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江春水,洗不尽仇恨
沉寂的湖面,一望无垠,偶有微风吹过,
起波
阵阵,如片片鱼鳞。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远处的渔村,已升起袅袅炊烟。
近处的湖面上,
来一叶小舟,舟上一个青秀少年,手持竹篙,撑着小舟划过来。一连过了好几个渔村。
那少年抬头四望,看天色渐暗,焦急地撑动竹篙!
渐渐地,水面变窄,两岸都己无人迹!
那少年的竹篙一撑,小船发出“吱…”的一声,突的向芦苇丛中
去,终于完全隐匿不见。
良久——
才见那少年肩头背着一个布袋,沉甸甸的,从芦苇丛中钻出来。
他好快的步子,背着一袋米,宛如毫不吃力似的,一纵一跃的,向一道看不出的小路上奔去。
转眼之间,他已翻过了五六个山头。
暮色沉沉的山坑里,有三间草屋。
那少年离草屋还有十丈左右,就喜孜孜的叫起来了:
“妈!妈!怎么没有点一盏灯,天都黑了!”
“…”沉寂,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妈!飞儿买回来了!”
“…”“咦…妈呢!妈…这门…”
草屋的木门大开,声息全无!那少年把肩上的布袋向地上一放,急叫道:“妈!”
空
的矮草屋,一眼就可看个清清楚楚,他所叫的“妈”何曾有半点人影,只有竹编的墙
中透进几点星光,更显得寂寞。
“咦!奇怪!妈到那里去了?”
他极自然的想起——妈平
从不出山门一步,妈也一再的叮嘱着自己,不准自己出门一步,十几年如一
,只有每三个月米吃完了,才放自己下山去!
么什为…
“蓬!”一声大响,发自门外的竹篱之外!
那少年一个纵身,从屋内跳了出来。
“哎呀!妈!”
一个中年的妇人,倒在竹篱上,腥气,一阵阵随风飘来,令人
呕,他毫不怠慢,抢上一步,扶着她,吃惊的叫道:“妈!血…血…你…”那中年妇人虽是徐娘半老,然而那匀婷的身材,以及娟秀的脸型,可见其年轻时分明是个美人胎子。
此时,双手血污,鬓角散
,脸上,肩头,胁下,大腿…不知多少处的伤痕,简直是一个血人。
她血污的脸上,看不出肤
,惨白嘴
连动几动,吃力的挣道:“剑…剑宇…快…快…走!…”
剑宇惊问道:“走?妈!发生什么事?…”
中年妇人急道:“背…快走…好孩子…快…快…”
他平
是最孝顺妈妈,此时,见妈伤得这个样儿,心痛如裂,真比自己浑身是伤还要难过,一双虎目之中,不由
下几点英雄泪来。
只听他哽咽的道:“不!妈!谁打伤的!我要为你报仇!”
一双铁拳,握得紧紧的,挂着泪水,梭巡着四周,眼神中
出两道怕人的杀芒,惊人至极,充满了杀气和仇恨。
中年妇人低叱道:“背我…伏…快伏下来…快上船…”
那少年咬牙蹲下身子!
“好…剑宇,快…走…快…”
他气
如牛,慌不择路,向前飞奔而去。
当他刚钻进芦苇里面,身后,火光冲天。
依着方向看,正是自己的草屋。
他将妈放到小船的舱内,再也住不忍满腔的怒火,磨拳擦掌,怒冲冲的道:“妈!人家伤了你,又放火烧了我们的家,这仇,我非报不可!”
敢情那中年妇人已昏厥了过去!他救人要紧,伏下去,摇着妈的身子,叫道:“妈!妈!你醒醒!你…”“唉!”一声无力的叹息,那中年妇人才悠悠的醒转过来。
失神的眼睛半睁半闭,吃力的抬起支手,紧紧的握着少年的厚大手掌,呜咽的道:“剑宇!孩子!妈…妈…不…不行了!”
“妈!这是怎么一回事?这…”“这是你爹留下来的!”中年妇人说着,从贴身之处摸索了半晌,才摸出了个扁扁的羊皮袋儿,圆圆的,也不过有三寸的直径。
那羊皮袋儿,已磨得光亮如漆,余温犹存。
“妈!这是?…”
“这…就是我们古家的祸
!为了它,你爹在十五年前惨死,而且尸骨无归,为了它,妈今
…”
“既然如此,把它丢了!”那少年说着,伸手夺过来,作势要丢向河中…
“不!剑宇!”
“妈!你不是说…”
“这里面是一面…一面神镜!”
“魔…镜…?”
“武林奇珍,江湖瑰宝!”
“哦!怪不得妈教了我十五年的武功,原来是…”
“不!妈教你的并不是‘奇镜神功’!而是你爹的‘无敌铁掌’,和妈的‘屠龙五式’!”就在此时——嘎——一声厉哨,划空而起,就从那火光冲云之中,人影连
。
一条,二条,三条,一连十几条,一个个身手不凡,显是武林高手,如同苍鹰夜呜,在黑黝黝的夜空中盘旋,梭巡不去!
“妈…唔!”
中年妇人不等儿子开口,一支手已掩住了他的嘴巴。
此时他的心情如同万箭穿心,
膛好像要爆炸开来,然而“母命难违”他敢不能抛下受伤的老母不顾!
啸声沉寂,夜,又静得怕人。
中年妇人颤声道:“孩子,十五年前,你爹为了‘神镜’曾死在人家手里…”
“妈!你屠龙玉女是不也无名之辈,为何不找仇家算帐?”
“孩子!那时你小,再说凭我…”
古剑宇
嘴道:“现在孩儿大了!”
中年妇人道:“仇人的功力也高了!”
“孩儿不怕!”
“古家的香烟,只靠你一人…”
“父仇不共戴天!孩儿万死不辞!”
中年妇人无奈的道:“等你能练成‘奇镜神功’就…”
“难道凭‘无敌铁掌’和‘屠龙五式’…”
“办不到!十五年前也不行,何况现在?”
