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幽室叙柔情 同谐一愿
于志敏被二女笑得讪讪地,低下头去,幸而诸弟子一发觉有人涌进,全都回头看着,段化鹏也离座
接,所以没有谁去留意他的神情。
段化鹏安排后来到达的各人坐定,随又站起指着二女道:“这两位女侠是救援你们五师叔,七师叔的大恩人,你们务必对两位女侠执行晚辈的礼节,要是两位女侠有什么派遣,也就和师门长辈是一样…”敢情是说了半天女侠,还道知不人家的姓名,又补上几句道:
“但是女侠的称号,我到现在还道知不,请她们自己你诉告们好了!”
二女敢情是有生以来,未见过这般隆重的场面,所以段化鹏一开口,就全站起来,几乎把面前的茶杯打翻,已是羞得脸红,十分尴尬;偏偏上首的座次排列时,两翼向前,成了一个弧形,二女正和于志敏坐成斜对面。
别人看到他们尴尬的情形,犹可忍得住,惟有于志敏生来就捉狭惯了,年纪又小,不管别人叫他晚辈或长辈,所以看到二女那付糟糕相,竟对他两人微微点头,扮出一付神秘的笑脸。
天师派诸弟子俱在江湖上阅历有年,不论看相、算命、卜卦、拣日子、选风水、画符、捉鬼、做法事,都有一套本领,早就看出新来这位小师叔专会捉狭,这时见他一做作,上百只眼光,全都望过二女那边,害得个个笑又不敢,只好咬紧嘴
皮,让脸
搐不止。
二女被各人看红了脸,只得低头暗恨,矮一点那位少女还比较老练,听段化鹏把话讲完,连忙几句“不敢当”才嚅嚅道:“小女子名字叫做容小佩,师妹名叫蒋小玫,同是红花婆婆门下!”那声音低到只有上座的人才听得出,段化鹏只得替她们把名字和师门传布下去。
但是,这边传话方毕,厅门外人影一幌,王紫霜已现身进来,狠狠地盯二女一眼,二女的脸上也微微作
。于志敏见爱侣骤然现身,情知她又要摔破醋罐,只怕她当面闹翻,害得大家下不了台,忙站起身形,并运起“传言入密”的气功,叫“霜妹!别闹啊!”这几个字传进她的耳朵。段化鹏见她进来,慌忙离座招呼。王紫霜微微一笑,
出一脸喜容,朝各人点点头,款款莲步,带着婀娜身形,走往上座,傍着于志敏之身边,又朝对面的二女,笑了一笑,才缓缓坐下。她这一套好戏,表演得高贵、大方、从容,在座各人无不暗中赞叹。
段化鹏待王紫霜坐定,然后对诸弟子道:“这一位就是力诛巨魔的王紫霜女侠,也就是江湖上竞传的梅花女侠…”天师派诸弟子不
又“噫”了一声,所有的眼光都向这边投
,王紫霜从容站起朝各人微笑点头招呼,随又坐下。容、蒋二女也不
向她多看几眼,敢情见到人家雍容华贵的风度,自己内心中也起一种无名的惭愧。
引见已毕,开始审讯被抓来的魔
,由这名魔
口中,知道一个多月前,段化鹏在马房沟附近,被七煞魔君和夏瑶珠用透
掌打伤,当场倒地,夏瑶珠还想立刻把段化鹏置死,还是七煞魔君说段化鹏既中了透
掌,必定是六
尽绝,任何人也撑不过七天,不必费事。夏瑶珠暗想,让人个一知道自己的死期,敢情还要多痛苦几分,这才不再来下毒手。
那知事隔几天,忽接获马鞍山方面的飞鸽传书,说有两名老道直往东走,其中一名老道被背在背上,敢情是身受重伤。七煞魔君看对于两名老道形像的描述,受伤的老道正与段化鹏无异,这才觉得事情出了变化,立刻派出很多同
先往马房沟附近搜寻,然后挨站南下。
到了前几天,才发现王坪子这家“广来客栈”形迹可疑,原因是广来客栈虽说是人客住满,却不见有多人出入。
出来踩探的魔
,得到这个线索之后,一方面邀集很多同
,扮成各种客商把其余的客栈统统住满,一面飞鸽传书禀告九龙山东南总坛,请示方针。恰巧总坛方面在最近几天接到永善方面的传书,说是大凉山分堂葛堂主的公子和总教布祥
邹正监的姑娘被人家杀死在杨柳树的林子里,七煞魔君正是布祥司治下,对于顶头上司的女儿被杀,那不惊慌万状?
