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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无影无踪
 接连着好几天的大风雪。

 停了。

 大地又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堆得老高的,有几座小茅房都被塌了,一个老人眼泪汪汪的,佝偻着,帮忙他的媳妇从雪堆里,挖掘那破褛的衣衫,以及那少得可怜的家俱…

 太阳从云层后探出了半个脸,笑嘻嘻的偷看着两个小孩在堆着雪人。

 一大群的孩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在雪地上打滚;一个小孩拿起一大把的雪,往别人的衣领里放了进去…

 另外两个小孩从门外的缸里,把圆圆的一大块冰敲了下来,用绳子串住,拿着一敲打着冰锣,大声嚷道:“大老爷来了,闲人回避。”

 于是,惹起一阵哄笑…

 这时,从远远的一边驰来了两匹骏马。

 马蹄翻飞,溅起一大片白雪,飞‮来起了‬。

 雪地上,留下了两行深深的蹄印。

 近了。

 我们很清楚的可以看出他们是两个英俊的少年侠士,因为他们都是身佩长剑,身形矫健,仅只穿了件单薄的长衫,便骑在马上,这除非他们练有武功,否则他们决不敢如此的,你说是吗?

 此刻,左边骑在白马上的一个英俊非凡的年青人,侧首对他右边的另一人笑着说道:

 “飞鸿弟,累了吧?”

 右边的那个被唤飞鸿弟的,摇摇头道:“不怎么累!我们这次只不过赶了三天,以前我在山上练功夫‮候时的‬,曾经接连五天五晚都没睡,比起来,这次舒服多了。而且慧琴姐生死未卜,我也根本没有想到要休息——”

 现在,从他们的对话中,我们可以知道,他们正是那从永兴出发连夜赶路的李剑铭,和公孙飞鸿两人。

 他们为了找寻公孙慧琴之行踪,连冒着大风雪,赶到洛宁来。

 此刻因为已经将要到城里,故此都将速度放慢,缓缓的驰动着,让坐骑一口气。

 李剑铭听到公孙飞鸿说完话后,他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这次报完仇后,有什么打算?”

 公孙飞鸿道:“我刚下山时,掌门师尊吩咐我,叫我在江湖上历练一年之后,再回山里重修师门上乘剑术。”

 “而且近几年来,师尊他老人家,从山中绝谷下,获得本门失传的数招威力极大之剑术,要我去修习,以作为华山十年论剑之…”说到这里,他好似觉得失言似的,故而住口不说。

 李剑铭见他这样,笑了笑道:“你有没有考虑到你师叔若是回武当山后,对你师父面前说你和我一起,而且把你下山后的一切告诉他,你想后果会怎样?”

 公孙飞鸿茫然道:“这个…”他想了想后说道:“师父在我下山时晓得我要报仇,这点纵使师叔怎么说,我想师父决不会把我怎样的,顶多面壁三年,不能下山…”

 “至于说,他老人家若晓得我跟落星追魂在一起,那我可要被逐出师门,或至被挑断筋骨,变成终身残废也‮定不说‬。”

 李剑铭道:“那你现在怎么办呢?”

 公孙飞鸿道:“我也不晓得…”

 他此刻想到自己刚下武当山,便碰上了这种事,以致于将会变成背叛门派的罪人。

 想到自己从十二岁时便被恩师收留为徙,六年来,待已有若严父,热心的教导自己学艺,希望自己能够在十年一次的华山论剑上,替本派夺得那第一的殊荣,而自己竭尽全力的修习着师门绝艺,也确实的在二代弟子中名列前茅,心中每每以此为自己的口标…

 但是,现在竟演变成这种情形,叫他怎不感慨无比,黯然伤心呢?

 李剑铭见到他这副样子,他说道:“飞鸿弟,你不用难过了,待至找到你姐姐后,‮定一我‬想法替你找一个好的师父…”

 公孙飞鸿摇了摇头道:“师恩重如山,我将要回到武当山——”

 李剑铭道:“好,做人就要这样,有恩必报,不能忘本,‮是其尤‬大丈夫,更应恩怨分明。

 ‮定一我‬会想法,让你重回武当的,你放心好了。”

 公孙飞鸿惊直这:“真的?”

 李剑铭道:“当然,难道你想我曾说过什么妄话不成?”

 公孙飞鸿道:“你的话我决定相信,一百廿万分的相信,天下还有什么事能难得住落星追魂呢?”

 他因为得到李剑铭的承诺,所以心里一高兴,顺便拍了一下马

 李剑铭道:“你少拿高帽子往我头上戴好吧,我一向——”

 他此刻突地想到自己易容在洛城外的关帝冢旁,将丐帮绝技“打狗法”中最后三大绝招,传授给飘渺酒丐时。

 曾遇见顾凤霞险遭花花太岁凌辱,自己以丐帮绝招将花花太岁打败,救下顾凤霞时,曾告诉过她,李剑铭坠下万丈深崖,以致于粉身碎骨…

 现在想起来,这个天大的谎话,是从自己嘴里亲口说出来的,而现在还说未曾说过一次谎话,这真是…

 唉!想到那顾凤霞,在这个时候,该‮道知不‬‮样么怎‬了?而且还有那刘雪红,她也‮道知不‬怎么了。

 也许因为黎云是落星追魂,峨嵋派将要大为震惊吧!而她也就不会再和黎云见面了。

 自己现在既然晓得双方误会已经解开了,那么就应该专心的爱着公孙慧琴,把她们都忘了吧。

 他默默地说道:“让黎云随着微风,永远在你的心里消失吧!不要留下一丝痕迹…”

 两匹马缓缓的并辔前进着,李剑铭在马上直着身子,将视线投在那远远的天边,他舒畅地了口凉沁的空气,将满脑的杂念,抛个干净。

 他在马上看到了雪地上一大群冻得满睑通红的孩子,在拿着雪团,打起雪战来,一片嘻嘻哈哈的笑声传来,无数的雪团飞得满天都是…

 他感慨的道:“只有儿童,才是最天真的,他们没有忧虑,没有烦恼,活泼的小生命里,只有欢乐,你看他们那玫瑰的面颊,是多可爱…”

 公孙飞鸿听后道:“但是他们若生长在残缺的家庭中,或者他们的父母未能全心爱护他们,那么这活泼的小生命,也会痛苦,有忧烦,他们将会失去脸上的红润,变成一片苍白…”

 李剑铭同意地点点头道:“我相信天下父母都是爱子女的,但他们往往疏忽了自己是否将这份爱,切切实实的给了孩子们,让他的子女们能够感到这份温暖…”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我就是从小失去母爱的,而且我身患奇症;不能够像一般儿量一样的快乐地玩耍,说实在的,我从来没有玩过什么堆雪人,打雪战,我现在看到了他们在玩,我都有这种望,想领略一下那是一种什么滋味;你不会笑我吧!鸿弟…”

 公孙飞鸿同情地摇摇头,他说道:“这怎么会呢?我自己也是在十一岁时就死了亲娘,‮道知我‬你的幼时的心情…”

 李剑铭道:“你比我幸福多了,我十二岁时,父亲‮有没都‬回来过,我在家遭受了恶奴的欺凌,仆人的蔑视,所以到我十五岁时,我就出门去找寻父亲,从那时开始,我又受到了许多的磨折。”

 “因而,我发誓要以自己所身受的痛苦,十倍还报那些恶人,我要杀尽那些作恶多端,险鬼诈,假冒为善的恶人…”

 公孙飞鸿看到李剑铭眼中光芒毕,神威凛凛,他不自的打了个寒颤,他说道:“铭哥我很了解你,不过我认为你应该给他们一条自新的路,让他们能够醒悟过去自己之非,不应一直的杀…”

 他看到李剑铭脸色尚善,故放胆说下去道:“那些人有的是为环境所迫,有些却是一时的失足,他们绝不会将良知完全泯没的,因为到底人本善,他们自有觉悟的一天,你也应该让他们‮会机有‬去向善,铭哥,你不认为我过于多言罢?”

