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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力歼劲敌
 准备停当,他动身觅路。他算定老魔们不是宗姑娘的敌手,定然向山下逃回巢,到山下的村落去找,不难找到他们的藏匿处。

 他想起了风华绝代的宗姑娘,不由暗叫一声惭愧,他居然把一位举手便将一名老魔摔飞的女英雌,看成一位深闺弱质,岂不可笑?

 路并不难找,看地势便可猜出何处该有路。

 不久,他找到小径,走了半里地,前面小径折向处,出现曾被他制住的福老,正背着手向他来。

 他一怔,心中有点不快,不满地说:“大叔,你是不是想阻拦我?”

 “不错,你不能加害我的客人。”福老笑答,在他身前八尺止步。

 “你苦头尚未吃足么?”

 “村落就在前面,我不信你敢行凶。”

 “哼!你不要估错了。”

 “只要我一叫,村人将一涌而出,你…”“你走开!骗子。”他焦躁地叫。

 “什么?我是骗子?”

 “小可要找的人,根本不在你家作客。”

 “你胡说!”

 “不久之前,小可已经与那人见过面了,他带了两个爪牙,小可差点儿便丢了性命。”

 “这…”“站开!不要惹我,我不知你是谁,也不知你有何用意,犯不着与你饶舌。”

 “不!你必须…”

 他向侧疾而出,绕过福老飞掠而走。

 “你想‮么什干‬?”福老高叫。

 “与你无干,少管闲事。”他叫,加快下奔。

 远远地传来水声,不久,溪出现。沿溪下奔里余,水坝在望,巨型水车吱呀呀怪响,溪对岸出现村落。

 村与其他的村落一样,村前村后建了栅门管制出入。栅门外,多了两个提刀把门的青衣大汉。

 他向拦水坝走,对面水车旁就是纸坊,沿溪建了不少水池,泡着不少去皮的竹丝,臭味溢散,刺鼻难闻。

 守门的人发现了他,大叫道:“不许走水堤,退回去。”

 纸坊的工人闻声涌出,有人大喝:“‮么什干‬的,想死么?滚回去!”

 他站在水车旁,大叫道:“在下要找一个叫公冶风的人,快叫他出来见我。”

 “这里没有叫公冶风的人。”

 他哼了一声,说:“在下知道他躲在这里。给你们片刻工夫叫他出来,在下在对岸等他。他如果不出来,在下便要杀入村中找他,看他有何脸面躲在里面做头乌。”

 说完,他退回对岸,往林内一钻,蓦尔失踪。

 神风羽士脸上的创口上了药,即使痊愈,后脸上也会留下疤痕,恨死了印。听打手们报称印-找来了,直恨得猛挫钢牙,立即派人出外踩探,村中严加戒备。

 不久,踩探的人派人返回报称,只有印-‮人个一‬在对岸的树林内坐候,附近两里内没有第二个人。

 神风羽士不怕印-,只怕击败鹰爪王与风扫残云的那位小姑娘,一听只有印-‮人个一‬来,胆气一壮,愤火中烧,立即带了打手与鹰爪王、风扫残云外出,越溪直趋印-藏身的树林。

 印-知道村中有备,双手难敌四手,好汉也怕人多,因此不敢入村,算定风扫残云忍不下这口气,必定出来一拼,所以早有准备。他早知村中派人外出,更知道有人在附近监视着他。

 他藏身的地方,可从树隙中看到村内的动静,等老魔们出村渡河,他立即向山上撤走。

 共有四个人在附近监视着他,发出了信号,便现身急追。

 他故意放慢脚步,让四名打手追来。出林百十步,四周全是茂密的竹林。竹林未加整修,林下草高及肩,视界不良。

 四打手已追至身后,为首的人大叫:“阁下,留步,你走不了的。”

 他仍向前奔,分枝拨草响声震耳无所遁形。

 四打手脚下一紧,放胆狂追,追至身后了。

 为首的人最快,猛地刀飞扑而上,一刀扎出,猛点他的背心,刀风虎虎,刀沉力猛颇见功力。

 他直等到刀尖行将及体,方扭虎左闪,急退。

 打手一刀落空,印-已贴刀暴退而至,背部撞入打手怀中,右肘凶狠地后撞。

 “噗!”肘尖撞在打手的左胁上。

 “砰!”打手仰面便倒。

 他一声虎吼,转身回头猛扑冲来的第二名打手。

 打手追得太急,刚发现前面的同伴无故后退,还不知同伴挨了一肘,以为同伴失足滑倒,因此本能地向侧一闪,并伸手急扶。却不知印-反扑而来,听到虎吼声人已近身,一切都嫌晚了。