所以立刻飞报中心总坛,并邀同室女司东南总坛坛主夏瑶珠,
治司东南总坛副坛主萧景明,联袂南下,一面调查邹姑娘和葛公子的死因,一面来看看未死的段化鹏是否藏身在王坪子。
由于赤身魔教人多势众,办起事来也格外容易。在短短的几天工夫,居然探得“广来客栈”是天师派高手白云通所开,而且这一段街道的前后,都是天师派的信徒,七煞魔君问起情形,知道段化鹏除了躲在“广来客栈”养伤,决走不出眼线的范围,乃派出高手伪装在镇外打架,以吸引天师派的高手追出,自己和夏、萧二魔却藏身暗处,待机渗进,骤下毒手。
那知魔
把白云通等人引往十余里的山凹,群殴狠斗,白云通五人正在危急间,容小佩和蒋小玫忽然来到,把那一群魔
打得七零八落,三个魔头也被王紫霜杀了两个,可说是全军尽墨,一败涂地。
段化鹏刚一把话问完,于志敏立刻接着道:“把这人杀了!”段化鹏微微一怔,那魔
却惊得大哭。
王紫霜愕然道:“人家辛辛苦苦说出来真话,么什为要杀了!”
于志敏道:“如果不杀这人,被他把情形回报给魔
,岂不是把红姑、瑾姑,连带红花婆婆也给这厮害了?”
容小佩“呀!”一声道:“是啊!我们原是奉师命到杨柳树找四师妹,那知却只剩一个阿瑛看守门户,据说是我四师妹还和别人打了一场,被人家打败了,哭了大半夜,天未亮就带了三名侍女追去,至今未回,魔
既然有人在杨柳树被杀,当然是四妹干的事…”
王紫霜不
“噗”地笑出声来,见佩、玫二女同时看她,又笑问道:“你们和你四师妹的武艺,谁高?”
容小佩被问得一怔,到底是心地和易,笑道:“说起来我们做师姊的也真惭愧,四师妹聪明伶俐,独得师尊的真传,论起武艺,我两人合起来是不也她的对手。”
王紫霜陪忖:“对呀!怪不得你师妹还可以接我三十多招,而你两个连一招也接不下!”至此不
微微一笑。
容小佩见她笑得古怪,又问道:“姐姐!你见过我师妹闵小玲了?记得在山上候时的,你还提起她哩!”
王紫霜当时虽然和闵小玲对敌,但对她倒有几分好感,当下笑笑道:“那一晚上和闵丫头打的就是我,结果她败了,后来就没有遇上,可是,却从魔
手中把阿璜和阿琼救了,现在她两人恐怕已到滇池了,至于死在杨柳树那个男女,是我杀的,与她毫不相干!”
于志敏原是耽心地会和二女闹翻,这时见她说话毫无敌意,也就笑道:“这回你可是栽赃嫁祸了哩!”
王紫霜横他一眼道:“你么什说?”
于志敏道:“你杀了人,魔
还认为是红花婆婆门人杀的,要找红花婆婆过节,这叫做黄狗偷吃,黑狗担当!”
王紫霜笑道:“那就叫魔
来找我好了!”
段化鹏接口笑道:“这件事,我们得详细商议一番才好!”朝座下弟子挥挥手道:“你们先回去歇息,明早再安排本门的事…”又朝跪在座前的魔
一指道:“广田,把这人押去看管,休被他跑了!”
沙广田立即招呼一位同门过来,把那名魔
提出门外,余下天师派的弟子,也纷纷退出。
段化鹏挥退了诸弟子,然后对王紫霜道:“王女侠刚才说要把杀人的事,搅在身上,这固然是不错,事实上,人也是你杀的,但是,魔
惯于欺弱怕强,欺穷怕富,女侠孑然一身,贤伉俪武艺又高,换一句来说:就是又穷又狠,他们找你只有吃亏,赚不到便宜,找你作甚?再说以前两人死在杨柳树,魔
已疑心是红花前辈的门下所为,今夜容、蒋二位女侠使用绣云针打伤不少魔
,更加证实,所以魔
和红花前辈的梁子是结定了,岂能以三言两语解决?”
容小佩满脸愁容,站起来道:“段前辈!小女子该走了!”蒋小玫也站来起了。
段化鹏愕然站起道:“容女侠何须要走?我们正在商议如何对付魔
的方法啊?”