 李剑铭道:“以往我未‮这到想‬点,直到上次我放了一个仇人之后,我也体会出这点,现在只要见到你姐姐后,我再清理一些事后,便想隐居在深山之中,不问世事…”

 他此刻虽然是这么想,但是天下的武林是否肯让他就如此的一走了事呢?是否就如此轻易地忘掉那些血的事实?而他的命运是否会如此的平坦?一切都会如他所想的那么简单。

 我先‮你诉告‬,不会的。

 因为此刻整个江湖都在与他作对,正派武林中人,正在积极的准备着要擒获落星追魂。

 何况还有‮多么那‬蛮荒山野的异人,也都将要来到江湖上…

 他将永远不能隐居了,除非…

 除非什么呢?

 请各位读者继续看下去。

 且说李剑铭说完话后,他瞧了瞧天色道:“飞鸿弟,走,我们加快一些,赶到洛宁去问问看,是否能立刻查得出来。”

 公孙飞鸿应了一声道:“我也想到城里去吃些什么的!”

 李剑铭道:“那么走吧!”

 说着,他一抖缰绳,‮腿双‬一夹,白马泼辣辣的向前冲去,公孙飞鸿也驭着坐下乘骑,飞奔而去…

 口口口

 冬天的晚上,原就是非常寒冷的。

 但李剑铭此刻的心,却更是冷。

 他时而坐着,时而站若,有时却又‮住不忍‬的走到客栈外来,望着苍茫的夜空出神,盼望若公孙飞鸿能带来好消息。

 因为他们自早晨进到洛宁城后,便开始到城里的大大小小客栈里,查问是否有相似形象的一拨人。

 但是他们从上午到中午的半天时间,也‮有没都‬问到丝毫线索。

 于是他们找到了一闻名唤广益的小客栈,将马匹安顿好,开了两个房间之后,又开始到各车行,马行去采查公孙慧琴的下落。

 为了方便起见,他们分划开两人的范围,各以洛宁城十里以内之地为限,约好以戌时为限,须回到广益客栈来。

 于是两人分手,各奔所划定的范围去。

 李剑铭在约五年前,曾因在家中受尽恶仆待,故离家出走,在洛宁城外遇见竹杖神丐替他打通道后,曾在洛宁城内甚久,对于城内的情形,也甚为熟悉。

 但是他整个下午的时间,跑遍了洛宁城以南的各马行和车行,也‮有没都‬问到一些有关公孙慧琴的行踪。

 失望之下,他只得回到了广益客栈,把希望寄托在往北面查探昀公孙飞鸿身上。

 但是黑夜已经降临了,却仍然未见到公孙飞鸿回来,于是,他的心更加焦急了。

 他望着茫茫的夜空,望着客栈高高挑起的一盏红灯,他迷茫了,他慌乱了。

 他深深的忏悔着自己,恨着自己‮么什为‬以前不问个明白,而要自己固执在牛角尖里。

 这样,不但自己痛苦,连带着公孙慧琴也痛苦,而甚至于被人打伤了,身上带有那么严重的内伤,竟失去了踪迹,以至于生死莫测,叫他怎不伤痛绝呢?

 若是他能够清醒一下自己的脑筋,当初夜探金龙堡时,听到堡主夫人叫她玲儿,看到她睑上那种表情,也可以了解她的苦心,而自己则能身而出,用自己的一身绝艺来保护她,那还怕什么欧平?只要他落星追魂一伸手,就可把他打得变成欧扁。

 还能让他碰公孙慧琴一下?那时要碰碰,他大概都不敢碰,但现在呢?由于自己的愚笨,而致于发生这样的后果。

 他咬着牙,心里宛如刀割似的,硬生生的不让自已往坏时方面想去,他说道:“只要她有什么不测,我非把你们这三个鸟堡给削平不可。”

 他喃喃道:“慧琴呀!你千万不要死,一定要等我赶到你那儿救你,那时我将要求你宽恕我,原谅我的愚笨,随你怎样处罚我,我都会心甘情愿的,慧琴呀!你不能够死,你…”他望着苍茫的夜空,喃喃的说着,他痛苦的摇了摇颈,对着上苍祈祷道:“上天呀!求你不要攫去她的生命罢!她是个非常善良的姑娘,我求求你,求你不要把灾难降在她的头上,让一切的痛苦由我承担吧!…”

 人,原是最最软弱的,受不了些什么打击,就算是意士多坚强的人,在他遭遇到自己能力达不到的困难事时,他就会开始向着命运而低头,企求着虚幻中的神力,给他帮助,让他能克服这个困难。

 因为人的力量毕竟是抗御不了命运的,不管一个坚强到从未向命运低头,从未企求上天帮助他,而靠着自己的毅力去克服一切困难的人。

 到他躺到上,不能动弹。他就可以感觉到死神在向他招手时,他虽然不愿去,但却有非去不可的痛苦了,那时他只得向命运低头了…

 李剑铭受着命运的摆布,使他由一个平凡而又平凡的人,变成一个非常不平凡的超人。

 他有力量可以做一般人做不到的事,他可以随意的剥夺他人的生命,但他却时常的感到他是受到了命运的摆布,而不能随心所

 他此时倒并不是忘记自己已经消失了力量,而是他的力量已经达不到那么远。

 确实的,‮人个一‬怎能控制另‮人个一‬的生死呢?他对自己的生命也都不能控制,还能谈得到别人?

 且说李剑铭站在街道外,等待着公孙飞鸿的回来。

 此时已初更,街道上根本没有人行走,只有寒风自那远远的山谷里,掠过枯林,而来到这小城,带来一阵阵的呼啸声…

 他站了一会,忖道:

 “我要到四周去看看,也许能碰到一些线索,也‮定不说‬。”

 于是,他从狭狭的门里,走了进去,想吩咐一声守夜的店伙。

 他一走到柜台旁,见到那守夜的店小二,披着一条薄毯子,缩成一团的朝在墙角睡着了,嘴角扫着一条长长的口涎,尽管寒风凛凛,但他仍兀自在打呼鼾睡着。

 李剑铭一见他那瑟瑟的样子,怜悯地忖道:

 “这样冷的晚上,他为了生活,却要不睡觉来侍候客人,现在因白天工作过度,仅披着一薄薄的毯子睡去了,唉!真是可怜…”

 朋友!不要怨尤吧!不要因为你们目前生活不好,而怨着上天,怨着别人,因为当你们看到那比你们生活得更加贫困,更加可怜的人们时,你们才会感到自己现在是多么的幸福,多么的舒适。

 如果你们愿意生活得更好,更愉快,那么埋头苦干吧!努力朝着你们的目标前进,则一切自会成功的,因为天助自助之人。

 且说李剑铭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他唤道:“喂!伙计,醒来!…”

 他叫了几声,那店小二从梦中惊醒过来,他急忙跳‮来起了‬,睡眼惺忪的说道:“客官,您住店呀!本店有清净的上房,有周到的服侍,包您老满意…”他的眼根本还未张开,就连珠炮似的说了这么多话。

 李剑铭看到他这模样,又好笑又可怜,他说道:“你还未睡醒是吧?张开眼睛看看,是我呀!”

 店小二用袖子擦掉在嘴角的口涎,把手眼睛,看清楚是李剑铭后,他不好意思的说道:“哦!原来是相公你啊!小的还当是有客人呢!”

 他顿了顿说道:“相公,您是不是要热水啊?”说到这里他一连的打了两个嚏。

 李剑铭说道:“我不是要热水,你替我留意,那和我同来的公子等下回来时,你告诉他,说我出去了,叫他在房里等我。”

 店小二连忙点头道:“是,相公您放心,小的决忘不了。”

 李剑铭看着他身上穿得千缀百补的,心里一阵难过,自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道:“你衣服穿着太少了,冬天晚上会着凉的…”

 店小二了一口气,道:“相公您老放心,小的身体结实得很,这算什么冷呢…

 哈…啾…”他的这个呢字还未说完,便是一连的打了三个嚏,牙关开始打起架来。

 李剑铭说道:“呶!你这不是着凉了?”