“杀父的仇人是不是今晚的…”
中年妇人已是油尽灯枯,上气不接下气,嘴
动了几动,全身的伤口,不停的向外渗血!一双眼皮,也缓缓的闭上。
“妈!妈!”
“孩…子…剑…宇…”
古剑宇正在哭喊:“妈!妈!”
此时——“吼——”厉声陡起,刺耳惊魂!
凌空,厉喝如同鬼叫!
来人大声叱道:“老乞婆!小王八羔子在这儿!”
厉声不绝于耳,全向这片芦苇中扑来!
“剑宇!快…”
“妈!”
“看你母子往那里跑!”喝声未了,劲风兜空而下,芦苇倒下去一大片,四条褐灰身形,已由头顶落下。
古剑宇五内如焚,再也顾不得许多,跨步由船舱上船头,
吼道:“小爷正要找你们算帐!”
其中一名大汉一振手中剑,笑道:“算帐?哈哈哈哈!找阎王老子算帐去吧!”
话落,一阵劲风排山倒海,如
如山,漫天砸下!古剑宇沉势运掌,将十五年朝夕不断所炼的功力聚于双掌,奋臂
敌。
“小子!找死——”
轰——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响,小船四分五裂,中年妇人奄奄一息的身子,陡然震飞三丈,血雨四洒。
古剑宇眼前一黑,像万丈高楼失足,坠入一片汪洋水中。
一阵澈骨奇寒。
一个滔天的
花,把他一冲起五丈高。
古剑宇不由暗喊一声:“完了!这一回一切都完了!”
又是一阵巨
,把他的身子,平空抛起数丈,哗啦,重又卷入滚滚江
之中,顺着奔腾汹涌的波涛
去。
此时,古剑宇虽然觉得通身骨节如裂,心中血气不涌,但是,他的神智尚清醒。
道知他父亲在十五年前,死在江湖人手里!母亲,重伤之后被仇家追踪,适才在小船之上,势必遭了毒手。
自己,被那些恶人震破了小船,跌落江心!这滚滚的江水,一个
头接着一个
头的卷过来,像是永无休止。
他不敢开口,因为耳,鼻,不断涌进的水,已感到胃
腹疼,只要一开口,江水抢着倒灌而进。
今天,古剑宇是凶多吉少了。
因为,他试着泅水,感到周身气力全无,手脚酸麻,那有力气与这滚滚白
滔天的波涛挣扎,只有等互的份儿。
他眼泪向肚内
,心中如同厉箭刺心,母亲的话,好象是在脑际耳中响起来——
剑宇!孩子!古家只有你这一条
…——
你父亲的血仇,全靠你去报了。
“我不能死!我死了不但父母之仇永沉海底,古家也断了香烟!”念头既起,求生的意志也随之而生!
他拼命的挣扎,一个
头把他抛起,他抢着这千钧一刻候时的,深深的
了口气,一个
头把他沉入水底,他闭住气任它沉入水底。
他存着一丝希望,希望能遇到渔船,或者是
花把他抛到江边的浅滩上。
然而,这希望是多么渺茫,多么遥远。
花,一层层汹涌澎湃,永无休止。
渐渐的,古剑宇瘫痪了,软弱了。
“嗡——”
一声凄厉的牛呜,当
花再一次抛起候时的,他连呼吸的力量也没有了,像一片落叶,像一片浮萍,任他滚滚东
载沉载浮而去。
这是人间的悲剧,惨绝人命的浩劫。
这时,下游处,一支三帆大船,张满了风帆,十六支飞桨,正溯水而上,船头上,
风站着一个文生装扮的十八九岁的少年。
那少年好生俊秀,瓜子脸,弯月双眉,红晕的面颊,真是吹弹得破,瘦俏的身材,双目凝视着江面,白衫飘飘,超尘出俗。
蓦然——他发现了江面一点影子,被阵阵的
花冲了下来。
那影子渐来渐近…
“啊呀!是人个一!”
白衫少年凝神看清之后,回头对那船后
桨如飞的十六个
壮妇人一举手道:“慢!江上有人落水!”
十六把飞桨一停,大船不进反退!
白衫少年高声喊道:“把那落水之人救上来!”
“是!”一个十分精明的妇少口中应了一声,身子却全然没动。
白衫少年瞪了妇少一眼,怒叱道:“还不快些下来!”
妇少回答道:“小的只怕耽误了时间,今晚赶不到河套,万一让血盟帮占了先着,岂不误了大事,帮主怕要见罪!”
“我叫你救人!”
白衫少年似乎已是不耐,脸上怒气隐现,大声怒道:“帮主若是见罪自有我耽待,关你什事!”
那妇少不敢再说,一罢手,另外四个健妇,放下两支瓜皮小艇,两人乘了一只,分为左右,直向
水飞逝的那点影子划去。
四人水性娴熟,片刻之间,已把那奄奄一鼻的古剑宇搭救上船,平放在船头之上。七手八脚的慌着一团。
白衫公子伸出粉堆玉琢似的手,试了试古剑宇的鼻息,又凝目端视了他的五官,不知怎的,忽然两腮飞霞
丹,心跳如同鹿撞,愣然起来。
他想——这少年怎的会长得如此英俊不凡,天下会有这等美男子?他咬着下
,怅然无语,其实,他内心里的思
,比奔腾的江水还要不安。
“我徐凤湘不幸,母亲早死,爹爹处身江湖,女儿的心事他怎会知道?江湖上怎会找得到如意的郎君?”
“我若能嫁给像这少年一样的人,也不枉此一生!”
“小姐!”一旁的妇少低叫了一声!
“哦!哦!”白衫少年想到出神之际,不由蓦的一惊,对那妇少白了一眼道:“你又来了!”
“这人…”那妇少怯怯的道。
“抬到我房里去!”白衣少年断然道。
那妇少心中一跳,急声道:“可是他是个男人!你的规矩…”
白衫少年不耐烦道:“叫你们抬,你们只管抬!”
“是!”两个健壮妇人把古剑宇抬进里舱。
白衫少年打开一支
巧的檀木匣子,取出一粒碧绿的药丸,亲自
进古剑宇的口里,然后挥挥手道:“你们都出去,这人不但浸水很久,而且受了内伤,让他好生休养休养!”