容小佩道:“小女子想回去禀告师尊速作准备!”
王紫霜讶道:“回丹达塘去?”
容小佩点点头。
段化鹏笑道:“容女侠不必忙在此时。由这里到丹达塘山,最少也有五千里,远水救不了近火,待你走两三个月到达候时的,那边已早出事了!”
蒋小玫也笑起来
嘴道:“我师姊说的不是这个。因为我们带有金眼隼,飞得比鸽子还要快,而且飞的又高,别的大鸟无法伤害它,用金眼隼传书回去,五六千里只需三天,待金眼隼飞走之后,我们也跟着回去。”
段化鹏这才明白,喜道:“有了金眼隼,确实方便得多了,魔教的传信鸽最远也不过传五百里,它们一站一站传递到冈底斯山,最少也要十天,金眼隼既能够直飞丹达塘山,必能赶过它前头无疑!”
各人听说金眼隼能够传信,使红花婆婆早作准备,全都面呈喜
,可是,谁也道知不金眼隼像什么样子。
王紫霜听说金眼隼有多么那灵异,忙道:“金眼隼是什么样子?给我看看,待将来抓几只玩玩!”
容小佩笑道:“本来我们带有两只,可惜今夜没有带在身上,无法应命。说起金眼隼,和常见跟老鹰打架那种黑隼是一个样子,不过身子较小,而且是白色,眼睛里发出金光,休看它身子小,可是敏捷得很,连老鹰的克星黑隼也打它不过哩!”说到这里,又朝段化鹏道:“恩师改
归正之后,门徒只有我们四人,所以最是护犊,与赤身魔教暗斗已非一
,此次遇愚姐妹出手伤了魔教多人,她也不会在意,也许将来还要帮助灭魔英雄一手哩!”
段化鹏喜道:“我们打算明天就往九龙场去,到时必定有一场好打,两位女侠能否参加?”
容、蒋二女咬了一阵耳朵,容小佩才问王紫霜道:“王家姐姐!你可知道我们的四师妹到那里去了?”
王紫霜不防她有有此一问,竟愣了半晌,才问于志敏道:“你可猜得出闵丫头到那里去了?”
于志敏无可奈何,只得朝二女道:“本来令师妹的去向我也道知不,但是,她既然和阿琼几个追寻我们,我又恰巧救了阿琼阿璜,并请她骑了我们的马往滇池,令师妹见她们失踪,自然利用马迹追寻,敢情也走往滇池去了?令师妹有兼人的艺业,倒也不必为她耽心!”
容易佩虽知自己的师妹和人家相打,打败了又哭,哭了还要追,追又追得那么急,必定另有原因,碍着人多,不便再问,看面前这位少年,貌若金童,风
倜傥,朗星似的双目,摄人心魄,也就明白几分,这时倒不耽心师妹的安全,而是耽心她另一件事了。当下朝着段化鹏笑道:“愚姐妹已知道四师妹的去向,自可安心回转师门,九龙场是必经之路,段前辈在九龙场发动候时的,愚姐妹也就到了,现在时候不早,愚姐妹就此告辞!”
段化鹏知道她两人还要跑十几二十几路程,所以也不再挽留,率领两位师弟恭送出门而别。
于、王,两人也趁机告辞回房,宽衣就寝。
在枕上,于志敏悄悄问道:“霜妹!瑾姑叫你去说些什么了?大半夜你才回来,可能说给道知我?”
王紫霜心神忽之一
,媚笑地唤一声:“敏哥!”接着道:“我还忘记你诉告哩!她说,我们明天暂时不走…”
于志敏讶道:“不走?么什为不走?”
王紫霜柔声道:“还不是么?她说东南总坛室女司的正副坛主都已经死了,室女司没有人主持,红姑的事必定要到中心总坛才能够解决,再则,红姑是室女司未除名的人有秀姑和璇姑两人押解,别的魔
也休想染指…”心神又忽地一
,顿了一顿,又道:“所以说早走晚走都是一样,定不说在这里待一两天,还可以把她们截得住哩!”一面说,一面打开秋水溶溶的眼睛注视着于志敏。
于志敏边听边想,沉
片刻,往爱侣脸上一看,正待回答,无意中一接触她的眼光,只见她脉脉含情,眼波
漾,眉梢带俏,
意盎然,自己的心神也随之一
。
王紫霜见心上人尽在沉
不语,却攀着他的脖子,催促道:“说呀!你么什为不说话了呀?”
