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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呀!”灰狐狸指着那火光,大惊失

 “不必担心,”妖男懒懒地说:“子螭是神君,他如今在凡间愿望已了,自然离去。肯留下凡体来给个代已经不错了。”

 我看着地面上,却想起以前句龙说过的一些话来。他说有的神仙托世下凡,忍受不得人间的痛苦,就擅改命律,损坏凡体先死。这般行为对修为是极损的,有的神仙甚至因此被贬为凡人。

 不知这火是否在北海王的命数之内,如若不然…

 正思考,只听“轰”一声,一道惊雷划过天际。寝殿上的火苗仍旺,我似乎能看到那将要被烧焦的面容。

 “即便是凡体,亦有一命,见死不救,岂是修仙之人所为。”我转头,对妖男急道。

 妖男一愣,似‮到想没‬我会这么说。

 我看着他,神色尽可能地显得正气凛然。

 妖男扬扬眉毛,片刻,念念有词地再变出一头青牛,让它冲入那火场之中。

 未几,浓烟之中,殿顶崩塌开来,青牛驮着一人腾空而来,正是子螭的凡体。我将他检视一番,只见除了脸上有些烟熏之,别处并无损伤,摸摸鼻子,呼吸还在。

 “阿芍不愧的撷英呢!”灰狐狸崇拜地看着我。

 我满意地摸摸她的脑袋。

 “嘁。”妖男终于‮住不忍‬,将灰狐狸和我分别白了一眼。

 灰狐狸不捣乱‮候时的‬,妖男的腾云之术还是着实不错的。

 空中,织的雷电光飞快掠过,我们在云雾中却立得稳稳当当。或许是因为有了前生的记忆,我对身体悬空已经不再害怕,甚至会盯着地上的大地山河,想着我当年御风凌空的样子。

 云蒸雾绕中,视野忽而变得水茫茫。电闪雷鸣的天空另一头,神奇地出现了一抹霞光,下面出现了一座岛屿矗立的身影,周围环绕着极低的云气,就像浮在海上一样。

 “那就是浮山。”妖男道。

 “哦!”灰狐狸睁大了眼睛,张望了许久,皱眉道:“何处?爷爷怎看不到?”

 妖男瞥她一眼:“两百年的修为离成仙尚早,抓紧!”

 风声呼呼刮过,灰狐狸忙抱住了妖男,我忙抱住了灰狐狸。

 大雨倾盆而下,像在发怨气一样,没完没了。

 天空黑得像染了墨,电光频频,与上次天裂时的样子毫无二致。

 妖男把我们安置在浮山中的一所宅院里,简单的住下之后,他就不见了踪影。别看这宅院连着庖厨只有三间破旧瓦屋,却还算宽敞,容下我们四五人绰绰有余。

 我望着屋檐上哗哗下的雨水,心里想着天裂的事。比起句龙和子螭,我诞生的年岁短得太多,天裂只经历过一回,却足以让我惊心动魄。已经许多天过去,暴雨如注,一点减缓的架势也没有。脑海里反反复复重现着句龙冲入水中的情景和他竭力朝我呼喊‮音声的‬,头又阵阵昏起来,我不用手紧紧夹住额边。

 再这么想下去会疯掉。我叹口气,转身朝旁边的屋子走去。

 雨水噼噼啪啪地打在头顶的瓦片上,雷声低吼。光照黯淡的屋子里,子螭,不,北海王静静地躺在里面。

 是茅草木板再铺一张草席搭成的,恐怕子螭无论在天上还是凡间都没睡过这样简陋的东西。我看着那面容,似乎能想象到子螭绷得发青的脸,心情不由大好。

 屋子里的光照倏而暗下来,我看向门外,只见一人身影堵在了那里。

 我脸上出微笑,走过去:“回来了?”

 若磐头戴斗笠,背上裹着蓑衣,淋淋的。

 他点点头,一边抖去身上的雨水一边卸下雨具。我帮着他把蓑衣挂好,发现他身上的衣服贴贴的,道:“我去拿巾帕来。”说罢,转身出门。

 也许是因为摆了子螭的神力,来到浮山的第二天,若磐就醒来了。

 我和灰狐狸都很高兴,一方面是因为他到底平安,一方面是因为我们真需要帮手。

 浮山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普通的法术在这个地方用不了,据说这就是‮么什为‬只有快成仙的人才能在浮山留下的原因。

 这对我们却着实是个大问题。我的法力已经尽失,灰狐狸的法力使不了,在这浮山上,就是两个凡人。若磐的醒来,无异于雪中送炭。

 但奇怪的是,若磐的法力虽使得,应付这些生活杂事却笨拙得很,与打斗时的强大判若两人。就如今屋顶漏水,若磐要修补,也只好像凡人一样提着瓦片上屋顶慢慢修补,结果淋了一身的水。