“是!”也不知经过了多久…
古剑宇只觉得口角生香,身下软绵绵的。
他勉强睁开生涩的眼睛,不由大吃一惊,心想:“我这是做梦?还是我已经不在人间?难道说…”
原来自己躺在一张锦帐绣被的雕花
上,布置陈设花丽已极的房子,除了小了一点之外,可说得上是富丽堂皇。
最奇怪的是,这房子好象在云雾里一般,不知不觉之中,还有些儿晃来晃去,令人虚飘飘的。
古剑宇不由一阵
惘。
这是天堂?传说中的天堂?
那么,我是已经死了,死了!
父母之仇…
他想到父母血海之仇未报,不由心如刀绞,一咕噜由
上弹身而起…
“兄台的伤势复原了吗?”一个面如传粉,朱
秀眉的儒衫少年,微笑着踱了进来。
古剑宇一哦之后,不由愣在房中,凝目泛疑,久久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呐呐的愕然道:“阁下是谁?这里…”
儒衫少年朗声道:“这里是在下的小船,兄台请坐!”
古剑宇奇道:“这是船上?”
那少年含笑道:“不错,偶见兄台在水中飘
,命手下打捞上来,原来兄台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凑巧在下带有疗伤之药,想不到无意中与兄台结了个香火缘!”
那少年说到这里,手中折扇一抖,掩住了嘴角,但是,眉梢,腮上的一点红晕,却再也掩盖不住!
古剑宇如梦初醒,敢情人家救了自己一条命,又治好了自己的伤!
想到此处,不由感到一阵惭愧,立即红着脸,拱手道:“原来如此,多…多谢阁下救命之…”
他是个性情高傲的人,最怕担着别人的恩德,所以,下面的一个“恩”字,再也说不出口,含含糊糊的接着道:“他
,在下一定报答!”
“那里话来,萍水相逢,总算有…有缘!”那少年也好象不顾说“有缘”似的,嚅嚅嗫嗫的,又道:“请问兄台高姓大名!”
古剑宇忙道:“古剑宇!”
恍似吃惊般,但旋又接口道:“啊!小弟姓徐,小字凤湘!”
古剑宇恭声道:“徐…徐恩公!”
“古兄太见外了!从古兄的伤势来看,一定是为武林高手所伤,古兄想必也是江湖中的佼佼,武林一派的英雄了!”
古剑宇不由心头怒火又燃!
他从来未入江湖,自幼,他母亲就屡屡告诫,告诫他不要
入江湖,而且曾说过,江湖人打着道义的幌子,骨子里,最不讲道义两字。
自己的父亲死在江湖上。
母亲又…
“我最恨江湖!立誓不同江湖人来往,甚至于要…”
他本来要说:“甚至于要杀尽所有的江湖中人。”但是,话到嘴边立即留半句,他没有说下去!
谁知,那美少年徐凤湘听了却只是淡淡一笑道:“甚至于要同所有的江湖人作对是不是呢?”
心中之言,被人道中,古剑宇结结巴巴道:“这…”徐凤湘朗笑道:“古兄好大的豪气,定不说要做所有江湖人的盟主,武林的泰山北斗哩!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笑声未落之时,房门的竹帘一掀,进来两个中年妇人,执礼甚恭,肃声道:“上禀公…”
徐凤湘的折扇一摆,
口拦住道:“什么事?”
右边那中年妇人道:“船离五毒寨不远!”
“我不下船了!”徐凤湘道。
“是!”“吩咐在船头摆酒,我与这位古相公赏月!”说完,徐凤湘斜睨古剑宇一眼。
“是。”
两个妇人退出门去。
徐凤湘搭讪着对古剑宇道:“不瞒古兄说,小弟平生最讨厌的是臭男人,不过…不过对古兄却是例外,请古兄恕我失言!”
古剑宇不由凝目道:“徐兄自己不是…”
心中一跳,徐凤湘忙道:“是呀!我自己却是个男子…男子汉!”
古剑宇奇道:“为何最讨厌男人呢?”
沉
半刻,徐凤湘支吾的答道:“这…这同古兄最恨江湖人是一样的…一样的道理!”
“啊!是!是的!”古剑宇嘴里虽然连连应承,心中却不觉好笑。
他心想,你这才是怪人呢!我所以恨江湖人,因为江湖人与我有杀父屠母毁家之仇,难道说你与天下的男人都有仇不成。
想着,先前的两个妇人又进房来:“酒已备好!请公子入席!”
“古兄请!”
“徐兄请!”
果然,一条大船上,真是没有半个是男人,船前船后,来往空梭待奉的人,全都是清一
的妇女。
古剑宇看在眼内,不由好笑。
两人尚未入席这时,忽然,水上一支快艇,如飞一般的,直向大船
面驶来。
快艇分波逐
,箭似的来得好快,徐凤湘忽然面色一变,对身旁的妇人沉声道:“看看他们是么什干的!”
话音未落,小船上一道银色的亮光突然而起,耀目生辉,如同寒夜孤星,连连闪动.不已。
徐凤湘脸色陡变,探手在袖内一摸,寒芒
人,银光暴闪,竟与那小艇上所发的光芒一式无二。
古剑宇顿时一呆,凝目辨识之下。
原来,徐凤湘手中,一柄三寸长的银剑,
功细镂,唯妙唯肖,剑身欺雪
霜,践人眉发,炫目生辉。
古剑宇正感奇异之际。
蓦然——嗖——破风声起,快艇上
起一道灰色人影,如同江鸥掠波,迳向大船落下,原来是一个灰衣老者。
那老者手中二指拈着三寸银光短剑,破锣似的喉朗声道:“堡主请示…”
徐凤湘的眉头一皱,双目含怒,不等那老者说完,便立即沉声道:“恶判官!你好大的胆子!”
灰衣老者不由一颤,话音顿止,身子一震,一双暴出眼珠,顿时愕然呆视,呐呐的道:“属下不知何…”
徐凤湘沉声道:“忘了我的忌
?”