 “噗噗!”两劈掌急如星火,劈在第二名打手的左右颈近耳门处。

 “嗯…”打手叫,向后仰。

 第三名打手绕出,大喝一声,一刀劈到。

 印-向下一伏,一脚蹬出,正中第三名打手的下,伏倒出脚攻下要害,这一着够毒够狠。

 “嗯…”第三名打手丢刀掩下,一头栽在一株巨竹上,枝叶摇摇,打手被震倒了。

 印-伏地转身,扑向打手遗落的单刀。

 第四名打手恰好冲到,一刀下劈。

 他抓刀、扭身、挥刀。“铮!”崩开了第四名打手劈下的一刀,身而起,一腿横扫。

 “噗!”腿扫在打手的右胁上。

 “啊…”打手狂叫,跌向左侧,撞在竹上被反弹倒地。

 只片刻间,四打手全倒了。

 神风羽士一行十余人追到,已失去印-的身影。

 打手们受伤不轻,为首的人向上一指,叫道:“向上走了,夺…夺了一把刀走…走了。”

 草太深,人经过必定留下踪迹。鹰爪王丢了两节手指,恨重如山,遁踪狂追,说:“咱们快两步,追!”

 四个打手的狼狈相,把其他的打手吓得心惊胆跳,身不由己,双脚不听指挥,不但不快,反而慢下来了。

 不久,除了神风羽士三个人之外,打手们已经不见了,全落在后面啦!

 到了竹林最浓密处,突听身后传来印-的冷叱:“站住!不要追了,打!”

 竹林太密,株距最宽处也仅有三尺左右,有些简直就挤在一起生长,草短了些,高仅及膝。

 在这种地方,不但无法冲错盘旋,甚至走动也感困难。

 走在最后的人是风扫残云,这老魔最,从不奋勇争先,故意落在最后面,岂知反而弄巧成拙,印-突如其来反从后面出现。

 老魔机警绝伦,闻声知警,不回身反而向前伏倒。

 走在中间的神风羽士走了楣运,三枝小巧的竹箭越过风扫残云的背部上空,全贯入神风羽士的部。

 “哎哟…”神风羽士狂叫,向前一蹦。“砰”一声撞在两株巨竹上,摔倒在地挣命。

 前面的鹰爪王火速回头,吼道:“好小子,你逃不掉了。”

 印-左胁挟着刀,熟练地装箭,喝道:“站住!在下找的是风扫残云,不相干的人,最好少管闲事。”

 鹰爪王一声怒啸,急冲而上。

 印-心中雪亮,小竹箭可以出其不意偷袭,如果对方有备运功护体,便派不上用场了,将小弩纳入百宝囊,向侧方急窜。

 鹰爪王疯狂地穷追,怒叫道:“小畜生!你翅难飞…哎…”叫声中,人向前一栽。原来下面被一只钓丝圈套所绊,套住了右脚踝骤不及防,人凶猛地仆倒,百忙中双手急张,抓住了两侧的竹子,幸未倒下。

 这一来,腹完全暴在印-眼下。

 印珊预先布下的小圈套,共有三个之多,果然有用,套住了实力最强的鹰爪王。他回身沉喝,机簧暴响。

 “嗤!”有倒钩的尖刺贯入鹰爪王的左股。

 印-虽动了杀机,但他不知对方的身份,彼此无冤无仇,到底不忍下毒手,因此股而不腹要害。

 鹰爪王终于倒下了,发出一声惨叫。

 风扫残云已逃出五丈外,急似漏网之鱼。

 印-全力一拉,拉掉鹰爪王左股一大块,狂追风扫残云,怒叫道:“老狗!说出家师的下落,饶你不死。哎…”“砰!”他撞在一丛巨竹上。

 左股,又挨了一枝扇骨,如果上升两寸,便穿下了。

 他丢了刀,抱住了竹子支持不倒,扭头回望。

 三丈外,神风羽士抱住竹子,右手仍握着折扇,脸色死灰,浑身在战抖,用怨毒的眼神死盯着他。

 他忍痛用双手一推,吃力地向神风羽士接近,扶竹挣扎一步步向前挪,咬牙切齿地说:

 “我如不杀你,天道何存?”

