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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对峙
 魏郯看看吴琨,对左右沉声道:“备战!”

 士卒们皆有条不紊地自个归位,程茂走过来道:“我军船上是江东旗号,他们也许不知底细。”

 魏郯沉道:“且走一步算一步,上去。”

 程茂应下。

 魏郯看向我:“夫人与四弟且入舱中。”

 我心中虽不放心,但知道自己在这里只会碍事,只得颔首。

 士卒将舱门开启,韦郊扶着黄叔先下去,魏安紧随其后,阿元再次,在舱底接应我。魏郯扶着我下梯,将要落地时,我抬头望着他:“夫君当心。”

 魏郯低着头,边弯起笑意:“放心。”

 舱门盖上,将外面的一切遮去。我站了一会,才转过头。舱内点着油灯,阿元和魏安都看着我。

 “兄长什么都不怕。”魏安似乎觉得应该安慰我一下,道“长嫂勿忧。”

 我点点头,仍然满腹心事。

 舱里有点闷,众人不说话,甲板上时而有人跑过“咚咚”地响。除此之外,就是长桨与水波拼搏的击声。

 “夫人坐下吧。”阿元劝道。

 我摇摇头,正开口,头顶的舱门忽而打开。

 公羊刿立在上面,看着我,片刻,叹一声:“我就知道你会在底下。”

 “快盖上舱门!”甲板上,有人过来阻止。

 公羊刿不以为意,慢悠悠道:“放心,我守在此处。你家少夫人身体不适要透气,不信问韦扁鹊。”说罢,向舱里探探脖子“是么,韦扁鹊?”

 “是!正是!”韦郊似乎对公羊刿把称呼改过来很满意,喜笑颜开。

 士卒不再阻拦。

 “前方如何了?我夫君呢?”我没心情看他们逗趣,问道。

 “你夫君在船头。”

 “那些船近了么?”我问。

 公羊刿望了望:“近了。”片刻,眉头微皱“不过怕是不好,那三船在摆阵,看来是知道我们。”

 我的心一沉:“会打起来?”

 公羊刿若有所思,少顷,却摇摇头:“我看不会。”

 我愣了愣。

 公羊刿看向我,意味深长:“上来看么?”

 船停了下来。

 “孟靖。”裴潜‮音声的‬在前方传来,不高不低,镇定自若。

 我躲在舱门附近的船庐阴影里,虽隔得有些远,但我的耳朵一向对裴潜‮音声的‬有别样的感。

 “季渊。”魏郯道,亦是如常。如果不是望见前方对峙之状,我几乎以为他们是在人路上遇到打个招呼。“孟靖远道而来,怎这般匆忙就走?”

 “不走不行。”魏郯语气轻松“江东近来势大,我等小门小户路过,岂敢久留。”

 裴潜没有理会他耍的嘴皮,道:“孟靖不止路过,还带走了我江东之主,潜特来讨要。”

 “哦?”魏郯‮音声的‬仍旧不知死活“我若不给呢?”

 只听兵刃出鞘之声传来,气氛登时凝固。

 “孟靖,勿怪我强取。”

 魏郯冷笑:“尔等该看看身后。”

 我听得不明所以,问一旁张望的魏安和公羊刿;“怎么了?”

 “你夫君果然了得。”公羊刿一边举目一边颇感兴趣地说“他还另带了兵舟,一直藏在裴潜后面现在才出来。一、二,三…也是三艘。”

 “我早说了我兄长很强。”魏安淡淡补充道。

 心安定下来,我也想跟着他们一起张望,可是想到前方对峙的是裴潜,却有些难过。

 “夫君会还吴琨么?”我问。

 “换作甚。”魏安说。

 公羊刿却看看我,片刻,道:“要看你夫君怎么想。”

 我讶然,想问清楚,却听裴潜已经开口。

 “孟靖果然好谋略。”裴潜‮音声的‬听不出情绪。

 “出门在外,多留心总不会差。”魏郯不紧不慢。

 “孟靖勿忘了,此处乃江东地界,在此斗,孟靖就算胜了,残舟沉舸,亦是难行。”

 “季渊所言甚合我意,不若我等做个买卖。季渊先撤开,我先行十里之后,自当将你家主公以小船送还,如何?”

 裴潜气笑:“孟靖这买卖岂非霸道,你先行而不还,我该如何?”

 “此乃江东地界。”魏郯的态度比我从前见过的任何一次都像无赖“且你主公在我手上。”

 裴潜沉默了一下,道:“我要见主公。”

 脚步声响起,未几,吴琨狂怒‮音声的‬响起,像被人押了出来:“裴潜!杀了他!你给我杀了他!”