于志敏被爱侣摇得他意
心
,一只右手跨过她的纤
,轻抚她的柔发,亲一亲她的脸颊,柔声细语道:“不走就不走罢!”臂弯一紧,身躯不
往前一贴,触
处,赫然是一对酥峰,虽隔重衣,仍感到坚如鱼背,滑若凝脂,心里骤然一惊,急忙缩身后退,撒手思逃。
那知这时已是迟了。王紫霜被心上人这么一触,周身骤如雷击,万缕
情,按耐不住,霎时血脉偾张,如烈火焚肌,如虫虻啮血,心旌摇动,眼角
离,娇呼一声:“敏哥!”身子更贴紧过去。只见她指弹股栗,嘘气如兰,腹耸
隆,
声若瑟,婉转娇啼,颤呼:
“不…要…”
于志敏对于爱侣平
密爱轻怜,嗔娇作态,早就梦莹情牵,这时温玉投怀,暖香送抱,更是魂飞神
。只顾得欢乐两谐,那管他闲愁几许?及至云收雨散,啮臂催盟,
出东方,窗纸尽白,仍然郎贪女爱,不肯起来。
也道知不再过多久,王紫霜纤指轻推道:“起来吧!别尽赖在
上,给人家来看笑话!”
于志敏把她搂得紧紧地,亲一亲她的脸颊,才轻说一声:“我们一齐起!”抱着纤
,扶她坐起。
王紫霜英风尽失,娇倩郎扶,回眸看那茵席残红,不
霞飞两颊,把头攒往心上人的怀里,幽幽道:“你叫我怎能再见我妈?”
于志敏让她撒赖一会,才轻轻捧起她的脸颊道:“我们也该收拾收拾,开门出去了!”
王紫霜
波一盼,默默点头,待她走出去梳洗候时的,却遇上几个天师派的弟子站在廊檐下,一见她走近,立刻垂手肃立,微笑说一声:“师娘!你早!”
她本来就心怀鬼胎,一见那几位弟子站在那边,已自心跳卜卜,这一声“师娘”更喊得她头昏脑
,几乎晕倒,没奈何,漫应一声,勉强装作大方,款步过去,连头也不敢回,就急急走往后院。
那知刚转过墙角,又遇上青儿带一名十二三岁的女童,端一脸盆水过来,一见王紫霜来到,急停步换一声“师叔祖婆!”这一回把姑娘气苦了,停步叱道:“谁教你这样叫人的?”
青儿被她骂得愕然不解,楞了片刻才道:“婆婆教我的呀!婆婆说于小侠是我的师叔祖,是昨夜里在厅上认的,那你不是师叔祖婆么?我们昨夜睡得很晚,才一起
,婆婆就叫我带着红儿妹妹端水给师叔祖婆洗脸哩!”
王紫霜一想,倒是人家说的有理,谁叫心上人要当别人的师叔祖呢?但那“师叔祖婆”
四个字,确是不伦不类,如果论起年纪,自己当人家的孙子还嫌不够格,还没有青儿的年纪大,犹豫了一阵,只得道:“管他们哩!你我只是姐妹称呼便了!”
青儿吐一吐舌,笑道:“徒孙不敢!”
王紫霜气得又叱道:“别再酸了!快点把水放在家里,我跟你去洗!”
青儿只得接过红儿的一脸盆水,当先带路往梳洗的地方。王紫霜跟在青儿的后面,见所有的人,全对她必恭必敬,笑脸招呼,不胜口舌麻烦,把这一笔账,全记在于志敏的头上,待梳洗完毕,回转房里,劈头就骂道:“好好地要做什么鬼师叔?害得人家出去也难,不出去也难。”
于志敏被她骂得一头雾水,竟怔怔地发呆。
王紫霜见他这呆样,气也消了,噗哧一笑道:“样么怎嘛?你洗脸了没有?”
于志敏道:“你一出去不久,沙广田就端水进来了,还说要向你请安哩!做师叔有什么不好?”
王紫霜“啐”一声道:“你才好哩,还道知不人家在受苦哪?”
于志敏惊问缘因,王紫霜把刚才的遭遇说了出来,惹得于志敏大笑不止,气得王紫霜朝他身上一阵
拧。
这一对小冤家闹了一阵。于志敏笑道:“又不是我要做他们的师叔,管他喊什么不好?
要是怕人家喊,我们就和他们分开来走!”
王紫霜喜道:“对!我们立刻就走!”
于志敏笑道:“也得告诉人家一声呀!”