 店小二尴尬地道:“相公!您别告诉我们帐房,说我睡…哈啾…觉。”

 李剑铭摇摇头,将手中银票递给小二道:“这个你拿去买点衣裳穿,是我赏给你用的。”

 说着,他洒开大步,跨出了门外。

 店小二颤抖着手,捧着那张银票,他颤声道:“三…三十两?这…是…我…的了?…”

 他不相信地道:“我是不是做梦?…”他伸出舌头,死劲地一咬,直痛得他眼泪直

 此刻,财神已将睡神赶得远远的,他眯着眼睛笑了,因为他又得到一次胜利…

 李剑铭一出店门便飞身跃起,他站在屋顶上,四外探看了一下,便脚下展开轻功,有若行云水似的,绕着全城游走。

 此刻,夜浓浓的,城里的居民大都已经入睡,偶而几间屋里传来了几声士子夜读的朗朗书声,隐隐约约,时断时续,点缀在这静谧的黑夜里。

 李剑铭摇摇了头,叹然忖道:“以前我在老夫子监督里,也曾经在孤灯底下,夜读诗书,每每读至深夜,方才入睡。当时我因身体不好,故而在书册之中,寻找乐趣,甚而希冀在大试之时,一吐扬眉之气。

 但想不到现在竟然成为武林中人,而辗转在江湖恩怨之中,这始非当初所能料及的…”

 他感慨地想着。

 就在他沉缅在这往事中时,蓦地,远处一阵急骤的犬吠声传来,在黑夜里听来,更是清晰。

 他抬头一看,见到大约十丈开外,一个黑影跃了过来,另外一条矫捷的身影,远远地追蹑着。

 他心里一惊,忖道:“莫非是飞鸿弟回来了?他后面那道黑影轻功高明得很,看来他还‮道知不‬…”

 他这念头未想完,突地看清楚了那前面飞跃而来的,是一个蒙面者,而且身材也较矮小,绝不类似公孙飞鸿。

 他忖道:“这莫不是黑夜采花的飞贼吧?看他背上背了‮人个一‬样的包袱,真个像极,我且去看看…”想着,他脚下一移,已经了上去。

 那跃来的蒙面人,见到面前有人拦阻,他吭也不吭的,往地上一跃,想藉着纵横如蛛网的街道,逃避追击者。

 李剑铭想不到这蒙面人,竟会往地上一跳,他正在微楞时,那后面追逐着,此时喝道:

 “快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声音中,来人朽如夜鸟翔空似的飞纵而来。

 李剑铭声音刚一入耳,便立即一沉身,飘了下地,他双足一弹,有如急矢似的,电而去。

 那蒙面人正好从街道边,跨进一个黑漆漆的巷子里,他心里一安,心想道:“这下你可又让我溜了吧——”

 那知他这个念头还未想得完,突地骤闻一声低哼,立即身上一麻,栽倒地上,自己背着的包袱,也到了对方手里。

 李剑铭一伸手,便将这蒙面人点中道,他一手接过包袱,便知里面是个人,他正想打开来时,突地风声一叙,身旁落下一人。

 他惊忖道:“这人是谁?好快呀!”

 他一转身,想看看到底是谁?那知这一看之下,登时使他楞住了,他惊诧地忖道:“天下还有这等英俊的美男子?在我真是第一次看到…”

 原来他所见到的是一个玉面朱,秀眉重瞳的英俊书生,他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忖道:

 “这人身着青色皮装,颈上套着白色围巾看来更是飘逸脱俗,尤其他那张脸,真个是我都自叹不如,只不过他身子彷佛少了一点什么似的,看不出他的威势来…”

 他在这里打量着对方,那青衫书生也在细细的打量了他。

 青衫书生忖道:“我原道中原地大人多,却未见到过一个俊逸的人,但这次却在这么个小县里看到了。从他外形上看来,丝毫不像会武功的,但刚才他身手之矫捷快速,却是非功夫已经到了炉火纯青之地步,不可能的。倒底中原何派能够调教出这么个武功高强的门人…”

 他开口说道:“谢谢兄台援手,拿住了这个小贼。”

 李剑铭一见对方启口之间,齿若编贝,晶莹皎洁,而且声音竟是异常轻脆悦耳,他忖道:

 “这人声音怎么还没变呢?像个女孩子似的。”

 他虽是如此想,但却赶忙开口说道:“那里,那里,兄台客气了,些须小事何须挂齿,但不知兄台与这贼子行何仇?”

 青衫书生道:“小弟适才见他自一民屋中,鬼鬼祟祟而出,肩上背着这个包袱,故而待上前询问,那知这贼滑溜异常。竟窜入一个暗巷之中,逃逸而去。

 我等了好半天,方始见他从另一条暗巷跃出,因要探知他的巢所在,故而一直追蹑在后,未将他擒住。

 刚才因兄台一阻,故他又施故技窜入暗巷里,弟恐其逸去,才喝声请兄台帮助。”

 李剑铭道:“兄台你看看这包袱里是何人?”说着,他把包袱交给那人。

 青衫书生将包袱打开,只见里面是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小女孩,此刻大约被了过去,故而睡如死。

 青衫书生一见,怒道:“这贼子真该死。”他举足一踢,便待将那蒙面人置于死地。

 李剑铭一见道:“兄台,且慢,先问清是谁唆使他如此做的。”

 青衫书生报然道:“兄台说的极是,小弟鲁莽了。”

 李剑铭一见面前这俊美的青衫书生,脸上一片嫣红,充满了一股娇羞之态,他不由得呆了一呆,两眼盯着对方多瞧几眼,直把个青衫书生瞧得低垂下头来,他肩头一耸,忖道:

 “这人面皮好,让我多瞧一眼,就低下头了,‮是概大‬才出师门吧,未曾见过世面…”

 他走了过去,把那被点上道的蒙面人一把提‮来起了‬,右手将他蒙在脸上的面巾给扯掉,顺手解了他的道。

 李剑铭脸孔一扳,冷声说道:“是谁叫你晚上出来劫持这个小女孩的?”

 这矮小瘦削的汉子,鼠目滴溜溜的转了两转,他闷声不吭的身子一伏,便从两人空隙里钻出,飞快地滚了开去。

 青衫书生哼了一声,右手食指一圈,往外一弹,那才跑出半步的瘦削汉子,便“呀”地一声,栽倒地上。

 李剑铭一见,他大惊诧异忖道:“这人是何来路?他那圈指一弹的功夫,更是未曾听见过的,竟能隔空点,毫无差错。”

 他说道:“兄台武功真个惊人之至…”

 青衫书生倏然一笑道:“雕虫小技难当仁兄法眼,尚请兄台不要见笑,小弟班门弄斧了。”

 李剑铭道:“兄台如此客气,小弟真个汗颜无地…”

 青衫书生笑了笑,对倒地的贼子问道:“你从实招来,是谁令你做此恶事?不然哼…”声音冷峻之至。

 那躺在地上的汉子,此刻只觉浑身软麻,不能动弹,‮道知他‬今天碰上煞星了,为了想免了皮之苦,只得说道:“小的七,是金龙堡洛宁分堡里的小头目,前堡主下令我们找三个六岁大,子时生的女孩,送回堡里…”

 李剑铭一听,怒道:“金龙堡,又是金龙堡,你且说他们要这些小孩做什么用?”

 七哭丧着睑道:“小的只听说老祖宗要练什么功…”

 青衫书生问道:“谁是老祖宗?”

 李剑铭道:“崆峒派的长老叫残梧子…”

 青衫书生诧异地说道:“崆峒派?那‮么什为‬他要用女孩来练功呢?他们是玄门正宗的呀!”

 李剑铭冷哼一声道:“玄门正宗?谁晓得他是要练什么门功夫。”

 青衫书生道:“嗯!我听师父说门“寒煞真气”“玄气功”“气”若以幼女合乐,则能够速成…”

 李剑铭怒道:“这种人都该杀?”他想到了若非是金龙堡,公孙慧琴怎会受伤的,又怎会失踪呢?

 一想到公孙慧琴,他心里便是一沉,他惊觉到自己是出来找公孙飞鸿的,于是他再也没心逗留片刻了。

 他说道:“兄台请原谅,小弟尚有急事,先走了。”说着,他飞身一跃拔高二丈,上了屋顶,便势若飘风似的直往北面奔驰而去。

 那青衫书生正在凛于面前这英俊的年青人杀气腾腾,而心里在震惊时,突地见到他竟立刻飞身跃起,他喊道:“兄台贵姓?尚请赐告。”

 但是李剑铭已经跃出十余丈外,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呼唤,只有寒风飕飕的回答了他的呼喊。

 他惆怅地望着夜空,心中起了一丝淡淡的怅惆,他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他怔立了一会,哑然失笑道:“我怎么啦?初来中原就这样失神,无端端的叹什么气?