那老者身子一震,急道:“这——”
“我船上任由你这臭男人上得的吗?”徐凤湘叱道。
“这…小的奉了堡主的火急令符…因此…”灰衣老者急忙的道。
徐凤湘脸一扳,叱道:“呸!银剑追魂令是我爹的规矩,这儿有我的规矩!先报出我爹的差事!”
灰衣老者恭声道:“是!堡主传令,血盟帮已得到了旷世武林奇宝,请即刻回堡磋商大事!”
徐凤湘喜道:“哦!血盟帮把那主儿找到了?”
“是的!”灰衣老者接道。
徐凤湘点头道:“很好!道知我了!”
神色一松,灰衣老者忙道:“如此属下告退!”
徐凤湘右手一摇,道:“慢!再还我的规矩!”
灰衣老者面色突变,通身战颤,瑟瑟发抖道:“请饶属下一遭,下次不敢!”
古剑宇对他们的一问一答,半懂半不懂的,他不知徐凤湘所说的“规矩”是什么?为何那看来十分凶恶的灰衣老者,像是恐怖得很?
徐凤湘却若无其事,回身拱手道:“古兄!家父着人传讯,叫小弟速回!”
“既然如此,徐兄请便,搭救之情,
后再报,请烦劳送我上岸!”
“且慢!饭后不迟!”
话音甫落。
忽然,船头上的灰衣老者,厉声叫道:“属下遵照自裁!”
“裁”字出口,忽见他一抬右手,并指如戟,认定自己的右眼捣去。
“卟!”轻响刺耳,血光四溅。
那老者的一只右眼珠,顿时自行戮破,血、黑水,
满了他一脸、一身,惨不忍睹,惊心动魄。
“恶判官,算便宜了你!”
灰衣老者脸上肌
动不已,眼珠被挖的痛苦可见,然而,他不敢形之于
,仍然恭身一哈
,口中道:“属下谢过饶命之恩!”
徐凤湘的面色一寒,冷冷的道:“滚!”
“是!”灰影带起一滴滴的血水,由船头上一掠“海燕凌云”划空而去。
古剑宇不由看得呆了。
从那“恶判官”的身手来看,分明是武林高手,他为何在弱不
风,看来手无缚
之力的徐凤湘面前,显得这等软弱?
难道说徐凤湘是武林中的不世高手?
还是一代的宗师?
不然,恶判官么什为?
尽管心中泛疑,嘴里可不便问。
因为,他从母亲口中听到过,母亲曾说话,江湖之大,无奇不有,而江湖上的人,大都鬼神莫测,千万不要介入。
“古兄!请入席!”
徐凤湘竟像对“恶判官”毁去一只右眼的事,仿佛没发生过似的,已微笑肃客入坐,意态自然。
古剑宇心忖:——这人好阴险狠毒!
想着,觉得自己如同落在虎口内,随时有被杀的可能,勉强含笑道:“徐兄既然有事,在下不敢打扰,就此告辞!”
徐凤湘笑道:“那里话来!吃完了饭,前面就是‘紫云镇’,正好古兄下船,也不耽搁小弟的路程!”
“如此!打扰了!”
这顿酒,古剑宇不敢开怀畅饮。
徐凤湘却殷殷相劝。
因此,一个心诚待客,一个心存芥蒂,只是曲意奉承。
船到“紫云镇”已将要
落时分。
古剑宇如同针在背,起身道:“已到了紫云镇,古某告辞!”
徐凤湘似不忍与古剑宇分手,只听她依依道:“古兄!要是无事的话,随小弟一同回家,也好多盘桓数
!”
“古某实在有事!”
“好!来人!备小船送古相公上岸!”
两个妇人忙不迭解下船尾小船,拨到大船边来。
徐凤湘抢步进舱。少时出来,手中多了一个小包袱,微笑道:“古兄,这有两件衣衫,几两川资,留做旅途所用吧!”
辞意诚恳,关怀之意感人。
古剑宇不由一阵惭愧,心忖:自己把他当成了毒如蛇蝎,凶如鬼魅之徒,不料人家对自己想的这等周到。
古剑宇如今四海茫茫,不知将要到什么地方去,才是安身立命之所,父母血仇虽然不共戴天,然而,最现实的生活问题,却也不能不顾。
因此,只好接过来,口中呐呐的道:“徐兄对我如此,真叫古某感激不尽了!”
“太谦顾,但愿古兄莫忘了小弟的这番…这番心意!”
“古某终身不忘!”
“闲时请到飞天堡,小弟必定
大驾!”
“古某私事一了,定会到飞天堡拜谢!”
小船,已在大船舷边等候多时。
古剑宇拱手下了船。
吱呀声中,两个妇人已点篙摇橹,小船靠岸,古剑宇对这阵遭遇感到大出意外,一面向镇上缓缓而行,一面心中暗想:“奇怪!妈平
对我说,江湖上人满口仁义道德,而实际上没有一个是讲究仁义道德的,而这徐凤湘…”
古剑宇的想念未已。
突的,一支冷冰冰的手,不知何时搭在自己的肩头。
接着,身后一声冷森森的道:“阁下姓古吗?嗯!是不是?”
古剑宇不由浑身起
,冷汗一冒,忙不迭的一晃肩,就待
出那手掌之下。
“不要动!先回答我的话!”按左肩头的力道加重,真的动弹不得。
“正是姓古!怎的!”
“哦!那就不错了!”身后冷森恐怖的语音又起,听来使人
发倒竖,不寒而颤。
古剑宇不由
然大怒喝道:“松手!”
“嘿嘿嘿嘿!”
按在肩头的手丝毫未松,而且力道渐来渐重,一阵冷笑之后,怕人的语音又起:“要我松手不难,把你身上的‘神镜’交给我!”
古剑宇不由一愣,心忖——江湖上的信息好快,怎的我出道不过几天,竟会有这多人想要我的神镜,岂不是怪事。
想着,不由怒火中烧,叫道:“凭什么?”
