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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初战未捷
 天宝十三载六月,云南郡都督兼待御史剑南留后李宓、节度使何履光等率十万余兵马,授命再征南诏。唐军由剑南出发经石门道入滇池,初七攻下安宁城,三后抵达曲驿,经舍川往西至云南城,历时短短七便先后攻下云南、白崖两座城池。

 一时间,唐军所到之处,无不披靡,南诏国节节败退。不,唐军十万铁骑已兵太和城。

 太和城位于南诏都城苴咩城以南,乃南诏迁都之前的老都城,若想攻入苴咩城必先攻下此城方可。不过太和城东面紧靠西洱河,西面倚仗巍巍苍山,南北筑起连绵城墙,太和城依仗天险地利,浑然便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

 沿城墙往北,上筑有龙口关,往南下筑有龙尾关。龙尾关位于点苍山与西洱河的最南端,山河之间自然形成了一道狭小的关口,龙尾关恰恰修筑在那里,作为保护太和城的一道最为有利的屏障。

 龙尾关地势易守难攻,当年鲜于仲通便是在此处吃了大亏,被南诏吐蕃联军打得落花水,溃不成军。

 行军至此,身为统帅的李宓当即下令全军在龙尾关五里外安营扎寨,又命三十名士兵乔扮成当地白族百姓,悄然前往龙尾关一探虚实。

 由于天气酷热,同来的何履光竟带着一帮亲随,下河去游水嬉戏。李宓得知后虽没有与他发生太过烈的争执,但双方仍是闹得不而散。

 事后李宓正在营帐内暗生闷气,忽听帐外禀报说,派出去的探子已经有人回来了。李宓大喜,连忙召他入内。只见一人掀帘而入,跪禀道:“回将军,龙尾关驻兵严谨,城门紧闭,关外十余处村落皆已空无一人…”听罢探子回报,李宓略微沉,自入南诏境内以来,攻城掠地无一不是手到擒来,丝毫不费吹灰之力,也因此何履光才会有今的得意忘形。

 然而李宓却时常会有种错觉萦绕心头,‮得觉总‬这一路行来的顺利,似乎透着别样的怪异。于是又问道:“可查明龙尾关的守将是何人?”探子答道:“属下无能,无法靠近龙尾关一探究竟!”李宓叹气,南诏守将闭门不出,更已将关外百姓事先撤离,看来早有准备。此时别说是想要混进城去,想必就是在城门附近徘徊片刻也会立时被城头守卫察觉,死。

 探子去后,李宓想了一宿,翌召集三军副帅将领,谋划一番后,于未时初刻十万铁骑开拔龙尾关。

 龙尾关守兵远远望见唐军,早先一步燃起狼烟示警,浓烟浩渺,直冲云霄,山水缥缈间凭空增添无尽的肃杀气息。待到唐军大举攻城,城上城下顿时矢如雨下,石似雹落。抛石机、冲车、墙车等等诸般重型器械一一上阵,紧接着唐军驾起云梯,士兵蜂拥的爬向墙头,城上南诏守军谨然有序,不待云梯架上墙头,已有士兵高举火把,由数十位弓箭手掩护,奋力点燃云梯。云梯一旦燃着,梯上士兵不是被烧死,便是从高空坠落摔死,一时间伤亡加剧,甚是惨烈。

 李宓骑在马上,心急如焚,见城墙上有一将军模样的汉子正在指挥百余命士兵,每十人合抱一大木,将云梯撞离城墙,便弯弓搭箭,只听嗖地一声,那枝箭穿透那将军肩背,他人影在城墙上一晃即没,也不知是死是活。但听城头上一阵哄闹,守军秩序大,有三架云梯上的唐军士兵趁隙攻上了城头。

 李宓大喜,连忙命后续队伍跟上,试图如以往一般一鼓作气拿下龙尾关。

 恰在此时,城头上一阵急促的鼓点响彻,原本陷入混乱的南诏士兵忽然军心大振,墙上闪出一队士兵,将冲上城头的唐兵一阵砍杀。这队南诏兵卒不像寻常士兵,手起刀落间透着利索敏捷,倒像是一群颇有功夫底子的武林高手。

