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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夕照下的墓群
 在他昏去之时,在场的只有血佛、血盲,但现在却连‮人个一‬影皆无,而且此地绝非天台山,这…忖思之间,忽见一只鹏鸟抵掠而下,落在他的面前。

 云中鹤一眼就认了出来,这鹏是鹏城白凤展玉梅的坐骑,鸟既出现,展玉梅必然也在附近。

 然而却没有展玉梅的影子。

 那鹏乌把长长的颈项在云中鹤身边磨来擦去,状至亲呢,但却不会说出它的主人在于何处?

 云中鹤剑眉深锁,试着叫道:“你的主人呢?”

 那鹏乌昂首高叫了几声,似是答复云中鹤的问话,但云中鹤不解语,无论怎样问法,却得不到一点要领。

 最后,云中鹤灵机一动道:“乌儿,你的话我都无法听懂,你…

 带我去找你那主人好么?”

 那鹏乌又轻轻地叫了几声。

 云中鹤不再迟疑,双肩微动,飘到了鹏背之上。

 那鹏鸟昂首一鸣,立刻振动双翅冲人云端,腾空而去。

 在金光府之前,金手玉女站在金臂婆婆身边,双目蓄泪.昂首注视着天空。

 终于,她看到了那冲人空中的鹏乌,有如弹丸流星般一门面逝,自然,她也看清了骑在鹏背上的云中鹤。

 她头像上了一块巨石,有说不出的沉重,世上的一切,都在她眼前变得黯然失,失去了云中鹤,她就失去了一切。

 一个温柔‮音声的‬响在耳边,轻轻地道:“徒儿,时间会改变一切,忘了他吧!”

 金手玉女颔首道:“是的,师父。”

 但是,她自己知道,她忘不了他,只怕一辈子都忘不了。

 金臂婆婆又道:“徒儿,你恨为师么?”

 金手玉女一惊道:“不,我怎么会恨师父。”

 金臂婆婆叹口气道:“不论你恨不恨我,我该与你说个清楚,孩子,你‮道知要‬,为师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你好。”

 金手玉女低低地道:“是的,师父。”

 口中在说,目光却幽怨的望了金臂婆婆一眼。

 金臂婆婆长叹一声道:“‮道知我‬你心中的想法,但是,为师已经仔细看过那孩子了,你该知道为师是精通命相的。”

 金手玉女微微吃了一惊道:“师父,您看出了什么,他…命不好么?”

 金臂婆婆叹道:“倒不是他的命不好,而是…徒儿,是你的命不好,你不该爱上他,也不能爱上他。”

 沉默良久,金手玉女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师父,这…又是‮么什为‬呢?”

 金臂婆婆苦笑道:“他桃花纹十分驳杂,‮道知不‬多少女孩子为他颠倒,而且他与你无缘,何必要去经历这场桃花之劫。”

 金手玉女黯然元语,只听金臂婆婆又道:“徒儿,为师是过来人,时间会改变一切,慢慢地你就会忘掉他,来,随为师到中去吧。”

 金子玉女凄然低吁一声,随着金臂婆婆向中走去。

 且说云中鹤乘着鹏鸟,凌空疾飞,一路向天台山飞去。

 云中鹤不由暗暗吃惊,同时,他也有些弄清了自己是到了一个边远蛮荒之处,至于他‮么什为‬去了那么远,怎样医他的火毒重伤,以及这鹏鸟怎会载他来去,却仍然是一个难解之谜。

 终于,他飞到了天台山。

 然而,空山寂寂,早已没有了人影,那被火焚烧过的草坪,山林,一切依稀在目,但他的疑团,却没有打开。

 那鹏鸟扑地而下,但略一张望,却立刻又振翅而起,仿佛它在地面上看到了什么留给它的记号。

 云中鹤大感困惑,焦躁,然而却无处探问,‮道知他‬,再向这鹏鸟去问也是多余,反正它有落地‮候时的‬,就等它落下之后,再说吧!

 于是,他索定下心来,任凭那鹏鸟飞驰前进。

 他越来越觉惊讶了,因为他渐渐发觉,那鹏鸟是向杭州的方向而飞,难道它飞到云家庄去?

 他的猜测亦没有错,因为那鹏鸟果是向云家庄而飞,不久,竟已到达了云家庄的上空。

 云中鹤惊讶得简直说不出话来,因为在那鹏鸟的昂首高鸣下,一片人影已然出现在云家庄外。

 他认得出来,那些人正是可以使他解开疑团的血佛、血盲、血魑。

 鹏城白凤展玉梅等人。

 那鹏乌又是一阵高鸣,双翅疾收,在云家庄前落了下来。

 云中鹤兴奋的走下鹏背,叫道:“展姑娘…梅姊,这是怎么回事,‮么什为‬你在这儿,这大鹏却从苗疆把我载了回来?”

 展玉梅闻言也是一怔,兴奋的神色中显出一脸困惑的道:“咦,金手玉女呢?她没有‮你诉告‬?”

 云中鹤茫然叫道:“金手玉女?‮么什为‬忽然提起她来?”

 展玉梅道:“难道你没有见过她么?”

 云中鹤怔怔的道:“从我昏过去之后,现在是我第一次看到认识的人,也是第一次看到人,这…”血佛、血盲、血魑同时上前,叫道:“老奴等叩见小宫主?”

 云中鹤挥挥手道:“免礼…你们怎会都来了这里?”

 血魑抢先道:“俺是被那叫毒蟒的人放我来的,后来才听说天台山的事,宫主,俺雷猛真是饭桶,运气真坏,竟没在天台山它两手!”

 云中鹤皱皱眉道:“你现在都好了么?”

 血魑猛忙道:“俺早就好了…”

 关切的赶上一步叫道:“小官主,听说您中了火毒,可把俺给急死了,现在可好了,宫主一定早就治好了吧!”

 展玉梅也接口道:“对了,别的话少谈,你的毒伤是否都好了?”

 云中鹤忙道:“都好了,当我醒来之时,是在一处荒山之中,但却不知是如何治好的毒伤,梅姊…”

 展玉梅皱眉道:“你当真什么都‮道知不‬么?”

 云中鹤正道:“难道梅姊不相信我?”

 展玉梅摇摇头道:“不,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云中鹤苦笑道:“梅姊就算不知详情,也必然知道这一点端倪,否则这鹏鸟如何会在那苗疆荒山之中接我。”

 展玉梅叹口气道:“我自然要‮你诉告‬,当你在天台山中了火毒,发作昏之后…”

 于是,她把金手玉女如何同他同乘一鹏,去找她的师父疗伤之事,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但她也只能说到金手玉女如何与他乘鹏而去为止,后面的事,她却也一点不知,难明究竟。

 云中鹤沉重的叹口气道:“这样看来,救我的人一定是金手玉女与她的师父了。“

 展玉梅道:“这是毋庸置疑之事,除了他们师徒之外,别人都不会救你,也没有这个力量救你…”云中鹤皱眉道:“但她为何却又不见我…难道她这样看重那一点过去的小节么?”

