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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兵王之天
 柳破天鼎冷世脸上的神情可是得意得不得了。

 那种放声纵笑,是报复下强烈的快。‮是其尤‬看着柳破烟,轰然倒在那个有颗大脑袋的柳破天木轮椅前,她几乎是笑得更加忘形。

 “我早告诉过你…,”鼎冷世收起笑声,以一种冷讽的音调对着柳破天,好沉好沉道着:“得罪我鼎大小姐的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她说着说着,又‮住不忍‬得意仰首大笑。

 鼎大小姐之所以如此得意,是因为这次的行动并没有用到鼎字本家的“鼎地三柱”

 江湖上人人都知道,鼎大先生手下有“一剑一双龙鞭”这三大高手,被誉之“拱鼎三柱”或是“鼎地三柱”

 这三个人专门负责保护鼎大先生和鼎大小姐,武林中对他们的武学造诣一直深讳莫测。

 “鼎大先生这么多年来平安无事寒未少…。”老江湖总是会告诉晚辈:“这三鼎柱子绝不好惹。”

 鼎冷世当然知道那三鼎柱子不是自己叫得动。不过,以她爹在江湖中的名望,欠鼎九然大先生人情的人可是不少。

 这回为了复仇,她足足召集了各路好汉外带帮众,倒也聚集了九百八十六人齐攻破烟山庄的洛别馆。

 她可不管这伙子人有大半是巨盗强寇。

 因为,证明谁都不能惹她鼎大小姐,比任何事都重要!

 “男人为名誉而战──。”鼎冷世的理由是:“女人当然也可以!”

 一切就如自己估计,破烟山庄挡不到半炷香,就毁在自己手上。她这么有信心,是因为在这伙子人中有两个让她特别放心的顶尖高手。

 是一匹狼和一只蝉!

 “笑世独狼”盛击,江湖上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如果说出近几年来天下十大奇案,有一半就是他下手完成。

 另外一个“寒蝉”应秋水,武林中就更没有人知道这号人物。在江湖中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三五年以来,每到九月秋深,总有那么一两件特别大案,动辄是百万两以上的银票、珍宝被夺。最着名的,就是两年前保天镖局二十六条人命,以及价值四百八十八万两银子的保货大劫案。

 所以,江湖上也就有了那一句:“富人过秋寒,平安到新”的名言。

 鼎冷世之所以能找出这‮人个两‬,就因为她带上那块夺目的翡翠玉鼎。

 因为,它代表了鼎大先生的人情。

 她当然不认识“寒蝉”是谁,不过这个阴沉沉脸色苍白的青年男子却找上了她,只说了一句:“我是寒蝉!”

 “寒蝉”这个代号,是鼎大先生给的暗称。

 普天之下知道的,除了鼎九然以外,就是他女儿鼎冷世以及应秋水本人。

 “这个‮人轻年‬武功很诡异,和中原武学几乎毫无关联。”鼎九然曾经告诉他女儿:“不过这个叫应秋水的人很重然诺,爹曾救过他一命,必会报恩!”

 鼎冷世惊喜的是,在进洛古城的官道上竟然会遇见这个隐晦神秘的“寒蝉”而且答应以柳破天这个仇人的命来做为报恩。

 眼下,柳破天看着胞兄倒在自己木轮椅前,惊怒集下一张脸涨得通红。他放出了“五焰环”信号烟火,估算片刻之内兵王离魂便可以赶至。

 鼎冷世不减得意,冷冷嘲笑着:“怎么?想搬救兵?哈哈哈──,我看你们破烟山庄还可以死多少人?!”

 她对左右的那匹狼和那只蝉实在是有信心。

 就以半炷香之前来说,不过弹指间盛击快若闪电般的拳头就击碎了四十八名好手的骨头;而那个神秘的应秋水,不过只出一掌,便是硬生生将柳大庄主打得昏死在他胞弟的木椅前。

 有这样的人力、有这样的高手,她实在没有担心的理由!

 鼎冷世没有任何的担心,盛击和应秋水的眉头却皱‮来起了‬。

 因为,在他们背后来了‮人个一‬。

 一个来得好快好快的──顶尖高手!

 他们几乎同时回身,身后,兵王离魂好冷煞的眼光穿破虚空,直奔盯着!

 邝山海实在是满意极了。

 西方白虎杀气,硬生生被那个闯入的天权煞星坐命的女人给了下来。

 龙征!邝山海推算出这个女人的名字,心底头‮住不忍‬想笑:好个有霸气名字的女人!

