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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主人是个五十多岁的人,一表斯文,相貌端正。

 他微微一笑,道:“昨天杜先生驾临小店之际,时间匆促,是以不及细谈,因此壮先生还‮道知不‬鄙人的身份-…”

 杜希言“哦”了一声,望住对方。

 宅主人又道:“鄙人李杭川,那位介绍杜先生前来的李天祥,便是我堂兄。因此,他的事就等如我的事。”

 杜希言登时大喜,道:“想不到李前辈乃是真正的自家人,那就太好了。”

 他支使张大鹏出去后才又说道:“实不相瞒,在下目前已掌握了武林最大的秘密,而这也是李真人急得知的,至于这个消息的真伪,就须等他老人家设法证实了。”

 李杭川道:“杜先生可是打算请他前来?”

 杜希言道:“不,我想分作三种措施…”

 他再想一下,才道:“第一,我有一封至为重要的信件,托李前辈设法派得力之人,送给李真人。务必要安然抵达他手中。第二,余姑娘和张大鹏留在此处,不许出门一步,那个被我俘来的敌人曾崎,乃是一个活证人,亦须留下,必须妥为看管。第三,我独自在别处面,使敌人转移注意力,不再逗留本处,免得发生意外。”

 李杭川想了一下,慎重地道:“前两件没有问题,由于鄙人虽系武当门之人,但平生未曾涉足江湖,连本门之中,知道有我这么‮人个一‬的也找不到三五人了。因此,谁也不会找到我头上来。只要余杜两位真能不出门一步,这个秘密,一百年也不会宣。”

 他停顿一下,又适:“但关于杜先生部份,既然敌方似是要得你而甘心,何不也留在此地,等到家兄赶来,再作计较?”余小双附和道:“是呀!大哥还是等一等的好。”

 杜希言道:“我还是会再来舒城的,但那时已是公开面,也不与你们接触,却可在暗中帮忙守护,…”

 他向余小双笑一下,又道:“凌九重杀死了李玉尘,你觉得奇怪么?”

 余小双讶道:“真的么?”

 杜希言道:“当然是真的,‮人个这‬很可怕,像疯子一般。你在这儿不出门,自然不会见到他。但万一见到,也须得尽快躲开,切记切记…”

 余小双听到“疯子”两字,突然陷入沉思之中,暗想那凌九重会不会是因为得不到我,所以狂大发,胡乱杀人?如果真是这样,我岂能坐视不管?定要想个法子,使他恢复正常才好。

 她这一想,可就没有听见杜希言后面叮嘱她的话了。

 杜希言对于余张二人的安排,认为十分妥当,所以很安心地离开,出得舒城,直奔庐州。

 此时他虽然没有特别乔装改粉,可是衣物破旧,双鬓略略染成灰白色,若不迫近细看,决计认不出来。

 但到了庐州,马上就恢复本来面目,而且很招摇地公开面,向武林中人拜会并查访凌九重和余小双等人的下落。

 他在天罡堡事件中,曾经大显神威,连百毒教主成金钟也栽在他手中,是以这刻声名之响亮,可说无与伦比。

 此外,关于云散花、余小双甚至李玉尘等美女,都与他名字有关连,再加上“天罡绝艺”和“丹凤针”的传说,使他平添了无限神秘感。是以连附近的武林人物,都闻风而来,都想瞧瞧社希言的真面目。

 这天晚上,他赴宴归来,回到客店,正要就寝,忽然听到房门传来剥啄之声,当下故意用惊讶‮音声的‬问道:“谁呀?”

 房门“很呀”一声推开了,一个女子袅娜地走入来。

 但见她脸若霞,眼如秋水,长发披垂,风姿绰约。正是与他曾经有过肌肤之亲的美人云散花。

 她随手掩上门,道:“想不到吧?”

 杜希言付道:“想不到才怪呢,现下你既然来了,各方面想找我的人,料必皆已尽聚此城无疑。只有李真人孙大侠他们,或者尚须一两天才赶得到。”

 他口中应适:“是的,真想不到,你跑到那里去了?”云散花目光游视房间,答非所问地道:“你已破去白骨教,真不容易。”

 杜希言马上走过去,抓住她的臂膀,道:“你如何得知的?”

 云散花道:“这还不简单么?你既安然险,同时又公开面,如‮是不要‬已破了白骨教,岂敢如此托大?”

 杜希言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双手也就松下来。

 云散花问道:“你为何这般紧张?”

 杜希言道:“因为白骨教中,一个最重要的人给逃了。”

 云散花道:“谁呀?白骨教主么?”

 杜希言道:“不,是白骨教主的嫡传门人,姓年名训。”

 云散花道:“他不过是白骨教主的门下,怕他何来?”

 杜希言摇摇头道:“他比他师父还可怕。”

 云散花道:“‮么什为‬?”

 杜希言道:“因为他除了一身妖法之外,还兼具鬼王魏湘寒真传武功,年纪轻,长得英俊,真是可怕的敌手。”

 云散花道:“你说他是逃走的,是不是曾经被你击败了?”

 杜希言道:“是的,但那一次的情况,不足为训。再相逢时,就难说得很了。”

 云散花道:“除了这件事之外,你可还有事告诉我么、’杜希言道:“还有一件,比年训之事还严重,那就是凌九重疯了。”

 云散花讲道:“他疯了?没有呀!他还是好好的啊!”杜希言道:“胡说,你几时见到他的?”

 云散花道:“三天以前,我在舒城见到他的。”

 杜希言道:“在舒城什么地方?”

 云散花向他挤挤眼睛,道:“那天中午,我在城外碰见他,还谈了几句话,才各自分手。”

 云散花这一挤眼,社希言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疑惑。他原已感到好像有人在窗外,但又似乎没有。

 可是云散花是炼过“忍术”之人,特别长于听声辨影。是以她既然有所察觉,便足以证明真是有人了。

 他马上道:“我是听一个武林同道说的,他说两天前见到凌九重,发觉他神情有异,身有血迹,似是刚杀了人。”

 云散花沉道:“既是两天前之事,那就‮定不说‬了。”

 她甜甜一笑,又道:“喂!你别净谈别人之事;也该论到我们自己了。”

 说时!移向他的前。

 杜希言伸手抱住她,道:“是啊!你的失踪,使我万分担心…”

 他的话被软绵绵的香打断,两人拥吻良久。

 杜希言才道:“咱们躺下慢慢谈吧!”

 云散花晤了一声,道:“先把灯结灭了。”

 杜希言过去吹熄灯光。骤暗之际,他的人已如一股轻烟,穿室而出,落在院中。云散花也从门口闪出,玉手一挥院子靠窗那边,火光忽视,登时把一切景物都收入眼底。

 杜云二人看见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站在窗下。

 杜希言长剑出鞘,身剑合一,向那黑衣人电而出。

 他这一剑几乎已使出全力,但见芒虹飞,劲风凌厉。只瞧得云散花一怔,心想如果他这一刻是对付自己,必难抵挡。

 但见黑暗中闪起另一道光,与杜希言的剑气一触,发出震耳的“铭”一声,杜希言的去势竟被阻住。

 那个黑衣人厉啸一声,人随刀走,迅如电击般穿上墙头,倏忽不见。

 云散花奔过去,拉住杜希言,问道:“你没事吧?”

