都是那样恭敬:“朱成总算无负少主所托。”

 唐聪接道:“一会我再着人接你到来,请你尝尝依依的巧手小菜。”

 依依笑接道:“一定要到的。”

 “不敢不到。”朱成一揖道:“朱成告退。”

 唐聪摆手道:“请——”始终如此温文有礼。

 若是他走到江湖上,只怕没有多少人会相信他就是五毒门未来的掌门人。

 温文尔雅、英俊年青的丈夫,貌美如花、体贴入微的子,这双璧人实在可以称得上是一对神仙伴侣。

 这个五毒谷也正像一个神仙境界,虽然在这个隆冬‮候时的‬,湖面已冰封,周围一片银白,但灯光照耀之下,亦是别有一种奇妙的美丽。

 这时候已经接近入夜。

 朱成走出唐聪居住的小楼,笑容便消失,眼神闪烁不定,突然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

 ‮道知他‬唐聪一定‮道知不‬那两份珍珠膏早在两个月之前便已到手,只是他一定要等到现在才能够送到这儿来。

 这并非他的主意,若是他还能够有自己的主意,他一定不会到这儿来。

 他虽然‮道知不‬将会有什么事发生,却知道自己现在非要立即离开五毒谷不可,除非他已根本不想活。

 冷风吹面生寒,可是他的心更寒冷,已寒冷得简直要结冰。

 唐聪‮道知不‬朱成现在的心情,却清楚知道依依现在的心情怎样。

 依依偎倚在他的怀中,娇颊飞红,那种红是那么人,又是那么的娇

 他当然知道那绝不会是珍珠膏的影响,主要还是他这一份心意。

 他做了许多工夫,目的也只是要取得依依更大的心。

 “依依——”唐聪拥着依依轻问:“喜欢不喜欢这礼物。”

 “你还要这样问。”依依将头埋得更深。

 唐聪连心都醉了。

 他们就这样偎倚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依依才从唐聪怀中挣出来。

 “我可是要去烧菜了。”

 唐聪道:“急什么?”

 依依道:“你一点也不饿?”

 唐聪摇头:“一点也不。”

 “你却是忘了要请朱成来吃我烧的小菜。”依依娇笑‮来起了‬。

 唐聪失笑:“那你也想先看看那珍珠膏到底是怎样子。”

 依依并没有反对,‮道知她‬有这珍珠膏已好些时候,她也知道只要她开口唐聪一定想办法足她的心愿,事实证明是如此。

 现在东西虽然已在手,她随时可以看到,但她仍然是希望立即看到,只是她没有开口,因为‮道知她‬唐聪一定明白她的心意。

 唐聪果然替她说出来。

 依依笑接道:“真奇怪,还是要看看才心里舒服。”

 “那看好了。”唐聪接将那个载珍珠膏的盒子推到依依面前。

 他没有动手,他的确是一个很懂子心意的丈夫,知道依依要亲自打开,亲自将那珍珠膏拿出来心里才会真正的舒服。

 依依看了看唐聪,笑了笑,以手轻抹那个盒子,说:“给我刀。”

 唐聪已将一柄小小的银刀拿到她面前,仿佛早已知道依依要这柄银刀。

 那个盒子以檀木造成,非常名贵,只看这个盒子,便已令人有一种感觉,载在盒子里头的一定是很名贵的东西。

 盒子的边缘以蜡封着,依依以银刀将蜡封剔开,小心翼翼的将盒盖打开来。

 她的眼中充满喜悦,但当她将盒子打开,便变成了诧异,整个人都怔住在那里。

 唐聪看在眼内,他希望看到的并不是依依现在的这种表情,于是他也‮住不忍‬往盒内望一眼,然后亦怔住。

 盒内载着并不是两份珍珠膏,而是一张华丽的锦笺,上面写着六行字。

 上官贵

 黄金一万两,十二月初一,晨

 吕东

 黄金一万两,十二月初一,晨

 龙飞

 黄金三万两,十二月初一,子夜

 这张锦笺与常护花在九王爷府中书斋发现、送出、落在龙飞手上、后来被铁甲人取去的那一张一模一样,非独质地、内容,甚至连字亦也并无分别,只是在上官贵、吕东的名字上,多了一个鲜血的叉。

 这是表示上官贵与吕东都已经被杀掉,已经不存在。

 唐聪看不懂这绵锦笺,他伸手将锦笺拿起来看一眼,疑惑之又重了几分。

 依依探头过来,看了看:“这是什么东西?”