 展玉梅心中说不出是悲是喜,停顿了一下道:“云弟。”

 云中鹤忙道:“梅姊…要‮么什说‬?”

 展玉梅幽幽的一叹道:“你‮么什为‬这样愁眉不展,难道这个事对你是这么重要么?还是你…因没见到金手玉女而难过吗?”

 云中鹤面色微红道:“不,梅姊也许有些误会了。”

 展玉梅道:“这‮是不也‬误会,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对这些事如此颓丧。须知你肩负着多么沉重的担子,既然饶幸了险,就该再为你的正事设想。

 云中鹤心神一振,忙道:“梅姊说得是。“

 ‮道知他‬金手玉女虽然救了他,却仍为双狐之事觉得无法与自己相见。

 他思忖:“这样也好,否则又能怎样,那金手玉女对自己…片痴心,难道自己真个与她谈情说爱么?”

 不可能。

 既是不可能,倒不如这样分开的好。

 一念及此,心情顿时开朗了不少,转头四顾一眼,道:“可有金碧宫的消息?”

 血佛趋前一步,道:“金卫血婆已经遵谕回金碧官,老展鹏也曾传来消息,宫中一切如常,请小宫主放心。”

 云中鹤轻轻点了点头,又道:“云家庄情形如何?”

 血魑上前道:“云家庄已经没有几户人家,从来就平平静静,没见过什么江湖人物到来,有俺手下那几个虫守在这里,更是平安得很。”

 云中鹤叹口气道:“可曾看过…本宫主昔年故居?”

 声调之中,已经充满激动。

 血魑向血佛血盲扫了一眼,方才慢地道:“宫主的故居…

 早就没有了。”

 云中鹤两眼一瞪道:“怎么,没有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血魑呐呐地道:“烧了,但那是十几年前,当正义崖前的血案发生之时。”

 云中鹤痛苦的咬了咬牙,道:“好,正义崖、正义团、血碑主人,云中鹤如不将你们悉数灭绝,今生誓不为人…”

 向展玉梅投注了一眼,道:“可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消息?”

 展玉梅柳眉双蹩,道:“消息倒有,只是有的可信,有的不可信。”

 云中鹤道:“不论可信或不可信,梅姊不妨讲讲看。”

 展玉梅领首道:“听说血碑主人已经下令天下各帮各派拔高手,

 要向你围攻,再创一次金碧宫灭亡之劫…”

 云中鹤哼道:“我相信不久将有一次大的决战,不过,究是谁存谁亡,却难预料,有金碧宫在,就不容血碑主人披着正义的外衣为恶。”

 展玉梅又道:“此外,由于你的连番杀戮,已使血碑主人存了戒心,下令在围攻你的行动开始之前,不要再与你发生冲突,以便集中力量来对付你,免得再被你到处逞威,使血碑主人的声名受损。”

 云中鹤沉忖不语。

 展玉梅缓缓又道:“鹤弟,恕我说句真心话,血碑主人武功如不高到绝顶,也绝控制不了正义团,在他伪善的外衣掩护下,下令选拔高手,那等于是集中天下武林的华来对付你,鹤弟,这问题不容忽视。”

 云中鹤叹口气道:“我何尝不知,只是除了拼力一搏之外,又能有什么办法?”

 展玉梅摇摇头道:“不然,我认为我们也该想个对付他们的办法了。”

 云中鹤苦笑道:“梅姊有何高见?”

 展玉梅凝重地道:“难道你没想得到么,咱们也该团结天下武林高手,动用大批的人手来对付正义团。”

 云中鹤大声狂笑道:“梅姊不是开玩笑吧?”

 展玉梅正道:“这是谋求江湖武林万世之安的大计,我怎会与你开起玩笑来了。”云中鹤仍然狂笑道:“梅姊想得虽好,但这却是无法行得通的。”

 展玉梅皱眉道:“‮么什为‬?”

 云中鹤道:“梅姊想想看,我云中鹤出道虽短,但已是双手血腥,出了名的江湖恶人,铃马现踪,血腥遍地,白剑过处,不留活口,谁又肯与我联手,谁又肯为我卖命,除了金碧宫与大漠鹏城之外,谁又是我们的友人。”苦笑一声,又遭:“何况,血碑主人的正义团控制武林已久,深蒂固,在一般武林人物心中,只怕很难动摇。”

 展玉梅不以为然的说:“是非自有公论,公道自在人心,血碑主人控制虽严,但并未抓住人心,至少也使大部分武林人物敢怒而不敢言,你手段虽狠,杀孽虽重但金碧宫的声誉依然使人敬重,白剑铃马使人生威,你的善良本使人向往,登高一呼,不愁没有加盟之人,也许会有血碑主人的手下倒戈而来。”

 云中鹤一笑道:“梅姊既有这样好的兴致,试一试倒也不妨。”

 展玉梅欣然道:“你同意了?”

 云中鹤忙道:“只要梅姊认为值得一试,小弟又有什么不同意的?”

 展玉梅大喜道:“那么我们即刻筹备,将讯息广布天下,以使有志之人望风而来,迅速组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云中鹤淡淡笑道:“只怕很难。”

 神情冷漠,显然对此并不热心。

 展玉梅并不在乎这些,兴致地道:“既然决定,咱们就立刻立个名号,云弟有意见么?”

 云中鹤一笑道:“最好是名称,莫过正义二字,但可惜却被那伪善的血碑主人用去了。”

 展玉梅撇掌道:“对,咱们也用正义二字。”

 云中鹤怔了一怔道:“梅姊‮么什说‬?”

 展玉梅正道:“咱们就以正义为名,称做正义门。”

 云中鹤双手连摇道:“不行,血碑之下有了正义团,如今我们再组正义门,那可热闹,江湖中到处都是正义,但正义究在何方?”

 展玉梅正道:“咱们不能因他们用了正义二字,就摒而不用,咱们要喊的号就是:诛除伪善者,主持真正义。是非让武林中人自己去查办就是了。”

 云中鹤勉强点点头道:“梅姊的话倒也有理。”

 展玉梅笑道:“好,现在既已定名,该谈到地点了,咱们的正义门总舵设在何处?”

 云中鹤笑笑道:“地点问题,只怕也要梅姊动脑筋了…”

 目光四外一转道:“总不能就设在云家庄吧?”

 殊料展玉梅双掌一拍道:“好地方,就设在云家庄。”

 云中鹤剑眉一皱道:“梅姊当真是开玩笑了,一片农村,如何可以设立江湖门户?”