 两人的下半身皆受了重伤,看谁能撑得住。

 神风羽士刚才发了三枝扇骨,扇中尚有三枝,厉声道:“小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是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是谁?为何要助公冶老狗要我的命?”

 “反正你要死了,何必多问?”

 他取出了小弩,说:“咱们都用暗器,你活不成了。”

 “不见得。”

 “这次你的扇骨,并未穿在下的股,可知你已力道有限。”

 “你也差不多了。”

 “正相反,你受伤沉重,手上力道大减。你的扇骨需指力弹,而在下的弩箭用的是簧力,两相比较,你有多少机会?”

 “哼!在下…”

 “你先发,在下让你优先。”他大叫,小弩向前指出了。

 神风羽士已有点支持不住,口气一软,吃力地叫:“且慢动手…”

 “在下让你先动手。”

 “咱们谈谈。”

 “谈什么?”

 “咱们并无深仇大恨,而且素不相识,何苦拼个两败俱伤?就此罢手如何?”

 “哼!在下已第二次伤在你手上了。”

 “在下答应为风老助拳,为朋友事非得已。”

 “你得为此而付出代价。”

 “可是你也伤了我…”

 “我不听你的了…”

 “且慢动手!在下有换条件。”

 “是何条件?”

 “‮你诉告‬有关令师的事。”

 “你说说看。”

 “风老将令师弄成残废,藏在章华台沼泽的下游里余一座渔寮内。”

 恶贼狡诈万分,如果不说风扫残云已将穷儒弄成残废,印-必定不予置信,这一着果然够高明,印-果然上当,沉声道:“如果你说谎,在下会回来找你算帐的。”

 说完,坐下起出扇骨,撕衣袂上药裹伤。

 神风羽士痛苦地叫:“行行好,请…请替我裹伤。”

 他不加理睬,冷笑道:“在下背部挨了一扇骨,仍然可以自己裹伤。而你仅是部中了小竹箭,皮厚,就不能自己料理?”

 “在下已力,请…”

 “你发扇骨并不力,是么?”

 “在下已将令师的下落见告,你连侠义道救伤扶危的本份也不肯尽么?哎哟!痛死我了…”

 印-心中一软,说:“好吧,我替你裹伤。如果家师不在你所说的地方,在下必定回来杀你。你贵姓大名?住在纸坊么?”

 神风羽士眼中,狠怨毒的眼神一闪,说:“先谢谢你。在下姓赵,名浮。令师被囚之处,乃是风老亲口所说,谅无虚假。”

 “但愿是真。你在纸坊管事?”

 “在下是纸坊的总管。”

 “好,在下会来找你的。”印-一面说,一面撑起向神风羽士走去。

 神风羽士的掌心,暗藏着的三枚金钱镖,正蓄劲,脸上却涌现痛苦不堪的神色。

 印-毫无戒心地一步步缓缓移近,股伤委实令他痛苦难当。他的小弩已经收入百宝囊,认为神风羽士已失去活动能力,不足为害了。

 在他看来,对方委实没有理由与他拼个同归于尽,何况歹毒的扇已丢在一旁,对方想重新抓折扇,实非易事。

 神风羽士已运足全力,准备行雷霆一击。

 不远处的鹰爪王已解开了脚上的圈套,早已乘印-裹伤的机会,忍痛爬走了,地下留了一滩血迹。

 生死将决,印-已接近至一丈内。

 神风羽士沉得住气,这一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要在有效的距离内行致命一击。万一失手,老命不保,因此不得不慎重其事。