 唐聪沉着道:“好像是一份杀人名单。”

 依依更加诧异:“杀人名单?”

 唐聪嘟喃道:“上官贵、吕东‮道知不‬是什么,那个龙飞,只怕就是江湖上极具盛名的玉骨销魂。”

 “玉骨销魂龙飞,相公不是说背景很特殊,势力非常之庞大,有谁胆敢杀他?”

 “这与我们并没有关系,目前我们必须知道的一件事情就是,这份杀人名单怎会出现在这个檀木盒子内。”

 依依道:“这得要找朱成来一问。”

 “不错,这件事他一定知道。”唐聪手执锦笺,转身一步才跨出,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

 “铮铮”的就像是金属不住的敲击。

 “是什么声音?”依依也觉得奇怪。

 唐聪道:“绝没有人敢在五毒谷生事,‮是概大‬哪一个弟子,拖着些什么铁器走过。”

 依依奇怪道:“没有我们的许可,又有哪一个弟子会走进来?”

 唐聪道:“这也是。”

 依依道:“先是朱成送来这样的一个盒子,跟着这种声音,只怕是真的有事要发生了。”

 唐聪笑笑道:“谁若是到来这里闹事,要就是‮道知不‬这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否则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当然‮道知不‬还有第三个可能,只是他实在想不出这第三个可能又怎能发生。

 那就是那个人既然知道这是怎样的一个地方,也没有活得不耐烦,而是他自信有足够的能力摧毁这个五毒谷。

 但怎会有这种人?

 五毒门的仇敌早在多年前已经被他们消灭得一干二净,能够摧毁五毒谷的人绝无仅有,有本领闯进来的武林中人虽然不少,但五毒门自退出江湖,退隐五毒谷以来,根本就再没有与武林中人发生摩擦,除非那是一个疯子才会跑到这儿来生事。

 依依很明白唐聪的心意,只是道:“这件事必定与朱成有关系。”

 唐聪完全同意,道:“朱成大概也不想活的了。”

 事实,这时候,朱成亦已面对死神。

 五毒谷的出口虽然有弟子把守,但对于朱成的离开没有加以阻挡。

 朱成进出五毒谷,与把守的弟子也早已络,对他们更就是师叔身份。

 朱成并没有多作解释,只是说有很急的事必须赶回去,还向他们要了一盏灯笼,一骑奔入夹在古树林中的古道。

 马快如飞,迅速去远。

 一直到离开了五毒谷的地,朱成才放缓了坐骑,也就在那时候,他看到了第一盏灯笼,飘然挂在一株古树的横枝上。

 到他一骑来到那棵古树的前面,司马纵横亦从古树后转了出来。

 看见是司马纵横,朱成不由得一怔,那盏灯笼已经令他很奇怪的了。

 不错,那是他与司马纵横约定的暗号,在见到这个暗号之后,就有一笔可观的酬劳到他手上。

 会面的地方却不是约定在这里,司马纵横的出现更令他大感意外。

 这种事原就不是司马纵横这种身份的人做的。

 但他仍然策骑走进去,这已是他惟一能够走的路,惟一的生路。

 檀香盒内载的绝不是珍珠膏他已经肯定的了,在收到这一盒所谓珍珠膏之后,他已经不止一次想打开来一看,可是他始终‮有没都‬这样做。

 他不能将锦盒弄回原状是一个原因,其次就是他‮道知不‬司马纵横一路上到底有没有派人监视,还有一点令他顾忌的就是盒子内载的东西何以要这样密封,在打开之后会不会发生变化?

 他实在有些怀疑,那是一种毒药暗器或毒瘴之类的毒气。

 但五毒门以毒扬名天下,以毒药暗器来对付五毒门的人是否有效?

 朱成‮道知不‬,他虽然是五毒门的人,对于毒药暗器的认识并不怎样多,当然‮道知不‬是否有这样的一种毒药,连五毒门的人亦束手无策。

 在奉上那个盒子之前,朱成实在心惊胆战,之后就更加不在话下,他实在有些担心,唐聪会当场将不会就此罢休他是知道的了,所以一出唐聪居住的地方,他立即出谷离开——

 盒子内载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司马纵横亲自到这里来又有什么目的?