“哈哈哈哈,嘿嘿嘿嘿!”身后的人狂笑如同狼啼,尖锐刺耳。
“笑什么?”
“小娃儿!我不过试试你而已,果然被我猜中了,老子不怕你飞上天去,回过身来,让老子对对盘!”
肩头手掌一松。
古剑宇忙不迭回身放眼…“啊呀!”他不由倒
一口冷气,脚下一连退了三大步,惊得呆了。
眼前的人,矮不过五尺,胖如同肥猪,盆大的白脸,平平的毫无表情,双眉下吊,两眼鼠圆,头上一顶麻冠,右手一个三尺长的哭丧
。
最怕人的,是他鼻子没有,连着上
只是一个血红的窟窿,
出一排寸的白牙,似笑不笑,似哭不哭,既怕人,又讨厌!
矮胖怪人端视着古剑宇,脚下缓缓前移,冷兮兮的道:“怕了吗?小娃儿!”
古剑宇不由步步后退,撑着胆子喝道:“你是人是鬼?”
“小娃儿!被你猜中了,老子又是人又是鬼!”
“啊!”“老子是一魔二帝三大帮为首的‘地魔’幸广生的传人,外号人称‘人鬼不分’谢先林的便是!”古剑宇低念道:“人鬼不分?”
“人鬼不分”右手一伸,道:“拿来!”
古剑宇迷糊道:“什么?”
“紫金神镜!”
“么什为要给你!”
“如今江湖上的千帮万派,武林中所有高手,都在找这面神镜,交给老子,我念在上天好生之德饶你一死!不然…”
“不然怎样!”
“碰到了别人,只怕连你的小命也保不住了!”
“人鬼不分”谢先林眦牙裂嘴,凶焰万丈,一摇一摆的已离古剑宇不过丈余左右,两人探手可及。
古剑宇既急又怕,既惊又气,百忙中一抖双掌,急呼呼的奋力拍出,口中叫道:“不要走近来!”
“噫!要动手!”
“人鬼不分”谢先林肥手一分,轻易的卸去古剑宇的力道,中跨步而起,十指戟张,直向古剑宇抓来。
古剑宇虽然在母亲指点之下练了一十五年,但是,对敌过招,可没有半点经验,心中不由大哧,咬紧牙关,作势喝道:“再来我就气客不了!”
“我会客气吗?”
“照打!”
“嘿!”“轰!”劲风接处,暴响一声,古剑宇顿时一惊,急切间弹身后退丈余,面
惊疑,目不转睛。
“人鬼不分”谢先林白脸苍黄,肥胖的身子摇了几摇,小圆眼忽然凶光暴身,喉中咻咻气
,恶狠狠的道:“小王八羔子,给你脸不要脸,老子要你的命!”
凶像毕
,杀气冲天。
古剑宇不由没了主意,略一愣神拔腿便跑。
十五年他在荒野山谷里若练惯了的,轻功虽不到登堂入室之境,但比起臃肿如猪的“人鬼不分”谢先林可快捷多了。
一个是情急逃命,尽力而为。
一个是志在夺宝,拼力急追。
人个两如同两只飞鸟,两阵旋风,在卸尾狂奔,紧追不放,指顾之间,便已追逐了十来里之遥。
远远,炊烟四起,暮色深沉里,灯火闪烁。
“人鬼不分”谢先林心中大急,暗自嘀咕着:“糟糕,紫云帮的地盆,外人不能擅自侵入的!”
想着,狂喊狂叫道:“姓古的!站住,我有话说!神镜我不要!站住呀!”
古剑宇虽然听得明白,那里肯相信他的话,一味埋头狂奔?原来“紫云帮”虽列入一魔二帝三大帮之内,但素来不与人结仇,从不参入是非漩涡,与各帮各派水不犯井水。
尢其近
江湖传闻“紫金魔境”出世,武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际,紫云帮必防卫得更加严密。
眼看去镇梢已是不远。
“人鬼不分”谢先林单人独骑,哪敢去闯山闹镇,他咬牙切齿的收起势子,狠狠的骂道:“小三八羔子!老子倒霉!大意失荆州!”
古剑宇飞似的狂奔一阵,眼看紫云镇在望,心中不由大喜,他想:到了人烟稠密的热闹市镇,就不怕了!
果然,离镇不远,身后“人鬼不分”谢先林音声的沉寂不见追来,他缓下势子,调息了呼吸,缓步向镇内走去。
镇上,已是万家灯火。
古剑宇才走进镇梢。
蓦然,黑暗之中,一跃跳出四个黑衣汉子,人个每手执明晃晃的单刀拦路而立,其中一个大喝道:“什么人?”
古剑宇不由大吃一惊,一连退了三步,愕然的道:“噢!我?在下乃过路之人!”
“手中什么?”
“包袱!是在下的替换衣衫!”
“拿来搜查!”
古剑宇怒道:“搜查?凭什么?”
“这是紫云镇的规矩!”
“规矩?是皇帝老子的圣旨?还是官府的批令!”
“紫云帮的帮规!”
古剑宇决然道:“办不到!”
“好小子!你吃了虎胆!”
“在下不是紫云帮的人,紫云帮规管不了我!”
“找死!”
黑衣汉子喝叱一声,四条身影齐动,四柄单刀挽出四个斗大的刀花,立刻四散开来,全向古剑宇扑到。
古剑宇随着母亲练了一十五年的“无敌铁掌”从来没有施展过,此时,眼看四人扑到,心中又慌又气。
百忙之中,一夺臂“铁掌”展开,口中暴喝一声:“欺负人!”
喝声中振腕发出,一招四式,分取四人。
掌式乍吐,劲风已起。
砰!砰…
四声大响,人影陡
,一连几声闷哼,四个黑衣汉子哪同四道纸人一般,各自震飞起来,卟通连声,全部倒在三丈以外,哼声不已。
事出突然,古剑宇反而为之一呆。
他料不到四个如此雄纠纠的汉子竟然不堪一击,他更想不到自己的掌法居然会有这大的力量。
因此,反而呆在当地,瞠目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但见镇内一对纱灯,缓缓而至,纱灯光彩照耀之下,立即闪出一个三十上下的武生模样人来。
倒在地上的四个黑衣汉子,撑持着从地上扒起,异口同声道:“少帮主到了!”