 八尺了,神风羽士扭身全力挥臂。

 “啪”一声暴响,斜刺里飞来一块泥团,奇准地击中了神风羽士的手掌。

 “噗噗噗!”三枚金钱镖跌落在身前。

 “哎呀!”神风羽士惊叫,手抬不起来了。

 印-也够机警,对方身形一动,他向侧急伏,牵动创口,痛得他龇牙咧嘴。

 神风羽士心胆俱寒,赶忙伸手急抓摺扇。

 印-反应超人,一滚而至,滚动中青锋录出鞘,一挥之下,神风羽士的右手齐肘而折。

 生死关头,他忘了痛楚,神力骤生,浑身是伤居然能快速地滚动。

 这瞬间“噗”一声响,神风羽士的左掌拍在他的右肩背创口上。

 他只感到五内翻腾,眼前金星直冒,天旋地转,痛得他浑身发出可怕的痉挛,本能地手一松,神匕手。

 神风羽士左手疾伸,扑上了,叉住了他的后颈。

 他猛地一翻,用尽余力将神风羽士掀倒,反扣住对方的咽喉,五指如钩猛地收紧吼道:

 “你该死!你…”五指扣入中,神风羽士的喉管,在他手中破碎,鲜血狂

 他精力已尽,软倒在神风羽士的身上。

 唿哨声入耳,打手们已到了百步外。

 “我完了!”他想。

 神风羽士猛烈地搐,逐渐松散。

 他挣扎着坐起,拾回青锋录,惨然一笑道:“想不到我救人不成,反而断送在此地。我已尽了心力,只是死不瞑目。来吧,也许能多赚两个。”

 他取出了小弩和倒钩刺筒,准备与打手们死决。

 他确是走不动了,身上各处创口皆因刚才的震动而破裂,大量的失血令他到了油尽灯枯境地。

 侧方人形倏现,他不假思索地出小弩中的三枝小竹箭。

 人影一闪即逝,接着出现在前面,喝道:“住手!是我。”

 他的倒钩刺筒及时停发,讶然道:“是你!你…”宗姑娘焦虑地注视着他,急急地说:“不会有人来了,快收了暗器,我来帮助你。”

 “大批打手将到…”

 “他们已被拦住了。”

 “我…”

 “你已安全了,让我带你至舍下治伤。”

 “谢谢你。”他说,只感到心力瘁,软倒在地。

 一颗异香扑鼻的丹丸入他口中,丹丸入腹,他却昏倒在姑娘的臂弯中。

 醒来时,他发觉自己处身在一间雅室中,斜从明窗透入,花香扑鼻,喉间药气甚浓,全身各处创口,皆换了洁净的伤巾。衣也换了,浑身整洁。

 他一怔,自语道:“咦!怎么已是下午了?”

 房外突传来宗姑娘的语音:“已经是申牌初。不要起来,我去请家祖前来看你,请安心。”

 脚步声去远,他心中一宽,猜想自己被安顿在木屋的雅洁客房中。古古香的家具,布置得巧夺天工的十余盆兰花,散发着令人心醉的幽香,几幅令人赏心悦目的字画,令他俗念全消,灵台清明。

 脚步声又起,房门开处,领先进来了福老。

 “咦!”他惊叫。

 福老笑容满脸,笑道:“是我,奇怪么?”

 “你…”“放心啦!你只管安心静养,不要疑神疑鬼。”

 来了不少人,其次是鸿老,一位丰神绝世的壮年人,宗姑娘,最后一个意外的人是八手仙猿,后面跟着神兽长臂猿。

 他大感诧异,瞠目结舌。

 福老慈祥地笑,走近说:“‮道知我‬你满腹疑团,而且心事重重,不久你便会明白了。”

 姑娘上前笑道:“这位是家祖…”

 “你走开些。”福老含笑将姑娘挥退。

 印-大惑,看福老的面容,决不会超过四十岁,怎么会是姑娘的祖父?迟疑地说:“宗老前辈…”

 “我不姓宗。”福老抢着接口。

 “但…宗姑娘…”

 “她胡扯,骗你的。”

 “那…老前辈定然姓池了。”

 “咦!‮道知你‬?”福老颇感惊奇地问。

 “昨晚小可曾看到神案。”他加以解释。

 “哦!难怪,你很精明。”

 “小可惭愧。”

 “老朽全家在此隐修,不希望有外人前来打扰。”

 “小可是不得已,老前辈请谅。”

 “你既然来了,老朽不能不管。我先替你引见。这位是老朽的亲家翁徐鸿渐,他那几手臭棋窝囊得很。哈哈!”