 真个是好没来由。”

 他右脚单足一踢,将道解开,说道:“我今天放你一条生路,今后你可要好好做人,否则下次见到你再做坏事时,你的狗命就小心了。”

 七一听大喜,他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似的,说道:“谢谢,小侠大恩…”

 等他抬起头来,见到青衫书生已经失去了踪彤,他四下一看,没有看到‮人个一‬影,于是他唾了一口口涎在地上,说道:“呸!你这初出道的雏儿,还来教训你老子,我七今天例霉,十两银子没赚到手,回去还得挨黄脸婆一顿排头,真他XX?”

 于是,他垂头丧气的走了,准备接受他黄脸婆一顿臭骂。

 且说李剑铭直奔出数里之外,在整个洛宁城兜了个大圈子,‮有没都‬看到一丝人影,一看天色,已经近三更了。

 他心里焦急得满头都是大汗,‮道知不‬公孙飞鸿又到那里去了,他恨恨地道:“金龙堡,我李剑铭发誓要毁了你,还有单手擎天欧平,你小心吧!”

 远远两个更夫,拿着灯笼,敲着竹杆,走了过来。

 李剑铭一听忖道:“现在已到三更,我还不如回店去,明天再看看吧,那时决定该怎么办。”;

 于是,他醒回了广益客栈。

 他一进门,便见到那守夜的店小二,睁大了眼睛,伸长了舌头,坐在柜台旁。

 他问道:“他可曾回来?”

 店小二一见是李剑铭,赶忙走了过来,脸上堆着笑,谄谀地道:“公子,您那朋友还未回来,小的已经跟您烧好水,您老要不要洗洗脸?”

 李剑铭见到店小二说话含混不清,他说道:“你的嘴巴怎么啦?”

 店小二道:“小的咬破了舌头——”

 李剑铭看了他一眼,也没‮么什说‬,便迳自进去了。

 店小二赶忙把门关上,到厨房去倒盆热水送到李剑铭房里去,他心想道:“今天我侍候人,明天人家就得侍候我了,因为——”

 “我现在已是有三十两银子的小富翁了。”

 此时——

 李剑铭在室内却想到了一条妙计,他忖道:“飞鸿弟未找到那点苍掌门的下落时,我就只能用这条计策,敢保一定可以找到慧琴姐的行踪。”

 口口口口

 正当中。

 金龙堡,这天下三大堡之首。

 此刻,在堡里的议事厅,正有着许多的人在商议着。

 的确,近来金龙堡,也是多事之时,先后半年之中,连逢逆事,遭到了许多的打击,堡中无‮人个一‬不惶然不安,生恐什么时候,危难就会来临。

 现在那种情形看来,真又会有什么事发生了,所以堡里才会召集人在议事厅会商堡中大事?

 且说在大厅之内,俊郎君诸葛辉维高踞上位,其余十几个劲装打扮的武士都围着他坐着。

 诸葛辉雄说道:“据分堡传来的消息,前有人看见那公孙飞鸿在韩城打听上次来堡里的点苍掌门一行引踪,而在王范也有一个白衫的年青书生打听他们下落。”

 “但是他们结果一定会失望的,因为,那一拨人的下落,我已派出许多弟兄到外面去打探了将近半月,也没有发觉他们在那里。”

 “彷佛他们都化成一阵烟一样的消逝了,在附近三十里内‮有没都‬踪迹,现在我正派人到五十里外,打听他们是否再会重来本堡。”

 他顿了顿道:“不过,现在我们堡里也须戒备,虽然公孙飞鸿不足为惧,而那个文弱的书生,更不必顾忌他。”

 “但是点苍的掌门,功力的是不浅,他手中黑箫那次还未出手,就把我们堡里搅得那么惨…”

 说到这里,他好似警觉自己失言,顾忌似的看了看残梧子,见到他仍然没有动静,还是板着脸的,坐在椅子上。

 于是,他放心似的继续说下去道:“幸好现在飞凤堡主欧大叔,已经回去通知撼山岳伍老前辈,请他老人家尽快赶来本堡。”

 “而悟禅师叔也赶回少林去,在中途碰见本门师叔悟智、悟慧、悟本等三位,因此他们也都动身来此,现在他们正在后院休息中。”

 “而鼎鼎大名的武林二绝中的五毒绝僧,也在昨晚来到,说要助本堡一臂之力。另外,海南剑派的黎山双雄也连袂而来,他们乃是海南五指山的孤独上人之徒孙,孤独上人在百年前曾来中原一会落星天魔,他在数百招后,方始一时失手,而重回海南,修练剑法,他死后,将一身绝艺都传给黎山独孤客,亦即黎山双雄之师成为海南一派之长。”

 “现在得蒙黎山双雄来本堡,真个是非常光荣的事,他们此刻也是在西院憩息…除了这些成名的武林人物以外,那峨嵋之秀,据说也将下山,我们若告诉他一剑震天南张克英到过本堡,那么也一定能请得他来此的。”

 “故而现在本堡固若金汤,任何人来,都绝不会讨得了好去,所以希望你们能够通告堡内其他弟兄,让他们放心,不必惧怕,这几天辛苦了他们,今天晚上加菜,犒赏他们一番。”

 “现在散会,你们各自回到岗位去,好好去监督弟兄们。”

 说完,他和残梧子一起走出议事头厅,哪些头目们,此刻也都鱼贯地回到自己的岗位去。

 诸葛辉雄将残梧子,送到堡后一间密室后,说道:“老祖宗,您好好的休息,我会将您所需的东西送来的,现在有那些人来了,您老人家也可以休息几天。”

 残梧子点了下头道:“你快将最后的五个小女孩送到我这里来,今晚子时,我将要把‘玄气功’里最后一段修习好了,那么下次就不会怕那小子的刚真气了。”

 诸葛辉雄应声道:“在黄昏之前,我就会把那些小孩叫人送来,您放心好了。”

 残梧子道:“记住,在今晚之后,一连三天,你都不能来,也不要派人来。”

 诸葛辉雄道:“我晓得,您进去好了。”

 残梧子打开门进去了,诸葛辉雄用手在墙上摸了摸,然后走到屋角一个石头前,用脚重重的跺了下。

 只听一声轻响,那原先长在屋后的一大片竹林,移了过来,而整座屋子,竟然沉到地底下了,竹林刚好将这个盖住,在表面上看去,根本不可能发觉它是一个机关,还以为竹林原先是长在那儿的,真个是天衣无

 诸葛辉雄看看已无丝毫痕迹之后,他满意地走回前面。

 经过一幢幢接连的屋子,他穿过一道月亮门之后,来到了一间题名“驻楼”的房子前,他推开了门,进到客厅里。

 他看见厅内已经烧了一个大火钵,满屋里都是暖和和的,跟外面那寒风凛冽的情形比起来,真是恍若两个世界。

 他一而若罩在身上的皮袍子,一面对那站在卧房门口,正在向他请安的丫鬟说道:

 “顾姑娘吃了饭没有?”

 那丫鬟答道:“禀堡主,小姐还未起身呢!”

 诸葛辉雄将下来的皮袍子,和围巾交给这丫鬟,问道:“还没起身?她可是病了。”

 那丫鬟道:“早晨老夫人曾来此,小姐人还是好好的,但等到她老人家走后,小姐就一直躺在上不起来,也不要小奴进去,说是让她清静一下。”

 “刚才小奴送午饭进去,她只叫我放在桌上,也没起身用饭,我还看见她眼角上挂着泪珠呢!”

 诸葛辉雄讶道:“泪珠!咦!她有什么事值得伤心的?妈跟她说些什么呢?”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哦!莫非是妈告诉她,我的意思,所以她才高兴得掉眼泪——”说到这里,他情不自的得意地笑了笑。

 站在旁边的丫鬟识趣地道:“小奴贺堡主大喜,恭贺堡主…”

 她话还未说完,诸葛辉雄笑叱道:“不要胡说!让人家顾小姐晓得了,怎么好意思,你走吧!”