 展玉梅笑笑道:“这里虽无险可守,但却具有重大意义,当年云家一门三代溅血泰山正义崖,究竟那算是什么正义,武林中传诵已久,不必再加申言。

 如今,我们把正义门设在云家庄,正好提醒了江湖中人的记忆,也使他们有一个选拔的准绳…”

 眸光转动,伸手摇摇一指道:“庄中虽不宜建筑,但庄北青杨岭,连绵十数里,足可筹建大业正是十分理想的地方。”

 云中鹤仍然有些困惑地道:“梅姊当真要这样做么?”

 展玉梅高兴的道:“有百利而无一弊,何乐而不为。”

 云中鹤忖思着道:“还有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存在,梅姊想到过么?”

 展玉梅道:“云弟可是担心正义团会来人扰?”

 云中鹤道:“岂止扰,只怕一有人来,就是毁灭的行动。”

 展玉梅笑道:“这个,我也考虑到了…”眸光转动,缓缓接下去道:“第一,血碑主人既已下令各帮各派选择高手,一时之间不会有什么暴烈的行动。第二,我立即召来大漠鹏城的所有高手,再加上金碧宫的人,这力量已不算小,并没有什么值得可怕之处。”

 云中鹤沉声一叹,不复再言。

 展玉梅摇摇头道:“鹤弟,你究竟怎么了,‮么什为‬老是这样郁郁不乐?”

 云中鹤皱眉道:“因为有些事使我觉得于心不安。”

 展玉梅嗯了一声,慢悠悠地道:“莫非你仍在为金手王女之事而

 云中鹤双手连摇,打断她的活道:“不,她并没有什么值得我惦记之事,只除了我觉得对她的恩惠有些难以弥补之外…”

 展玉梅道:“那么,又是为了什么呢?”

 云中鹤苦笑道:“最使我难安于心的,还是梅姊。”

 展玉梅绽开一个甜蜜的笑容道:“我…我有什么使你不安心的?”

 云中鹤认真的道:“我总有一个固执的想法,我认为梅姊不该到这云波险恶的江湖中来,应该早回鹏城,把这付担子让我一人来挑。”

 展玉梅凝望着他,秀目中忽然滚出了两滴泪水,幽幽的道:“直到现在,我仍然无法改变你的观念,鹤弟,你不该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须知…”

 脸色一红,但却终于说下去道:“你我应该是一体的,因为金碧宫与大漠鹏城不能分开,过去、现在、将来,都应该是一体…

 云中鹤轻轻点头,道:“梅姊说的是。”

 但这句话出口得十分勉强。

 云中鹤振作了一下,说道:“既是这样,此地由血佛、血盲、血魑协助梅姊筹设正义门,小弟想借机去一趟黄山。”

 展玉梅一怔道:“黄山,你为何要去黄山?”

 云中鹤道:“我记得好像与梅姊提过了,我曾答应过垂死前的遮天掌卜世龙去送一幅血巾到黄山,到他的好友无影剑黎元霸手中。”

 展玉梅噢了一声道:“可是称为剑中龙的无影剑黎元霸?”

 云中鹤颔首道:“正是此人。”

 展玉梅欣然道:“这是该去的正事,我不拦你,那无影剑黎元霸,被誉为剑中之龙,在江湖道上被称一的好手,而且,听说他又是一个颇富正义之人,如果情势有利,不妨顺便拉他加盟人伙。”

 云中鹤道:“‮道知我‬,小弟就要告辞了。”

 展玉梅一怔道:“现在就走?你刚由苗疆回来.还没歇上一天呢!”

 云中鹤摇头道:“早去可以早回,以便帮梅姊筹创门户。”

 展玉梅一笑道:“这话也是,还是骑大鹏去吧!”

 云中鹤双手摇道:“不,小弟骑不惯那只鹏鸟,还是骑我的铃马吧!”

 展玉梅不以为然的道:“你此去黄山不过是为了替无影剑黎元霸送上一幅血巾,又何必舍快而就慢,难道你不知骑马比乘鹏要慢得多么?”

 云中鹤正道:“此外,还有一个比较堂皇的理由,金碧宫以白剑铃马知名于世,我不能离开铃马。“

 展玉梅轻吁一声道:“好吧,由你了。”

 云中鹤转头叫道:“血佛…”

 血佛连忙陪着笑脸道:“老奴在。”

 云中鹤道:“我的铃马呢?”

 血佛忙道:“正在庄中以上好的草料喂养,大概…就快来了。”

 血魑犹豫着跑了过来道:“小宫主,这段时间,俺可真闷坏了。”

 云中鹤一笑道:“你想怎样,直说吧!”

 血魑汕讪地道:“小宫主身边不能没有随侍之人,还是…俺陪小宫主去吧!”

 云中鹤冷冷的道:“不行。”

 血魑怔了怔道:“那么小宫主要带谁去?…

 云中鹤笑道:“我谁也不带,而且,你们在此也不会闲着,一切都听展姑娘的吩咐,大约有得你们忙的呢。”

 此时铃声隐隐传来。

 血魑试探着转向展玉梅道:“是真的么?

 展玉梅笑笑道:“你手下的虫们共有多少?”

 血魑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只有五人。”

 展玉梅道:”把他们统统叫来,咱们要去动青杨岭的脑筋了。”

 血魑失望的道:“是做木工还是泥水工?”

 展玉梅笑道:“看情形大约两样都得做了…”

 说话之间,只听铃铃铃铃一阵清脆‮音声的‬传处,追魂铃马已经由庄中捷如飘风的跑了出来。

 追魂铃马似是因为许久没有见到主人,跃至云中鹤身侧,磨颈擦耳,亲呢不已,云中鹤轻轻的道:“虹影,咱们久违了。”

 扳鞍上马,向展玉梅道:“梅姊保重,小弟当尽快的赶回来。”

 展玉梅道:“你自己更要保重,尽可能避免与血碑的辖下冲突,须知多杀上他们几个属下,于事并无大补…”

 云中鹤一笑道:“‮道知我‬,等咱们的正义门创立之后,广召天下群豪,再大张旗鼓的与他们干上一干。”

 展玉梅颔首道:“这话对了,希望你真正的同意我这办法。”

 云中鹤双手一拱道:“梅姊多偏劳了。”

 一拍马颈,飞跃而去。

 云中鹤的心情仍然是沉重的,对于展玉梅的创设正义门,他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因为他认为这并不会发生多大的作用。

 然而,这是展玉梅所一力主张的,他不便加以反对,金碧宫的老宫主毕竟是她的祖爷爷。

 他一路飞驰,径奔黄必而行。

 他虽然不甚同意正义门的建设,但对尽量少与正义崖的人发生冲突之事,却是颇具同感,因为‮道知他‬,自己所杀的这部份都不是重要人物,真正的罪魁祸首仍然稳稳的躲在幕后。

 他要杀的是血碑主人和他的得力助手。

 他要消灭的也是血碑之人而不是整个武林。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不再注意一路之上所遇的任何事物,顾自催马而行,希望早到黄山。

 第二天薄暮,他已到达距离黄山还有一百多里的一片洼地之中。

 那片洼地因一场雨积聚,十分泥滑难行,更加上处处荒林,显得一片萧索,令人心生惆怅。

 正行之间,铃马忽然一扬前蹄,驻足不行。

 云中鹤心头一动,注目看时,只见此刻正行在一片葬岗之上,大小坟墓不下万余,在暮色西沉之中,更加苍凉。

 云中鹤轻轻的拍拍马颈,叫道:“虹影,出了什么事了?”