 再看看南北虹桥两处(注:因太阳为东西方位移动,故天下彩虹皆为南北向),兵王羽墨对付朱雀红煞似乎比北方庞动战对付玄武黑煞轻松得多。

 他有些讶异这个蒙古鞑子功力如此深不可测,竟然让旺升大功的南方火煞柔和的彷如夕晖。

 北方庞动战那个海贼则是以命搏御,观看气象是险着处处,不过倒是硬了下来。

 邝山海肚里一阵冷笑:和该杀了你这个大盗,也算是尽了一份天理。

 正转念间,蓦底东方生门大开。

 瞬间,满林各错杂的雾煞之气立散,没个呼吸便全不见踪迹,一阳光普,登时生机盎然。

 “好!”邝山海‮住不忍‬兴奋叫了一声,便想往东方奔去。

 蓦底,身后传来一名女子冷冷‮音声的‬:“老头子你急什么?这个姓宗的差点被你害死!”

 这女人怎么出阵如此迅速?

 邝山海皱眉回头,只见龙征右手上握着象牙白剑,边气边以好冷的目光投向自己。旁侧,被龙征左手五指半拉半扶着的宗无畏,正以一脸不屑神情冷笑。

 这话语间,南方林阵里,兵王羽墨也跨大步而出,朝向邝山海淡淡一笑,道:“邝前辈天机算尽,果然是一代“奇人”──。”

 语调虽淡,讽刺意味倒是十分浓厚。

 邝山海老脸不红,哼哼应回了一句:“好说!阁下不但平安完成任务,而且似乎功力更长一境?!”

 他边说边观察,自己也有些纳闷不解。

 怎么说,任何人被阵煞所困,绝无可能反倒受益成就。

 除非,布阵之人另有独门秘法,这已是万中难一利用天地运气来增长自身功力。

 眼下羽墨必然不明此阵,怎么可能反倒更进成就?

 莫非是颜龙月育鬼魂教授?这点,邝山海可是嗤之以鼻,无论如何是绝无可能。

 东、北双方,藏大小姐扶着龚天下和那一猿一犬;以及北方庞动战带着那头搏龙霸虎,摇摇晃晃咬着牙一步一步跨来。

 庞动战的神情显然怒极,他可是恼恨自己一身内力尽耗,否则当下便杀了这贼老匹夫。

 “奇人?”

 庞动战勉强吐出一口话:“如果不是颜龙月育困你在此,这四十年恐怕天下给你这老头一手翻覆,永无宁!”

 邝山海冷冷一哼,满脸皱纹跳动了两下,啐道:“你这小子的命都快没了,还敢口出狂言!”

 “庞帮主现下无力杀你,老夫可有能力碎你全身骨头!”一旁,宗无畏‮住不忍‬怒气,喝道:“邝山海,你枉为我中原武林一代奇人,心虑行事却如此卑鄙!”

 话才说完,他忽然一个立足不稳,晃了两下。

 这可不是邝山海用了什么地理真气攻击,而是本来扶着自己的龙征倏然放开了左手,朝藏大小姐一指,斥声道:“给我放开龚郎!”

 藏雪儿双眸微动,柔声回道:“龚状元眼下内力大耗,雪儿不得不助臂搀扶…。”

 咱们龙大捕帅神情可是急怒集,便是一大跨步趋前,边冷喝道:“就算龚郎的命要没了,也不准救他!”

 藏大小姐神色依然坦然自若,柔声回道:“龙姑娘若不介意,眼下我们该是商讨如何出这绝谷方是要策。”

 口气虽柔,但在隐约间也表达了不接受龙征自以为是的据有龚天下。

 龙征当下双眉一挑,已是近到藏雪儿身前丈余,冷冷又一句:“当真不放手?”

 “是我请藏姑娘相扶──。”

 龚天下忽的出声,淡淡然便转向邝山海,简单接道:“请前辈带路!”

 邝山海早已一番端详审视。他又皱起了双眉!

 眼前那一犬一猿毫无内力受损情景,甚至连藏雪儿这女娃子似乎在武学心法悟证上也升了一层?!

 以此看,莫非龚天下这个‮人轻年‬以一人之力供养苍龙青煞生生气机?!

 他更是难以理解!

 如果真是这般,龚天下早已没命。

 因为,世间绝对没有‮人个一‬可以如此源源不绝的内力来供养生门所需如是大量消耗。绝无可能!

 虽然眼前龚天下有些虚弱,但是绝对不会是致命伤。甚至由东方树林内步出至今片刻里,这个‮人轻年‬的内力已迅速恢复,这更是匪夷所思。

 他是如何做到?