 杜希言一口气,道:“我没事。”

 云散花道:“那厮真厉害,是我平生所见最强之人了,只不知是谁?”

 杜希言轻轻道:“是魏平,魏湘寒的儿子。”

 云散花吓了一跳道:“是他?”

 杜希言道:“不错,凌九重也是被他弄疯的。”

 云散花道:“你这话怎说?”

 杜希言道:“三天前的晚上,你可曾到过那间客店?”

 云散花道:“哎!房中是你在捣鬼么?”

 杜希言道:“是的,我也知道是你仗着忍术,隐身在一旁瞧看。不过那时我忙着去抓曾崎,所以不暇与你打招呼。”

 云散花讶道:“你那天简直是变戏法一样。”

 杜希言道:“我一件件解释给你听。首先关于灯光部份,我是请一位高手帮忙,根据我的讯号,从墙上的小中,分别吹送两种药末到灯上,是以要明要灭,都如我意,而且不留半点痕迹。那是你亲眼所见,绝非吹牛。”

 云散花道:“关于人的失踪呢?”

 杜希言道:“说穿了很简单,我早就租好相邻的房间,墙上做好手脚。灯光一灭之时,已用毒药使曾崎失去知觉,这时把他招人底,从墙弄到隔壁。当然,上之人,也是打底下离开的。”

 云散花道:“唉!说穿了果然很简单。凌九重走后,遇到什么事了?”

 杜希言道:“说出来真叫人难以置信,他被魏平跟踪,我则跟着魏平。我已定下决心不管凌九重生死,可是想不到魏平的手段,毒辣得使人梦想不到。原来他用‮物药‬加上刺之法,使凌九重天中的‘残酷’和‘妒嫉’都不受意识控制。因此,他见到心爱之人,就会妒恨杀死对方,你也知道‘爱’与‘恨’本是质相同的感情,分界十分模糊。因此,凌九重越爱之人,就越很得深,非杀死对方不可。唯有在杀人之后,血味冲鼻,才使他暂时清醒。”

 云散花对社希言的话,不能不信,因为她深知杜希言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决不会做出谣言中伤之事。

 因此她唯一感到疑惑和不满的,就是杜希言的袖手旁观。

 当下不悦地道:“你可知道李玉尘对你的情意么?以她那种人,居然肯为你涉足白骨教巢中,可见她用情之真了,然而你却任她让凌九重杀死,哈!哈…”杜希言道:“我对此事也很抱歉。”

 云散花道:“抱歉有什么用,人都死了,不错。李玉尘大有该死之道,可是她不该死在凌九重手中,更不该死在你眼前。”

 杜希言道:“她可没有死在我眼前。”

 云散花道:“你说出详细经过,非目击之人,如何晓得这么多?”

 杜希言道:“你别误会,我一直跟踪者魏平而已,到凌九重返回船上,我远远看见,由于须得料理客店的善后问题,所以我先去了,其实我根本‮道知不‬李玉尘有没有在船上呢…”

 他稍一停顿,又道:“后来凌九重把李玉尘的尸体,丢到那客店房间内,是我伪装为件工,才弄到她的尸体,并且把她埋葬。”

 云散花道:“但你这期间,也没‮会机有‬与凌九重说话呀!”

 她虽然还在挑破绽,不过语气却和善得多了。

 杜希言道:“要知凌九重被魏平动了手脚之后,不但天恶可怕的部份不受控制,同时也忘去了被魏平收拾过的这件事。因此,他纵是与我交谈,也无法漏此秘。而当他杀人之际,虽然清醒过来,可是在这等情况之下,他的自白和指责,谁会相信?”

 云散花忙道:“到底你怎生得知的呢?”

 杜希言道:“当他杀了李玉尘之际,心中清醒过来。可是其时又晓得魏平还在监视他,实在无法揭穿这个秘密。幸而他诡计多端,居然利用李玉尘与咱们的关系,把经过情形,都写在李玉尘的衣服上,同时留下他自用的匕首。接着迅即把李玉尘的尸首,丢到客栈的房间内。他不管房中之人是你或余小双,总可以将消息传出,而又不致张扬到江湖上。”

 云散花摇头道:“真可怜啊!”杜希言问道:“谁可怜呢?”

 云散花道:“咱然是李玉尘啦!她自以为可以征服天下男人。殊不知结果死在她的魁力上。如若她不能使凌九重爱她,她就不会死了,对不对?”

 杜希言道:“是的,不过她作恶一生,罪孽深重,这等下场,亦不为过,你可知道,我在此地公开面之故,为的是想你闻风而来。同时凌九重也许会来,免得我到处跑,也未必找得到他。”

 云散花道:“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杜希言道:“他虽是受魏平加害之人,变了情,但若然留在世上,终是太可怕之事。因为他武功高,年轻英俊。若在江湖走动,不知将有多少女子会丧生在他手底。你说是‮是不也‬?”

 云散花道:“这话甚是,换言之,你打算取他性命。”

 杜希言道:“你也得下这个决心。”云散花笑一笑,道:“我么?可‮定不说‬。”

 杜希言道:“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啊!”云散花道:“假如他想杀我,那就证明他心中爱我,因此,我岂能狠心杀他?如若他不向我下毒手,我又凭什么杀他呢?”

 杜希言微叹一声,忖道:“散花的情捉摸不定,如天上云彩,变化无端。唉!那丹凤针实在不该给她…”

 然而他后悔也没有用,因为“丹凤针”具有不可思议的妙用,这一给了云散花,正如聚九州之铁,铸成了不可改变的事实。他即使想翻脸明抢,也抢不回来,这实在是使人心烦意的难题。

 他忽然不知如何想到“娶”的问题上,付道:“以我所认识较深的三个女子,李玉尘,面首三千,谁娶了她,心中都永不得安宁。因为‮定不说‬今新结识一个朋友,但此人却是李玉尘过去的情夫。这等心理负担,虽有霸王之男,也担不起。其次是云散花,她虽然没有大的过失,可是她这种捉摸不定的性格,无疑能使任何丈夫感到头痛。以我这种人,又不能勉强她,不痛苦,全无可能。”

 他眼前泛起了一张纯洁、温柔而又美丽的脸庞。

 杜希言墓地恍然大悟,付道:“是了,只有余小双,才是真正的好子,她不但具有世上男子都羡慕的温柔体贴,而且还有绝世无双的容貌。”

 像这样品貌双全的女孩子,世间究竟没有几个,非有大福气之人,无法享有。而且倘若是愚蠢无知的丈夫,反而会把这朵鲜花糟蹋。因为人的情见解行事会随着年纪和人生经验而变化。如若不能适当地维护栽培,本是温柔贤,也会变成可怕的木头人。

 杜希言迅即收回缥渺的思,道:“你有你一套应会的方法,所以我无法勉强你。但我却极希望你不要玩火,别去惹‮人个这‬。”

 他说的非常诚恳,使云散花不好意思多说,当下道:“好,我不惹他就是了,同时我有个好消息‮你诉告‬。”

 杜希言道:“好消息?我自己也‮道知不‬有什么事情,才是对我有好处呢!”

