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林涵就要订婚了
十年,她爱了他十年,这十年几乎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她倾注了一切感情、梦想和希望…
时间过得飞快,春天转眼过了大半,眼看就到五一劳动节了。
由于实验室内部装修十分麻烦,细节问题又多,还要不停地接收厂家发来的设备,所以五一节的假期林青也休息不了,只好打电话向父母说了一下,每天去实验室守着。
每年的五月都是结婚的旺季,今年也不例外,还没到月末呢,林青就接到好几张请柬,全是同学的婚礼。那些在大学里就开始谈恋爱的同学,毕业后一安定下来,就忙不迭地张罗结婚了。
四月三十号候时的,林青竟然接到中学同学安宁的电话,通知她去参加她的婚礼。安宁本来是S市的人,后来找了个D市的男友,所以就嫁了过来。
电话里,安宁完全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对林青说:"其实结婚就是这么回事儿,什么爱情啊,浪漫啊都不如有钱有房实在。你就拿我以前处的那个男友来说,他有啥啊,不就是长得帅点吗?穷得叮当响,出去吃饭我还要找个便宜点儿的馆子,怕他付不起账下不来台,这日子过得多累。"
林青笑着在电话这头听。安宁虽然没有上过什么大学,可是看问题比一般人准确,办事儿也十分麻利,现在经营一家小本生意,还很红火,这全都得益于她的精明能干。听说她的老公是典型的"
管严",还没结婚,家里财政大权就都交给她了。
见林青不说话,安宁又问:"对了,你最近样么怎?工作还好吧?什么时候结婚?"
林青简单说了一下工作情况,结婚的事只说还没考虑。
安宁一听就叹气,"我说青青啊,上学候时的不是有个和你同姓的小子天天来接你吗?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你哥,后来才知道是邻居,听说还是L大的高才生,你们现在没联系了?"
"哦,他啊…"林青知道她指的是林涵,可是一时间却不知怎么解释自己和他的关系。
安宁见她不说话,这才说:"前些日子我听你的大学同学说,他出国了。"
"嗯…"林青闷闷地答,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
安宁听了这话却不平起来,"傻丫头,你看看那些出国的,有几个还会记得国内的女朋友?别说你和他还没明确交往,就算是订了婚的,最后不也分手了吗?再说他们家条件那么好,定不说在国外早已把你忘了,你还傻等什么?女人有几年的青春啊,就算把他等回来,他还能和你在一起?"
握着电话听筒,林青觉得安宁似乎把她这些年不敢细想的担忧都说了出来,每一句都好像敲在心上般疼痛。可是林涵这个名字刻得太深,以至于她都道知不怎样才能把他抹去。即使真的抹去了,也会在心上留下深深的伤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五一"的假期淹没在众多的婚礼聚餐中,最后一天的婚宴是晚上结束的,当林青扶着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师兄进入出租车时,天已经黑了。说来很具讽刺意味,想当年他才是新娘的男朋友,可是毕业后,两人各分东西了,再次见面却是她的婚礼,怎能让他不伤心?
师兄显然喝得有点多,说话都不利索了,"这就是她想要的,这就是她想要的…"然后又看着林青,晃了晃头,"小师妹,你什么时候结婚?师兄…师兄肯定捧场。"
林青笑了笑,没说话,她的婚期只怕是遥远得让人连期待都不敢。
师兄也不介意,感叹着,"人哪,谁能不现实呢?你还想着林涵吧?我听说有人在美国见到他了,就是这次的学术交流。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林涵了,他现在是神经外科的硕士,可风光了。他导师的女儿全程陪同,人长得可漂亮了,也是神经外科的医生,听说人个两准备订婚了,不过…"
温暖的空气里似乎掺进了寒风,林青觉得那阴冷一下子透进
口,心像被狠狠扎了一下,痛得居然无法呼吸。师兄后面的话她一个字有没都听进去。
原来,这才是他一直没有消息的理由,他说了要她等他回来,没有想到她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那天晚上,林青已经不记得是怎么回家又怎么挨到天亮的。心里明明难过得要死,眼睛里却一滴泪也没有,甚至对周围的事物听不到也看不到,就像世界末日即将到来一样。
当手机设的闹钟响起来候时的,林青才意识到自己竟在地板上坐了一夜。糊里糊涂地洗漱完,周若生的电话突然来了,说是今天有个会议,要她去康派上班。
原来还要上班,林青抬头看了看窗外,太阳照常升起,与以往并没有不同,可是心里怎么也回不到过去了。
康派还是一片繁忙,今天开的是全体大会,大厦的员工大部分都参加了。台上讲得热闹,台下的林青却一片茫然,完全没有听进去。
坐在一边的李薇捅了捅她,小声说:"喂,你看见魏总了吗?他今天可真帅,怪不得那个Susan
着不放。啧啧,有这样的男人做男朋友,哪能看得上别人啊!"