 邝山海想问而不能问,倒是紧瞪着藏大小姐的龙大捕帅冷啐道:“藏姑娘还扶什么?龚郎已恢复大半元气…。”

 藏雪儿微楞中转侧首看了龚天下一眼。只见这名自己用手搀扶的男人,虽然脸色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神情,但是谁也看得出来,龚天下绝对气机盎然内力充沛。

 她脸色一红,立即松开了手。不过心底头倒是有一抹难以言喻的异样:龚天下既已恢复了功力,为何没叫自己松手?

 为了掩饰自己稍微失态,柔声口问道:“龚状元在方才阵中,果真以“宇宙能收法”自导自引自出入苍龙煞气,反倒通过“气空”境界,圆满成就?!”

 邝山海心底头一震,迅速百般计算,约略有个模糊印象。

 方才藏雪儿所言“宇宙能收法”乃是将外在天地气机纳入身,再以自身导引向外放

 简单言之,自身就是能量导体罢了,一切过程正如心经所言:不增不减!

 至于“气空”妙义,他一时间推算不出,不过眼前的龚天下似乎周身气海更形圆满?难怪当时自己分派东方苍龙生位给他,竟毫不犹豫应诺开步。

 难不成这‮人轻年‬那位神秘的师父,早已算料这层玄机?

 邝山海双眉一挑,冷嘿中暗自道着:“看来邝某一生足堪匹敌的,除了颜龙月育,还有此人…。”

 庞动战摇摇晃晃的走到龚天下身前,颓然间便要倒下。下坠的身躯,忽然被一股坚定的力量扶持着。

 龚天下,两臂既温暖又有力!

 “哈哈哈──,本帮主活不了须臾…。”

 庞动战放声笑了两回,不减他豪情,依旧霸气十足道:“一生能活至此,老天也算对得起我…。”

 龚天下没有作声,只是将内力无声无息中源源不绝贯入庞动战体内。

 “龚兄弟你不必勉强了…。”庞动战了两口气,勉强牵动嘴角,出一丝笑容:

 “庞某今生能遇着你和这几位英雄,已经是死而无憾──。”

 东海霸帝了一口大气,咬牙接道:“庞某…是想将…东海宝藏藏置位…以及和护宝护法联络指令…相告…。请你…仔细记住…。”

 庞动战似乎要用尽生平最后力气,道出这武林中多少人觊觎的宝藏。蓦底,耳里传来龚天下平淡之极,却又像天经地义般必然‮音声的‬:“在我的手臂中,生命不会消逝!”

 多少兄弟,为了东海藏宝不仁不义;又多少自命侠士人物,为了宝藏不惜用尽心机干尽卑鄙?

 但是,这世间竟真有这么‮人个一‬──一个只想救自己活命,而视天下珍宝如蔽屣?!

 庞动战,除了血,这生,第一次觉得还有泪。温热!

 “普陀山东北…,”庞动战这次真是打从心底想要说出东海宝藏的秘密:“海岸九字连…藏在“千”、“庄”、“严”此三中…。”

 龚天下却彷若未闻,只是挽臂抱着这位枭雄霸帝,淡淡有如自言自语:“众生有心改过,为诸佛菩萨庇佑;众生有心行德,更为诸佛菩萨赞叹。如今舍得,舍而后得;过往虽有种种过,来仍可种种德;娑婆虽多误自,净土却从娑婆生──。”

 庞动战一听至此,心中恍然间有所大悟。

 与其放心予龚天下,不如由自身尽赎前罪更胜!

 交给别人完成自己赎罪,其实还不够负责、不够面对。一个真正的男人,应该是自己面对自己所犯的错,用一心一生,圆满弥补!

 这一顿悟,斗然间他想放声大笑。

 想笑,刹那便觉生机无限,登时和龚天下源源不绝输入的内力真气相融。

 “若有众生,其心明了,则自发显与法界一如。所谓先自明心,而后见;其所见者,法界之体也。倘是由自中善发相,便是自他不二,万相圆融!故万法无不通达,万德无不庄严。”

 庞动战这一番身历实证,发明心,几乎难以置信的兴起尘出家之念。

 刹那,那一头浓张飞发尽落,随这林间风袭,舞天恍如天女散花。甚至有那不可思议,佛门传说中的檀香味轻!

 刹那,他忆念起这次入略中原,原本理由之一是为胞弟庞仇心复仇,杀唐凝风。因为他使其弟出家为僧,自己原先认为是今生奇大辱。

 如今,却反而在佛法中大彻悟、大解?!