 李宓在城下看得心惊,没等明白过来,忽听一声欢呼,竟是从城头飞出一腕臂的绳索,绳索尽头带着一铁制弯钩。那飞勾自墙上抛出,看似笨重毫无目的,谁曾想弯钩竟巧妙而准确的钩住了架在墙头的云梯。“嘣”地声绳索猛然收紧,重逾千斤的云梯竟被它生生拉倒,梯上十多名士兵在惨叫声中伴随着云梯的倾斜跌落地面。

 云梯砸到地面时发出的响声惊天动地,那飞钩频频得手,一连三架云梯惨遭厄运。李宓大叫道:“箭!箭!给我死他!”人人都知道他指的乃是使飞钩之人,然而一片混战的墙头上,只能隐约可见有一团白色人影在急速奔走,漫天的飞羽却是连那人的一点衣角也没挨到。

 李宓大为愤怒,眼看好不容易攻上城头的士兵转瞬便被南诏援兵斩杀得一个不剩,今的攻城之举,实则已功亏一篑。

 那使钩之人的武功高得近乎诡异,李宓心知此人一不除,龙尾关势难攻破。于是他再度搭起箭羽,瞄准那墙头的白影飞箭去。他的膂力自不比普通将士,那枝飞羽箭去如风,眼看便可将那白衣人杀,谁知箭势一顿,那枝羽箭竟已对方抓在手里。

 李宓愕然,明白这一击不中,若要再亦是徒劳。眼见得城下唐军将士尸横遍野,血成河,他心中凄恻,虽有不忿,但那飞钩毁梯的惨状已将己方军心受沮,今攻城之举再难延续,于是只得喝令全军撤退。

 他这边才下令撤军,那边城头上顿时一片欢呼,南诏士气大振,李宓心有不甘的勒马回望,但见高耸的城头之上,那白衣人风拉弓,咻地声一枝箭从他手里出,径直朝李宓来。李宓骇然,只听坐下马儿悲嘶一声,轰然倒地,这枝尾端刻有“李”字记号的羽箭,前端已深深没入马腹之中。李宓踉跄着跳下地来,早有亲兵将他团团围住,他惊魂未定,目睹自己心爱的坐骑睁着眼,一时并未死去而在痛苦的搐颤抖,羞愤难当,猛地抬头瞪向城头。

 那白衣人在城头上举起铁弓,扬手致意,李宓虽看不清他的面容表情,却也只得知那是在向他公然挑衅示威。他一时愤,险些掉头便要与那白衣人一决高下,幸而亲兵簇拥其快速前行。片刻过后,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李宓随即恢复冷静,想起自己身为三军统帅,而非孤身一人,不由幽幽叹了口气,重新换作一匹坐骑,随大军撤回营地。

 回到驻地,没等李宓下马,何履光已带着一队亲随气急败坏的赶来,人未至而声先闻,嚷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南蛮子能有多厉害,我大唐十万兵卒,每人吐口唾沫也能将龙尾关给淹啦,居然还会无功而返?”

 李宓知道他是为了昨戏水一事而借题发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何履光气得颌下肥直抖,想说些狠话,可又怕把李宓急了,当真翻脸无情。毕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此刻李宓手握兵符,又甚得军心,万一他假借军令而阵前斩杀他这位节度使臣,那自己岂不死得冤枉?

 李宓径自回到帅帐,卸下身上甲胄,只觉得经过今一仗,心中郁闷难平,口似有一股恶气难以舒缓。正无处发,忽听帐外有人说道:“李将军,营外有一男子求见,说是前来投军!他说他有法子能攻下龙尾关…”李宓跳将起来,道:“他可曾报上姓名?”那小兵回道:“他递了一封荐书,还说只要跟将军一说便知!”

 李宓脑筋急转“哎呀”一声,喜道:“难道是慕容徵终于想通,找我来啦?”他一时激动,竟忘了穿上鞋袜,光脚踩在地上便奔出帐去。

 只见军营外站了一个身背宝剑的少年,李宓见到他时不觉一怔。那少年也认出他来,惊呼道:“怎的是你?”原来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数月前在马龙峰与慕容徵比剑的刘勉旃。

 刘勉旃震惊之余,瞥见李宓衣衫不整,双足尽赤,再加上李宓本身长相儒雅清瘦,缺乏武将的威严,反倒是书卷气极浓。刘勉旃目光闪烁,先是不置信,而后竟慢慢出失望鄙夷之

 李宓见来者不是慕容徵,而是那个狂妄的刘勉旃,不心里打了个咯噔,问道:“你来做什么?”刘勉旃见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心里愈加不舒服,冷道:“我掌门师兄说我学艺已成,好男儿当为国效绵薄之力,恰好听闻唐军正要攻打南诏,我便特意赶来相助。这是我师兄写的荐书!”说着,将一封黄皮书信呈上,李宓接过,略的看了个大概,无非是阮绩韬的一些举荐之词。