 虹影长嘶一声,两只前蹄踢了几踢,仍然不肯前行。

 云中鹤微微一叹道:“没关系,我们多走几步,绕过去吧!”

 马儿果然向左旁绕去,缓缓而行。

 云中鹤边走边道:“墓地里的朋友,我云中鹤今天不愿多杀无辜才放过你们的,如是几天前的脾气,只怕你们将没有一个活口。”

 墓地中静寂无声。

 但云中鹤却又冷冷一笑道:“话虽如此,但你们最好别出来冒险,也许云某一时耐不佳,而伤了你们的性命。”

 墓地中果然不见动静,云中鹤走得极慢,足足费了盏茶左右的时光,方才走完那片墓地。

 自始至终,墓地中不曾有过一点响动。

 云中鹤清楚的知道,那片墓地中至少有二十人以上潜伏其中,而且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些人多半是正义团中控制之人。

 他离开墓地,不由勒缰细忖,也许展玉梅的话是对的,眼下举世之中,几乎都被血碑主人所控制,江湖中再没有可以与之抗衡敌对的门派,一般有志之士也以无所归附为甘,那么正义门的筹设,岂不正合时宜。

 以眼下而论,若有一个真正主持正义的强大门派,这墓地中的二十余人,也许立刻就会叛离了血碑主人的控制。

 忖念之间,忽听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人唉声叫道:“好苦哇…”

 云中鹤心中大奇,什么在此叫苦?

 当下拨马面前,眉头不由一皱。

 原来在草丛之中出现了一个模样令人恶心的叫化子,正捧着肚子哼哼叫。

 云中鹤哼了一声道:“你怎么了?”

 那叫化子叫道:“吃了不新鲜的死孩子,拉肚。”

 云中鹤哼了一声道:“你叫什么?”

 那叫化子道:“尸丐齐真。”

 云中鹤寒着脸道:“我‮你诉告‬,你最好少在我面前弄鬼,大约在江湖道上,你也是一个横行霸道的人物吧广

 尸丐齐真定定的看了云中鹤一会,惊道:“我的皇天菩萨,你该不会是白剑铃马的云宫主吧!”

 云中鹤寒着脸道:“不幸的是你说对了。”

 尸丐齐真双手抱头,大叫道:“小祖宗,我可不是正义团的人,别…别杀我…”

 云中鹤皱眉道:“我是这样令人害怕的人物吗?”

 尸丐齐真叫道:“江湖上谁‮道知不‬,铃马过处,鲜血遍地,白剑现踪,不留活口,江湖上闻名胆落,哪个不怕。”

 云中鹤叹口气道:“我要对付的是假正义为名的恶人,并不是见人就杀,你对我的观念简直大错特错。”

 尸丐齐真又看了云中鹤一眼道:“‮来起看‬江湖传言是有点不大可靠了。”

 云中鹤正道:“你看我可像个举手就要人命的人吗?”

 尸丐齐真的胆子大了一些,嘻嘻一笑道:“果然不错,宫主风滞洒,相貌堂堂,应该说是位少年奇侠才对。但江湖道上却都把您当成杀人不眨眼的残侠魔王了。”

 云中鹤道:“现在你明白了吗?”

 尸丐齐真忙道:“明白了,明白了…”

 云中鹤轻吁了一声,由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丢下,拨马就走。

 尸丐眉开眼笑,由地上拾起银子,叫道:“云宫主慢走。”

 云中鹤收住马疆,道:“怎么,嫌少。…

 尸丐齐真双手连摇道:“小的哪敢嫌少。”

 云中鹤皱眉道:“那么你喊下我来又是何意?”

 尸丐齐真忙道:“小的想动问宫主要…要去哪里?”

 云中鹤心中一动道:“黄山,接云峰。”

 尸丐齐真道:“宫主去黄山接云峰,可是要去找江湖誉为剑中龙的无影剑黎元霸黎老前辈?”

 云中鹤淡漠的一笑道:“看来你对江湖道上倒是很,你怎知我是去找他?”

 尸丐齐真道:“这么简单,元影剑黎元霸是武林中的大人物,他就住在黄山接云峰,云宫主既是要去黄山接云峰,自然是要找他了。”

 云中鹤道:“莫非你认得他?”

 尸丐齐真笑笑道:“我虽认得他,但他却不认得我,因为像他那样的大人物,绝不肯折节下,跟我这死要饭的做个朋友。”

 云中鹤道:“莫非那黎元霸名声不好吗?”

 尸丐齐真忙道:“好是好,就是架子太大了一些,有点自命不凡。”

 云中鹤叹道:“任何人都有缺点,这也怪他不得。”

 尸丐齐真笑笑道:“他架子虽大,但遇上云宫主这样的人物去找他,大约他架子就端不起来了,因为…”

 云中鹤淡淡一笑,截断他的话道:“再见吧,你也该离开这里了。”

 尸丐齐真忽道:“云宫主对黄山的山路吗?”

 云中鹤任了一怔道:“莫非你有意替我带路吗?”

 尸丐齐真忙道:“能替您带路,那真是我死要饭的祖上有德。”

 云中鹤笑道:“可惜我不能用你,因为…”

 尸丐齐真接口道:“可是怕我跟不上马儿…”

 微微一顿,又遭:“也许我是赶不上马儿,不过,黄山接云峰处于山之间,只怕云宫主也要费上一段时间去找呢。”

 云中鹤心中暗忖:这话倒也有理,但由此至黄山尚有一百余里,带着这个似人似鬼的叫化子同行,实在不是味儿。

 尸丐齐真已知其意,微微一笑道:“云宫主可以先试试我死要饭的脚力,再决定带不带我吧?”