林青机械地抬起头看向台上,似乎有好几个人,魏成晨一身浅色西装坐在那里,周若生坐在他身边讲着什么。
似乎发现有人看他,魏成晨的目光也转了过来,虽然隔得很远,林青也能看出他正在看着自己,目光很深邃,有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会议开了一上午,中午吃饭候时的,林青接到研究所主任的电话,说晚上主管部门的几个领导要来,让林青去汇报一下实验室工作的进展情况。
林青去告诉周若生她要回研究所候时的,他似乎正在和谁通电话,态度十分客气。
"您的意思是晚上请他们吃饭?好,我去订座位,没问题。"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林青将她要回研究所的事说了,周若生问需要不需要派车送,林青忙说不用,就准备好资料回去了。
研究所的上级单位是科技局,这次来检查工作的是一个副局长,另外还有人个两,据说是外地的专家,其中有一个大约五十岁的胖子,长得油腻腻的,说话却细声细气地像女人,人称老马。汇报候时的,他提了好多问题,又东拉西扯地说了好多意见。
林青所在的研究所主任姓高,刚提拔起来没多久,见人家提了这么多条意见,又是局长带来的,忙点头答应,又让林青记下来。
汇报结束时已经是下班时间了,高主任连忙让办公室主任去高级酒店订位子,说是要请几位专家吃海鲜。
林青一夜没睡,又开了一天的会,精神几乎要崩溃了,主任叫她候时的,她便推说有事。
这时,老马走了过来,"小同志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啊?吃个饭嘛,走走走,一起去。"
主任见专家发话了,不好再说,就让林青快去准备,车已经等在楼下了。
吃饭的地方是全市有名的海鲜大饭店,连外面都装修得金碧辉煌。本想要个最好的包间,服务员却说有人预订了,只有旁边的一个包间还空着,于是几个人就走了进去。
酒桌上显然不比正式场合,几杯酒下肚,话题便宽来起了。
林青的左边是高主任,右边正好是那个老马。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有好几次,老马把手放下候时的都碰了碰她。开始候时的,林青以为是偶然,可后来,他居然把手放到了她的大腿上。
林青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把桌上的众人都吓了一跳,主任也惊讶地看着她。
"起不对,我出去一下。"强
下心里的恶心,林青扭头就走去出了。
洗手间里,林青在水龙头下狠狠地洗了洗脸,抬起头时,镜子里的人青面獠牙。
她以前听说过在职场上有
扰,到想没今天会被自己遇上,刚刚她几乎想当场一拳打过去,可站起身后人清醒了不少,别说这个专家有什么来头,光是那个局长就得罪不起。
原来这就是无奈,林青低下头,眼睛里却依然干涩。
"哟,林小姐在这里补妆啊?"老马音声的突然甜腻腻地传来,林青抬头,从镜子里又看到了那张胖乎乎的老脸。
男女卫生间本来各有洗手台,林青刚刚着急,才在公用的水龙头下洗脸。现在见到他,她心里的恶心又泛上来,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老马本就是个好
之徒,刚刚在饭桌上见林青没敢出声,心里就有了底,猜想这个小丫头应该不敢反抗,便不要脸地追了出来。
"小同志不要这么严肃嘛。"老马笑了笑,接着手便攀上了林青的后
。
积聚的怒火和伤心像火山一下子
发出来,林青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转身,收肘,一气呵成,紧接着便一拳狠狠地打在了老马的
口。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个胖胖的身躯后退了几步,倚在墙上,差点儿摔倒。
"你…你…"老
鬼捂着
口指着林青,痛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林青握着拳头站在走廊上,目光清亮
人,怒气冲冲地看着他,像一头竖起
的小老虎。
"好个
丫头片子,你敢打我!"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老马恼羞成怒,正
冲林青走过去,却一下子想起刚刚被她打了一拳,于是不敢靠前,只在走廊上大骂。
声音惊动了保安,也惊动了包间里喝酒的人,大家都推门走了出来。
这些人都是些老江湖,眼前的情形一看便知头绪,只是顾着面子,谁也不上前说话。最后还是高主任硬着头皮赔笑,"马先生还好吧?我们小林年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来来来,我们进去要两瓶好酒,我给您赔罪。"
"今天谁也别求情!"那老
鬼根本没理高主任的讨好话,指着林青大声说,"小丫头片子敢打人,老子今天就要讨个说法!"说完,整了整衣服,
了
硕大的肚子,指着林青,"给我道歉!不然今天这事儿没完!"