言还未了。
“什么事!”
那武生模样的人,似乎已瞧见这里的情形,一连两三个起落,已到了当场。
也不等四个黑衣汉子开口,对古剑宇打量了一眼道:“阁下何方高人,敝帮手下何事得罪了你!”
古剑宇闻他是少帮主,不由得眉头一皱道:“哼!我走我的路,难道紫云帮能够管得了吗?”
“少帮主”也不由剑眉一耸,冷冷一笑道:“这么说,难道阁下能够管得了我们紫云帮的事吗?”
古剑宇有了先前一掌震伤四人的经验,不由豪气千丈,先是仰天一阵狂笑,大声喝道:“在下要杀尽你们这些
门帮会,何止是管得了你们!”
“好大口气!”
“你试试!”古剑宇的语音未落,掌势已出,一派劲风,应掌而起。
“噫!”“紫云帮”的少帮主口噫了一声,弹身斜飘,险险让过。
“再看我这一掌!”古剑宇的人如猛虎,掌似风雷,如影随形,攻势绵绵。
“好不讲理!少帮主就接一掌!”
但听“蓬!”两道劲风相接,地上立即砂石横飞,人影乍合即分,二人各自退出三步,不分上下。
古剑宇不由一震,心忖:——这少帮主的功力究竟与别人不同。
“少帮主”
一笑,淡然道:“我这道是三头六臂,却原来也不过如此!”
这句话把个狂傲、仇恨,充满了内心的古剑宇,
起了更大的怒火,二次抖臂扬掌,将十五年孕育的功力齐聚双臂,口中喝道:“狂徒!看招!”
不料——“紫云帮”的少帮主,避重就轻,一不
面硬接,二不取势反击,侧身一扭,蜂
如蛇,轻巧的让过劲道,猿臂舒处,口中叫道:“看你往那里走!”
“哦!”古剑宇试着手腕一紧,顿时半身麻木,通体无力。
“少帮主”抓牢了古剑宇的手腕,朗声一笑道:“初出道的朋友,你未免把紫云帮太看轻了!”
说完,顺手一拉,口中喝道:“来人!捆回总舵!”
以古剑宇十五年苦练的功力来说,与“紫云帮”少帮主可以说在伯仲之间,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然而,从
手的过招经验而论,古剑宇便差得很多,因此,出手一招,即为“少帮主”所乘,腕派被制,束手受擒。
先前的四个黑衣汉子闻言,七手八脚,立即一涌而前,一下子将古剑宇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
“少帮主”向镇内一指道:“将他押入总舵,等候老帮主发落!”
说完,带着手执纱灯的两个手下,迳向镇外巡逻去了,四个黑衣汉子,推推拥拥,挟持着古剑宇,叱喝着直向镇中奔去。
蓦然——“站住!”
黑暗之处,两条褐灰身影,冷不防从阴暗中
出,全都面蒙青纱。
其中一个两眼一凌,沉声又喝道:“就是他!”
另一个快如鬼魅,闪身已到了古剑宇的身前喝道:“你姓古?”
“老大,错不了!”
他二人一问一答之间,既不等古剑宇开口,就在那四个黑衣汉子愣神之际,游身如同鬼影分掌快如雷电。
一连几声闷哼,夹着血雨纷纷,紫云帮的四个黑衣人,全都倒了下去,
胶,血如泉涌,惨不忍睹。
古剑宇不由心中一震,茫然道:“二位是来救…”
“小子!少开口,跟爷爷们走!”
两个褐衣蒙面人也不等古剑宇再么什说,其中之一的,一提捆绑的绳子,点地上了小巷的房子。
他提着一个偌大的古剑宇,居然像没事的人一样,好深的功力,古剑宇此时身被捆绑,如同小
被苍鹰抓着一般,穿心越屋,毫无反抗之力。
那两个褐衣蒙面人,不走街道,专向镇后阴暗之处跃纵如飞,也是一言不发,盼顾之间,已出了紫云镇,认定群山起伏的荒野奔去。
约莫一个更次。
眼前,山势险恶,荒烟蔓草。
提着古剑宇的一个已微微
息,脚下大不如前。
后面一个冷兮兮的道:“老大!歇息儿会一再走!”
“只怕紫云帮的孙子们赶上前来!”
“你这是多余的,这儿已到了铁帽山,他们生了翅膀也赶不上,做梦也想不到我们走这条路!”
“对!铁帽山!”
提着古剑宇的一个口中应着,已将手中的古剑宇咕呼一声丢在地上,单脚点在古剑宇的
口,厉声喝道:“小子!你是不是姓古?”
古剑宇被他这一摔,早已觉得一阵头
发昏,心巾怒火如焚,没好气的吼道:“姓古又怎样!”
“哈哈哈哈!”
那蒙面人仰天一阵大笑,声动四野,音如枭啼,狂妄的道:“好小子,爷爷把你从紫云帮的窑口内救出来,可是担了天大的风险,要是弄错了才叫冤枉!”
说到这里,忽的双目凶光陡
,厉喝声道:“说!神镜可在你的身上!”
就在此时,林莽深处,忽然一声嘿嘿冷笑,荒郊深夜,令人
发倒立,通身起了层
皮疙瘩,亡魂皆冒。
两个褐衣蒙面人全是一惊,顾不得喝问古剑宇,双双回身作势,蓄功戒备,同声喝道:“什么人!”
“吧!”
五丈以外,草丛荆棘之中,突的火星一爆,碧绿的亮光一闪。
褐衣蒙面人之一大吃一惊,不由失声道:“鬼火
魂!”
“不错!正是老夫,亏你小弟兄俩还识相!”