 他笑出声音来,或许是鬼门关前已是太无奈,想想这一生没半点事可以传后世称颂,反倒落得没挂碍只想做件好事?

 庞动战深一口气,望着飞舞的落发,彷如隔世,感慨良深。

 自己一定要活下去,以下半辈子弥补上半生的罪愆。

 这位昔日的东海霸帝深自忏悔期许,蓦底想到后将以僧人相貌行世,当以何号为法名?

 他心中一念,想到“法救”──自己是被佛法所救;绝不敢自称“法觉”──尚未行一德,凭什么夸言有觉?!

 庞动战这个想法浮现,正不知是好不好?

 尤其没有皈依师传承,这点令他心中挂碍。

 或许是宝藏藏在普陀山吧?那被中土称为观世音菩萨道场之处,这些年来多少耳濡目染,知道佛门中法统传承的特殊重要。

 他心中正辗转犹豫,耳畔响起龚天下淡淡道:“家师曾言,若是他见得不假刀剃自身落发,皈依佛门者,是僧可名为“法救”──。”

 登时,庞动战全身一阵颤抖激动,仰天长啸三声,道:“法救愿以一生有余,救尽天下苍生;无论一切善恶,绝无不可救、不可度者,此誓为诸佛菩萨共鉴!”

 破烟山庄仍然是喧嚣哗闹。

 这些江洋大盗半点也没把那个冒窜出来的‮人轻年‬看在眼里。甚至,有些人呲牙咧嘴,嘿嘿冷笑打着人家皮带上那块鲜黄宝石的主意:“这简直是送上门的肥羊──。”

 “瞧这公子哥儿,身上一定还有宝。”

 “废话什么,做了他──。”

 他们可是信心十足。

 因为,鼎鼎有名的破烟山庄,也顶不过他们一柱香的攻击!

 眼前笑话是,柳破烟的救兵竟然只有‮人个一‬。

 这实在是太瞧不起人啦!

 兵王离魂冷冷嘲讽的笑意在嘴角。

 他的目光,原先投在盛击和应秋水身上。

 最后,双瞳芒,完全只盯向有着阴沉苍白脸色的应秋水。似乎,眼前这九百八十来名好手,只有这个才是对手。

 当然有人不相信。

 “绿林十三枭”第一个动手。

 刹那,十三道身影窜起,个个用的是虎头大刀。

 刀风卷下,他们自己都觉得似乎太用力了些。

 不错,是太用力──太用力的把刀砍向身旁自己的兄弟。

 惨嚎,夹着难以置信的惊呼。一院子的人忽然静了下来。他们怎么也想不通,这十三个家伙竟然像是中了一般自相残杀,忽儿间全数毙命,没半个能口气说句话。

 “他的,那有这种门事!”

 有人还是不信,振臂一吼,立即有近百条身影提兵杀前,又急又猛,简直是以命搏命。

 兵王离魂不过是两瞳双眸稍一冷冷转,那近百汉子人在半空,便如同着了魔般,纷纷扫掠兵器,往身旁的人疯狂砍下。

 那种惊心动魄的急速杀,没来得及听出有多少人惨叫,咚咚咚的一堆体全坠到地面。

 惊人,不,不是惊人,是惊骇、是恐怖。

 恁那些江洋大盗杀人如麻,如今也个个觉得膛滞息,心理上承受难以言喻的恐惧。

 “哇!”蓦底有人大吼一声,狂奔而走。立即,就像风吹草偃,还活着的八百名强梁巨寇,纷纷拔腿就跑。

 谁都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人情可以欠着,老命可是只有一条!

 这下,咱们鼎大小姐双眸怒张,又气又恼。这些男人真是嬲种,嘴巴叫好汉,脚下跑流汗。不过,她差可安慰的是,盛击和应秋水这两张王牌还在!

 只要他们在,柳破天就非死不可。

 “夺天人圣术──。”

 应秋水冷冷的举起两臂,慢慢在半空中划着圆弧,边沉沉一笑:“中国失传四百年的武学…。有意思,你就来试试天空的“大圆镜返神功”…。”

 就在他冷冰冰不带感情的语气中,左右双臂所展划的空间,逐渐凝化出两团气海,似有若无彷如一层薄薄水波。

 须臾片刻,这两圈离透明的气机慢慢混合为一,好像一大面镜子竖立在“寒蝉”应秋水身前。

 兵王离魂脸色沉郁双眉冷挑,俊深邃的面庞,呈现前所未有的严肃。

 因为,柳破天告诉过他:“大圆镜返,以力回力,其修者若达臻境,如虚空纳万相。任物置镜前,镜中有任物;若以夺天人圣术相对,先机有失。除非用功者能破镜达真,否则作法自毙!”