 鸿老呵呵笑,接口道:“谁又能比得上你池福艺林四绝呀?当然你的琴棋书画都比我高明,不然岂不得虚名,呵呵!”

 印-大吃一惊,骇然道:“你…你老人家是…是福慧双仙的池老前辈?小可该死!”

 “老朽的名号,早已或忘,不提也罢。”福老含笑接口,指着英俊的壮年人又道:“这是犬子英华。那一位八手仙猿沈仲秋老弟,哥儿该认识。”

 姑娘掩口一笑,说:“我叫小菁。”

 福老继续往下说:“你必定担心令师的安危,沈老弟会‮你诉告‬一切。”

 印-长叹一声,苦笑道:“沈前辈,家师不在囚笼,到底在何处?”

 八手仙猿笑道:“令师在武昌,最近可能与群魔捉藏,可能到此地一行。”

 “什么?这…”“本来,在下与令师落魄穷儒颇有情,应令师之请,四出打探魔崽子们的动静。岂知到了蒲圻,却打听出令人可笑的消息,有人模仿令师的笔迹,散发被困章华台的求救信,同时又得到章华庄主的救援信,一时好奇,便跟来看个究竟。在沼泽你走得太快,来不及‮你诉告‬其中内情,便过河跟来追寻,鬼使神差碰上了英华老弟。怪事,你怎么是穷儒的弟子?他怎么从未提起?”

 “小可虽不曾拜昭公为师,但有半载授艺之恩,不敢或忘,因此…”

 “哦!难怪。在岳州…”

 “小可也不知前辈是恩师的朋友,放肆无状,前辈海涵。”

 八手仙猿感惭地说:“自古英雄出少年,你能在八魔手中占尽上风,八魔死其七,即使令师亲来,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小可侥幸而已,其实晚辈不是任何一个老魔的敌手,情急拼命,如此而已。请问前辈,家师…”

 “令师在武昌县隐修,被魔崽子们发现了,目下正迁地为良,早晚得与魔崽子们结算。”

 “哦!那么,这里的事…”

 “完全是天残叟捣的鬼,他根本‮道知不‬令师的下落,想藉此引出令师,并除去令师的朋友,想不到反而将你引来,不但毒计难逞,反而送掉了老命。”

 福老接口道:“哥儿,你可以放心了。你杀死的那位仁兄,是早年的恶贼神风羽士郭光,还俗作了纸坊主人。那位中了你的圈套,断了两节手指的人,是大名鼎鼎的鹰爪王王权。”

 “天!是霹雳雷振声的拜弟鹰爪王?”他惊叫。

 “是的,他是来请神风羽士至武昌助拳,助火眼狻猊对付令师,但主要的是要对付你。”

 火眼狻猊!这个绰号好刺耳。他感到一阵寒流通过全身,池州山区小茅屋的情景涌上心头,多年来他想抹掉那似人似兽狞恶怪人,遗留在他心中的可怖形影,但颇为不易,火眼狻猊仍然不时在他的梦魇中出现。经福老一提,那残忍可怖的形影更鲜明了。

 他第一位恩师九现云龙的死,算起来,这笔帐如果算在火眼狻猊头上,那是不公平的,只要火眼狻猊不找他,便谢天谢地了。

 可是,火眼狻猊却找上了落魄穷儒,显然是为了那次穷儒恰好管上了这档子闲事,而结下的不解之仇。

 火眼狻猊终于找上了落魄穷儒,而且请来了霹雳雷振声助拳。现在,他必需有所抉择了。

 “我要尽快赶往武昌。”他焦灼地叫。

 福老一怔问,道:“你要到武昌?”

 “是的,小可要与家师共患难。”

 “可是,你的伤…”

 “乘船前往,在船上调养几天便不妨事了。”他坚决地说。

 八手仙猿笑道:“你这时赶往武昌,见不着令师的。”

 “这…”“他已经闻风远避,隐身侦伺魔崽子们的动静,时机未至,他决不会面。你不前往他可以按计行事从容与那些魔崽子们周旋,敌明我暗稳占上风。你冒失地闯去,令师必自脚步,可能一步错全盘皆输,这可不是好玩的。你不希望因一时冲动,而致令师陷入这种绝境吧?”