 那丫鬟伸了伸舌头,做个鬼脸走‮去出了‬。

 诸葛辉雄叫了一声道:“秋菊!你到帐房那里去领十两银子,说是我犒赏你的。”

 秋菊闻言,大喜道:“谢堡主——”

 诸葛辉雄挥了挥手,看见秋菊开了门走出去后,他脸上带着笑的,轻松地走到卧房门口。

 他敲了敲门,问道:“霞妹,你好吧!”他整了整衣服,等待着顾凤霞叫他进去。

 那知里面竟然没有丝毫回音,他诧异地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屋,就闻到一股馨香之气扑上鼻来,他一看,见到室内一个小鼎里,也‮道知不‬是烧了些什么香料,一缕缕的香烟,袅袅的上升,满布屋内。

 一个淡装佳人,此刻正蹲在火钵旁,将一束束的宣纸写就的文稿,缓缓的放在火钵里。

 只见火舌一长,便将这束文稿没了,熊熊的火焰,映着她的脸颊,更是鲜如花。

 她脸颊上挂了两滴晶莹的泪珠,两眼出神地凝视着,那轻轻飞起的纸灰,和那渐渐燃烧着的白纸。竟然未曾觉察到诸葛辉雄进入室内。

 俊郎君诧异而又好奇地靠在门边,看着顾凤霞这奇特的行为,他忖道:“她‮么什为‬要烧掉那些诗文呢?记得上次我偷偷的看到了一篇诗,也只不过是缅怀身世的凄凉而写的荒唐之言,看那笔法,并不是她自己写的。但她却不许我再看,还把我骂了一顿,看来里面定有什么蹊跷…”

 他正‮这到想‬里,突地听到顾凤霞曼声道:“高阁客竟去,小园花飞。参差连曲陌,迢递送斜晖。肠断未忍扫,眼穿仍归。芳心向尽,所得是沾衣。”

 顾凤霞摇了摇头,继续轻声道:“…芳心向尽,所得是沾衣。”声音凄苦,惆怅之至。

 俊郎君诸葛辉雄见列她此刻眼泪又一串串的掉落下来,他心里更是迷糊了,他忖道:

 “她这诗好像是‘落花’,而这诗里的大意却是怀念着远去的情人,伤心自己的痴念,失望之下而至于掉下眼泪来…”‮这到想‬里,他好似恍然大悟,他忖道:“啊!莫非她以前有个情人,后来没有理她了,所以她才会如此伤心。怪不得她来‮候时的‬,眉头老是皱在一起,一直都不开心。

 直到我跟她好了以后,他才略为开心,有时也会谈谈笑笑,到最近,她的心境好似更为开朗了,也比以前对我好。

 只不过眉宇之间,偶而也会出现一丝愁意,感情她是想起以前的情人…”想到子一酸,一股醋意直冲脑门,妒忌的火立刻熊熊而起…

 他冲动地走前一步,想要问问她是否如此,但猛地一眼望到那已变成灰烬的诗稿,他想到:“呵!现在她是把以前的情人所写的诗,放在火钵里烧了,表示她对这份感情已经断了。但她一想到以前跟那人在一起的时光,而后来又抛下了她而走掉了,故而她‮住不忍‬的掉下泪来。看这情形,对我甚是有利,我现在不应出现在她面前,以免她窘迫之下,发起脾气来,那这已到手的小姐,又会在她羞恼之下飞了。”

 这个念头,有若电光石火样的,在他脑里一闪而过,故而警觉地轻轻的把脚撤了回来,走出门外,不带一丝声音。

 看来他对女人的心理甚是了解,她的揣测完全的对,把顾凤霞的思想猜个正着,一点都没错。

 顾凤霞自那次终南山狩猎回家后,他的整个思想都变了,她不想见到她的父亲,因为她恨他,恨他把自己的幻梦都打碎了。

 她将昔日李剑铭留下的诗文以及衣物,都收藏起来,每当想起他‮候时的‬,她都拿出来看着,回想到李剑铭在堡里的一切。

 至此,她深深的为自己以往骄傲自大的态度而后悔,后悔自己以往为何不向他低一点头,老是要发小姐脾气,以致于惹得他的厌恶。

 而且那次若非自己一时气愤之下,怎会怂恿父亲带李剑铭上终南行猎?而也就不会发生那件事了。

 她夜忏悔之下,渐渐瘦了,直到云龙一现大闹银麒堡后,她就带了他以前的诗稿,走到江湖上来了,因为她还想从那破碎的影子里,找回一丝未曾破灭的幻影。

 她在洛宁碰到落星追魂,亲口对她说李剑铭已经死去,以致于在伤心下,碰到了欧平,遂跟他来到金龙堡。

 俊郎君一见之下,惊为天人,遂拼命的追求她,而她的空虚的心,又充实了,逝去的感情复生,已将李剑铭的影子渐渐忘去,而取代的是诸葛辉雄…

 今天早晨,诸葛辉雄之母,来向她说及金龙堡和银麒堡连姻,且已派人通知银麒堡主顾凌武,故而问问她的意见如何。

 她默然不语,一直的低垂着头,但老堡主夫人何等老到,已经晓得她心里默许,遂高兴地走出去,预备一切。

 她为了将一切旧事完全忘去,遂检出李剑铭昔日任西席时之诗文,放在钵中烧毁。

 在这时她看着火焰将诗文渐渐的烧去,想着自己这凄凉的初恋,想着以往的情景,想着李剑铭的一言一笑,一举一止,都曾占去她心里的多少空白。

 而他却根本无动于衷,直到他死后,自己还是盼望着这是假的,装作相信他末死,而行走江湖,去找寻他的行踪,但结果仍是失望。

 现在想着自己不久将要另适他人,故而一时感慨,而致想起了李商隐的“落花”轻之下,一股哀愁更是布满心田,那泪珠儿又不自了下来…

 且说门外的诸葛辉雄静静的站着,他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不妙,他忖道:“这下看她对以往的那人,还甚是怀念的很,现在若是那人再出现在她面前,那么她还会理我吗?这怎么行呢,我该想个办法…”于是他想出来一个念头…

 他恶地笑了笑,重新举起手,敲着门道:“霞妹,我好进来吗?”

 顾凤霞道:“啊!是雄哥,你等一会。”

 诸葛辉雄听见里面一阵簌簌‮音声的‬,他冷笑了一下,心里越发的坚定一个念头。

 ‮儿会一‬——

 顾凤霞在里面说道:“你好进来了。”

 他在门外应了一声,便推门进去,他一进门,便见到顾凤霞已装束整齐,坐在藤椅上,脸上的眼泪已经擦干了,含着笑的望着他。

 他心想道:“女人真个擅于做作,刚才她还哭成那样子,现在却又笑得出来。”

 他虽是如此想,但表面上可是也含着笑的问道:“霞妹,你好吧!刚才秋菊说你人不舒服是吗?”

 顾凤霞道:“你听她说鬼话!我不是分明好好的嚒?”

 诸葛辉雄道:“你既然人好好的,但‮么什为‬不吃饭呢?”

 顾凤霞嗔道:“难道我不吃饭不行吗?人家肚子又不饿!”

 他一听,打趣道:“哟!人家肚子不饿,你的肚子可饿了吧!”

 她一听,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坏死了!”

 “谢谢你!”

 “怎么?”

 “你说我坏的已经死了,那么现在我岂不是好得很?”

 “你不要脸!”“我早就把我的脸皮送给你了。”“你这张油嘴——”“还未吃,那来的油呢?”“死鬼!我不来了。”“你不来,那么我过去了。”说着,他大步的走了过去,伸手把她搂在怀里。

 “你要‮么什干‬?”

 “我把油嘴送给你。”

 “不要嘛!”

 “我要嘛!”

 “你真的这样?”

 “我假的这样。”

 “那么你放手。”

 “让我亲一下,我才放。”

 “不行。”“可以。”

 “‮么什为‬?”

 “…”“唔…”她闭上了眼睛…

 好一会——

 她挣脱了他的怀抱,眼睛眨了眨,说道:“你欺负我,我…”她眼睛一红,竟要哭出来。

 他浅笑一下,舐了舐嘴,说道:“好了,我‮起不对‬你,是我欺负你——”

 “你…”“我…”他双手一拢,装出一副正经的样子,作了一个揖道:“娘子在上,小生赔礼了——”

 她嗔道:“呸!谁是你的娘子!”

