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千里飞鸿
接下来,娜绥妲的记忆出现了一段空白:她彻底丧失了知觉,直到她感到约蒙杜抱住她的肩膀摇晃着,大声在嚷着什么。过了好儿会一,她才弄明白他的话,只听他在说:“…看着我,见鬼!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不要睡过去,否则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可以放开我了,约蒙杜。”说着,她挤出一丝微笑“我没事了。”
“你没事,那我叔叔就成精灵了。”
“他不是吗?”
“呸!你跟你父亲一个样:丝毫不在意自身的安危。老守住这些陈规旧俗,那些部落迟早有一天会败落的。我才不管呢。找一个医者来,现在这个状态,你不能作任何决定。”
“所以我等到傍晚才跟他血拼。你看,太阳快要落山了,今晚我休息,明天就可以处理待处理的事情。”
法芮卡从一边探出头来,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天哪,陛下,你可吓了我们一大跳。”
“其实,现在不还是这样。”约蒙杜小声埋怨道。
“好啦,我现在好多了。”说着,娜绥妲坐直起来,全然不去理会手臂的疼痛“你们俩现在走吧,我会没事的。约蒙杜,给法达瓦传话,告诉他:只有对我宣誓效忠,他才可以继续当自己部落的首领,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另外,法芮卡,回去路上,请通知药剂师安吉拉,说我请她来。她答应过要给我配制一些补药和药膏。”
“你这个样子,我不能让你人个一留在这儿。”约蒙杜声明道。
法芮卡点头附和:“请原谅,陛下,可是我也有同感,这样不安全。”
娜绥妲朝帐篷入口瞥了一眼,确信夜鹰不会听到后,低声说道:“我不会人个一。”约蒙杜的眉毛一扬,法芮卡脸上也闪过惊讶的表情“我从来有没都一人独处过,你们明白吗?”
“你是说,你采取了一些…预防措施,陛下?”约蒙杜问。
“是的。”
听到她的肯定回答,人个两似乎有些不安,其中,约蒙杜说:“娜绥妲,你的安全就是我的责任。我需要了解你究竟采取了什么额外的保护措施,以及到底是谁跟你在一起。”
“不。”娜绥妲柔声否决道。看到约蒙杜眼神
出的受伤和愤慨的表情,她继续道“我这么做并不是怀疑你的忠诚,远不是这么回事。不过,这一点小秘密,我必须自己保留。为了我自己内心的安宁,我必须藏有一把别人无法看到的匕首,你也可以说这是藏在我袖子里的一件秘密武器,就当是我性格的一个缺陷吧。这绝不代表我对你履行职责不满意,所以,千万不要为此想不开。”
“陛下。”约蒙杜鞠躬致礼,如此正规,是他前所未有的。
娜绥妲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去。约蒙杜和法芮卡鱼贯而出。
长达一两分钟的时间里,娜绥妲只听到沃顿营地上空传来血鸦的厉声尖叫。接着,她身后传出一阵窸窸窣窣声,仿佛一只老鼠在嗅寻食物一般。她一回头,看见埃娃从藏身的两幅帘子后溜了出来,来到帐中间。
娜绥妲打量着女孩。
女孩怪异的增长依然在持续。不久前,娜绥妲第一次见到她时,看样子她不过三四岁,现在相貌却已近六岁。她身着一袭黑衣,只是领子和肩头部分有些紫
皱褶。相比之下,那头垂直的长发更显黑亮,仿佛一帘瀑布从头部倾泻在瘦弱的背上。因为极少外出,尖尖的脸蛋显得惨白。眉上的龙纹呈银白色,紫
的眼睛
出一股厌倦的、愤世嫉俗的眼神——那是拜伊拉龙所赐,一个诅咒迫使她去承担别人的痛苦,也使她要试图阻止这种痛苦的发生。最近的那场战斗中,尽管一名杜万加塔的魔法师为了保护她而施法让她陷入麻痹状态,可是,数以千计人的痛楚一齐向她袭来,那几乎要了她的命。直到最近,女孩才再次开口讲话并且对周围的事物产生兴趣。
她用手背
了
玫瑰花蕾状的嘴,见此,娜绥妲问:“你病了吗?”
埃娃耸了耸肩:“我习惯了那些痛苦,可是,要反抗伊拉龙的符咒,我还是无能为力…我见的事多了,娜绥妲,不过,能承受多么那道刀伤,你真是少见的坚强。”
尽管已多次听埃娃说话,她音声的还是让娜绥妲震惊不已。那辛辣和嘲笑的口吻本应属于一个
经沧桑的成年人,现在却从一个小女孩嘴里发出。娜绥妲努力把这种思绪抛到一边,回答道:“你比以前坚强了,我也不用同时承受法达瓦的痛感。谢谢你跟我在一起,道知我你为此经受了折磨,我非常感激!”
“感激?哈!夜行者女士,这句话对我有何意义?”埃娃撅着娇小的嘴
,不屑一顾地一笑“有没有吃的?我快饿死了。”
“法芮卡在那些卷轴后面留了些面包和酒。”说着,娜绥妲朝帐篷的另一头指了指,她看着女孩走过去,将面包大块大块
进嘴里,狼
虎咽地吃来起了“至少你这个样子不会太久了。伊拉龙一回来,就会帮你解除符咒。”
“也许吧。”半块面包下肚,她暂时停了下来“关于长刀血拼,我没跟你说实话。”
“你什么意思?”