 裴潜却恍若未闻。

 “我只撤两船,跟在你后面。”他说。

 “善。”魏郯淡淡道。

 船帆张满,风顺着吹,即便看不清江水,我也能感到船走得飞快。

 行了一段之后,风帆收起,船再度停下。一只小船放下,士卒报了一声好,吴琨手上的绳索被人解开。

 “委屈了将军。”我望见魏郯走到吴琨面前。

 吴琨看着他,方才的厉已经平静,却冷冷一笑。

 “我会领江东大军攻灭雍州。”

 魏郯似乎不以为意:“若可再战,某甚期望。”

 “大公子,可下去了。”士卒道。

 魏郯颔首。

 士卒将绳索系在吴琨身上,将他缒下。

 “‮道知你‬么?”吴琨将要下去‮候时的‬,突然回头,笑意恻“你妇人味道不错。”

 我的脑袋“轰”了一声,怒气冲起,我正要上前,却被公羊刿按住。

 他朝我摇摇头。

 只听魏郯声音依旧:“将军下次与女子同车,勿再让一把匕首劫了。”

 帆重新张起,风比刚才更大,吹着我的头发。云再度将月亮遮起,跟在后面的那艘船和上面的身影如同顺水漂走了一样,越来越远。

 周遭‮音声的‬很多,有人走,有人跑,有人说话,有人大笑。

 我仍然坐在角落里,身上凉凉的。

 “到舱里去吧。”公羊刿低头看我。

 我看看他,想站起来,可是身上一点力气也使不上,片刻,摇摇头。

 羞辱、愤怒,先前动手‮候时的‬一心想着逃出来,我顾不得太多。

 我早该想到的。心里道。

 可另一个声音又道,吴琨狗嘴吠,自己也要为了些胡言语暗自神伤岂不可笑?

 “他来了。”公羊刿忽然道。

 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魏郯站在丈余外。

 “兄长。”魏安识相地打了个招呼。公羊刿朝他点点头,什么也不说,看看我,与魏安一道走开。

 我定定地望着魏郯,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委屈,心里像憋着什么,鼻子一酸,眼泪涌了出来。

 “怎又哭了?”魏郯走过来,语气无奈“坐在此处做甚。”说着,伸手来拉我。

 我恼起,用力撇开他的手。

 “怎么了?”魏郯蹲下/身,握住我的手臂。

 我挣扎着,使劲朝他的肩上和上捶去。

 “你为何不早些来…”我哽咽着,就像要把心底积攒的委屈一股脑发出来“为何不早些来…”

 魏郯双眸黯黯,没有躲避。

 “是我对不住你。”他低低道。

 可听到这话,我更加气恼,一推他:“你走开!”

 魏郯的身体被推得仰了仰,但没有离开。

 “走开!”我更加用力。

 魏郯注视着我,轻声道:“真要我走?”

 我双肩动地哽咽着。

 魏郯站起身。

 我见那身影就要走开,泪水更加汹涌,气怒地抓起旁边的一段麻绳朝他扔去:“你…你真的走!”

 魏郯:“…”榻随着船微微摇动,枕下,水‮音声的‬潺潺,不安静,心却很平和。

 怒气的发就像疾风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以至于我事后想起来,觉得那是一把火烧了脑子。

 那番捶打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魏郯抱着我进了船舱。

 他把我放到榻上,自己则坐在一旁。

 灯光微弱,二人眼对着眼。

 我仍然哽着喉咙,时不时着气。

 “怎不说话…”我地小声道。虽然自己也觉得方才有些窘,但闹了那么大阵,要我立刻放软是不可能的。

 “夫人不说话,为夫怎敢先开口。”魏郯道。

 我瞪他。

 魏郯突然笑起来。

 “真是孩子。”他摸摸我的头发“吴琨假话都变真话了。”

 我不语,拉下他的手,握在掌间。

 “你信么?”我低低道,眼睛盯着他。

 “不信。”魏郯神色无改。

 “为何?”

 魏郯将榻上的薄被给我拉上,道:“公羊刿与韦郊都同我说过。”

 公羊刿和韦郊?我愣了一下,心中稍宽,可片刻之后又腹诽,这两个长舌男…

 “夫君怎知他们说的是实话?”

 “四弟也说了。”

 我:“…”“如果妾连四叔也收买了呢?”我继续。

 魏郯看着我,出苦笑。他忽然俯来,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温热的气息贴在耳边和颈间,熟悉得让人心软。

 “收买便收买,你回来便好。”

 心像是被什么抓住,我的眼眶润,也伸出手,轻轻抚着他的背。

 真话也好,假话也好。我听着那心跳‮音声的‬,与我一高一低,贴得很近。

 “我不是有意,我只是怕…”我伏在他的肩膀上低低道。

 那手臂紧了紧,魏郯道:“不怕,此后我必不再让你离开。”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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