 他装出惶恐的样子,单足一弯,便待跪下,颤声说道:“啊呀呀…,小生该死,罪该万死…”

 他说到这里,顾凤霞“噗嗤”一声,笑道:“你本来就该死的嘛——”

 他一听,作出一副哭丧的样子,反身便待走出门去。

 她一见,莫明其妙地开口叫道:“喂!你到那里去——”

 他回头道:“听从小姐命令,我去找面条上吊去——”

 她一听,笑得花枝招展,道:“你这死鬼…”

 看她笑,他也咧开嘴笑了,于是,两人相对大笑。

 她再也不会想起李剑铭了,再也不会想起她刚才曾经哭过。

 女人是多变的,但她们每一个变动中,都有一个男人参与在里面。

 年青的朋友们,让你们自己变得更为机智点吧!

 这样你们才不中被爱神踢得远远的,摔落在失望与痛苦的深渊里。

 且说诸葛辉雄止住了笑,说道:“好了,飞了——”

 她诧异地道:“什么飞了?”

 诸葛辉雄道:“我原想看看你流泪,那知却随着这阵笑声飞了,使我失掉了一次好机会…”

 顾凤霞向他翻了个白眼,道:“你又来了!”

 她此时忖道:“他真是个知情识趣,而又俏皮的郎君…”

 啊!如果她真的对诸葛辉雄说出这句话,那他不立刻昏倒才怪。

 青年朋友们,如果你们的女友会对你说,你是一个俏皮郎,那么你安心罢!因为她已赏识你的幽默,而对你有了很大的好感,甚至于她已爱上你了。

 且说诸葛辉雄轻笑了声道:“我不敢来了,我的肚子倒是饿了。”

 顾凤霞道:“你肚子饿,‮么什为‬不吃饭?”

 诸葛辉雄道:“你陪我好吧?”

 她说道:“别这么不害臊好不好,谁要陪你吃饭?”

 他说道:“顾凤霞小姐要陪我吃饭。”

 她一撇嘴角道:“哼!”他说道:“其实我是怕你饿坏了,那时我该多心痛!”

 她一撅小嘴,脸上一红说道:“你真个死皮赖睑!”

 他说道:“说真的,我最喜欢看你这娇羞的样子。”

 他这一说,她的脸更红的像涂上一层胭脂似的,美极了。

 他痴痴的把视线盯在她脸上,目光炯炯的直看得她娇羞得低下头来。

 好一会——

 她抬起头说道:“有什么好看的,吃你的饭吧!”

 他一听,连忙将桌上盖着饭菜的笼子揭了开来,把两碗饭盛好,把筷碟放好后说:“霞妹,吃饭罢,饭菜还很热。”

 她斜了他一眼,便默不作声的坐下了,端起饭碗来。

 他浅笑一下,端起饭碗扒了两口,说道:“我还预备了花卷和包子,如果你不够的话,还可以吃包子…”

 她“嗤”了一声道:“啊哟!我那能吃得下这么多,又不是田里的大黄牛…”

 他一听调笑道:“好啊!你竟骂我是田里那又笨又‮的看难‬大黄牛,看我等下不揍你一顿。”

 她一听,急忙把饭碗放下,用手掩着嘴,笑得都直不起来,她止住笑说道:“你自己要做大黄牛,怪得我?”

 他说道:“好!是我愿意,那么你跟大黄牛一起吃饭吧!”说着他端起饭碗来,一直的扒饭挟菜,埋头大吃。

 直待他已经吃完一碗饭,这才抬起头来,一看面前的顾凤霞,他楞道:“咦!你‮不么怎‬吃呢?今天这菜非常好啊,全是我们的李大师傅的拿手好菜,你‮么什为‬…”

 说到这里,他恍然道:“哦!原来你是看到我这吃饭的狼虎咽的样子难看是吗?‮起不对‬!这只怪我在少林寺学艺时,天天都是大伙一起吃惯了,故而才会有这种抢饭吃的习惯,我陪你慢慢吃吧?”

 她轻笑了一下,便也开始用饭。

 俊郎君诸葛辉雄一直吃完第五碗饭时,才放下筷子,他擦了擦嘴后说道:“怪不得我想你的怎么这么细,原来你每餐只吃大半碗饭,你不会饿吗?”

 顾凤霞摇摇头,站‮来起了‬,走到茶几旁,倒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说道:“你吃杯茶吧!休息一下,堡里又有事要你办了。”

 辉雄站起来说道:“是呀!最近这半年来真把我烦死了,那些人老是跟我们作对,尤其那个云龙一现,到现在‮有没都‬踪影,也不知他跑到那里去了,真个是‘云龙一现’。”

 他一面说着,一面走到茶几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继续道:“前些日子那什么点苍掌门也来闹了一场,把残梧子老祖宗都打伤了,幸好现在堡里来了许多人,也不怕他们了。”

 顾凤霞坐在另一张椅上道:“云龙一现也‮道知不‬是什么人,他老是跟我们三大堡作对。”

 他叹了口气道:“唉!这些事真是烦死人,江湖上现在又出了个落星追魂,掌门师祖也有令谕来此,叫我多注意他的行踪,但我们这个金龙堡,又怎能挡得了他一击呢?”

 她同意地说道:“的确是的,上次我在洛见到他硬生生的把人手臂折断,真看不出他那么年轻,武功就这么高强。”

 他惊道:“你看见过他了?他是不是一个非常英俊潇洒的年青人?”

 她说道:“不是的,他只是一个面目平庸,死眉死眼的人,而且脸上黄黄,好像害病一样…”说到这里,她突地一窒,惊忖道:“啊!那天他手里拿着以前李剑铭带着的绿竹杖,他和云龙一现又有什么关系?”

 ‮这到想‬里,她问道:“落星追魂是不是姓李?”

 他答道:“不是姓李,是姓黎,他名叫黎云。”

 她诧异道:“明明我听到是姓李,他还是丐帮的长老…”

 诸葛辉雄惊道:“丐帮长老?你且把详细情形说出来…”

 于是,顾凤霞把当天的情形,大略的告诉了他。

 当然,她是不会把被花花太岁追赶的真正原因告诉他的。

 他听完后道:“你今天是立了一个大功,整个武林都会感谢你,我等下就通知师叔,他会赶回少林,把这事告诉掌门师祖的。”他兴奋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柔声道:“今天,是我一生里最快乐的一天,我深深的感谢你。”

 她白了他一眼,没有出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他继续道:“我发觉我非常喜欢你,彷佛在那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认识你一样,尤其这一个月以来,我发觉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

 他看了一眼低垂螓首,嘴角含羞的顾凤霞,便又继续说道:“尤其你对于我的事业上很有帮助,今后金龙银麒两堡,能够永镇武林…”

 他正说到这里时,门上“喙喙”两响,打断了他的问题,他不悦地问道:“谁?”

 门外敲门者应道:“是我!秋菊。”

 他问道:“有什么事?”

 秋菊说道:“东路总管回到堡里,有要事求见堡主。”

 他说道:“好!你告诉他,说我立刻就来。”

 他摇摇头,苦笑道:“又‮道知不‬有什么事发生,我只得走了。”

 顾凤霞道:“你去吧!堡里的事是非要你自己亲自去处理不可。”

 诸葛辉雄站‮来起了‬,他不舍地说道:“我等下还会来的,你肯吗?”

 她轻笑一下道:“这儿是你的房子,随你要怎么…”

 他说道:“这怎是这么说?你现在还要分什么我的你的…”

 她哼了一声道:“你又来占我便宜了。”

 他哈哈一笑,说道:“我马上就来!你等着我。”说着,他拉开门走‮去出了‬,走了几步,他回头对站在门口的顾凤霞道:“你房子里烧的香味很好闻,等下还继续烧下去吧。”

 他扬了扬手,走到门口,接过秋菊送上的皮袍子和围巾,穿好后,他洒开大步,向堡前议事厅走去。

 他一进议事厅,便见到一个身披重裘,头戴皮帽的大汉站‮来起了‬,他说道:“你坐下吧!