 不待云中鹤表示意见,立刻发足向前狂奔。

 云中鹤纵马相随,心中也不由暗感惊异,因为这尸丐齐真的轻功足可列入一高手之林。

 当下突然一笑,不紧不慢,随在他身后五丈之外。

 一个半时辰过后,已到黄山脚下。

 尸丐齐真回头毗牙一笑道:“云宫主,我老叫化子的脚力还可以凑合吧?”云中鹤微笑道:“江湖道上,大约你也是一把好手。”

 尸丐齐真忙道:“勉强凑合,但比起云宫主来,那可真是萤火与皓月争辉了。”

 云中鹤谈然一笑道:“云某要急于去一见黎元霸,还是烦你引路吧?”

 尸丐齐真望望天色,皱眉道:“连夜上山?”

 云中鹤道:“不错,莫非你不想去了。”

 尸丐齐真摇摇头道:“不,不…不过,山路难行,宫主的马儿

 云中鹤一笑道:“这个不劳你费心,你只管带我去就是了。”

 尸丐齐真连声应暗,道:“是,是…死要饭的带路了。”

 当下疾飞猛跃,向山中奔去。

 云中鹤拨马相随,铃声叮咯,打破了夜的沉寂,虽是行走在陡峭的山路之上,但追魂铃马‮有没都‬一点困难现象。

 尸丐齐真的话果然不错,接云峰在于峰之中,若不是有他带路的话,在这夜已深之时,还真是不易寻找。

 追魂铃马虽可奔行山路,但对于壁立如峭的接云峰,却也到了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境地。

 因为那山峰实在太陡峭了,云中鹤只好跃下马来,附在它的耳边轻轻的道:“虹影,这山你是爬不上去了,就在这里等我吧!”

 追魂铃马轻轻点了点头,立刻向一旁树丛中奔去。

 尸丐齐真满脸含笑,当先向峰上攀去。云中鹤在后相随,大约费了顿饭时光,方才攀到峰巅之上。

 一经攀到峰顶,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原来上面竟是十分平坦,奇花瑶草,美不胜收不啻世外仙境。

 在峰巅正中,三槛茅屋,整整齐齐,一缕灯光由门窗隙中穿而出,可知房中主人尚未入睡。

 尸丐齐真轻声道:“那老家伙还未入睡,来的正好…”把声音得更低的道:“那老家伙对我并无好感,只好宫主一人去了。”

 云中鹤颔首道:“你就在这里等我‮儿会一‬吧!”

 迈动脚步,向茅屋之前走去。

 房中人似乎不知有人到来,尽管云中鹤落脚极重,踏得蹬蹬直响,却并无开门探视之人。

 云中鹤心中微感奇怪,立时在房门上轻轻敲了三响。

 不久只听房门呀的一声打了开来,一个十二四岁的小童探首叫道:“你…找谁?”

 云中鹤心中又是一动,因为那小童面部之上有一层难掩的惊惶之

 云中鹤冷冷地道:“你的主人是谁?”

 那小童更加惊惶的道:“我没有什么主人,只有我师父。”

 云中鹤冷漠的一笑道:“那么你师父尊姓大名?”

 那小童道:“家师姓黎,名讳元霸。”

 云中鹤忙道:“那就对了,他在么?”

 那小童方答音,摹听一个洪亮‮音声的‬呵呵大笑着由内室走了出来道:“是那位知友来访老朽。”

 及至见到云中鹤时,却怔了一怔道:“这位少快是…”

 云中鹤向他端详了一下,心头疑念不由更深,原来那人年约七旬,身材矮胖,面部有一股令人起疑的

 云中鹤含笑道:“在下姓云名中鹤。”

 无影剑黎元霸啊一声道:“可是当世的白剑铃马云少侠。”

 云中鹤道:“正是在下。”

 无影剑黎元霸忙道:“那真是久仰大名了。”

 声调微变道:“不知尊驾相访老朽,所为何事?”

 云中鹤笑道:“黎老侠士可知与您齐名的遮天掌卜老侠士,已经

 黎元霸一惊道:“他…他‮样么怎‬了?”

 云中鹤一言不发,忽的探手怀中,将那幅血巾掏了出来递上去道;“他不幸已经故世了。”

 黎元霸双手微颤,接过血中,匆匆一看,咬牙道:“好一个血碑主人,竟假正义之名,做出这等恶毒之事。”

 云中鹤一笑道:“那血中上说些什么?”

 黎元霸道:“他死于血碑主人手下。令老夫痛恨。”

 云中鹤冷笑而起,大喝道:“只怕你看错了吧!”

 无影剑黎元霸愕然失,也离座而起,阴沉沉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中鹤冷冷地道:尊驾只须再看看那幅血巾,只见上面虽然也有点点滴滴的血迹,但却并无一字。”

 原来云中鹤所给他的只不过是一幅染了血迹的血巾,并不是遮天掌卜世龙所要传给无影剑黎元霸的那幅血书。

 黎元霸心头一震,表面上却故意装得冷静的道:“怎么,难道这血巾是假的?不是我那老友卜世龙之物?”

 仰天大笑了一阵,云中鹤道:“自然不是,因为云某已看出你不是黎元霸,所以并没给你真的血巾,同时,这也是试探你的真假。”

 无影剑黎元霸不以为意的道:你试出了?你怎知老夫不是黎元霸?”

 云中鹤沉声喝道:“仅凭着一幅血中,你怎会知道卜世龙是死于正义团中人的手下?”

 黎元霸道:“这很明显,如今江湖道上除开正义崖的正义团之外。

 谁又能杀得了我那老友卜世龙?”

 云中鹤寒着脸道:“那么,你又怎知这血巾是卜世龙之物?”

 黎元霸愤愤地道:“因为老夫相信你白剑铃马云中鹤。”

 云中鹤大声冷笑道:”你又怎知我是白剑铃马云中鹤。”

 黎元霸大怒道:“你戏弄老夫已经戏弄得够了。”

 云中鹤放下脸来道:“你不必强词夺理与尽力遮饰现在可以告诉我那真正的无影剑黎元霸在于何处了?”

 黎元霸阴冷的道:“如你定然不信,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老夫无法找出第二个黎元霸来,只好请你看着办了。”

 云中鹤一字一顿的道:“我认为你还是自己招认的好。”

 黎元霸负手踱步,状如沉思。

 但当他将要踱至内室之时,却倏然身子一晃。就向内室冲去。

 他快,云中鹤比他更快,但见寒芒闪动,一片白光已经拦到了他的面前,正好封住内室的入口。

 黎元霸暴退一步,怔怔地盯在云中鹤横在面前的滴血剑上咬牙一笑道:“金碧宫威镇武林,名满天下,但百年前也曾遭过一劫,阁下复振金碧宫声威,白剑铃马再度横行天下,但老夫深信时间决不会太长。”

 云中鹤冷哼道:“你该先答复我的问题。”

 黎元霸阴沉沉地道:“你的问题早已有了答案,只不过你想偏了而已。”

 云中鹤微感一怔道:“你是说你…当真是无影剑黎元霸?”