 云散花道:“下管你承认与否,但至少在我看来,对你是有益的,那就是关于白骨教主的门人年训。”

 杜希言道:“你刚才不认识此人,如今又变为认识了。”

 云散花不在乎地笑了一下,道:“刚才我是‮道知不‬的,其实这几天我都和他在一起,甚至弄饭给他吃。”

 杜希言心中一阵不舒服,道:“他的福气真不错,连我也未曾吃过你做的饭。”

 云散花道:“你别这样说,我之所以不走开,为的是侦察他的伤势。”

 杜希言道:“这话怎说?”

 云散花道:“当我见他遁逃,便悄悄尾随,谁知他身已负伤,耳目灵效大失,是以当我迫近他之时,他虽在行功治疗,也没有发觉我。”杜希言道:“你明知他是白骨妖人,何不取他性命?”

 云散花哟一声,道:“我又不是什么大侠,何必动辄杀人?再说这家伙能言善造,看样子不像无可救药之人,所以我没杀他。不过,他也吃了不少苦头就是了。”

 杜希言心中叹口气,付道:“年训那厮可怕之处,正在‘人面狠心’这一点,叫人全不提防。”

 他沉重地道:“散花,如果你不忍杀他,就离开他,不然的话,将来受害的人是你自己。”

 云散花道:“这问题慢慢再研究,且说他的伤势,一直没有丝毫进步,以我暗下观察,他这一辈子休想复元。”

 杜希言凭他对医药的学识寻思一阵,道:“似乎不可能吧?”

 云散花道:“所以我花了许多功夫观察呀!照理说他不该如此的。因此他暴躁无比,两次三番打算自杀。”

 杜希言道:“但愿他自杀成功就好了。”

 云散花道:“我看他早晚会成功的。”

 杜希言道:“他现下在什么地方?”

 云散花道:“你要去瞧瞧他么?”

 杜希言含有深意地道:“不一定,我只是预作准备,万一你须人救援,我或可及时赶到。”

 云散花考虑一下,道:“他在距城北十余里的一座庙宇内。”

 杜希言道:“想不到他与僧道中人也有来往。”

 云散花道:“不,那是他盖建的庙宇,前半截是真真正正的僧人主持,但后半截却是他私人使用的。”

 杜希言道:“难道他预知自己会有失败的一,所以早就弄妥一个地方,以便使用么?”

 云散花道:“那就‮道知不‬了,但他是个很有心计之人,却是无可置疑。”

 杜希言隐隐感觉到年训在他与云散花之间,所造成的距离,可见得他在云散花心中,颇有地位。

 假如云散花当真爱上了他,与他结婚或同等的关系,那时定然天下大,因为她掌握着丹凤针,而年训则身兼两家之长。

 这个忧虑在他心头掠过,当下问道:“散花,假如他一直不自杀,难道你一辈子跟着观察他不成?”

 云散花道:“不,我不久就会回到你身边。”

 他耸耸肩,又道:“但你不要害怕,假如你不喜欢,我马上就走开,决不会黏住你不放的。”

 杜希言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在她娇的面颊上,轻轻捏了一下,道:“这是算什么?”

 云散花偎靠在他前,道:“你自己知道,我也知道。”

 照她自下的表现,不但柔情万搬,兼且温驯无比。可是她的善变,却宛如天上彩云,实在无法捉摸。

 外面传来更鼓之声,已经是三更时分。

 云散花道:“我得走啦。”

 但她的身躯,并没有离开杜希言的怀抱。

 杜希言内心很想留下她,虽然不一定要与她怎样,但却愿意她留下来,同券共枕,渡此良宵。

 可是他口中却道:“不错,时间不早啦!

 假如云散花用言语或行动暗示一下,杜希言就会向她说出挽留的话,但云散花恰好也是期望他先说出挽留之言。因此之故,他这一句“已经不早”的话,顿时使她离开了他的双臂。

 她说:“那么我走啦!

 杜希言几乎要说出“今晚你不要走了”的话,可是话到喉咙,忽然改变吐出了“我们几时见面呢”之言。

 云散花耸耸肩,道:“‮你要只‬不隐起行踪,我就会找得到你。”

 杜希言道:“你一切得当心点儿啊!”云散花道:“我能够照顾自己。”

 她下了决心,转身跃上墙顶,旋即失去影踪。

 杜希言迅即人房,吹熄了灯光。

 云散花在对面的屋顶上,回头看着灯火吹灭,心中不一阵怅然,同时也泛起一阵忿恼。

 她没打采地在街上行去,也不知走了多远,一户人家的屋檐下,忽然闪出一条人影,拦住她的去路。

 云散花定睛一瞧,讶道:“凌九重,是你?”

 那个年轻的男子站得直,道:“不错,是我。”

 云散花道:“你见时来到庐州?”

 凌九重道:“没有多久。”

 云散花沉默下来,想道:“他的态度似乎颇不友善。”

 当然她不会忘记杜希言所告诉她,有关凌九重心智失去平衡之事,因此,她很小心地打量对方。

 凌九重道:“你认不得我了么?”

 云散花道:“胡说,刚才不是我叫出你的姓名吗?”

 凌九重道:“但你的态度,好像不认得我似的。”

 云散花道:“我们自从分手之后,你我都已经历了不少事情。我正是要看看你,可曾有所改变?”

 凌九重道:“我可有改变?”

 云散花道:“现在天色黑了一点,瞧不清楚。不过,你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同。”凌九重道:“也许那是你自己改变了之故。”

 云散花摇头道:“我不否认我有改变,但你态度上不同,与我无关。”

 她一面说,一面想道:“设若杜希言的消息可靠,则凌九重虽然心智上有了问题,可是在平时应对方面,比常毫无逊呢。”

 她深知杜希言虽然也是十分机智之人,肚子有的是计谋。但他对自己决不会有假,更不会藉以打击凌九重。

 换言之,她深深相信凌九重心智已受到侵害,以致失去一小部份记忆,以及具有可怕的危险。

 只听凌九重道:“如果你不急于去什么地方的话…”

 云散花念头电转,猛下决心,定要弄清楚这件事。

 那就是凌九重会不会杀死心爱之人?

 好在她与凌九重有过感情上的瓜葛,纵然这其间情焰曾经熄灭,但她自信能使他死灰复燃。

 她马上接口道:“我不急。”

 凌九重道:“那好极了,到里面坐坐如何?”

 云散花笑一笑,道:“哪敢情好,我正想问你别后的情史…”

 她随着凌九重,走入屋内。那是户人家的偏院,凌九重占用的厅房,却收拾得非常干净。

 他点了灯烛,房中顿时十分明亮。

 两人对望了一阵,在外表上,‮有没都‬什么改变。

 可是他们心中都晓得,虽然只不过是短短的个把月,但不论在感情上,身体上,都曾发生了莫大变化。

 凌九重道:“我烧点水,泡杯好茶给你尝尝。”

 云散花摇手道:“这么晚了,不要麻烦啦!”

 凌九重道:“人总归要自找麻烦的,对不对?”