 “当今天下有人会此术?”当时,兵王离魂曾问。

 “此法据说传自天竺大修行者龙树菩萨,一千六百余年来列为密传…。”柳破天当时回道:“至今只凭典籍得知,是否仍传在世,近百年未有听闻──。”

 想不到这门传说了一千六百多年的“大圆镜返神功”竟然尚有在世间传。而且,直接对上了自己的“夺天人圣术”!

 “万法归一,一归何处?”

 蓦底,坐在木轮椅上,那柳破天从望着胞兄重伤倒地的身躯抬起双眼,倏忽更添了苍老几分。不过,语调却是极端冷静:“大者广大,圆者圆满,镜者不拒,返者同量。若一归自身,你即是他,他即是你!”

 这话说道出应秋水“大圆镜返神功”妙诀,不但兵王离魂若有所悟,就是那应秋水也为之蹙眉惊心。

 难道这个早衰的畸形废人,真是当今中原武林传说中,最神秘兵王一脉的背后智目?

 如果真是传说中的‮人个这‬,自己和眼前这个‮人轻年‬一战,绝对不能落在他的眼里。

 因为,他没把握可以杀得了对方!

 也就是说,他没把握可以阻止在战过程,柳破天陆续由手过程看破“大圆镜返神功”的破绽。

 他想到的是,如果柳破天一路讲解出这门术,结果只有两个。

 输了,自己必死在对方的手上。

 赢了,所有的密会全让鼎冷世听闻。

 他应秋水是为了报恩,所以也不会狙杀这个女人灭口。如此一来,无论输赢对自己都没半点意义。

 所以他非走不可,而且要带鼎冷世走。

 “纵使不能报恩──。”应秋水的想法很简单:“最少,不能让恩人的女儿陷入险境!”

 应秋水蓦底一个旋身,捞抱来不及反应的鼎冷世便走。

 他一窜身,盛击当然也不会留下。

 有时候,身为江洋大盗最大的好处是──可以不顾仁义面子,不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死撑。

 活着,总是海阔天空,笑骂由人又不少一?!

 “天师父有何打算?”兵王离魂问得十分恭敬。

 “先救家兄──。”

 柳破天‮音声的‬尖锐响起,那颗大头猛力摇了两下,口气充满怒意:“鼎冷世那娃儿一搞,我是了身份。如今,只有将我们送到外!”

 “是──。”

 兵王离魂言又止,那柳破天双瞳光一闪,尖着嗓音道:“你想找苏小魂报仇?”

 “一切以天师父安全为第一要事。”

 兵王离魂像是下定了主意:“最少,也要将两位送到星、追两位兄长手上,如此离魂才会安心。”

 星公子、皇甫追,如今正在灵石县城。

 不但他们在,唐凝风一行加上老字世家的四掌柜一行也在。

 似乎,那里是风云际会。

 兵王离魂转念一想,唐凝风即将和兵王追一战。

 届时,银步川那老头不得不到场做见证。

 换句话说,要杀银步川,不如在成吉思汗陵以逸待劳?!他想通了这点,更想通了一件事:如今天下武林人人都知道自己要杀银步川以出苏小魂。届时,成吉思汗圣陵一战,苏小魂‮定不说‬会派人暗中保护银老头。

 “兵王追和唐凝风一战…,”柳破天似乎早已看出这一层可能:“事实上是你更接近苏小魂一步!”

 兵王离魂脸上有了一抹光彩。

 圣陵一战,就是他狙杀银步川之时。

 谁,保护银步川,谁就知道苏小魂的下落!

 咱们唐大公子伸了个懒,终于‮住不忍‬开门见山的问了人家:“我说四掌柜的,你一路跟着哥哥我,有何企图?”

 老实那张白胖胖短眉头的圆脸也不红一下,回道:“欧姑娘想要游山玩水,在下一路奉陪罢了。”

 这话再追问下去就难看啦!

 人家小两口子说不得是在培养感情,浓的很,如果再不识相穷追猛问,未免太令人笑话。

 “这老小子帐算得,”唐大公子咬了咬牙,哼哼道:“想不到连太极推拖功夫也是一──。”

 他才喃喃自语骂完,蓦地有人大叫:“救命啊──。”

 忽隆一下,随这哑嗓音,有个黑鲁鲁汉子闯了进来。嘿,这老小子不就是被柳生天心追杀的庞不忘?