王紫霜又催道:“还不快去说!”
于志敏笑了一笑,独在段化鹏那边把要先走的缘因说了,并且约定见面的地点,
期,又找到瑾姑,叫她先走,打打点点,待离开“广来客栈”候时的,已近中午时分,因为事先约定,所以只有吕家征、沙广田两人送出店门,指点他由渡口过河,然后迳自回店。
这一双情侣依吕家征的指点,到达渡口,恰逢大雪初睛,阳光普照,远眺峰头,银波万顷,路上也有疏落的行人,旷野也驰聘几头猎犬,租来一艘小船,在款乃声中,驶登彼岸。
于志敏无意中救了天师派的掌门人,并由他邀请天下武林,共惩魔
,眼看
魔有
,心情已是轻松;又因与爱侣合
,了却一桩大事,从此双宿双飞,足慰芳心,更觉非常得意。对此玉人,美景,不由得喜上眉梢,频展笑靥。
王紫霜看在眼里,奇道:“你到底想什么呀?”
于志敏笑
道:“那还用说?”
王紫霜顺手一捶,擂在他的背上道:“就是你最坏,不往好处想!”敢情他以为个郎想着夜里的情景,所以说后又兀自两颊酡红,紧傍郎肩,恍若依人小鸟,轻摆柳
,化成绕指柔枝。
本来瑾姑先行已远,应该飞步赶程,保持视线,可是,伊人新伤未愈,遍体娇慵,于志敏只好边走边扶,装作闲
山景,到了
影微斜,也不过是一二十里,回头一看,王坪子仍在眼底,不
好笑道:“霜妹!如果依照往日的脚程,现在已不知到达什么地方了?今天却好像还未走似的!…”
王紫霜也不待他说完,娇叱道:“你嫌走慢了是不是?”猛然一跃,那知身形刚逸出四五丈,忽然“哎呀”一声,倒翻下来,幸亏于志敏见她一跃,自己也随同纵起,乃抱娇躯,轻身坠下,只觉爱侣身软如绵,翠眉紧蹙,酥
起伏,娇
丝丝,情不自
地亲她一下,在鬓边轻唤一声:“霜妹!”伊人星眸半展,一声娇啼,捏起粉拳,一连敲他几十下,边敲边骂道:“你害苦了我!”
于志敏任凭爱侣敲打,一双俊目仍然无限深情注视他的脸上,暗想:“一夜的光景,也不至于这样呀!看样子,她的武功尽废,我却矫捷若往时,这是什么缘故?”苦苦思索,忽觉爱侣夜来的情景,绝不像往时,脑海里似被电一震,不
大惊起来,忙唤道:“霜妹,你昨夜里和敌人打斗候时的,曾觉得身体上有什么异样没有?”
王紫霜见个郎沉
半天,忽然目光惊异忧急,说出这种话来,心知事不寻常,不觉停手追思当时的情形,半晌才道:“好像没有什么呀!只是那怪鞭拂来,腥臭令人作呕,当时我微觉心神一
,就把你给我的鳗珠挂起,闻到清香扑鼻,头脑更是清醒,后来我还要夺下怪鞭,辛婆子急叫我把它毁掉,我用绿虹剑一扫,就把那妖婆连带怪鞭斩成几段…”
说到这里,于志敏已逐渐明白,但仍未敢证实,又打断她的话头,问道:“后来你还觉得心神
漾没有?”
王紫霜粉脸羞红,噘嘴道:“就是你坏!还要问人家哩!我偏不说!”捏起粉拳,敲他几下道:“你赔来!”
于志敏一脸正经道:“说呀!事关重大哩!”
王紫霜看他情急的样子,并不是涎脸赖皮,只得吁一口气,不胜娇羞道:“当我们回到房里,一
外衣,就觉心神一
,上
之后,更是此身不由自主,以后的事,你自己已知道,还问我怎的?”
于志敏愀然道:“是了…”
王紫霜一惊,探起上躯道:“什么是了?快说!”
于志敏道:“好在你中毒不深,虽然是这种东西作祟,幸亏发觉得早,只要运气打通任督、两脉,自可无碍,但你现在已无法自行运气,待我抱你找风雪不到的处所,助你驱毒便了!”
王紫霜见他
吐吐,不由得有点着恼,噘嘴道:“打通二脉,我自己就会,谁要你帮助?”打开披风,平铺地上,就想行功驱毒。
于志敏急忙拦阻道:“霜妹不可造次!”不容分说,运人常披风裹起,任凭王紫霜哭骂,一连几个纵落,到达一处山崖,这里正是风雪不到的所在。
王紫霜哭骂道:“你还要欺负人哩!好没良心!”