冷峻、
森、恐怖、神秘。
语声乍落,鬼火爆炸的草堆里,钻出一个雪白的人来。
说是人,实在有些离谱。
因为,那“人”白发四散,长足三尺,披肩盖脸,
发的后面,一双碧绿的眼一闪一瞌,咕碌转个不停。
塌鼻梁下,分得出两个血
,嘴上无须,无
,暴在外面,两排白森森的牙齿,足有寸长,通身雪白的衣衫,大而无当。
着夜风,虚飘飘的,幽灵一般,哪像人形。
他白衫飘飘,一面缓缓前欺,一面冷森森的道:“血盟帮好大的胃口,神镜在河套已经得手了,为何还穷追不舍,难道天下有两面神镜不成!”
古剑宇不由心中一震:——河套得手…难道杀母焚家的,就是两个褐衣蒙面的魔鬼?
忽然,往事又在他脑际一闪…那夜追赶自己同母亲,震破小船的,不正是身穿褐色衣衫的人影吗!
“血盟帮!”
他牢记着“血盟帮”心想:“——血仇总算有了着落了。”
此时——那血盟帮两个褐衣蒙面人互望了一眼,面对“鬼火
魂”显然有了怯意,双双拱手道:“敝帮在河套并未得到神镜!”
“江湖上谁人不知,那人不晓!”
“乃是以论传论,小的们怎敢哄老前辈!”
“呸!少耍花招!我鬼火
魂向来不爱戴高帽子,老前辈值多少钱一斤,等‘血盟鬼主’练成了‘奇镜神功’,老夫便吃不了兜着走!”
“敝帮帮主确未得到神镜!”
“那么!这小子?”
“这小子在河套漏网,奉帮主之命四下追拿!”
“神镜在他身上?”
“尚不得知!”
“拿他干吗?”
“屠龙玉女尸体上没有,恐怕在这小子身上!”
古剑宇心中不由一震,下意识的在地上翻了个身,
口向地上紧
一
,试着,那三寸方圆的神镜,硬邦邦的,正在自己怀内。
他不由又想记妈临死时的话:“孩子,你要能练成‘奇镜神功’才能…”
他心中充满了报仇的怒火。
然而,河套行凶,杀母,烧家的仇人就在眼前,而自己却成了人家的阶下之囚,捆绑着四脚不能动弹,眼巴巴的面对仇家,甚而自己…
真是不堪设想!
这时,血盟帮的褐衣蒙面人早已嚅嚅的道:“一则追寻神镜,二则斩草除
!”
“你们认明了他就是河套漏网的娃儿,古邦安的儿子!”
“这不会错!”
“呃!是的!”
不料“鬼火
魂”淡淡的一挥手道:“好!你们走,老夫破例饶你二人一命!”
“多谢老前辈。”
褐衣蒙面人弯
去提地上的古剑宇,起势…
“放下!”“鬼火
魂”沉声一喝,人已到了切近,厉如鬼怪的吼道:“我没叫你们把他带走,老夫要留下来!”
“这个…小的们怕帮主见罪!”
“你们不怕老夫的
魂指!”
“这…”“滚!”
血盟帮的二人骑虎难下,双双目光一横,互施一个眼色,冷不防的左右同时发难,四掌齐拍。
陡的向“鬼火
魂”扑去,势不可当,一面同声吼道:“老魔崽子看掌!”
“
人太甚!”
这一着陡然而发,全力而为,势可撼山震岳,形同奔雷急电,猛不可当“鬼火
魂”不怒反笑。
“找死!”一声断喝之下,白衫同一阵
风,螺旋一晃,硬从四只魔掌之下滑出,顺势一分双掌,未见使功用力,仅只大袖一拂。
“轰!”一声大响,劲风扫处。
血盟帮的二人蹬蹬连退丈余,立桩不稳,摇摇
倒。
地上的古剑宇,也被这阵庞大的劲风,扫得一连几个打滚,滚出两三丈外之后,兀自存身不住。
说也不信。
就在这阵巨大的劲风之中,古剑宇试着身上的绳索一松,敢情是捆绑的绳子,被这一震,意给震崩断来,不解自开,心中不由大喜。
古剑宇若是老谋深算阴沉之徒,大可不动声
,趁着他三人尚未开
之际,偷偷摸摸的溜之大吉。
可是,他既无江湖阅历,是不也生
阴沉之人,绳索一松,大喜过望,一挣双手,弹身从地上站来起了。
血盟帮的两个褐衣蒙面人一见,不由大吃一惊,同时喝道:“不好!”喝声之中,双手向古剑宇扑去。
“鬼火
魂”沉声喝道:“谁敢动他一
毫
!”
喝叫中,扬掌分拒血盟帮二人。
血盟帮两个褐衣蒙面人,奉命拿人,少不得舍命而为,不避袭击的学风,立即
身抢向古剑宇。
“鬼火
魂”怒火如炽,双臂加功用力,陡然大袖一扬,大吼道:“简直找死!”
“哦——”劲风未到,潜力已经袭来,血盟帮二人各
一口鲜血,身被震飞五丈有余,凌虚坠落谷底。
古剑宇也觉得心中一震,五脏
裂,血上涌,气不行,喉头一甜,哇!身子如一片落叶,被狂风猛卷起来,收束不住,只向下沉。
沉,沉…
古剑宇身重伤,神智尚未昏
,不由暗喊一声:“今番休矣!”
在这生死一念之间,他仍未忘记仇,血仇,父母的血仇想到父母仇未报,本能的产生一种求生的意念,然而,求生,在此时是多么渺茫的一桩事。
顶上,是黝黑一片,云封雾锁的深夜,星星、月亮,一点也行不见,甚至于,山影、草木,也分不出。
脚下,雾气沉沉,无边无际,一征云海,没有止境的云海唰——一条鞭子从脚下扫来,打得腿上疼入骨髓,这一扫,把古剑宇疼得一震,人也清醒了不少,活的念头在他脑际一旋。
是树枝!
我为何不攀着树枝?想着,勉强睁开生涩的眼睛,可是什么也有看不见,夜,太黑了,云雾,太浓了。
然而,他没失望。
他大声的叫起来“我不能死!我要报仇,报父母的血仇!”