 黎元霸森冷地道:“这很容易证明。”

 云中鹤轻轻颔首道:“可以拔你的无影剑了。”

 黎元霸冷然一笑,涮的一声,由间撤下一柄匕首般的短剑。

 那剑长不盈尺,寒芒森森,看得出也算一柄犀利的神兵,只不过尺寸太短。对敌之间,形势上先占不利。

 云中鹤面无表情的道:“这就是尊驾成名江湖的无影剑吗?”

 黎元霸狂笑道:“不错,老夫被誉为剑中之龙,就是靠了这一柄锰剑,但今遇上了滴血剑,老夫知道该是未到了。”

 云中鹤剑眉森竖,滴血剑微振,发出一片龙之声,道:“云某不愿真个与你手,只有迫不得已,而后为之。”

 黎元霸苦笑道:“难道你有两全之策?”

 云中鹤倏然道:“以尊驾的声望造诣,也归附了披着正义外衣,剑无恶不作的正义团,未免令人扼腕。”

 黎元霸哼道:“你这是教训老夫吗?”

 云中鹤冷冷地道:“云某只想救你。”

 黎元霸狂笑道:“铃马过处,遍地腥血,白剑一现,从无活口,金碧宫是从何时改变了作风。”

 云中鹤沈凝道:“云某杀戮虽多,但所杀的尽是江湖恶人,怀正义的光明磊落之士,云某不但避与锋,而且崇敬有加。”

 黯然叹息一声,缓缓接下去道:“云某原认为尊驾是一位武林贤者,才千里迢迢,投递遮天掌卜老前辈所留给尊驾的血书,没料到尊驾竟也归附了正义团。”

 黎元霸黯然道:“老夫加入正义团时,原认为必符正义,‮到想没‬他们仅是披上了一件正义的锦衣…”

 言下有深切的痛悔之意。

 云中鹤朗然道:“悬崖勒马,犹未为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黎前辈是猛省‮候时的‬了。”

 黎元霸神情骤然一变,忽然狂笑道:“不可能,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晚了,晚了!”

 云中鹤沉声道:“除非你没有悔改的诚意,否则,一切都不算晚。”

 黎元霸咬牙道:“老夫名头得来不易,及至发觉身入恶,毕生事业已付东,如要活下去,除非永做恶人,忘却自己曾是使江湖饮服的剑中之龙。”

 云中鹤叹息道:“前辈惑得太深了。”

 黎元霸冷笑道:“何不说老夫已不可救药。”

 云中鹤咬咬牙道:“善恶之分,端在一念之间,前辈可以抉择了。”

 黎元霸短剑一摇,突然寒芒暴涨,向云中鹤前刺到,同时大喝道:“这就是我的答复。”

 匕首般的无影剑虽短;但在一瞬之间,却幻出了三尺开外的剑芒,较之普通的长剑,还要长上一些。

 黎元霸以无影剑驰誉江湖,博得剑中之龙的封号,其造诣不问可知,如今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淬然出手,自是威势无伦,凌厉万端。

 云中鹤‮到想没‬他的无影剑会有这样长的剑芒,心头微惊,纵身疾闪。闪是闪开了,但嘶的一声,前襟上已被划破了一条半尺长的裂

 云中鹤既惊且怒,滴血剑疾挥,但见白光如电,有如经天长虹,将黎元霸一下子罩人了剑影之中。

 但听锵锵数响,在一招之内,双剑已相互制了五次之多。

 眼前人影疾掣,无影剑黎元霸已跃出七尺之外,但他神色之间却是一付惊骇绝之

 云中鹤仗剑立,冷漠的一笑道:“云某自出道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能用剑划破衣襟及在云某手下走出一招之人,尊驾的无影剑果非得虚名。”

 黎元霸面色惨白,咬牙哼道:“老夫毕竟也开了眼界,领教了滴血剑的高招。”

 云中使沉着脸道:“云某重申前意,眼下之局,犹可善了。”

 黎元霸哈哈狂笑道:“老夫名望已失,生命犹如空空的躯壳,生也元,死也无惧,能死于金碧宫的滴血剑下,也可瞑目了。”

 涮的一声,无影剑又复当刺至。

 这次看得出更是狠招,剑芒已暴涨到四尺有余。

 云中鹤面色沉凝,滴血剑寒芒一掣,已自收人鞘中。

 眼前情势陡变,只见红光迸现,黎元霸的一条左臂已经齐肩而落,但无影剑却仍牢牢握于右掌之中。

 黎元霸并不运功止血,一任鲜血四溢,淋漓满地。

 云中鹤双眉微锁,道:“尊驾就这样瞑目待毙了么?”

 黎元霸咬牙道:“老夫只有一件憾事,没看清你这一招剑法妙处何在,是怎样斩下老夫的左臂?”

 云中鹤沉凝的道:“剑法之奇,不在变化多端,而在由繁入简,看似平庸无奇,实则玄异之至,问题只在火候深浅。”

 黎元霸纵声狂笑道:“老夫以剑成名,如今才知道不过班门弄斧,却自毁既得声望,是则老夫无名可言,无勇可贾,饮剑而死,不过有如轻烟飘散,实在没有什么…”

 云中鹤淡然道:“尊驾过于自暴自弃了。“

 黎元霸狂笑道:“老夫不再争执这一点,不论老夫是对是错,都已没有可以补救的余地了。这…就算是气数吧!”

 云中鹤心头黯然,他原想助黎元霸摆血碑主人的控制,使他踏上正途,但他却斩了他的一条左臂。

 忖思移时,云中鹤苦笑道:“尊驾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黎元霸失血过多,已经支持不住自己的体重,身子一怔,斜躺在壁角之上,勉强一笑道:“把卜世龙真正的血书我一看。”

 云中鹤探手入怀,又掏出一幅血书,轻轻展了开来,摊在黎元霸的面前。

 黎元霸强睁双目,哺哺念道:“血碑主人假正义为名,恶,罪大恶极,弟不幸命丧彼等人手,望吾兄匡正涤唐自珍重。”

 他闭起双目,唱然一叹道:“当年老夫与卜世龙齐名,如今看来,老夫与他相差何啻霄壤。”

 云中鹤收起血书,轻轻放于他的身边。

 黎元霸再度睁开双目,大叫道:“云中鹤,你不肯成全老夫么?”

 默然摇头一笑,云中鹤沉重的道:“云某已失手断去尊驾一臂,何忍二度下手。”

 黎元霸大笑道:“白剑铃马凶残狠毒的传说,看来也是不实的了。”

 云中鹤毫无表情的道:“传说不错,但所杀的对象皆属恶人,云某早已解释过了。”

 黎元霸幽幽地道“依你看来,老夫该算何等样人?”