 被柳生天心追杀?

 唐凝风公子一面孔的没好脸色,揪着人家庞胖子半跌半撞进来的领口,叹气道:“天下那么大,你干啥往这里钻?”

 瞧瞧这胖子,满头大汗,不过好像瘦了一圈。

 “别闹啦,唐大状元──。”

 庞不忘好大了一口气,‮住不忍‬眼角直瞧门外。

 门外,柳生天心正从街道上着风沙──不,是随身所过之处,正卷起风沙,一步一步走来!

 “你这老小子先告诉哥哥我一件事──。”

 咱们唐大状元一副趁火打劫的样儿,嘿嘿不怀好意的道:““李墨凝”到底是谁?”

 庞胖子一刹那脸色有够难看,一面子苦瓜唉唉叫道:“我不全都认了嘛?喂──,唐大侠你可别见死不救?!”

 “如果你真是李墨凝那唐哥哥我根本不会救──。”

 唐凝风没好气的道:“别忘了,你还在考虑拿我的人头去换六大赌坊出标的一百万两耶──。”

 这下庞不忘那张脸可是够扭曲的了。

 转眼,柳生天心已然到了茶馆入口,正冷冷盯着庞胖子,简直那眼光就像是看着死人。

 忽然,庞不忘大大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事到如今只有说出李墨凝真正的身份!”

 这话够爆的了,当场一屋子里的人全拉长了耳朵。

 咱们唐哥哥脸上的笑容都僵硬‮来起了‬。

 因为,庞不忘是对着柳生天心“招供”而不是对他唐凝风状元开口。

 换句话说,这个姓庞的想栽赃,而且是栽到自己的头上!

 “就是他!”

 果然,那个死胖子肥嘟嘟黑鲁鲁的手指一伸,差点戳到唐大公子的鼻头上,故作好大一声叹气:“李墨凝真正的身份,正是今年的新科武状元──唐凝风!”

 东方生门,壑然开朗。特别翠绿的一道草路,像是被天地生机所触发,绵延直伸出了这片奇门林外。

 邝山海拄着木杖,大步向前率先出了树林。

 林外,有岁末的风,冷冽中他大大了一口气!

 “哈、哈、哈…。”邝山海‮住不忍‬长笑,终究那数十年困锁,就算是仙境,也比不上这真真实实的娑婆世界。

 林外有雪,雪中有坟。

 邝山海长笑数声后,凝目望去。

 此际,藏大小姐已是趋前,玉掌轻抚去墓碑雪。

 斗然“颜龙月育葬此”六字跃入众人目中。

 墓碑是用整块圆木竖立,并且被人以超绝内力以指代刻直书。好内力,直入有两寸之深。

 “看来这是颜龙奇人自书自葬于此?”宗无畏沉声自道:“真是豁达汉子,谈笑生死于无谓。”

 “哼!什么豁达汉子?!”

 邝山海数十年恼恨一触即发,猛得跨大步向前,抡起手中拐杖,便是横扫劈断颜龙月育的墓碑。

 他这动作来得又快又猛,众人来不及反应,便见得那碑“”的硬生生被扫成两段。

 “老贼,真是欺人太甚,活人死人都不放过──。”龙征双眉冷挑,将象牙白剑挑执在掌,一指邝山海斥道:“枉你被天下人尊称“奇人”也不过是心狭窄的小人!”

 邝山海冷笑一声,正待反相讥,蓦底墓碑之前的藏雪儿轻讶呼道:“原来颜龙奇人在碑内留藏遗书?!”

 这话惊人,众人不由得循目望去。

 只见,那横断裂处果真有一封信函藏置其中。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断口处亦被人以内力留下:“邝奇人山海兄,于永乐九年十二月十二午时,断碑见函!”

 刹时,邝山海全身一阵颤抖,心中百感陈。既是恼怒自身被颜龙月育算尽,暗底私心又有一丝佩服敬重。

 颜龙月育啊颜龙月育,我邝山海一生当真彻底输在你的掌指捏算中?!

 邝山海伸手探取那信函,掌中五指本想一发内力将它粉碎。却是,龚天下忽然开口淡淡道:“家师曾言,若是它见得颜龙奇人留函,有一段经文转告邝奇人…。”

 又是缘道大师卜知未来?

 邝山海神情一肃,五指内力发未发,耳里听着龚天下缓缓道:“善男子,觉遍满,清净不动,圆无际故,当知天遍满法界;遍满故,当知六尘遍满法界;尘遍满故,当知四大遍满法界;如是乃至陀罗尼门遍满法界。”

 这段经文来自圆觉经,普眼菩萨问法品。

 邝山海听闻之下为之一楞,皱眉冷哼:“小子,你有没有记错经文?此段佛典和老夫何关?!”