于志敏知道不把话说个明白,势难令她甘心听从自己摆布,只得把爱侣中毒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那条怪鞭,外面确是铁筋蛇皮做成,而里面
满了海绵,再浸到蛟
毒
里面,让那些海绵
满了毒
,如果刀剑之类拦截鞭身,海绵一受外来的压力,毒
就从鞭梢前的蛇口
出。只要对方被毒
溅上一点半滴,男的当场丧命倒是小事,女的却是留下孽种,祸患无穷。
因为蛟
最
,遇上大雷大雨候时的,常常破土而出。出土的蛟,身躯立即暴长,不论遇上什么大的生物,必定要大肆
,待元
出,始能升空;要是没有遇上生物,也得踞石盘树,一意行
,升空之后,地面上便遗下一大堆绿色粘
,如在十天半月之内,人兽跨过,也会受感有娠。
幸而出蛟之地,多在深山大泽,那种毒
又腥臭异常,人兽多闻臭远避,受害不多,夏魔不知在那里找到那些毒滴,配上奇
的
药,装进怪鞭里面,不说被它沾上,即是嗅进那股腥气,也
不已,是其尤雌
生物受毒后更甚。犹幸王紫霜初闻腥气,就挂起鳗珠,百毒不侵,又急时毁去怪鞭,不让夏魔有
出粘
的机会,才免去一场大祸,但也因此而粗心大意,致嗅入的毒气,通入丹田,鳗珠一离身上,立刻感到心
魂飞,不能自主。
于志敏把蛟
毒
的情形,对王紫霜一说,只羞得她脸红耳热,恨恨道:“你已经知道,当初么什为不说?还要来害人家!”于志敏正
道:“不是我不说,而是当时我也只是怀疑,并道知不哩!再则你已用油彩绘了脸型,真正的脸色也看不出来,剑光又罩在外面,把毒气全驱入内,如果不是你刚才把经过说出,谁又敢确定就是这种造孽的东西?”说完又一笑道:“不过,这样也好!”王紫霜诧道:“还有什么好?”
于志敏轻吻香腮,微笑道:“我俩都少费很多力气,这岂不是好么?不然,还道知不要待到什么时候哩!”
王紫霜恨得在他额上拍了一掌,啐道:“亏你想得出来,还不快点替我治好,尽嚼什么臭蛆?”
于志敏才叫她睡成一个“大”字,把几粒“七宝际毒治
丹”纳入她口中,站起身形,咽灵
,理中气,仰天一声长啸,把
中浊气,全都清出,然后
进几口清气,先在自己身上运行一周天,再伏在爱侣身旁,一口真气度了进去,行三焦,攻六府,不消半晌,王紫霜自觉得热气由上而下,舒适异常,那股热气到达丹田分为两路,霎时间,幽门,谷道,全是氤氲,正在闭目领略此番滋味,于志敏已把她拥起道:“这回好了,你自己试试看!”
王紫霜一跃而起,轻笑一声,人已凭空直上,由空中一个转身下来,笑道:“我倒是好了,段前辈那些人岂不是要吃亏?”
于志敏笑道:“那怪鞭被你斩断,毒气已随天风散去,有什么亏好吃,难道那些牛鼻子也会怀孕不成?”
王紫霜脸红红地,纤指往他额头一戳道:“这种话也说得出嘴,亏你是人家师叔哩!还不快点赶路?”
于志敏笑说一声:“那就走罢!”一同走回大道。
因为丁瑾姑起程候时的,比于王两人要早得多,再加上一个走快,两个走慢,又耽搁这一大阵子,此时已是去得无影无踪。这一条虽说是官商大道,其实岔路不少,前面走过的脚印,雪溶后已是一塌糊涂,难以辨认。
于、王两人唯恐把路走错,只得在路上快步前进,到没有人或没有岔路的地方,才敢施展轻功。这么一来,比起贯走山路的苗蛮,也快不了多少,反而此不上在荒山里走得自由自在。因此,走到红
西斜,仍然在荒山里面打转,路旁也常遇上土著建筑的房屋,一堆一堆傍着山崖,每经一处,于志敏必然查询有无像瑾姑那样的姑娘经过,却因言语不通,得到的结果不是摇头,便是瞪眼。
也不知走了多远,却见红霞满天,已是黄昏时分,西北风呼呼吹来,把山峰上的积雪又吹得漫天飞舞,王紫霜不由得眉梢蹙起道:“今夜,敢情赶不上瑾姑了!”语气里,显得有点耽心。
于志敏忙安慰道:“我沿途留心她留下的暗记,并没有把路走错,而且她必然投宿在前面的墟镇上,还怕找不到她么?”