 云散花道:“这话也是…”

 她停顿一下,问道:“李玉尘呢?”

 凌九重耸耸肩,道:“我相信她已经死了。”

 云散花故意讶道:“死了?被谁加害的?”

 她话声才歇,马上又接着道:“以她的年纪和武功,当然不会是寿终正寝的,对不对?”

 凌九重道:“我也弄不清楚她的死因…”

 他陷入沉思之中,看来并没有装假。

 过了一阵,他道:“好像是我杀死的,但我怎会杀死她?几时下手?在什么地方?”

 云散花道:“你一点也记不起来么?”

 凌九重道:“记不起来。”

 云散花道:“你可爱她么?”

 凌九重起初点点头,但目光注视她之时,便停止了点头,缓缓道:“她很人就是了。”

 云散花道:“你意思说并不爱她?”凌九重道:“我也弄不清楚…”

 他注意对方的目光,渐渐增加了某种成份。那是女孩子一望而知的。

 云散花忖道:行啦!他已对我重燃旧情,现在我得小心提防了。

 她故意转头去看墙上的字画,这时如果凌九重有意杀她,正是暗袭的大好机会。

 事实上她已动用全身所有的感觉,只要凌九重一有举动,她就马上闪开。可是等了一会,仍然没有事情发生。

 云散花回头道:“对了,你怎知我会路过你的门口。”

 凌九重道:“那里是路过?我一直跟踪作,看你离开了杜希言,恰好到了此处,我才现身与你说话。请问一声,我若是与杜希言作对手争夺你,可还有任何机会么。”

 他冷不妨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倒教云散花感到措手不及,沉付思,没有立刻给他明确的答覆。

 她想了一下,正要开口,凌九重抢先道:“等一等,我还有一个声明。”云散花道:

 “什么声明?”

 凌九重道:“我要你讲真心话,从过去种种的迹象中,显然是社希言占据了你的芳心。

 而我想知道的,只不过是假如我全力追求你,可还有一点机会?”

 云散花道:“你只不过是假如追求我而已,如果你是当真追求我,那么我就会答覆你,而且决计不会骗你。”

 凌九重道:“你意思是在我没有行动表现以前,不予考虑这个问题?”

 云散花笑一笑,道:“换了你处于我的地位,便又如何?请问难道我愿意给你一个可以嘲笑我的机会?这意思是我绝不先答这个问题,如果我回答了,只有两个结果,一是你表示愤怒,一是你感到欣然。”

 凌九重道:“若然你认为我完全没‮会机有‬,我自然愤怒,这有何不妥?”

 云散花道:“但假使我的答覆是你追求我尚‮会机有‬的话,你可能欣然当真追求,然而也可能欣然而去。因为你本是骄傲自大的人,只要得知尚可以把我追求到手,就已足了你的骄傲…”

 她嫣然一笑,又适:“你实在太骄傲了,总认为自己足已倒天下之人,在任何方面,都想过别人。所以你一开口就是杜希言…”

 凌九重沉默了一下,才道:“看来咱们是话不投机呢!”

 云散花道:“那么我只好走啦!”

 凌九重道:“你上那儿去啊?”

 云散花道:“没有定,也许我会忽然失去踪影,永远不在江湖面。”

 凌九重忙道:“切切不可。”

 云散花问道:“‮么什为‬?”

 凌九重道:“因为你一消隐,不需多久,世间之人,就会把你忘记。”

 云散花点头承认道:“是的,江湖上的替变化,真比长江中的后推前更迅速,一下子就完全属于别的新人的世界了。”

 凌九重道:“话说回来,我本是怀有满腔雄心,要在天下名家高手眼前,大大的成名脸一番。谁知结果反而被人嘲笑,真是可悲之事。”

 云散花道:“别灰心,这不过是你第一次踏入江湖,就算有些错误挫折,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凌九重道:“如是小小的背信欺诈等,还可以为人原谅。然而我所作之事,足以危害许多人的性命。所以这些险险受害之人,决计不会忘记我的行为。一‮会机有‬,他们一定要置我死地,你自然看得出这是事实。”

 云散花没有作声,只点点头。

 凌九重又道:“别人我还不在乎,但杜希言和孙玉麟,他们一定不肯放过我。”

 云散花道:“你打算到那儿去?”

 凌九重道:“我也‮道知不‬。”

 他言语神情之中,含有落魄失意之态,使云散花忽生同情之心。她道:“你还是回家去吧!”

 凌九重付思了一下,突然变得比较有生气,道:“散花,你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我们一道走好不好?到了长安,我带你去游赏各处古迹名胜…”云散花道:“长安是古之帝都,一定有很多的名胜。”

 凌九重道:“当然啦!长安是关中重镇,历朝帝都,气象之雄伟,天下无出其名。”

 云散花道:“我没去过长安,但读过不少有关长安的诗词哦,早已悠然神往…”

 凌九重道:“那真是令人向往的地方,如慈恩寺内的‘大雁塔’,东郊外的‘霸桥’,都是天下知名的古迹名胜。”

 云散花道:“不瞒你说,我真想去瞧瞧。”

 凌九重道:“那就去吧,我‮你诉告‬,如果你到寒舍作客,‮定一我‬陪你观赏各处胜景。而事实上,寒舍所在之处,已经风是绝佳,足供咱们畅游多回了。”

 云散花道:“你们家占地很大么?”

 凌九重道:“很大,占地数顷之多,是一座巨大广阔的庄园,先祖在,请了许多名家巧匠,设计林园,屋子建在园中心,马车可以直达,船艇也可以驶到…”

 云散花道:“哪一定是很著名的园林胜地了。”

 凌九重道:“在附近数百里,人人皆知寒家的‘霸园’,算是很著名的了。”

 云散花道:“你家中的人多不多?”凌九重道:“我是独子,你也知道的。不过家人仆从等却不少。”

 他忽然感到阵阵火焰,焚烧臆。这等感觉,正与他当动念要加害李玉尘相同。不过他自家却没有记起李玉尘那件惨案,换言之,他一点也‮道知不‬自己将会干‮么什出‬事来。云散花迟疑不决,还在寻思。

 凌九重拉住她,付道:若果她答应与我一同回家,那么她就表示对我尚有情意。可是只要她一答应。我就非得杀死她不可,因为那是我唯一完全占有她的方法。

 他开始拟定下手的步骤。但其实在云散花应邀进来以前,他早已有了若干准备,并非临时起意的。

 云散花向他点点头,道:“我想可以随你到长安走一走,但我还得料理一点事。”

 凌九重但觉全身血奔腾,心中充满了杀死她的望。

 他表面上只欣的笑容,道:“好极了!

 云散花秀眉一皱,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凌九重连忙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云散花轻轻道:“我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这是将有危险的朕兆,或者外间躲着什么强敌。”

 凌九重马上出去巡视了一遍,回来道:“外面没有丝毫异状。”他想了一下,又道:

 “谁会加害你呢?”云散花道:“我‮道知不‬,也许是魏平。”

 凌九重道:“咱们两人联手的话,世上只怕没有什么人能赢得我们,至于你说的魏平,是不是鬼王魏湘寒的儿子?”