他又想起了母亲临终的嘱咐:“剑宇!古家只有你这一条
,死了,古家的烟火便断了…”
古剑宇舞动双手,东摸,西捞。
他失望了,身子的下落之势,越来越快,双臂,已舞得有些儿酸麻。
…
忽然——
“嗯!”抓住了,抓住了!
身子一震,双手握着一
一把
的树枝,又冷,又
,又滑,又硬的一
树枝,下落之势停下来了。
古剑宇的一颗心,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
意外的收获,反而使他有些不相信。
“我在做梦?”
不是梦,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水一滴一滴的从顶上落下来,落到脸上,冷嗖嗖的,一点也不假。
可是,脚下空
的,四周就找不出一点踏实的地方,他只好就这样吊着,双手握紧了冷硬的树枝,虚飘飘的系在半空。
渐渐的。
双臂发麻,两肩疼痛,头脑昏涨,身子,软绵绵的。
不知过了多久。
云,散了,雾,收了。
云雾散了,应该是一个睛朗的天色,然而,接着来的,却是一场暴雨,唏哩哗啦,撒豆似的雨点,漫天盖地的撤了下来。
古剑宇被淋得打了个寒战。
“卡擦!”
一声巨雷,就像在他头顶上爆炸开来,不防之下,身子一震,抓着树枝的手,几乎松开了来。
古剑宇霍的一惊,当时出了一身冷汗。
汗水、雨水,内外
加,那份难过,真是生不如死,他仰首上望,高不可仰,却是一片
柯的树枝,俯首下视,深有百丈,石笋如林。
他只要一撒手,便…
他不敢再想。
然而,他再也支持不住了,十个手指,已抓去了表面的皮,血顺着指
渗出来,被雨水冲到手臂上,淡红惨极。
“算了,生有地,死有处。”
他的心念一转,仰天一叹,幽幽的道:“爹,妈,不孝的孩子,不能替你们报仇,只好到
司去向你们二老叩头请罪,请求原谅儿子了!”
想着,双眼一闭,就待松…
“吼…吼…”
“吼…吼…”
吼吼之声,如同狮哮虎吼,震得出岳齐动,树枝
摇。
古剑宇不由一震:“——这吼声好怪!”
吼声,仍旧不停,而且,就在脚底。
古剑宇俯身下视,不由暗喊了声:“惭愧!”原来,这时他才看出,自己抓着的,不是什么树枝,乃是一
山藤。
那山藤十分少见,黑光发亮,坚硬如铁,弓出来一丈多,像一张弯弓,而自己所抓的,正是弯弓的突出之处。
只要紧抓下滑,不远处,就是一片突出岩来的巨松,脚下自然落实。
他看清楚以后,双手下滑,片刻…
不由愣住了,喊了声:“苦也!”
眼看离岩石已经不远,可是,他再也不敢下滑了,原来,那岩石上分明伏着一支水牛大的斑烁猛虎,像是沉睡未醒。
古剑宇若在没受伤前一夜的折磨,也许可以斗一斗,拼着十五年的功夫,大约还不至葬身虎口。
然而,此时,那有四两的气力,偏偏,那卧虎之处,正是顺着山藤下滑的落脚之处,避又避不开。
“吼…吼…”先前怪吼声又起。
“噫!”古剑宇不由奇怪,因为,那吼声虽大,却不是猛虎所发。
他想——“岩石后面,必是虎
,
内的虎不只一条。”想着,不由双手一紧,重新向藤上爬去。
滑下容易,爬上可须要气力。
古剑宇此时无能为力,只把藤身微微摇动了一下…
“嗯!是人?”岩石后面,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喝声。
这太也奇了,太也怪事了——
虎
里会有人?
古剑宇不由又惊又喜,又奇又骇,大声叫道:“谁?你是人吗?”
“我不是人!是鬼!魔鬼!”
古剑宇不敢相信这会是人说的话,因为,那话音可怕得令人汗
一竖,亡魂皆冒,那还敢答话。
“有胆量来,给我进来!”
内的话音未落,山藤突然下坠。
“啊呀!”古剑宇失声一惊,人已随着山藤的下落之势,不偏不倚的落在岩石沉睡的猛虎身上,怎不令他大吃一惊。
然而——那虎,一动也不动,一哼也没一哼。
古剑宇本能的一滚,滚向岩石里面,心跳稍定。
原来,那虎,乃是一只死虎,虎头上明显的有五个指头大小的血
,虎血已呈淤黑,怕是死去多
了——
这也许是猎户打伤的虎,跑回
来,伤发而死。
想到虎
,心中不由悚的一惊,一个转身,向身后
内望去。
“哦!”不由倒
一口冷气“通!”立即一
股跌坐在死虎头上,张口结舌,几乎当场哧昏。
,不深,拦着
口,盘坐着一付骷髅。
那骷髅顶上无
,包着一层腊黄的薄黄的薄皮,骨骼可见,一双眼,直视如电,绿晶晶的闪光
人。
上身,
赤,也没有半点血
,下身,被乌光发亮,如同大蛇似的山藤,
来绕去,分不出两条腿。
在那骷髅下身的山藤,正是沿
而上,古剑宇攀滑下来的那一
,深山虎
,这等情景,怎不使古剑宇魂飞魄散。
古剑宇愣在地上,半晌才撑着胆子,爬起来,跪下去不敢仰视,叩头为礼道:“晚辈被
来此,误闯了高人的埋骨之所…”
“住口!”那白森森的骷髅沉声一喝。
“哦!”古剑宇更加魂不附体,张口
息不已!
“为以你老夫死了吗?你是咒骂老夫!”白森的牙齿一咧,枯骨手掌一伸,远隔七尺,遥遥向古剑宇抓来。
古剑宇通身冷汗直
,双手撑在地上,只向后移!
“凭你想走出老夫的掌下,除非你转世投胎!”
但见那枯骨手掌微微一抬,掌心之中,白烟随之而起,隐隐之中,扑向古剑宇的心口,毫无声响。
古剑宇似觉着
前一震,五脏翻腾,血气互冲,脑中“呜——”一声尖啸,倒在地上,人事不知,血从口角向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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