 “可是…”

 “呵呵!令师已有了周详准备,距决胜之期早着呢!”八手仙猿轻松地说。

 “那…小可…”

 “你在此安心养伤,我立即转回武昌,找到令师之后,将这里所探到的一切告诉他。如果他需要你前往,会派人来‮你诉告‬的。”

 “老天!那…那得等多久?”

 “放心啦!令师深谋远虑,把握了先机,已先立于不败之地,何惧之有?退一万步来说,万一敌势过强力有所不逮,他仍可远走高飞,避免与对方碰头,在他来说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毫不足虑。”

 福老也说:“老朽与穷儒虽无深,但深知他的为人,一身侠骨,义薄云天,只是有点任,但行事深谋远虑,足智多谋,行道江湖四十余年,可说从未栽过。火眼狻猊的艺业虽比他高明一两分,但艺业高低并不能决定一切,以你来说,八老魔可说无一不比你高明,鹰爪王更比你高明得多,却被你出其不意削断了他两段手指,更中了圈套股下去了一团,可知艺业高明并不足恃。”

 印-心中一动,突然说:“池老前辈,这件事可能也牵涉到尊夫人呢!”

 “你是说…”

 他将池州山区所发生的事说了,最后说:“那次如不是尊夫人及时出现,火眼狻猊怎肯忍气撤走?”

 福老笑道:“拙荆有一门远亲住在青戈江,三年两载她便会前往相聚一段时,那次她返家,并未提起此事。愚夫妇退出江湖三十余年,已不再过问江湖的恩怨是非。呵呵!你不会见怪吧?”

 “晚辈怎敢?那次‮是不要‬老夫人恰好现身,晚辈也许青山埋骨了。”

 小菁姑娘突然叫道:“爷爷,这次转首赴武昌,会不会与这件事有关。”

 “谁知道呢?”福老沉着说。

 “爷爷,菁儿也走一趟…”

 “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出外诸多不便,不许胡闹。”福老一口拒绝。

 姑娘噘起小嘴生气,但不敢再多说。

 福老转向印-笑道:“原来你承受三家绝学,难怪小小年纪便如此出类拔萃,委实难得。穷儒文武两途,皆有不凡造诣,在他的薰淘下,有此成就确是不易,可知你的天赋必然过人,后将为武林大放异彩。既然拙荆曾经卷入这场是非,而你后危难正多,你在此养伤,老朽愿传你一些防身小技自保。”

 这天一早,屋后的草坪中,福老立于北首,印-在南面持竹制匕立下门户。

 福老卷起大袖,说:“使用匕首,如想求胜,必须走险,讲求击则必中。但如何方能把握一击的机会,委实不易,千变万化并无规矩可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已获醉里乾坤步的神髓,使用必可得手应心。这几天你已学会各种基本进退法则,应该试试如何运用了。

 首先,我要用空手入白刃喂招,小心了。”

 一旁站着英华小菁父女,姑娘笑道:“失手一次,十记手心,印大哥小心啊!”福老一声长笑,左手一伸,两指疾探而入。

 印-向侧一闪避招,福老收手叫:“不行,你必须善用手中的匕首,不然便显出你没有求胜之心,还不如早些退走。”

 声落,再次进,右手疾伸,当抓到。

 印-竹匕一拂,幻起一道快速的虹影,疾取对方的手掌,身形进。

 福老手爪急沉,反掌向上奇快地曲肘上抓,抓取腕脉捷逾电闪。

 印-当仁不让,匕尖一转,划向对方的肘弯,同时左手倏出,指向对方的右胁要害。

 福老身形左移,右肘疾探他的右肘曲池。

 他挫身沉肘转向跟进,匕尖拂向对方的膝盖,间不容发地从对方的指尖前沉肘避招,而且能及时反击。

 如果反应慢一刹那,竹匕便可能易主了。

 福老一声长笑,收步旋身避过一击,反手一勾,又抓向他的右掌背。

 他斜移切入,匕尖上扬急取胁肋。

 一阵快速绝伦的攻防令人目眩,手脚并施各展所学,人影进退如电,出招化招捷如电光石火。

 印-全力施展,灵活地进如影附形,攻势凶猛空前凌厉,守时面面俱到,漫天彻地的匕影,封住了对方无孔不入的夺匕怪手,不令对方沾身。

 福老一面出招,一面在紧要关头纠正他的错误,也在招式中引导他正确地进攻。

 连攻三百匕以上,蓦地一声长笑,人影倏止。

 福老的左手,扣住了他握匕的右手掌背,右手按在他的左肋下,几乎贴身而立。

 他的左手,也搭在福老的右锁骨上。

 福老松手,笑道:“两败俱伤之局,智者不取。”