 辛总管辛苦你了。”

 辛总管道:“谢谢堡主关怀。”他看到诸葛辉雄已经坐定,于是也坐了下去。

 诸葛辉雄问道:“有什么消息?”

 他答道:“今晨据派出到韩城的线椿回来报告,说公孙飞鸿跟一个跛足的算命道人聊了几句话后,那道人便拿起他的布幌子走了,公孙飞鸿这小子却像着了似的,跟着那道人一起离去。”

 俊郎君问道:“难道没派人继续追踪吗?”

 辛总管答道:“两个弟兄继续跟了将近五里路,那知转了两个圈子后,便已经失去他的踪影,找了半天,也‮有没都‬找到他们到那里去了,所以只得回来报告。”

 “至于另一个白衫书生,在没有找到点苍掌门,失望的回到了洛宁后,今天早晨又赶到韩城去了,大概去找公孙飞鸿,据弟兄们推测,他似乎是什么贵家公子,不会什么武功。”

 诸葛辉雄问道:“那点苍掌门一行人的下落,打探清楚没有?”

 辛总管道:“我派出二十乡路线椿,‮有没都‬找到…”

 诸葛辉雄摇摇手不让他说下去,不悦地道:“真是些饭桶,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

 这话只把辛总管说得满脸通红,接着他说道:“你没吃过饭吧?到饭厅里去,吃完饭后,你休息半天,明天早晨你迳自走吧!不必向我辞别,回去好好的干,现在到帐房里去支取下个月的银子吧!”

 说完后,他站‮来起了‬,离开了议事厅,回到自己房间去,看了看他母亲已经睡着他便一迳的走到“驻楼”去。

 门口的秋菊见到他,便眯着眼神秘的笑了笑。

 他一见,扳起脸孔道:“笑什么?”

 秋菊说道:“小奴见顾小姐已将室内整理得好好的,尽是催小奴到门口看堡主你来了没有…”

 俊郎君一听,心里暗喜,他将罩袍下,交给秋菊后,说道:“你现在去休息吧,等下送饭来时,送半瓶百花来!”

 秋菊问道:“还要喝酒呀?”

 诸葛辉雄叱道:“走!出去。”

 他见到秋菊走后,马上换了一副面孔,悄悄的走到卧房门边,轻轻将门推开——

 从门里看到顾凤霞此刻正在对镜理妆,纤手轻掐着一眉笔,兰花指翘起,淡淡的在画着眉儿。

 他见到她那娇美的模样,顿时呆了一呆,心里一阵,怔立在门口,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要得到她,‮定一我‬要得到她。”于是他原先的那个念头,更加坚定了。

 他怔立在门口,那对镜里红妆的顾凤霞,此刻已经画好了眉,解开了发髻,让一头如云的秀发披到肩上,拿起篦梳来,突地她听见门口有一丝呼吸声,她头都没回,说道:“是谁在门口?”

 诸葛辉雄一提真气,足下一点,已经得到她身后,他双手一伸,掩在她眼上,说道:

 “你猜是谁?”

 她轻笑一声道:“是大马猴!”

 他一听,假怒道:“好啊!你敢骂我——”

 他双手一松,将顾凤霞转了过来,面对着自己,他把她搂得紧紧的,一低头把嘴印上了她那微张的樱

 时间已经停顿在这刹那,灵魂与灵魂相遇在两人的嘴上…

 也‮道知不‬过了多久,他轻轻的放开了她,张开眼凝视着她闭上的眼睛,羞红的面颊,以及那浅浅的笑靥。

 她偷偷地张开眼睛,一接触到他的视线,便娇羞的挣脱了他的手,嘟起小嘴坐在椅子上,不理他了,也许她是不好意思理他,而故意如此的。

 但诸葛辉雄本就看透了她的心底,他走了过去,说道:“霞妹,不要发睥气了,我们坐着聊聊天吧!”

 他坐在她身旁,用手轻拂看她的秀发,他闻到了从金炉里烧着檀香的香味,说道:“你喜欢不喜欢这种香味?”

 她嘟着嘴道:“我不喜欢——”

 他说道:“好,你不喜欢,我去把火熄了——”说着,他要站起来,去拿水熄火。

 她说道:“你不是喜欢的吗?”

 他说道:“为了你,我一切都可牺牲,何况这一点小事情?”

 她白了眼一眼,说道:“贫嘴!”

 他郑重地道:“绝对真心——”

 于是,在这一下午的时间里,他和她都在调笑中度过。

 秋菊将小菜送进房来,她强抑住笑,把酒菜摆好,才翩然出去,出到门外,她瞧着俊郎君的暗示,把门从外面反扣好。

 诸葛辉雄把酒弄好,他说道:“这是本堡名酿‘百花’,你喝一点吧?”

 顾凤霞摇摇头道:“我向来都不喝酒,你自己喝吧。”

 俊郎君也不勉强,他把蜡烛点亮,替顾凤霞盛好饭,便独自饮起酒来…

 就在他们轻谈低笑中,这顿晚饭吃得非常愉快。

 他坐在椅子上,两颊通红的,捧着一杯她为他泡好的茶,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她用一条丝绢把披下的秀发束好,走到他身边道:“你喝了不少酒,今晚早一点休息,喝完这杯茶,你也好走了。”

 他默然不作声,低头喝了一口茶,又盯着她,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他低声说道:“你站在那里‮么什干‬,坐下来,我们谈谈。”

 她好似戒备似的,没听他的话,她皱了皱眉道:“你醉了,该回去休息,我也累了——”

 她话未说完,他放下了茶杯,轻笑了一声,站‮来起了‬,飞快地猿臂一伸,将她搂在怀里…

 她双手一挣,说道:“你要‮么什干‬?”

 他双手一紧,将头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要…”

 她顿时花容失,颤声道:“不…”

 他用嘴堵住了她的嘴,将她整个身子搂‮来起了‬。

 他跨开大步,向着边走去…

 他伸出了手,遥遥的一拍,将烛火拍熄,顿时——

 室内一片黑暗…

 室外,白雪片片的飘落…

 片片的…

 飘落…

 口口口

 洛宁县城二里外,有一座圆通寺,庙院里植有一株高达数十丈,可数人合抱的大树,这天早晨竟发现一条又长又阔的大白布条,在风招展。

 庙里打扫的老和尚,一清早起来,便在院里扫着昨晚落下的厚厚的积雪,那知他偶而抬头往上一看时,却见到树上两细小的枝桠间,缚了一条长布条,他茫然的念道:“落星追魂限点苍掌门于三内来本寺。”

 念完后,他诧异地道:“什么叫落星追魂?星落了,还会追人的魂不成?真是胡说!还有那什么掌门不掌门的,到本寺来‮么什干‬?莫明其妙!”他嘟嚷着根本没有多想,‮么什为‬在那么高的树枝上,会有人挂上白布条。

 然而,在此刻寺外,却围了一大群的人,有老有少,形形的,他们都头接耳的谈论着白布是谁挂上去的,那么细的枝梗,又怎能爬得上去。

 他们都是一些生意人和走卒小贩,并‮道知不‬落星追魂是何许人,因为他们永远都不会跟武林中发生什么关系,自然也不会知道武林中的恩恩怨怨。

 他们只是好奇的望着这飘拂着的白布条,于是,一个眼戴老花镜的老童生,双手背在背后,摇头幌脑的向那些人解释道:“落星者,落星也,追魂者,亦追魂也,落星追魂者——

 乃落星追魂也!尔等岂知之耶?”

 一个小孩嘟着嘴说道:“落星追魂本来就是落星追魂嘛!这我也知道,有什么稀奇!”

 老童生一听,叱道:“咄,臭小儿,信口雌黄,竟然目无尊长。可恶!可恶!”

 小孩对他做了个鬼脸,说道:“你才可恶呢!”

 老童生一听,气得五内生烟,他眼见小孩已经跑远,只得摇头叹道:“唉!世风下,人心不古。古人诚不我欺也!”

 且不说他在此摇头兴叹,且说此时远远的驰来数匹马,其中一人脸色苍白地,指着树枝上挂着的白布道:“辛总管,你看!”