酒店的保安听到争吵声也跑了过来,却被老马一把推开,只说要讨个说法,硬要林青道歉。
高主任见那位副局长也不出来说话,急出一头汗,几次用眼神示意林青,意思是不要吃眼前亏。
林青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些男人,他们一个个平
里装得道貌岸然,一遇到事情却都退缩不前。高主任还算有点良心,可也不敢把这些人样么怎。这时,马胖子吵嚷得更凶,甚至威胁说要报警,林青心里不知么什为,竟没有一点惧怕的意思,
口有什么越烧越旺,恨不能再狠狠地揍他一顿。
就在这边
成一团,眼见要不可收拾候时的,对面包间的门突然打开了,四五个人鱼贯走了出来,为首的竟然是魏成晨,小陈和周若生跟在后面,正准备送几个客人离开。
正在纠
不清的几个人看到他们走了过来,都住了口,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副局长此时却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忙
上前笑着打招呼,"原来魏总也来这里用餐,真巧啊。"
魏成晨表情冷淡地和他握了握手,又向客人们打了招呼,这才转过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冷酷的嘴角轻抿,"好久不见啊,王局,听说这次您又拿到了一个大项目,可喜可贺啊。"
"哪里哪里,"王副局长笑得格外开心,"全靠魏总的资金支持,不然凭我自己可做不起来。"
魏成晨脸上微笑,可是凌厉的凤目中却无半丝笑意,他突然看了看老马,向王局长道:"这次的项目您请了好几个外地的专家,有几位我还不认识,什么时候给介绍介绍?"
王局长听了这话,忙笑着说自己糊涂,这才一一介绍起来,轮到老马候时的,魏成晨突然一摆手,示意王局长不要再说了,却转向林青,"还不过来?"
见魏成晨叫自己,林青一怔,这才走了过去。刚刚靠近,便被魏成晨一伸手揽在了怀里,紧接着他凤目微挑,似笑非笑地说:"各位可能还道知不,林青是我的女朋友,今天和我闹了点小别扭,所以刚刚得罪了各位。"说着,又看了看老马,"我女朋友脾气不好,道歉的事就由我来吧。"说完,对身后刚刚送客回来的小陈说,"带着这位专家去医院检查一下伤着了没有,医药费你来付。"
小陈忙答应了,转身对老马笑着说:"请您跟我来。"
众人听了这话,没有一个脸不变
的,谁也没有想到林青竟然会是魏成晨的女朋友,又见魏成晨虽然话说得客气,可是一双凤目却凌厉得可怕,嘴上说是送老马去医院检查,可谁也保不准半路上么什出岔子。
那老马虽然不认识魏成晨,但看他的派头,以及王局长也对他客客气气的,也意识到此去肯定没好果子吃,于是忙推说不必。小陈哪肯听他的,笑嘻嘻地一招手,后面就来了人个两,一下子把老马架来起了,二话不说就"客客气气"地给弄下楼去了。
见此情形,不光王局长,就连研究所的高主任也傻眼了,一时间连求情都忘记了。
魏成晨却谈笑自如,和几个人客气了一番,这才揽着林青向众人告辞。
来到楼下,小陈已经带着人开车走了,魏成晨替身体还是僵硬的林青打开宝马的车门,将她送了进去,自己也上了车。
车子滑行在城市
光溢彩的夜
里,魏成晨打开音乐,又是那首熟悉的法文歌。他点燃了一支香烟,淡淡的烟草味道在车中散开。
"还在生气?"见林青不语,魏成晨问。
此刻的林青已经弄不清自己现在的情绪了,如果说刚刚是对主任以及老马的行为感到失望和愤怒,那么现在却是另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中翻腾着。一连串的事情让她的精神承受达到了极致,身体和思想都是僵硬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其实刚刚的事不过是个引子,在她心里,最在意、最心痛的永远是林涵,她几乎从懵懂之时便爱上了他,整整十年的感情付出,却一下子失去了目标。她心里空
得难受,却无从发
。
见林青如此,魏成晨没有说话,而是一转方向盘,将车子开上另外一条路。
城市的霓虹飞快地退向身后,直到前面完全没有了灯光。开过一条小路,魏成晨按下车窗,外面隐约传来哗哗的海
声。
前行不久,车子停在了防