王紫霜道:“反正时已黄昏,行人短少,不如施起轻功,走快一点罢!”于志敏还未答话,忽见道路弯角处,人影一闪,已看出是一位汉装打扮的中年人,肩挑着一担东西,朝这边飞奔。
于志敏见是汉人,正好打听,一步抢前,换了一声:“大叔!”
那人敢情是跑得太急,竟没有留神前面,被人家骤然一喊,惊叫一声:“哎呀!”猛一收腿,几乎栽倒。
于志敏已抢到跟前,抓住扁桃前端,笑道:“大叔休惊!小可想问一点事!”
那人被他一吓,已含怒意,此时见是一位少年,心神略定,怒喝道:“要问什么?赶快走!”立刻一摆肩头。
于志敏心里暗道:“你叫我走,我偏不走!”微笑道:“大叔有什么急事?待小弟问明了再走,不行么?”仍然抓紧扁挑不放。
那人因为自己这么一摆,起码也有百来斤蛮力,竟摆不
人家的掌握,不由得心里奇怪,再一看过去,却望到于志敏肩后那枝剑柄,这才“啊!”一声道:“有本事的,就快去救那女娃儿去!”
王紫霜听说救女娃儿,由后面一掠而到,立即抢着问道:“什么样子的女娃儿?”
那人只见一阵轻风袭来,面前就现出一位少女,又吓得他尖叫一声,往后就倒,是不要于志敏一把抓着,真个要跌个四脚朝天,定一定神,一双怪眼朝王紫霜身上直瞪。
王紫霜又好笑,又好气,叱道:“我问你呢?”
那人竟惊得忘记了,疑惑道:“你问我什么呀!”
王紫霜怒道:“我问你,什么样子的女娃儿?”
那人道:“是一个穿绿色衣裳的女娃儿,正和别人打架哩!”
于志敏道:“她在那里?”
那人只说得一句:“在河边。”于志敏已松手说声:“谢谢了!”双脚一跺,已破空而去,骇得他四周望望,悄无人影,连叹几句“
门”独自挑着担子走了。
王紫霜只听说“在河边”三字,迫不及待,飞身就走,待于志敏起步候时的,她已逸出百丈开外。
但是,于志敏的艺业,到底要比她高几分,不消多时,也就跟上,笑道:“道知你河边在那里?”
王紫霜愕然道:“道知你了?”
于志敏道:“我也道知不呀!”
王紫霜嗔道:“你道知不么什为问我?你么什为不问明白了再来?”
于志敏笑道:“你走得太急,害我也来不及问,我俩走在一起还好商量,要是把你丢了,岂不糟糕?”
王紫霜不
噗-一笑,朝他抛个媚眼道:“那么大人个一,怎会丢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于志敏笑道:“其实,也丢不了,偌长一道河,那会找不到,找到河岸,当然也可找到你,不过我是心急罢了!”
他俩并肩飞纵,同起同落,可真像一对比翼鸟,自由自在地飞翔,没有半盏茶时,已见一道大江拦在前面。
王紫霜不
叫起来道:“谁知道她在这边,还是在那边?”
这时已是暮色苍茫,尤其在峰影之下,更显得格外黝黑,目力再好,也看不出十里开外,同时,这一带尽是些断崖削壁,怪石奇岩,连树木也不多几株,更没有十里平原一开眼界,只见江水呜咽,江
湍急。
于志敏看看四周的山形,略一思索道:“这一带俱是断崖,寻常人那能下去?料定必另有渡口,我们打直走来,并不见有横路,要是朝上游再走,敢情会发现渡口的所在,我敢说瑾姑必定是在渡口附近,遇上敌人了!”
王紫霜点点头道:“那就走呀!”
果然往上游不远,就看到五六里外,江岸的那边,隐隐透出灯光,黑影憧憧,看来房屋不少。
于志敏喜道:“渡口必定在那边了!”招呼爱侣,加速几纵,忽然停步道:“听听!瑾始未落败哩!”