 李宓虽对刘勉旃无甚好感,不过看在阮绩韬的面上,仍是示其为上宾,将他请入帅帐。李宓重整仪容,又命摆下盛宴,与众将士一同热情款待刘勉旃。

 酒过三巡,李宓问道:“听说刘兄弟有攻克龙尾关的妙计,可否说来听听?”刘勉旃不无得意的笑道:“说到安邦定国之能,我想就算是我师兄也及不上我!”

 李宓最看不得他年少轻狂,眉头皱起,耐着子道:“愿闻其详!”刘勉旃哂笑道:“我来时听闻今李将军才吃了败仗,近内需大加安抚军心,养蓄锐,恐怕无力再度攻城,这攻城之法还是改再商谈罢!”他说这话虽不是刻意挖苦,但随口将今之败在众将士面前提起,怎能不招人嫉恨,顿时有个姓古的副将直心直肚肠,跳起叫道:“你这个臭未干的小子,有何本事在李将军面前炫耀?老子替大唐打江山‮候时的‬,你还偎你娘怀里啜着呢!”一句话说得满席的人哄堂大笑。

 刘勉旃然大怒,剑眉斜挑,啪地一掌拍在桌面上。受他这一掌之力,案几上的酒盏菜碟纷纷跳起,像是受到某种巨大的牵引一般迅速照着那古副将脸上泼去。

 古副将猝不及防的被那那些汤汤水水泼了个正着,怒道:“好你个…”一句话未完,刘勉旃已拔剑出鞘。古姓将士只觉眼前剑花颤,那剑尖如同毒蛇吐信般直欺上他双眼,他骇然失,噔噔噔连退十余步,刘勉旃的剑始终贴紧他的眼皮,犹如附骨之蛆。

 古副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虽久经沙场,却从未见过如此高明的剑法,一时间为保双目,顾不得身份,绕着营帐疯跑起来。刘勉旃有意卖弄,也不伤他,只是仗剑如影随形的跟在他身后。

 古副将哇哇大叫,众军官吵嚷着成一团,眼看大好宴席变成了一场闹剧,自己的副将竟被刘勉旃耍弄得狼狈不堪,李宓的脸色着实难‮来起看‬。只听他轻轻“哼”了一声,忽然一个掠步,横古姓将士与刘勉旃之间。

 刘勉旃正暗自得意,冷不防劈空袭来一股刚劲的强力,他一时大意不察,手中长剑一震,锵地声剑从中断裂,古副将趁机得以溜

 刘勉旃少年得志,意气风发,这一路下山行走江湖,原是指望扬名天下,殊不知先是数月前在点苍山被慕容徵折断师兄亲赠的佩剑,大为受辱。如今却又旧事重演,在这唐营之内竟然叫人再度折了佩剑,他倍感屈辱,回身便是一拳,拳势如风,力道沉猛。

 李宓使巧劲折了他的佩剑后,便料得他有此后招,急忙闪身避过。刘勉旃的武功并不弱,李宓能够一招折断他的剑,凭的也仅仅是刹那间的侥幸。这时刘勉旃怒火中烧,手下毫不留情,李宓只得连避了十余招。二人武功修为皆在伯仲之间,要想在片刻工夫内便分出胜负,实是绝无可能。

 耳听帐内将士群起哄嚷,惹得帐外亦有人探头探脑的想一窥究竟,李宓心知今这事若是闹大,势必不妥,于是朗声大笑,拼着受伤的危险,硬接下对方一掌,大声说道:“刘少侠果然好身手!李某服了!”刘勉旃见他笑脸退开,也不好意思再追过去痛下杀手,只得鼻腔里悻悻的冷哼一声。

 李宓脸上虽挂着笑容,但肋下三寸处已隐隐作痛,他强作无事,浅笑言谈间化解双方矛盾,又命古副将过来给刘勉旃赔了不是,而后重开宴席。刘勉旃稍许挣回些面子,然则李宓于折剑之事却是只字未提,这对他而言,就好像是梗在心头的一刺,终是难以舒怀。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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