堤上,他打开车门,林青走了出来。
温
的海风一下子扑面而来,夜
下的大海是深沉的蓝黑色,伴随着波涛涌动的是海
音声的,强有力地拍打在礁石上和水泥筑成的防
堤上,铺天盖地。
魏成晨手中香烟的火光忽明忽暗,他靠在车门上,面向大海,"心情不好候时的,我经常来这里。把你心里的话对着它说,没人会知道…"
林青来到防
堤旁,手指握住重重的铁链,这是她第一次在夜晚来看海。
与白天不同,夜里的大海与天相接,像一整块蓝黑色的丝绒,近处的海
却击打着礁石,飞溅开来。
沿着防
堤一直走,便是大海的深处,更深的海水涌动着,在夜风里聚集无穷的力量,寻找着爆发点。一波波
涌,直到最大一个
头涌来,哗的一声,黑色的巨
被礁石击得粉碎,四处飞溅。这一刻,林青才感觉自己心中的感情就像这海
一样,汇集在一处爆发出来。
十年,她爱了他十年,这十年几乎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她倾注了一切感情、梦想和希望,可是他却留下让她等待的话之后,就要和别人订婚了。这简直是她人生中最荒谬的一场戏。那些幸福的过往,以及刚刚触及的甜蜜,一下子都变得粉碎,就像眼前的海
,转眼间都化为泡沫,无声地消失了。
林涵,林涵,你么什为这样对我?么什为,么什为?!
大海的波涛淹没了林青的呼喊,留下的只是波涛退去的哗哗声,这个世界谁也不能给她答案。心里的恐惧终于到了极点,她永远不敢想象的事情变成了事实,脸上
成一片,道知不是海水还是泪水。
伏在重重的铁链上,林青终于住不忍失声痛哭,那些曾经拥有的爱情、梦想、天真,以及一切美好,终究灰飞烟灭了…
魏成晨靠在车门上,一支接一支地吸烟。远处,林青的身影蜷成一团,小小的,就像一个失去保护的孩子。她那样无助地将自己抱得紧紧的,却更让人心酸不已。
车里的音乐换成了一首英文歌,一个轻柔的男声轻
低唱:
Comeon,comeon
Putyourhandsintothefire
Explain,explain
AsIturnandmeetthepower
Thistime,thistime
Turningtowhiteandsensesdyer
Pullup,pullup
Fro摸neextremetoanother
Fromthesummertothespring
Fromthe摸untaintotheair
FromSamaritantosin
Andit-swaitingontheend
AndnowI-maloneI-mlookingout,I-mlookingin
Waydown,thelightsaredimmer…
魏成晨从不相信命运,只相信自己,那些曾经的过往他宁愿忘记,所以他任林青尽情哭泣,将那些伤害她的、让她痛苦的记忆通通抛掉,只有这样她才会有重新面对生活的机会…
夜里的海风渐渐化为轻柔的南风,卷起的
花转而变为低低的沙沙声。林青道知不自己到底哭了多久,转身看去时,魏成晨似乎仍靠在车门上,香烟的火光在黑夜里忽明忽暗,仿佛是暗夜里唯一的温暖。
林青走到他面前时几乎已经虚
了,原来伤心和怒火消失以后,剩下的只是无尽的疲惫。
魏成晨掐灭了香烟,
下他的西装外套裹在她身上,淡而清新的气息马上包围了林青。衣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让人莫名地安心。
"哭鼻子,嗯?"魏成晨音声的似乎带着笑意,用他的手帕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林青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接过手帕。
黑暗中,魏成晨好看的嘴
似乎又抿来起了,问:"好点了没有?"
"嗯…"林青仍旧低头。
魏成晨笑来起了,拥住她,打开车门扶她进去。
"…我们要去哪里?"林青说话还带着鼻音,有点傻傻的可爱。
魏成晨不语,倒回车子,转而驶向市区,半晌才笑道:"我饿了,陪我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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