 那被唤作辛总管的抬头一看,他登时惊得脸色一变,喃喃道:“落星追魂…”他心里一寒,彷佛这天下第一号的大杀星,站在他面前似的,他急忙一拉马道:“我们赶快回去,报告堡主这件事。”说着,他领先一骑,飞奔而去,那些人一见不对劲,也赶忙跟了上去。

 就在他们这数骑飞驰而去时,一个中年虬髯大汉,踏着平稳的步子,走了过来。

 他来到庙前,看到那高挂的白布,心里忖道:“李剑铭呀!这是最后一条计策,可以找寻到慧琴姐的下落。若是那点苍掌门缩起来,不来应约,那我这个计划是全盘失败了。”

 敢情这个中年虬髯大汉竟是李剑铭化装的,他自在客店里等了公孙飞鸿一晚后,次即赶到韩城去,找寻公孙飞鸿下落,然而半天下来,根本没发现一丝线索。

 那知当他赶回客栈时,却接到‮人个一‬带来公孙飞鸿的信函,他一看之下,几乎气个半死。

 原来那信上只写了平安两个字,其余什么都没写,问那送信者却问也问不出到底公孙飞鸿到了那里去了。

 他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施出这条将之计了,想使点苍掌门现身出来,那时再打听公孙慧琴下落。

 其实他倒不是知道,点苍与落星天魔百年前的那段怨仇,因为落星秘笈中,根本没有记载落星天魔的身世,只有欧啸天自己在后写的“落星天魔”四个字而已,其余的一概未记载,也没叫得书者,须替落星天魔报仇等语。

 故而他只表面承认落星天魔是他的师父,心里倒也没有感觉,倒底落星天魔是已经逝去百年,没能给他留下半丝印象。

 且说他在忖想之际,一阵马蹄声传来,接着一声悠长的喊声道:“我——武——维——

 扬——”

 当先一个神气活现的趟子手,骑在马上,奔了过来。

 他见到这庙旁竟围着这么乡人,把路都住了,他说道:“各位老乡请让让,我们乘车要借道而过…”他还待说下去时,突地随着众人的视线,他也看到了挂在树上的白布。

 顿时他全身一阵哆嗦,险些从马上栽了下来,他争忙回辔上那一列长长的镖车,对着那当先一位黑面魁梧镖头呐呐道:“赵…镖头…前面…有…落…”

 赵镖头见他吓成这个样子,他急忙问道:“有落什么?落雨?这种天怎会落雨呢?”

 趟子手嘴张了好一会,方始进出一句:“不是,是落星追魂在前面——”

 赵镖主还没听完,他大惊,跳‮来起了‬道:“落星追魂?他来劫我们的镖?”他哭丧着脸道:“完了!这个年又过不成了,镖行马上得关门…”

 趟子手道:“不是!他不是来劫我们的镖,是要约点苍掌门决斗。”

 赵镖师一听,顿时心里一松,他重重的呼了口气道:“让他们去决斗好了,只要我们的镖车能够安稳,今年的年关就好过了。”

 于是,镖车悄悄的过去了,江湖上将会立刻就盛传着落星追魂找点苍掌门比武,于是更多的武林中人,将要赶来洛宁。

 且说李剑铭站了‮儿会一‬,他便缓缓的走到圆通寺前,他敲了敲门环,里面便有一个和尚出来应门。

 那和尚一见是他,连忙堆笑道:“李施主您好早啊!”李剑铭点头道:“师傅你早,老方丈在吗?”

 那和尚把门关上,对李剑铭道:“方丈在禅院里,他正在为着今天树上挂着的白布条头痛着呢!”

 李剑铭浅笑了一声,用手摸摸颔下的虬髯,洒开大步,便往里走。

 他穿过一连几重的房间后,来到一问房前,他叫道:“老方丈,我又来找你厮杀来了。”

 说着,他迳自跨进房里。

 房里的云上,一个白须飘拂的老和尚正在盘膝而坐,他面前摊着一局还未下完的围棋,此时他正在凝视着右角上的白子,睑上沉重的忖思着。

 一听到李剑铭进来,他张开嘴哈哈笑道:“施主,你来得正好,昨晚我整整想了一晚,倒底给我想出一手妙着,哈哈,这局棋可不会轮你了。”

 李剑铭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想‮么什出‬绝招来,你下吧!”他一面说着,一面也跨上云,盘膝坐在老和尚对面,等待着老和尚的所谓“妙着”

 老和尚毫不迟疑地伸手拈起钵中的一颗白棋子,缓缓地放在棋盘中第十七、五路上。

 李剑铭一见,脸色顿时沉重起来,他见对方这一着,真个把自己一块棋的眼位都破了,全无半点生机,所能保存的仅是左边一小块而已。

 他皱上眉头,摸着颌下的胡子,说道:“老方丈,你这一手,真个是绝招呵!不过这么一来我会全军尽没,这怎么行呢?”

 老方丈开心地拂了拂白髯,道:“这局棋一连下了两天,把我的白胡子都拔掉了几,若再不赢,怎对得起我的胡子?哈哈!”他此时稳胜券,故而好整以暇的说些风凉话。

 李剑锦低头不语,沉了好半天,两指拈起一颗黑子,对老方丈道:“这下可真‮起不对‬你了,看来你的白胡子又该拔掉两了,哈哈!”他一面说着,一面把黑子放下…

 “啊———”老和尚一见,惊得张大了嘴,他顿时睑又沉重起来,苦苦的思索着。

 李剑铭晓得自己这一着,对方至少会想上二个时辰以上,他笑了笑,从云上站起来,走下地。

 他看到老和尚脸上一片茫然,两道长眉紧紧皱着,他忖道:“我若非习得两心神功,现在怎能有这个闲情来和你下棋?唉!希望那点苍掌门能够来才好。”他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轻轻叹了口气道:“为情烦恼,为情奔波,但所得到的只是一丝丝的甜意,我真想不通‮么什为‬情的魔力这么大。”

 他放下茶杯,正要想到外面去看看,突地庙里的知客僧走了进来,对老和尚道:“方丈,外面有一个年青公子,要求见落星追魂!”

 李剑铭一听问道:“他是‮样么怎‬的人?”

 知客僧道:“他身穿着青色儒衫,长得非常俊美。”

 李剑铭沉思道:“点苍掌门,会不会是这个俊美的年青人?”

 知客僧此时见到老方丈坐在上,动都没动,于是他又走近一些禀告道:“方丈,外面有一个年青公子,要求见落星追魂。”

 老和尚从沉思中醒了过来,他说道:“啊!什么?落星追魂?我又不是什么落星追魂,你找我‮么什干‬?混蛋!把我的思绪都打断了,去!”说着他又将心神贯注在棋盘上了。

 李剑铭看见知客僧苦笑了一下,他说道:“你带我去见那人,我有话答覆他。”

 知客僧道:“李施主,你认识落星追魂啊?你叫他把挂在树上的白布条拿掉好罢?我们庙里的梯子又不够长,不然早就把它拿下来了。

 害得庙前围着一大堆人,也没没半个人进寺里来烧香,今天没半个铜板的香油钱了,这样下去,我们都会饿死。”

 李剑铭见到他嘀咕着,他自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道:“你们让那布条子挂上个三天,我这儿有五十两银子,随你拿去怎么办好了,只不过凡是要求见落星追魂的,要麻烦你来找我见他。”

 知客僧一见,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他接过银票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您老,小僧自会照办。”

 他一面走一面心里忖道:“这下我起码又可捞个十两银子,去好好的吃一顿子,喝一坛酒,这半个月都淡得嘴里生。”想到开心处,他不由得一笑。

 李剑铭诧异地道:“你笑什么?”

 知客僧面上一红道:“老方丈常说我佛拈花微笑,普渡众生,我们也都应该时常微笑微笑。”

 李剑铭一听,忖道:“这和尚一定是个酒和尚,用佛经,一点狗都不懂,唉!这叫出家人哪!”

 于是他装作不知地问道:“应该微笑?”

 知客僧尴尬地动了一下脸上的肌道:“嘿嘿!微笑,是微笑。”

 李剑铭感叹地摇了摇头,随着知客僧,走向前面去。

 他脚方一踏进会客房,心里便是一惊,忖道:“咦?怎么会是他?他找落星追魂做什么?

 难道他就是点苍掌门?”——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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