 他苦笑,说:“你老人家太过高明,真要动手,这是一场绝望的格斗。”

 福老哈哈大笑道:“哥儿,不要小看了自己,以你今天的成绩看来,已是武林罕见的身手了。唔!你养力调气的工夫,已将臻化境,余力仍足。丫头。取剑来。”

 小菁将一把木剑奉上,关心地说:“爷爷,不让他口气?这…”“呵呵!如果他碰上火眼狻猊与霹雳雷振声,对方决不会让他口气喝口水再拼个死活。哈哈…”长笑声中“寒梅吐蕊”当吐出五道剑影。

 这是快速点出的紧迫冲刺,一剑连一剑如同五剑齐攻,每一剑皆直迫要害,认准奇准快速绝伦。

 一寸长一寸强,第一招便将印-得连换四次方位,剑势仍然奇猛,后劲似乎更为凌厉,更为迅疾,锐不可挡。

 印-找不到机会切入回敬,被得八方游走,近身不得,完全失去了出招反击的机会。

 “小心被迫入死角!”福老叫,第二招“白云出岫”连续迫攻,但见剑影漫天,无情地击出势如长江大河。

 印-快速地移位,招,试攻,封架…不久,他已浑身大汗。

 福老灵活地挥剑攻,叫道:“你如果沉不住气,一切都完了。收敛心神,不可之过急,动如兔,静如处子…好,这一匕封得好,可惜未能反退斜切而入。机会稍纵即逝,不能料敌心意仍是下乘…”

 午后不久,两人在书房下棋。

 福老一面下子,一面轻描淡写地说:“你的棋势与技击的气魄相同,但多了三分诡变,稍欠定静安虑,得好好下工夫,取长补短,成就可期。”

 “谢谢你老人家的教诲。”他由衷地道谢。

 “棋局虽是行兵布阵的万人敌战法,但同样可用在技击上。不要急于劫杀,须防倒提。

 但有时可以牺牲一两子,换取结束全局的契机。彼此势均,鲸机会有限,不如改为蚕食。”

 “你老人家是说,对方招有破绽,须防是预设陷阱。以最小的代价,换取致命一击。不能一击致命,不如小有所获积小胜为大胜。”

 “不错,你已深得其中三昧,好自为之。”

 “晚辈谨记在心。”

 晚膳后不久,福老父子在一旁品茗,神色悠闲地观赏印-与小菁姑娘作画。

 两人各据书案的另一端,中间放着福老所写下的题意,那是诗仙李白庭五首中的第二首:“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直上天,且就庭赊月,将船买酒白云边。”

 题意限制了画意,并不难,诗中本就有画,不难发挥。印-用的是泼墨,朦胧的芦花,缥渺的夜景,新月如钩,烟波浩瀚。孤舟帆影中,老翁携着一个酒葫芦。代表庭,则以形如十二螺髻的君山为衬景。

 姑娘用的是丹青,以岳楼为代表庭的背景。着费时,因此印-要比她快得多。

 眼看印-落笔如飞,姑娘不住嘀咕:“印大哥,你如果不将泼墨教给我,我不依。”

 福老呵呵笑,说:“丫头,姑娘家学泼墨,八辈子也无法获得犷、豪迈、狂放、活泼的神韵,这岂是三年两载可获得的工夫?不要说学画,学字也得下数载苦功。你看印哥儿那一手狂草,笔力万钧,龙飞凤舞,大气磅礴,极见功力,‮道知你‬他下了多少苦功?”

 池英华也说:“这与先天秉赋有关,再加上名师陶冶,天才加上努力,方可有成。呵呵!丫头,女孩子如果犷豪迈,狂放活泼,想想看,那还是女孩子么?”

 “我不管。”姑娘撒娇。

 福老笑道:“女孩子如果失去温柔娴静的本,那将是世间最可悲的事,信不信由你,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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