 云散花道:“你见过他么?”

 凌九重寻思一下,道:“好像见过,但印象模糊,记不起来了。”

 云散花道:“我提‮人个一‬,看你记得不记得,那就是少林寺的锡杖大师。”

 凌九重身躯一震,道:“哎!原来是他,不错,我见过他。”

 他陷入沉思之中,似是努力回想一件久远的模糊的往事一般。

 云散花静静地等候,此时越发觉得凌九重心智受制一事,决无疑问。

 凌九重想了一阵,起身绕室而行,哺哺道:“奇怪,‮么什为‬想不起来?”

 但在我印象之中,显然这个假和尚,与我有莫大关系…”

 云散花道:“什么假和尚。”

 凌九重道:“锡杖大师就是魏平。”

 云散花道:“人家锡杖大师自小出家,怎会是假和尚?更不会是魏平。”

 凌九重一怔,道:“锡枝不是魏平?”

 云散花反问道:“谁告诉他们是同一人?”

 凌九重们然道:“我不知怎的,竟把他们牵扯在一块儿了,但你说得对,锡杖大师在少林中,乃是声名甚著的高手,似乎不可能与魏湘寒有关…”

 他绕到云散花背后,毒念大炽,不住伸出双手,缓缓向云散花白哲纤细的玉颈伸过去。

 云散花但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越发厉害,好像是冥冥中,有人在警告她,将有灾难降临似的。

 她对凌九重早就怀有戒心,而现下他在背后,这等形势,当然令她深感威胁。以她想来,大概这就是使得她心灵上极为不舒服的理由了。

 她马上运功聚力,准备应变。

 凌九重双手已距地的细颈很近,但他忽然垂下,改变了捏住她须子的心意,反而到她前面。

 原来他发现对方双肩微微微耸起,显然是已经运集功力,防范意外。

 凌九重自问仍然可以捏住她的颈子,不过他同时又考虑及两点。一是云散花为何会运功防范他?

 另一点是她是不是练就了某种防身功夫,不畏被人捏住颈子?如果不然,她当然不仅要运功戒备,应该先快一步跃开才是。

 果然他从这个美女的眼睛中,看到“惊奇”之意。

 凌九重付道:“她已晓得我出手,同时也有了准备,因是之故,我忽然改变心意,没有下手,便使她十分惊奇了。”

 云散花正是在寻思道:他为何没有动手?

 直到现在为止,凌九重已放过了两个机会。因此云散花对于杜希言所说的话,不生出怀疑。

 她舒服地透一口气,道:“我先去料理一些事,然后前往长安霸园,好不好?”

 凌九重喜道:“那太好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只碧翠晶莹的玉镯,托在掌心,送到她眼前,道:“这是寒家家传的小首饰,区区之物,聊表寸心。”

 云散花拈起来,细细鉴赏,道:“这枚玉镯太贵重了,我似乎从未见过这么好的翡翠。

 你岂可轻易送给我?”

 凌九重道:“请放心收下,因为你的不嫌弃,肯到寒舍盘桓时,是以我用这小小礼物,表示心中的感激而已,绝对没有别的用意。”

 云散花抵抗不住这翡翠玉银的惑,持起衣袖,出雪白的手臂,把玉镯戴上之后,绿白辉,甚是夺目。

 凌九重赞美道:“此镯虽是上佳翡翠,但如果不是戴在你手上,便有如明珠投暗,反而埋没了…”

 云散花举手顾盼,心中充满了愉悦。

 凌九重轻轻拥住她的纤,向门口走去,才走了几步,云散花忽然放软了娇躯,倒在他怀中。

 他把她横抱起来,低头在她上吻了一下,道:“你别走啦!留在这儿陪我,好不好?”

 云散花微微皱眉,道:“你制住我的道,才问我好不好,即使我说不行,便又如何?”

 凌九重道:“是的,不行也得行。”

 云散花道:“那又何必问我?”

 凌九重道:“如果你说愿意,岂不更好?”

 云散花轻叹一声,忖道:杜希言说得不错,他当真已变了。

 凌九重迅即把她放在上,左手拔出一把短刀,拦住她咽喉间,自己坐在沿,低头望住这个美女。

 云散花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凌九重没有立即回答,她又问了一句,他才像是从沉思中惊醒一般,反问道:“你‮么什说‬?”

 云散花道:“我问你为何要用刀子?”

 凌九重迟疑一下,才道:“我喜欢用痛快直接的方法占有你。”

 云散花道:“哦!原来如此,你认为与我到霸园去的方法,太过迂回曲折,旷持久,是‮是不也‬?”

 凌九重道:“当然啦!”

 云散花道:“那也用不着举刀子呀!”

 凌九重皱皱眉头,没有回答。

 云散花美眸一转,道:“啊!我明白了,如果你制住我的道,我就完全不能动弹,连衣服也得等你亲自动手了,是不?”

 凌九重随口道:“是的,把衣服掉…”

 他下命令时,刀子微沉,云散花马上感觉到刀锋已碰触到颈子,一阵冰冷之感,传入心中。

 她真不敢反抗,连忙动手解衣,一面留神对方的神情,但见他面色很不对,目光恍惚似是分心思索别的事。

 转眼间她上衣已经解开,除了一抹兜之外,其余部份的肌出来。

 凌九重目光转到她身上,突然伸出右手,扯掉她的下裳,顿时又暴出两条白皙修长的玉腿。

 云散花在利刀之下,当然不敢抗拒,甚至还真怕有些动作会引起对方的误会,是以伸展开四肢,摆出一副任他为所为的态度。

 凌九重喉间发出奇异的低笑声,使人感到他生像已变成野兽。

 他道:“假如你四肢身体都不能动弹,试问有何趣味?这样你可觉得好些?”

 云散花心想如果拂逆他的意思,此人在狂之中,‮定不说‬一怒而切断了自己的喉管,当下岂敢说不。

 在灯光之下,凌九重已上云散花身子。

 他虽然情绪大变,宛如野兽,同时不论他的动作,是多么的原始疯狂,可是他左手的锋快短刀,始终不离她的喉管。

 良久,风雨平息,一切复归于平静,只闻凌九重息之声。

 云散花等了好一阵,自己的情绪才平稳下来。秀发散地披在面上,使她视线模糊,看不大清楚对方的面庞,她忽然觉得很恨这个男人,自尊心似乎受损得厉害,因此她‮住不忍‬发出讥嘲的笑声,说道:“你这样占有我,就算是最好的方法么?”

 凌九重仍然伏在她身上,冷冷道:“难道这样‮算不还‬数?”

 云散花道:“这得看你怎样想了。”

 凌九重道:“你可知道,当我发现你居然不是‮女处‬,那时候我几乎要杀死你。”

 云散花道:“那已是过去之事了,现在呢?还要不要杀我?”