 云中鹤正道:“尊驾刚正不阿,但过于矫情。”

 黎元霸放声大笑道:“不错,就是这两个字害了我。”

 涮的一声,右手紧握着的无影剑已经刺入了自已的左之内。

 云中鹤俯身轻叹道:“黎前辈,您这是何苦?”

 黎元霸面如淡金,咬着牙关哼道:“老夫曾经有一番布置,本想置你于死地…”

 云中鹤应声道:“这一台,我早就知道了,但是你心里矛盾,无法下手。”

 黎元霸双目一闭,角间血水急涌,已是一命呜呼。云中鹤叹息而起.略一沉忖,一剑向窗板上劈去。

 但听蓬的一声,木屑四飞,剑锋所着之处,闪起了一缕火光。

 门窗四壁,大多以竹木为材,滴血剑挥动之下,火光四掣,顷刻之间,四面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云中鹤穿门而出,收剑立于三丈之外。

 三槛茅屋,已经烈焰腾空,云中鹤冷笑道:“朋友们,就打算这样躲藏下去,不再现身了么?”

 摹地,一条黑影移了过去,缓缓向云中鹤背后接近。

 云中鹤故作不觉,待至那黑影接近身后五尺之外时,方才右掌一翻,一缕指风点‮去出了‬。

 这一招又奇又快,那黑影一声未曾吭出,登时摔倒在地。

 云中鹤头也不回,冰冷冷地道:“尸丐齐真,假若我不曾稍变作风,你此刻早已丧命九泉了。”

 原来那移来的黑影果是尸丐齐真,他虽然被云中鹤点了膻中大,但能听能言,当下颤声道:“云宫主,我老化子是给您送信来的。”

 云中鹤冷冰冰的道:“说!”

 尸丐齐真低声道:“老化子发现峰下有不少黑衣人来往。”

 云中鹤冷漠的笑道:“大约你不会是现在才知道吧广

 尸丐齐真呐呐地道:“云宫主怀疑我老化子沟通。”

 云中鹤大笑:“‮是不那‬怀疑,而是肯定,你想否认么?”

 尸丐齐真颤声道:“云宫主,你…你要杀死我么?“

 云中鹤冷哼道:“我若想杀你,你早就死了”

 尸丐齐真忙道:“多谢云宫主。”

 云中鹤冷冷地道:“我也并没有说不杀你。”

 尸丐齐真一惊道:“那么,云宫主想要…”

 云中鹤以令人心悸‮音声的‬说:“‮你要只‬肯说实话。”

 尸丐齐真忙道:“云宫主请问,老化子知元不言,言无不尽。”

 云中鹤喝道:“那么,你可以开始说实话了。”

 尸丐齐真苦笑道:“云宫主叫老化子‮么什说‬呢?”

 云中鹤冷叱道:“‮么什说‬你自己应该明白,难道还要云某教你么?”

 叱喝之中,右手已按在滴血剑的剑柄之上。

 尸丐齐真大惊道:“我说我说,云宫主千万不要动怒。”

 云中鹤冷冷哼了一声,按在滴血剑剑柄上的右手已移了开去。

 尸丐齐真连忙接下去道:“我老化子不过受人胁迫,不得已而为之,我受命把云宫主引上接云峰,他们安排了害你的计策。”

 云中鹤淡漠地道:“快说,是哪三条计策?”

 尸丐齐真接道:“第一,他们给了我一把绝毒的暗器,要我乘您不注意‮候时的‬下手,这暗器名叫追魂连环弯,一发七枚,只要有一枚中,见血封喉,必会立刻就死,但我既不敢下手,也不忍下手,所以…”

 云中鹤面无表情的道:“快说,还有第二第三条呢?”

 尸丐齐真道:“第二是剑中龙无影剑黎元霸用手段对付你,因你的炎七幻掌与滴血剑映血环厉害,将尽量避免跟你手,要在茶中下毒,或是用暗中的布设害你,据我老化子所知,这茅屋之中,至少布下了四五重埋伏,可是无影剑黎元霸一样也没有施用出来…

 云中鹤心中明白,黎元霸并没有真正的同合污,虽然那茅屋中有几重下三滥的布设,但他却没有勇气使用出来。

 仰天一阵大笑,云中鹤道:“第三个计策,想必是倚仗人多,再甲冷云观故伎,以蚁多咬死象,来硬拼硬打了。”

 尸丐齐真连连点头道:”他们希望的是第一、第二两个办法能够成功,用第三个办法,就已经是下下之策了。”

 云中鹤沉着脸道:“这些计谋是什么人主持的?可是血碑主人?”

 尸丐齐真苦着脸道:“血碑主人是谁,我老化子如何知道,至于这次谋害您的计划,都是一位什么驾前护法主持的。”

 云中鹤冷然一笑道:“仅是一个血碑主人的驾前护法,实在引不起我多大的兴趣。“

 反手一指,点开了尸丐齐真的膻中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尸丐齐真大惊道:“我…不能自己走,他们已经知道我背叛了他们,如何会放过我这条老命…宫主,您要救我,‮道知我‬这峰上的一条秘路,我可以引您走,悄悄地绕出他们的围困…”

 云中鹤哈哈狂笑道:“云某本已不愿多事杀戳,但事实上我如此,那也就怪不得白剑铃马要赚一个凶名了。

 旋身向尸丐齐真喝道:“你可以跟我走,保险冲得出围困,我可以指点你一处投奔的地方。”

 尸丐齐真大喜道:“宫主,但老化子不愿到别处去,只愿意跟着宫主。”

 云中鹤并不答言,当先向峰下行去。

 尸丐齐真急叫道:“宫主,不要走这边,有埋伏…”

 云中鹤大笑道:“就算那血碑主人亲率属下到来,云某也是说闯就闯,又岂在乎他手下的一个护法。”

 有如猿狸翻山,急降而下。

 尸丐齐真无奈,只好随后紧赶,也向峰下行去。

 蓦地,峰顶上起了一串暴喝道:“云中鹤,你的未到了。”

 云中鹤脚步微收,转身看时,只见峰顶上涌下了无数条黑影,无数巨石被推得向下滚来,同时毒箭暗器齐发,有如漫天风雨。

 由于涌下峰顶的人多,滚滚巨石齐下,一路撞,更有无数石块被撞了下来,势如千军万马,声势十分凛人,再加上呼啸刺耳,火星问的毒剑暗器,‮来起看‬云中鹤与尸丐齐真俱难逃过此劫。

 尸丐齐真大叫道:“完了,完了,我老化子…

 一言未毕,背部却被云中鹤凌空抓‮来起了‬。

 云中鹤面含冷笑,右手抓着尸丐齐真飞身而起,一冲十余丈高,左臂则挥出一片护身罡力,将击到的毒箭暗器尽皆格得飞了开去。

 虽是手中多了一个尸丐齐真,但他仍然身轻如燕,待至身形一落之际,双足点到了一株巨树的枝杠之上。

 仅是轻轻一点,云中鹤又复飞身而起,再向十余丈外的另一株巨树飞去。

 就这样,云中鹤就如云中之鹤一般,足不点地,仅靠着足点枝梢而行,滚滚巨石,全由足下向峰下滚去。

 一连二十几个起落,云中鹤已经平安到达峰下,卓立在一块山石之上。

 他将尸丐齐真轻轻放下地来,笑笑道:“起来,看看这般魔崽子们还有什么本领?”