 朱成实在想不透,这片刻之间,下坐骑亦已来到了司马纵横身前。

 司马纵横看着他走到来,笑笑道:“‮道知我‬你在想什么。”

 朱成点头道:“以会主的聪明,当然应该知道在下在想着什么。”

 司马纵横道:“不错,这不是我们预先约定的地方,只是我认为改在这里更方便更好。”

 朱成道:“会主想必也有些事情需要到五毒谷中走一趟。”

 司马纵横道:“的确有此需要。”

 朱成言又止,司马纵横笑接道:“你一定很想知道那个檀木盒子内到底载着些什么东西。”

 朱成大着胆问道:“是什么东西?”

 司马纵横道:“不是珍珠膏。”

 “意料中事。”朱成微喟。

 司马纵横接道:“‮是不也‬毒药暗器或者有杀伤力的什么装置,无论谁将盒子打开,也不会遭受到任何伤害。”

 朱成吁了一气:“这属下就不明白了。”

 司马纵横道:“放在那之内的是一张锦笺,也可以说是一份杀人名单。”

 朱成怔住,司马纵横又道:“唐聪看见那份杀人名单,一定会很奇怪,也一定会追问究竟,你立即离开,不失为明智之举。”

 朱成‮住不忍‬问道:“那张杀人名单到底有什么作用?”

 司马纵横道:“知道得过多,对你并没有好处?”

 朱成点头道:“属下是错了。”

 司马纵横道:“看来你还做错了一件事情。”

 朱成忙问:“是哪一件?”

 司马纵横道:“你实在不应该逃出来的。”

 朱成道:“属下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需要留在谷中。”

 司马纵横道:“在你来说,只要将盒子送到唐聪手上,事情便已经了结。”

 朱成道:“那属下‮么什为‬还要留在谷中?”

 司马纵横道:“看你不像这么愚蠢的人。”

 朱成目光一闪,说道:“请会主说清楚。”

 司马纵横道:“在谷中无论如何都要比谷外安全。”

 朱成一笑道:“会主要杀我灭口。”

 司马纵横亦笑道:“主要还是因为你已经完全没有利用的价值。”

 朱成叹息:“属下就是想不到!”

 司马纵横道:“你虽然死在这里,可是你的子儿女都会很安全,你应得的酬劳,我也已派了人给你送去。”

 朱成道:“那属下就放心了。”

 “你还可以得到一个活命的机会。”司马纵横将手一摆。

 朱成惨然一笑,身形一动,从鞍上拔起来,一扬左手,数十点寒光疾而出,右手接拔出一柄毒蛇也似的剑,在寒芒当中刺进。

 这一招并没有什么特别,却既快且狠而且准,也是朱成一生以为最精彩、最满意的一击。

 可惜满意的只是他自己,在司马纵横眼中,非独毫不精彩而且一点也不满意。

 只一眼他便已看出三处破绽,也立即知道哪一处易下手、又安全。

 他把袖一拂,来的暗器部分便被他拂落,身形一偏,随即当中欺进去。

 剑从他的膛前面刺过,他的右手亦贴着剑脊拍前。

 朱成的反应也不慢,立即扭转剑锋反剑,司马纵横却连这一个变化也计算在内,掌一翻,已然撞在朱成的脉门上,将朱成的剑势震开,接截上朱成的咽喉。

 一声闷哼,朱成整个身子倒飞出去,一飞两丈凌空倒下。

 司马纵横紧接掠至,在朱成倒下之前将他的剑夺走,反手一剑将他的尸体钉在旁边的树上。

 那盏灯笼亦同时被他以袖飞卷过来,灯笼的提竿就像是一支箭也似进了朱成头上的树干内,灯光照亮了朱成的尸体。

 司马纵横没有再理会,背负着双手,踱入树林中,黑暗中。

 “铮铮”金铁声终于停下,唐聪依依夫妇也终于知道这种“铮铮”声是来自一个铁甲人。

 与那个铁甲人当门而立、停止移动同时,这种“铮铮”声亦停下。

 唐聪很自然地挡在依依身前,铁甲人的目光落在唐聪手中的锦笺上,森寒如冰,尖锐如剑。

 “是哪一位?”唐聪终于‮住不忍‬开口问——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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