 凌九重道:“我坦白‮你诉告‬,假如你是‮女处‬,那么我唯一能直接地和永久地占有你,便只有杀死你之一途。”

 云散花道:“听起来多可怕啊!”凌九重道:“可是现下我仍然要杀死你,因为你已有过别的男人,这使我妒火焚心,实在无法忍受…”

 云散花道:“照你的说法,我反正总得死了。”

 凌九重道:“正是如此。”

 他视着这个女郎娇的面庞,在她鬓边额角,似乎又有少许汗珠水气,那是刚才疯狂时的遗迹。

 但她并没有一点惊恐惧怕的神色,这使他既忿怒,又大惑不解。

 他道:“‮为以你‬我不会杀死你么?”

 云散花道:“这话不易答覆。”

 凌九重冷冷道:“杀与不杀,一言立决,有什么不易答覆的。”

 云散花道:“照理说,你并非不敢杀人之辈,所以我不致于认为你不敢下手。可是我们的关系不同…”

 凌九重狞笑道:“就是因为关系不同,才会杀你。”

 云散花心中大为震动,可是表面上仍然装出淡淡的神情。

 她现在要使出她的杀手了,此计若不成功,她非死不可。但纵然成功,也是十分不好受的事。

 她不动声地道:“要我相信你的话,你须得做一件事才行。”

 凌九重道:“什么事?”

 云散花道:“林在我手臂上刺一刀,我就信你。”

 凌九重道:“不行…”

 云散花的心马上下沉,宛如掉落万丈深渊似的。

 要知她从杜希言口中,得悉了一个秘密,那便是凌九重并非没有清醒‮候时的‬,但必须嗅到血腥味。

 在此她最后一看,就是设计哄骗他刺伤自己,鲜血一出,他就可以苏醒,此时他记起所有的往事,自然不会加害自己。

 退一万步想,虽然他仍不肯罢休,可是当他受到鲜血气味的刺,神思微一恍惚之时,她也‮会机有‬身。

 现在他既然拒绝,那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她心中叹口气,忖道:“奇怪,难道我命该绝?‮么什为‬他肯杀死我,却不舍得制我一刀?”

 凌九重冷冷道:“我看见你目光中,表现出害怕的心情了。”

 云散花道:“那么你做一件好事,在我临死之前,告诉我如何不敢刺我手臂?”

 凌九重很慷慨地道:“这是因为‮道知我‬你的诡计。”

 云散花大吃一惊,道:“‮道知你‬?”

 凌九重傲然一笑,道:“当然啦!凭你也想骗得过我么?”他虽然心智失去了控制,可是他的傲,依然如故。

 云散花道:“那就没话说了。”

 凌九重道:“我早知你没话说。”

 云散花终究不死心,问道:“你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妨碍吧?”

 凌九重道:“当然,当然。当初我出手制住你道之时,马上就发觉你已练成了一种极厉害的独门气功…”

 云散花一听完全文不对题,不讶道:“气功?”

 凌九重道:“不错,这种气功,能够在指顾之间,打通道,甚至使我指力无法继续制你的道,因此我才马上改用短刀,使你动弹不得。”

 云散花一听而知这是“丹凤针”的奇妙效用,但她可不说出来。

 凌九重又道:“假如我移刀去刺你别处部位,势必要先定住你的道。但这一刹那间,你就可以身逃命了。”

 他扬扬得意的傲笑一声,又道:“对也不对?”

 云散花道:“对,对…”

 她心中已经重燃起希望之火,问题只在如何实现她的计划。假如他指示她的诡计是“鲜血之味”这件事,则她纵然达到目的,也不中用。

 她美眸一转,柔声道:一好吧,你给我最后一吻,我死也死得香些。”

 凌九重对这个要求,完全不要考虑,马上实行。

 他的头刚低下去,鼻中嗅到一阵血腥味,登时得住。云散花动也不动,亦不作声,但红上泪泪出鲜血。

 过了一阵,凌九重才道:“唉!唉!我几乎杀死了你,多么可怕啊!”云散花道:“你先把刀子收起来再说话,行不行。”

 凌九重啊了一声,赶紧收起刀子,抱歉地道:“我可曾吓着了你?”

 云散花道:“当然啦!你又不是闹着玩的。”

 她伸手摸摸他的面颊,又道:“你受了魏平的陷害,心灵已被制,在这等情形之下,你难怪不得知,不知你打算何以自处?”

 她说话之时,身子反而尽力靠近他,无意之中,表现出女人的娇柔,这是最使男人心动的特质。凌九重不由得意地望着她,但觉自己在一段时间之内,的的确确又全部占有了她了。

 他马上回答道:“你认为我有什么办法呢?”

 云散花道:“只有两条路可行。”

 凌九重讶道:“竟有两条路之多么?”

 云散花道:“是的,一是你马上自杀,免得一旦恢复狂时,不断的残害你所爱之人,包括你父亲在内。”

 凌九重道:“但你也知道,我是决计不会自杀的那种人。”

 云散花颔首道:“虽然你显得自私自利,可是你的坦白,却令人释然,既然你不能自杀,那么就行第二条路。”

 凌九重忙道:“什么路?快告诉我吧!”

 他焦急的眼光,浮躁的神色,已使人意会到他已渐渐恢复老样子,也就是这片刻的清醒,行将消失。

 云散花道:“第二条路是设法破去敌人加诸你身上的制,当然这条路很不容易成功,顺便问一声,魏平到底是谁?”

 凌九重道:“是少林寺的锡杖大师。”

 云散花惊道:“是他么?

 凌九重道:“除非他特地化装为锡杖,否则我自问不会看错。”

 云散花道:“他是少林寺有数的高手,地位甚高,如果是他,武林的祸,正是方兴未艾呢…”

 她突然以五指扣在凌九重赤的背上,登时感到在她身躯上的这个男人,全身瘫软,重量完全落在她身上。

 凌九重道:“你‮么什干‬?”

 云散花道:“为了预防你再下毒手,我只好这样做了,我很惊疑血腥之味,还能不能使你清醒呢?”

 凌九重道:“我现在清醒啊!”云散花道:“你放心我反正不能加害作了,现在我们谈一谈如何破解制之法,你认为可有办法?”

 凌九重叹口气,道:“我那有时间细想呢?”

 云散花道:“假如我把你送回霸园,令尊能不能帮忙你?”

 凌九重道:“若是知道对方下手的详情细节,家父也许可以找得出破解之法,当然他有一些是奇才异能的朋友,可以向他们求助。如若全然不知对方如何下手,那简直不知向什么人求助才好,这便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云散花道:“就我以这刻所想到的,困难就极多。第一点,我把你如何安置呢?既不能让你自由,又不能老是闭住你的道。第二,魏平的独门手法,如何打听得出来?假如他是个好之人,也许我牺牲自己的相,可以刺探出他的秘密。但他既是个老和尚,这就无法可施了。”

 凌九重忙道:“你千万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去刺探秘密,我宁可死了,也不让你这么做。”

 云散花道:“若是事情迫到那一步,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凌九重现出痛苦之,道:“唉!不行,既然你是从爱我这个基础上作出发点,我就无法忍受。这等如叫自己的子,为了荣华富贵而出卖体,你万万不可。”

 云散花道:“好,好,我不这样做就是了,但我又没有办法可以使他施展这种独门手法给我瞧瞧啊!”凌九重似是陷入沉思之中,没有出声回答。

 云散花轻轻道:“你把我死啦…”说时,把他推到一旁,然后迅速整衣,也替凌九重穿好衣服。

 她表面上‮来起看‬似乎很正常,态度十分温柔。其实她内心中的情绪非常凌乱,觉得有点像是在做梦。

 ‮是其尤‬当她为凌九重穿衣之时,心绪更,暗自说道:“我本以为这一辈子,除了杜希言之外,再不会有别的男人占有我,谁知世事变化无常,凌九重忽然得到了我,照理说,我应该把终身托付给他了。”

 要知若不是杜希言向她表示过,余小双才是他的意中人的话,云散花今夜决不会这么容易就让凌九重占有。自然,她也不会产生归属于凌九重的想法,因为“占有”总是事实,谁先谁后,那是另一回事,与相托终身之举,并无决定的关系。

 简而言之,云散花之所以生出“妾身已属凌九重”的想法,主要是受到杜希言不愿娶她的影响而已。

 她想起了杜希言,忽然触动灵机,付道:“我为何不找他商量一下呢?”当下向凌九重道:“你应该睡睡养养神啦!”