 原来此刻四外已布满幢幢的黑影,至少有百余人已将他们团团围困‮来起了‬,刀剑如雪,闪闪生光。

 冷冷一瞥,云中鹤沉声喝道:“云某已不愿多杀无辜,因为尔等不过是受胁迫无用之人,只要尔等知惊抉择,速离此地,云某一概不究。”

 四面的黑衣人没有应声,但却持刀仗剑,逐步近。

 云中鹤冷笑道:“看来你们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了。”

 四外的黑衣人仍在逐步挨近,十丈,九丈,八丈…。

 云中鹤心中一动,沉声喝道:“云某先取十条性命,以为警戒。”

 话声甫落,只见他身形鹊起,疾如箭,向进的黑衣人去。

 众多的黑衣人中登时大起动,但他们尚未来得及弄清是怎么一回事时,已见一轮红在头上旋转起来。、

 云中鹤大喝一声,红疾转橙,忽的一声劈空而落,黑衣人中响起一片惊叫:“炎七…”

 后面‮音声的‬未及喊出,变故已生。

 只见地下躺下不多不少,正是十人,每人前额上都印着一双缩小的橙掌印,皆已气绝身死。

 云中鹤早已又回到了山崖之上.四周黑衣人虽多,但谁也没看清他是‮样么怎‬又飞回了去的。

 尸丐齐真像梦吃般哺哺地道:“宫主,你真了不起,一巴掌就是十条性命。”

 云中鹤则振声喝道:“这十条性命就是你们的榜样,如果还不死心,云某要再取二十条。”

 四外的黑衣人.有轻微的喧嚣之声,像在互相议论什么,但没有多久,上面的黑衣人忽做鸟兽散:分向四周逃去。

 云中鹤哈哈一笑道:“人,毕竟是怕死得多。”

 尸丐齐真吁出一口长气道:“宫主,这一下子就没事了,咱们走吧。”

 云中鹤跃下山崖,迈动脚步,但走出不足丈余,却又停了下来,伸手指指十具尸体道:“死者人士为安,把他们埋葬了吧!”

 尸丐齐真奇道:“江湖传言,您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狠之人,‮么什为‬你却如此慈悲?”

 云中鹤苦笑道:“人之初,本善,真正天为恶之人,实在并不多见,我之疯狂杀人,自有不得已之处。”

 尸丐齐真连连点头道:“我懂,我懂,我就去埋葬他们。”

 果然,不大时光,尸丐齐真已将十具尸体埋葬‮来起了‬,拍拍两手泥土,笑向云中鹤道:“宫主咱们去哪里呢?”

 云中鹤笑道:“我曾说过,要给你安排一处安全的地方。”

 尸丐齐真叫道:“不,老化子愿意跟着宫主。”

 云中鹤笑道:“那也随你了,倘若你跟得上我,不妨跟我同行,倘若跟不上我,只好请你到云某‮你诉告‬的地方,那是杭城云家庄北的青杨岭。”

 尸丐齐真‮住不忍‬间道:“谁在那里?”

 云中鹤道:“那里有一个新成立的门派,名为正义门,‮你要只‬说出与我的一段经历,他们自会收留于你,倘若他们问起我的行踪,你就说我去访一个武林奇人,不久就可以回去。”

 尸丐齐真呐呐地道:“正义门…正义门…该不会是正义团吧?”

 云中鹤笑道:“血碑正义所控制下的正义团,不过是假正义之名,行恶之事,这正义门却是主持真正的正义。”

 言语之间,脸上布满救天下为己任的正义之

 尸丐齐真叫道:“不管是真正义假正义,我老化子还是要跟着宫主。”

 云中鹤笑笑道:“我已说过,我也随你了…”话落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不久,只听一声长啸,配着铃铃‮音声的‬电掣而到,追魂铃马已经到达了云中鹤的面前。

 云中鹤扳鞍上马,笑道:“我们走吧!”

 尸丐齐真急忙奔前几步,叫道:“宫主体要甩下我;我老化子再不管用,也还能跑得过这匹马儿。”

 云中鹤笑而不答,轻声附在铃马耳旁道:“虹影,这老化子要与你比比脚力呢,跑给他看看吧。”

 追魂铃马一声长啸,奋起四蹄,疾驰而行,尸丐齐真亦不怠慢,尽力展开提纵身法随后疾追。

 但追魂铃马岂同凡马,四蹄如飞,有如一道白烟一般,向山下滚去,不待奔至山下,已经不见了尸丐齐真的影子。

 云中鹤面含微笑,待至完全看不到尸丐齐真的影子了,方才一勒,收住马绥,轻轻地笑道:“现在已经把那老化子完全丢开了,咱们慢慢走吧!”

 马儿似懂人语,果真慢步缓行,向前走去。

 云中鹤既不走官道,也不落客店,一路穿山越野而行,为的是尽量少让人发现他的行踪。

 三之后,他已到嵩山脚下。

 云中鹤拨马上山,但走了不足十丈,却又勒马停了下来。

 他略一沉思,拍拍马颈道:“虹影,这山下不一定安全,你还是自己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马儿懂事的点点头,悄悄走了。

 云中鹤角浮起一抹冷笑,腾身而起,向山上驰去。

 此刻正是暮色四合的黄昏时分,云中鹤有如一片白云,一恍眼间已消失在山雾树丛的膝陇之中。

 少林寺。

 按说此刻正是寺憎做夜课的时光,应该香火不绝经咒钟钱齐响才对,然而事实却完全两样。

 整个少林寺中,仅是一片沉寂,前后数进殿院,处处钟鼓无响,灯烛不明,乍然看来,简直使人疑心这是一座废寺。

 上房中,殿廓上,倒是也有不少身着僧袍,肩披袈裟的僧侣,但一个个东倒西歪,俱被点闭了道。

 在内内外外的暗影中,则有不少持刀仗剑的黑衣人,穿梭往来,似是正在巡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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