 我取了巾帕,又取了一套晾干的衣物,走回若磐的屋里。才到门口,却忽然见他正下上衣,暗光下,上身结实的肌理映着淡淡的轮廓。

 脸一热,我踌躇不前。

 若磐转过脸来。

 “嗯…给你。”我伸手,把巾帕和干衣递出去。

 若磐走过来,将那些东西接过。

 “我去做饭。”我看他一眼,又转头走开。

 虽连雨,幸好庖厨中还存有可用的干柴,我们来到这几,暂时不必为烧火发愁。我把米洗好,把柴火点燃,到在在灶里。柴火噼噼啪啪地烧起细细的火苗,未几,冒出浓浓的烟气。

 我被熏得呛了几下,连忙往旁边别开脸。

 这时,我被一只有力的手拉起,待回神,若磐已经蹲在了灶前。他把灶膛里的干柴捅了捅,三两下,火就熊熊地燃烧起来,一点黑烟也没有。

 他抬头看看我,金色的瞳仁在火光中映得明亮。

 “柴火须架起才能烧着。”他说。

 我讪然地笑了笑。烧火的活我真不在行,平时都是灰狐狸和若磐做的。

 若磐没有说话,片刻,起身坐到一旁的柴草上。

 我朝镬盖上碰了碰,一点热气也没有,大概还要烧上许久。看向若磐,他从柴草垛里扯出一段细长的干草叶,慢慢地在指间折叠。我盯着那草叶,只见它在若磐手里编织起来,片刻,竟似乎有了形状。

 我觉得很是好奇,不凑上前去。

 “这是什么?”我问。

 “促织。”他说。

 我愣了愣,惊讶地看着他:“你会编促织?”

 若磐道:“以前在街上看孩童编过。”

 我仍然发怔,片刻,点点头。我忽然觉得自己对若磐实在说不上了解,就连他是天狗的事还是子螭告诉我的,他醒来之后,我还没有好好跟他谈过。

 “若磐,”我想了想,道:“你是天狗?”

 若磐编着草促织的手停了停,目光投向我,似带着讶

 我望着他。

 “嗯。”少顷,若磐低声道。

 子螭说的果然没错,我眉间舒开。

 “你出生在何处?”我问。

 若磐埋头继续编着草促织:“不知。”

 “不知?”

 “只知四周是山林。”他说。

 我了然,又问:“之后呢?”

 “之后就出去了。”

 “寻句龙?”

 “嗯。”我发觉若磐这次醒来,不但再也没有变成兽形,不像过去那样嗜睡,连话语也明显多了许多。我兴致起来,看着若磐:“后来你怎寻到了我?”

 若磐将一草叶绕在指头,淡淡道:“只有你带着句龙的味道。”

 我了然,不愧是天狗。

 若磐转头,从草垛里又出一段长长的草茎,穿过编好的草促织。他将眼睛瞟了瞟我,将草促织递过来。

 我一讶:“给我的?”

 若磐点点头。

 我不欣喜地出笑容,从那大手中接过草促织。仔细看看,编得精致,不想若磐竟有这等灵。心里觉得又神奇又高兴,我‮住不忍‬,朝他伸出手去。

 若磐金眸盯着我,似一怔。

 “乖狗。”我的手落在他的头上,笑眯眯地说。

 将近午时‮候时的‬,灰狐狸回来了。她把蓑衣下,似乎兴奋得很。

 “去了何处?”我问。

 灰狐狸满面笑容:“去了市集。”

 “市集?”我愣了愣:“这海岛上还有市集。”

 灰狐狸点点头,两眼发亮:“有呢,虽不十分大,东西可不少。”

 我颔首,指指一边案台上的饭食:“饿了吧,来用膳。”

 灰狐狸看到那饭食,脸上的神色忽而黯淡。

 “阿芍…”她撅着嘴巴,声音里带着撒娇:“我等去市集上吃可好?”

 我不解地看她:“为何?”

 灰狐狸苦着脸,小声说:“你做的饭食不是盐放得太多就是放得太少…”

 “哦?”我微笑地着她,目凶光。

 灰狐狸一惊,忙躲到若磐身后,探出半个脑袋赔笑道:“爷爷想吃油饼。”

 我气不打一处来。妖男不在家,我看这一狗一狐实在不是做饭的料,才主动担起庖厨之任,‮到想没‬这般苦心到头来竟被嫌弃。

 “没钱。”我干脆地说。

 “爷爷有。”灰狐狸马上接话。

 我面色不善。

 灰狐狸哀求地看我:“阿芍,你反正没出去走过,就陪爷爷去一次么…”

 我看向若磐,想听听他的意思。

 不料,他别着头,一眼也没朝这里瞟。自从方才我摸他的头,他就一直这样不理不睬,像跟我有仇一样。

 心里叹口气,我瞪灰狐狸一眼:“稍等。”说罢,把饭菜收好,从墙上取下蓑衣。

 雷声在天上噼噼啪啪地响着,暴雨仍然倾盆。

 我才走出十几步就后悔了,道路泥泞得简直不是人走的。灰狐狸死拉着我,一个劲保证到了地方我绝不后悔,还说她一定给我找火塘烘干衣服。

 我勉强地被她拖着,一步一滑,约走了半个时辰出了山林,忽然,雨在头顶消失了。

 诧异地抬头,只见上空,雨水被什么挡住了一样,水花汇成一个穹顶的模样向四周,煞是壮观。

 “爷爷说你必不后悔么。”灰狐狸取下斗笠,笑嘻嘻地说。

 我撇撇嘴角,随她顺着山路走下去。山路上到处是的岩石,有几处难走得很。我正小心翼翼地挪着脚步,忽然,一只手伸过来。

 抬眼,若磐瞥着我,不发一语。

 我把手搭在上面,他的手掌立刻握紧,牵着我朝山下走去。

 那手心暖烘烘的,舒服又安定。

 我一边走一边偷眼瞄瞄他的侧脸,心里斟酌着,小声道:“若磐,我方才错了。”

 若磐转过头来。

 我出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说:“我不该叫你乖狗,我该说多谢才是。”

 若磐嘴角动了动,双眸却似乎变得愈加清冷,片刻,面无表情地转开头。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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