 但凌九重道:“你想出去,是不是?”

 云散花道:“是的,你觉得怎样了?”

 凌九重道:“我觉得很好,只是动弹不得,十分讨厌。”

 云散花道:“你可还记得对我做过什么事?”

 凌九重道:“当然记得,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得。”

 云散花道:“哦们正在商量什么,你又可记得?”

 凌九重忖了一下,道:“我们商量什么?为何我记不起来?”

 云散花叹口气,忖道:“他已不再清醒了…”

 当下伸手把他拿着的刀子拿过来,才道:“好啦!我们暂时不谈这个,你且睡上片刻,我马上回来。”

 凌九重眼中出恶毒仇恨的光芒,道:“若果是片刻即回,那就除了去找社希言之外,别无其他的人了,因为他就住在这儿附近,对不对?”

 云散花道:“不错,我正要去找他。”

 凌九重冷冷道:“你真是一等一的妇,竟不知足,居然还要去找杜希云散花温道:“你‮么什说‬?”

 凌九重道:“我说你是妇!”

 云散花气得一掌掴在他面上,怒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

 凌九重接口道:“你就怎样?杀死我么?”

 云散花恨声道:“‮为以你‬我不敢么?”

 其实她本意是想说,如果他再胡说人道,便不管他的事,由得他去杀害所有他爱的人,可没有杀他之意。

 凌九重冷笑道:“我正是以为你不敢。”云散花摸出那把锋利短刀,道:“我为何不敢?”

 凌九重用一种使她憎恨生气的表情和声音说道:“你不敢,就是不敢,我就是看透了你。”

 云散花眼中泛出森冷的杀机,只听凌九重又道:“你有很多地方被我看透,例如你是个天生的娃,所以刚才毫不费力就占有了你。嘿!嘿!这话还是说得好听而已,事实上你正是求之不得…”

 云散花并不怕杀人,‮是其尤‬在憎恨之中。这时她手中的短刀,已经蓄聚了力道,正要沉腕刺落。

 但突然间一个念头如电光般掠过她心头,忖道:“他极力我出手,岂不可怪?”

 此念一生,登时刹住沉刀刺落之势,继续忖道:“凡事若是不近清理的,必定有某种特别的原因。他怎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呢?除非他狂了…”

 她马上恍然大悟,因为敢情凌九重当真已经“疯狂”之故。

 云散花化怒为笑,收起刀子,道:“你给我闭口,好好睡上一觉。”

 凌九重一怔,道:“你怎么啦?”

 云散花道:“我没事呀!”

 凌九重道:“我瞧你眼中的神情,应该一刀入我心脏才对,但你却忽然改变了心意,究竟是何缘故?”

 云散花吃吃笑道:“这样说来,我不是不敢杀你,而是忽然改变了心意,是‮是不也‬?”

 凌九重哼了一声,道:“女人善变,这话正好奉赠与你。”

 云散花道:“你少替我心,现在睡吧…”她巧妙地在他睡上,施展手法。

 凌九重不比普通之人,所以若是运行点他的睡,并不收效,只能运用手法,促使他生出睡意。

 正因如此,她还得设法使他的疯狂情绪平静下来,‮然不要‬她就根本不必与他多费口舌了。

 凌九重也是疲乏了,‮是其尤‬道受制,动弹不得。但见他眼帘渐渐阁上,不一会,就入了睡乡。

 云散花悄悄离开他,这时正是拂晓时分,街上没有一个行人。

 云散花独个儿在街上走,冷冷清清的,自家也觉得不伦不类,这等情景既可悲又可笑。

 不一会工夫,她已去到那家客栈。她决定不从正门进去,免得武林之人得悉,好在眼下还没有行人,当下转到客栈后面的巷子,迅快翻过墙头,落在院中。她刚刚站稳,但见‮人个一‬走入这座后院。

 云散花最擅长的是隐遁之术,是以随机应变,身形与墙壁倏然合成一体,如不是细看,不易瞧出。

 进来之人,乃是店伙。他惺论着睡眼,走到杜希言的邻房,举手敲门。但那门一下子就被敲开了。

 店伙咕咕一声,把门拉好,再走到另一道门口,边敲边道:“杜大爷,有客人来拜访。”

 歇了一下,杜希言开门出来,问道:“谁呀?”

 一店伙道:“有好几位,都是年轻的大爷和姑娘。”

 社希言道:“好,我跟你去瞧瞧。”

 他与店伙一道走出跨院,云散花立刻奔过去,推开刚才伙计敲错的房门,但见房中无人,便躲了进去。

 这个房间也是分作明暗两间,云散花乃是窥密的行家高手,人房之后,目光迅快检查整个房间。

 但见此房修建得相当结实,她敲敲杜希言相邻的墙壁,发觉是一堵坚厚的砖墙,绝对找不到隙。

 她马上把注意力转到天花板上,但见那都是细致厚密的木板,加上油漆,既缥亮又十分坚牢。

 从明间到暗间,均是这种天花板。镶嵌得没有一点隙。

 云散花反而出欣然之,迅即取出工具,从暗间一个角落,把一格天花板撬开,钻了上去。

 她在密密的木架隙中,滑溜地移到隔壁,试过行动之际,脚下的木板,不会发出任何声响,甚觉放心。

 不久,她便听到底下传来声音。这时,她已在不易被人发现的几处隙间,钻好小,件可观看整个房间。

 杜希言和三男一女,走入房中。

 云散花看时,全部认得。那三个男的是孙玉麟、黄秋枫和寇克,女的便是彩霞府的沈小珍。

 孙玉麟豪迈之气,一如当,他人房之后,便朗声笑道:“杜兄一出行踪,兄弟便与几位一同赶来了。”杜希言道:“在下正是希望如此。”

 沈小珍道:“杜大侠,敝师妹没有和你在一起么?”