 藏大小姐眼看邝山海要毁了颜龙月育遗函,情急之中仍能以“净心梵音”柔声道:“或许缘道大师所言,和颜龙奇人遗函有关?”

 邝山海从鼻孔哼了哼两声,想想也不无道理。便是,将紧捏在手的信函给拆开,摊读里面内容。

 “山海吾兄如晤:月育一生难得知己如兄,虽无缘可见,但能相左四十载,亦人生之难得也。想是,此际山海兄之“太乙数统宗”已大备圆满,足堪转后世,与贵国前朝邵康节同誉,为万古所景仰。

 月育私心以为,此术博大为前人所未有,当今世中唯兄台可以成之。无若兄台用心,为红尘滚转,则世人失此天机奥妙,千载以降再无人可堪可破,是以月育为人间着想,乃有请兄台闭关,其立盛名足历千年,远较数十载浮云功名,远甚!

 邝兄学达古今,必知法界万相皆有因缘,一切我识尘,若不为障,即可为用。

 所谓“陀罗尼门遍满法界”贵国上古易经,阐尽天地变化奥妙,兄台已尽得髓;若能加以参悟天竺佛典,则邝兄所着之“太乙数统宗”将成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新象也。

 颜龙月育叩首”

 邝山海这一展读完毕,刹时发明心

 想到自古多少英雄功名,早已成为昨黄花,而这四十载半囚半的岁月,自己在无可奈何中将那“太乙数统宗”完成大备,正是将千余年来一切数术总全,并且加以开立新象。

 若以名观,颜龙月育让自己芳百世,果真远胜今弹指功名。

 再以身观,免遭这数十年权势争斗杀身之祸。话说自己不自由,但是那片林里不愁食住,安养身躯极好。

 他一生重名,如今得偿;虽破天机,却可安老无灾。如此,急急惶惶想要出那片林,意义何在?!

 邝山海忽的一念想起方才龚天下转达缘道大师所言:“觉遍满,清净不动,圆无际故。”

 哗然间,那“太乙数统宗”最后总筹奥妙之处斗然贯达明白。瞬时,他仰首一声长笑。

 声,直卷千飞雪,窜舞似杂乱,中清晰成千上百八卦变异圆转。

 一卦衔一卦,卦中出六爻之变,变中回八卦本真。先天后天,千百变化,让人六同历法界玄机。

 这厢他邝山海心明相,太乙数术随心所转自在任运,那满天飞雪即呈顿显。

 足足两个时辰!

 “小兄弟,你记得多少?”

 邝山海蓦底出一口气,脸上神色一片安详,缓缓问了龚天下一句。

 “无一识记,能用!”

 龚天下淡淡回答。声落,那本来将坠的飞雪又舞,其间千变万化和邝山海所作殊无二致!

 “好!”邝山海大笑,跌坐在颜龙月育坟前,呵呵道:“龚兄弟,此术由你传入世间吧──。莫道是邝某所作,只当是人间自得…。”

 他一顿,望着颜龙月育坟地,半笑半叹着:“月育兄,有一事就是令你失算。

 邝某和你相伴一生,而非仅仅左右四十载!”

 四十年来,多少怨恨。

 怨恨之深,有时反而是相惜挂念。

 有时,值得自己怨恨的人,不正是最欣赏的人?!

 兵王羽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想念到一出这绝谷,如今的朋友便成了生死相残的敌人。

 人生变化,言语难道。

 他环顾了四下,龚天下、宗无畏、剃度了的庞动战、藏雪儿、龙征,都是至情至的英雄儿女。

 兵王羽墨一生识英雄、重英雄,心中总是有些惋惜。

 “今绝谷一别,来江湖见面难免生死…。”

 羽墨先生淡淡环顾众人,昂声道:“我们总算是生死与共过,若是它相残,自是心情矛盾…。”

 龙征“嘿”的一声,道:“‮你要只‬不踏入中原,我们自然不会刀兵相见──。”

 兵王羽墨淡淡一笑,回道:“那么对于宗教主和藏大姐又如何?”

 龙征哼的一声,没有回答。

 “羽墨先生可有提议?”藏雪儿柔声问道。

 “我们在月育奇人坟前立誓,由邝奇人见证──。”兵王羽墨沉声道:“今吾等有缘共生死,又何必来刀兵见生死?且立誓,武林仇杀,不及彼此!”