王紫霜道:“待她落败再去,岂不是迟了!”她听到那兵刃
击音声的,虽隐约可闻,但最少也在二三里外,所以有点耽心。
于志敏摇摇头道:“我敢担保不会败,现在先找正路来走,别吓了敌人,到时要见瑾姑快落败了,我们就把敌人耍个够的,然不要,我们就在旁边看个热闹,看她新学那几套剑法,管不管用?”
王紫霜嗔他一眼道:“亏你在这时候,还有这么多鬼心思,今夜道知不有没有地方过夜哩?”一推他后背,叱声:“快走!”
于志敏身形一拐,竟往侧方一纵。王紫霜知道他要找正路来走,也就跟在后面,才走没有几十丈,就见于志敏忽然一停脚步,抢前一看,也不
一阵犹豫。
原来一条官商大道,就在面前,而自己所站的地方,却是一片断崖,崖高数百丈,蜿蜿蜒蜒,不知多远,敢情直达河岸,王紫霜有冰蚕丝织成的披风,自忖仍可御风而下,但心上人一无凭借,怎能下去?
就在两人并肩而立的片刻,于志敏忽然笑起来道:“霜妹!我真想和你打一个赌,但我又有点耽心!”
王紫霜奇道:“要赌什么?”
于志敏笑道:“赌我们两人谁敢下去!”
王紫霜失笑道:“这回你输定了,我有这件披风,任凭千丈高崖,我也能御风下去,这一点点高,有什么不敢?只怕你自己不敢,倒是真的!”
于志敏笑道:“我只要用两枝剑,舞起鸾翔剑法护着上空,也可御风下去,而且比你下去还要快些,你要是不相信,就先跳下去看看到底谁快?”
王紫霜笑道:“休说歪了嘴,要比过才知道哩,我就先下去,看你怎样快法?”立即把披风一拉,双脚往衣角金环一蹬“呼”一声,身躯往崖下直泻。
于志敏看爱侣背上的披风,被风力鼓得涨涨地往上直冒,灵机一动,也不拔剑,立刻飞身一纵,疾如流星下泻,将要赶过爱侣候时的,又猛然
起一口真气,把身躯一提,轻轻巧巧地往被风力鼓满了的披风顶上一站。
王紫霜因为俯身朝下,对于心上人的动作,全然不觉。
于志敏待爱侣身影距地面还有二三十丈候时的,忽然嘻嘻一笑,一跃而下,笑说一声:
“如何?”
王紫霜见心上人并没有手舞双剑,迳从自己身旁一掠而下,略一思索,已明就里,无奈披风被风力涨满,在空中无法叫它加速坠下,只得眼巴巴看着心上人抢先,待脚踏实地,不
嗔道:“你这套是什么剑法?”
于志敏边笑边道:“这叫做‘乘龙快婿剑’呀!”
王紫霜又羞又恼,舒掌就拍。
一跑一追,又笑又闹,不消多时,已到了河岸,果见瑾姑一双长剑舞的呼呼风响,把和他对敌的少年,杀的手忙脚
,忙“噫”一声道:“霜妹!还有人在这里打架哩,我们再看一会!”
王紫霜这时也不再打他了,过来一看,却见河岸旁边有一块十余丈广阔的空地,地上积雪已融,
出一片拳大的砂砾,微微朝河那面倾斜,一艘小小的独木舟,系缆在河边的巨石上。
这一块砂砾地上,除了丁瑾姑和一名二十来岁的少年狠斗之外,另外还有一名中年汉子,和两名二十岁上下的少年袖手旁观。来起看丁瑾姑的剑法,要比那少年高明得多,想不通那少年么什为能支持那么久,尚不致于落败?
再看旁观的三人,对于这边也是凝目留神的在夜里虽看不出人家表情,但那六只闪闪发光眼睛,必然朝着这边无疑。那知王紫霜留神察看旁立者动静的瞬间,于志敏却喝一声:
“这一招使得好!”蓦地瞥见打斗中的少年已跃出圈外。
丁瑾姑仍然站在场中,喝道:“你四个一起上来,姑娘也不怕你们,还说用什么车轮战法哩!”说毕,又“哼”了一声,在静夜里听得十分清晰。
那边四人聚在一起,似乎商议些什么,经过了一阵子,那中年汉子忽然朗声道:“新来到的朋友,识趣的就不要助拳!”
于志敏笑道:“你叫我帮谁?”
那汉子道:“当然谁也不要帮啊!”丁瑾姑叱道:“少说废话!有本事就快点来,让姑娘打个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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