 她已接到过消息,得知余小双已被救回,是以一看余小双不在,便向他询问。

 杜希言忙道:“令师妹现下在一处极安全的地方,只有李天祥真人得知。”

 沈小珍道:“原来杜大侠已通知李真人了。”

 杜希言道:“那倒没有,但由于那个地方,原是李真人介绍的,是以他能臆测出来…”

 孙玉麟是什么角色,一听之下,已明白杜希言‮意愿不‬漏秘密,所以言词闪烁,这事实在以保持秘密为佳,因此他马上接口道:“杜先生,请勿把地址说出来,因为此举有害无益,智者不为。”杜希言道:“其实说与诸位得知,并不打紧。”

 孙玉麟摇头道:“不然,我等虽不愿秘,无奈世事变幻莫测,‮定不说‬我们当中有‮人个一‬,忽然被环境所迫,非说出秘密不可,岂不糟糕?如是全然不知,任何人也没有法子可想,对也不对?”

 他打个哈哈,又道:“拿兄弟作个比方,假使是一个我爱上的女子,迫我说出,这兄弟就‮定不说‬秘了…”

 这自然是解嘲之言,目的是使别人如沈小珍、黄秋枫等,心中不致难过,也不会误以为杜希言不信任他们。

 天花板上面的云散花却在肚子里直骂孙玉群,只因她亟得知余小双的下落,以便来一次恶作剧,使社希言担心害怕。

 她如果‮这到想‬个念头,动机不外是“妒嫉”的话,她一定会哑然失笑。杜希言‮音声的‬升起来,道:“诸位来得正好,在下一连碰上几件事,大有手忙脚之感。”

 他接着把歼灭白骨教的经过,与及‘年训”的逃,最后,一直说出李玉尘惨死,凌九重心智受到破坏之事。

 这一番话,只听得房中几位年轻好手,无不目瞪口呆,矫舌不下。

 然而杜希言仍然隐藏起一部分没说,例如;魏平就是少林寺的锡杖大师,云散花和年训在一起等等。

 他如果通通说出去,准能把这些人更吓一大跳。

 饶是如此,孙玉麟等已感到杜希言的发现和遭遇,大是波橘云诡,奇峰屡现,真能叫人目眩神了。

 黄秋权道:“凌九重之事,固然重要,但与大局,尚无大大的关涉,倒是那个兼两家之长的年训,最是可怕不过,可以说是这方面的一大威胁。”

 寇克却道:“许公强之死,最是大快人心,咱们须得及早公布于世上才是。”

 沈小珍道:“李玉尘终于死在男人之手,真真可叹!”

 孙玉麟道:“年训和凌九重俱属危险人物,咱们决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杜先生对这些问题,可有什么腹案么?”

 杜希言道:“在下一直希望孙兄或李真人速速前来,以便赶快卸下重任,在下是任凭调遣,没有意见。”

 他既有学问,又饶有智慧,是以略略一涉江湖,已知道其中的风云险恶,纵有如天本事,也最好别担大旗,上佳之策,莫若退后一步,让别的人主持大局,当然这也是他天谦厚使然。

 孙玉群忙道:“李真人尚可当杜先生的推誉,至于兄弟,只是一介勇夫,那里懂得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杜希言道:“孙大侠如果推辞,问题就更多啦!在下全无江湖阅历,论心机也浅得很。便如我上次碰上铁连环帮之事…”

 他把经过说了,最后道:“换了任何稍有经验之人,都不会轻易束手就擒。这等错误,不容再犯,在下实在没有信心。”

 沈小珍被他的目光一瞧再瞧,不知何故,感到自己必须帮他说话,当下道:“既然社先生说得这么诚恳,想必不错,孙兄何妨权充主帅,先行布置一番,以免失去了机先,大家俱蒙其害。”黄、寇二人见沈小珍这么说,也开口附和。

 孙玉麟道:“其实目下咱们也没有多少事可做,最多不过是尽点人事,一方面向李真人飞报一切,一方面出动查访年训和凌九重的下落而已。”

 他停歇一下,又道:“在下将尽力传话出去,叫所有与咱们有关系的武林同道,注意年凌二人,还有扈大娘的下落…”

 提到扈大娘,孙玉麟神色反而凝重起来,转向杜希言道:“本来过去之事,不必多提,但关于扈大娘,却不得不说一说。”杜希言道:“什么事?”

 孙玉麟道:“让先生当时既‮会机有‬,可以取地之命,何故竟不下手?”杜希言沉一下,道:“他们夫妇虽然表面上又骂又打,其实如胶似漆,谁也离不开谁,许公强之死,对扈大娘的打击已经够大了,我当时觉得不忍下手。”

 孙玉麟道:“社先生有悲天悯人之心,这原是可敬的美德,不过扈大娘逃得活命,对体特别不利,这个女人,为了报夫之仇,什么手段都用得出的。”

 杜希言道:“这一点我也知道。”

 孙玉麟深思虑地又道:“不但是你个人,即使是任何与你相好的朋友,也在她仇恨之列,亦将不择手段的加害,杜先生认为可会如此?”杜希言连连点头,道:“是的,以她的性格,定必如此。”

 孙玉群道:“只不知杜先生晓得如此严重的后果之后,眼下如果碰见她,还能不能下毒手把她杀死,以除后患?”

 杜希言沉一下,道:“这可‮定不说‬了。”

 孙玉磷道:“这一点虽是杜先生的美德,但也是性格上的弱点。扈大娘在江湖上走动了数十年,必能看透这一点,而充份予以利用。”

 沈小珍接口道:“孙兄之意,就是认为扈大娘会专门向杜先生的亲朋下手么?”

 孙玉麟道:“是的,例如你吧!便属于最危险的人之一。因为扈大娘已晓得杜先生与余姑娘感情不错,而沈姑娘是余姑娘的师姊。她必定认为如能杀死你,对杜先生是极大的刺!”他目光转向黄寇二人,又道:“即使是咱们,也处于相类的情况中。”

 杜希言歉然道:“这都是我的处置不当…”

 寇克接口道:“杜先生无须自责,正如孙兄说的,过去之事,不要多提了。”

 黄秋枫道:“对啊!要紧的是你今后的做法,假如你碰上扈大娘的话。”

 沈小珍接口道:“其实扈大娘作恶多端,杀死她只是一大功德,并不残忍。”

 孙玉麟道:“关于这件事,最后决定仍在社先生自己。咱们已尽朋友之责,尽力请他注意了,现在咱们改个题目吧!”

 他忽然作出倾听之状,这时外面已传来许多种不同的声,因为天色已亮,店内的客人,固然起,街上也开始了这一天的活动。

 孙玉麟听了一下,道:古人‘隔墙有耳’,在下敢烦沈姑娘往后面查看,寇克兄往前面查看,密切注意任何动静,以及闯入此院之人。”

 沈寇二人都觉得任务重大,连忙去了。云散花吃了一惊,付道:“他敢是发现我了?”

 屋内静寂无声,幸而她看得见。但见杜孙黄三人都坐在原位,动都不动。又过了一阵,孙玉麟才道:“杜先生,你可还有未曾告诉在下的话没有?”

 云散花听了这话,才恍然明白孙玉麟,敢是借故支开沈寇二人而已,并非真发现或防范什么人。

 杜希言还未开口,只听孙玉麟又道:“秋枫兄一来为人小心谨慎,二来兄弟打算托他禀告李真人,是以特地请他留下,共商大计。”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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