 武林仇杀,不及彼此!也就是说,后江湖中见面,绝不相互动手。

 “唯除救人!”龚天下淡淡补了一句。

 因为,救护所有的生命,就是他生命的意义!

 龙征看了宗无畏一眼,又看了藏雪儿一眼,终究没有出声。

 如果要争取龚郎,她不需要杀了藏雪儿。

 因为,她相信,当至深的去爱‮人个一‬,老天一定会给机会。而她更相信,藏雪儿就算对龚郎有意,也绝对没有像自己这般刻骨铭心!

 阳光,落,空气清凉的令人想放怀大笑。

 “武林仇杀,不及彼此,唯除救人。”

 这十二个字,成了后江湖中,敌人间彼此相知相惜的典。

 柳生天心冷冷的笑了。

 “如果唐凝风是李墨凝,他和皇甫追一战之后,再杀他!”这个扶桑第一名刀说得很简单:“现在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

 意思真明白,这些日子他之所以没有全力狙杀庞不忘,因为他认定这个“目标”

 到最后一定会跟“正主”求救。

 “如果唐凝风出手救你,他就真的是李墨凝──。”

 柳生天心意味深长的看了咱们唐大公子一眼:“当然,如果他没出手,那证明你诓骗本座!”

 敢欺骗柳生天心的人,当然得赌一赌自己的命。

 这下,庞胖子脸色可是他这生最“白皙”的一次。

 柳生天心绝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不,是个要你命,就一定会拿的“死神”!

 几天前在星山庄,一刀狂扫群雄,是人回想起来还会脚后跟发软。

 眼前,却有不得不出手一搏的无奈。

 第一个刀出来的是足利贝姬!刀,是不足九寸的短刃,晶莹映耀是极品千层叠法打造。

 “本姑娘不能不动手。”足利大美人说得十分明白:“因为他杀了庞不忘,下一个目标一定就是我。”

 所以,她和庞不忘联手,最少多了点机会。

 “松田大岳?”柳生天心冷冷一笑:“在扶桑本国一直“没机会”会一会令师,现在倒是可以从他徒弟手上拈一拈斤两…。”

 东瀛一地传言,剑术大家松田大岳震慑于柳生天心的绝杀刀法,早已自行遁世退隐,一直未敢与柳生锋。

 足利贝姬冷眉一挑,英气发的望着对方,直盯那张风霜满布杀气夺天的面庞,回道:

 “本公主今就以叛国罪名处斩你!”

 这话说死,已经没得回头。咱们唐大公子叹了一口气,瞅了瞅俞少侠,嘿道:“朋友,你意如何?”

 “能如何?”俞快刀将桌面上那把爷爷留传下来的名刀一握,耸了耸肩回道:“俞家历代传了刀法也传了侠义,这节骨眼不出手都不行。”

 “既然俞哥哥都这么有豪气…,”藏二小姐咭的脆悦笑了,像银铃般道:“那么藏门武学也只好同来尽兴一番。”

 眼看这厢一桌子人全上了,那端头老四掌柜一行可陷入了好一番计量。

 “他们两方战,‮来起看‬咱们是渔翁得利──。”

 老实分析直接破题而入:“不过万一柳生天心真是赢了,那么扶桑大圣教的势力便会长趋直入!”

 这点,会大大损及老字世家的利益。

 老字家原本处居苗疆,直到三十年前才大举迁居于古域蜀地,近二十年孜孜经营算大有起

 他们放弃苗疆直入中原,当然是为了扩展生意以收地利之便。特别是西域诸国的来往,影响更是重大。

 不过苗疆终究是老家所在,生意根基仍有不少。当时老就说得明白:“本家迁基是旧地扩展,而不是放弃。”

 大圣教近年来在东南沿海的活动,老字世家也受到不少压力。

 二掌柜老定,在苗疆老家就经营得十分辛苦。

 “如果现在助足利家族一臂之力…,”老实淡淡的望向对方,将心中计算说出了口:

 “令兄是不是可以开放两个港口和老字家行商贸易?”

 足利贝姬立刻答应:“大阪、长崎、京都至白鸟城一带,本公主稍可作主,作点四掌柜可以放心。”

 这位足利公主以四年间在大阪府一域拯民惩贪无数,被民间尊称为“保护女神”甚至自发的立了神社供上长生牌位。

 足利义满在世时,就曾盼令将大阪至白鸟城一域“视同藩地”赐给这个女儿。

 老实这厢下定了主意,不过倒要看看欧家如何?!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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