“我预见的是你输,而不是赢。”
“什么?”
“如果我任由事件按照原来的轨迹发生,第七刀时你就会垮了,那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应该是法达瓦。所以,我就把你需要听到的你诉告了,所以,你赢了。”
一阵寒气袭遍娜绥妲全身。如果埃娃说的是真的,自己欠这个巫童的可就更多了。不过,她还是不喜欢被人操纵,尽管是为了她好:“原来如此,看来我得再次感谢你了。”
埃娃尖笑起来:“其实你恨我入骨,对不对?没关系了。你也不用担心会得罪我,娜绥妲。我们彼此有利用价值,仅此而已。”
这时,当值的一个矮人头领以锤击盾,大声通报道:“药剂师安吉拉觐见,夜行者女士。”娜绥妲终于觉得得到了解
。
“进来。”娜绥妲应道,声音高了许多。
安吉拉手臂上吊着数只布袋和篮子,匆匆进了帐篷。跟以往一样,她瀑布般的长鬈发遮住了那满是关怀的脸。她身后紧跟着猫人索伦明,一见埃娃,猫人立刻奔过去,弓着背,在她两腿间蹭来蹭去。
安吉拉放下手中的行囊,卷起袖子,说:“我可是说真的,只对你和伊拉龙说,似乎我大多时间都耗在医治那些愚不可及的沃顿人身上,这些人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应该避免被砍成碎片。”说着,药剂师奔到娜绥妲身旁,揭开右臂上的绷带,接着,她又开始嚷道“一般来说,医者会问病人样么怎啊,病人就会撒谎,说:‘哦,还行。’然后呢,医者就会说:‘好,好。放心吧,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想现在看来再明白不过。可是,你不可能马上就能跑起来,然后领军作战。还早着呢。”
“我会好起来,是不是?”娜绥妲问。
“当然,如果我能使用魔法把伤口愈合。既然不能,就有点悬。就像别人那样,慢慢耗吧,希望伤口千万不要感染。”说着,她停下手来,盯着娜绥妲“你应该知道,这些伤口以后会留下疤痕?”
“该来的总会来,听之任之吧。”
“确实如此。”
娜绥妲憋住不喊出来,抬头看着安吉拉给自己
合伤口,并敷上一层厚厚的捣碎的草药。透过眼角,她还看到索伦明跳到桌上,坐到埃娃身旁。猫人接着伸出长
的大爪,从埃娃的碟子里钩过一块面包,送到嘴里慢慢啃着,尖牙不时闪烁着白光。听到帐外盔甲武士走过,猫人的耳朵随着声音转动,
大耳朵上的黑色
苏不停颤动。
“见鬼,”安吉拉抱怨道“只有人类才会想到用自己砍自己来决定谁做首领。白痴!”
现在一笑就疼,可是娜绥妲还是
不住笑来起了,待痉挛稍退,应道:“确实如此。”
就在安吉拉要绑完绷带之时,帐外传来矮人领队的呼啸声:“站住!”接着是人类侍卫封路阻挡来人时发出的此起彼伏的清脆的剑剑
叉相击声。
娜绥妲毫不犹豫地从
在紧身
衣上的刀鞘中
出四英寸长的刀子。她觉得自己难以握紧刀柄,因为她觉得自己手指又厚又木,手臂上的肌
也反应迟钝。除了烧灼般痛感的道道伤口,整个手臂似乎依然在沉睡。
安吉拉也从衣服中
出一把匕首,立于娜绥妲前,嘴里念叨了一句古语。索伦明跳到了地上,蜷伏在安吉拉一旁。猫人
发竖起,看上去个子要比一般的狗还大,喉中发出低沉的嘶吼。埃娃继续啃着面包,似乎根本不理会眼前的喧闹。如同人个一研究一只从未见过的异型昆虫似的,她仔细打量着拇指和食指间的一小块面包,接着将其浸到一杯酒里,啪的一声
进嘴里。
“女王陛下!”一人喊道“伊拉龙和蓝儿从东北方向快速靠近。”
娜绥妲将刀入鞘,挣扎着从椅子立起身子,对安吉拉说:“帮我穿好衣服。”
安吉拉在她面前将衣服展开,娜绥妲跨了进去。然后,安吉拉轻轻地帮她套上衣袖,接着开始系上背后的裙带,埃娃也过来帮手。很快,娜绥妲的衣服穿好了。
她仔细检查了双臂,发现没有绷带
出来,就问:“要不要
出伤口来?”
“看情况,”安吉拉说“你认为
出来会给你的声望加分,还是会给认为你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的敌人带来鼓舞呢?所以,这个问题很玄乎,取决于看到一个失去大脚趾的人时,你会么什说。你可以说:‘天哪,他废了’或者‘哇,就受这么点伤,他真是太聪明、太强壮或者太幸运了’。”
“你打起比方来也够怪异的。”
“谢谢!”
“长刀血拼比的是力量。”
“这件事在沃顿和
达人中都已家喻户晓了。你为你的力量感到自豪吗,娜绥妲?”
“把袖子剪掉,”娜绥妲说,见他们犹豫不决,她催道“快点!肘部以下都剪掉。别管裙子了,我后面再补。”
安吉拉三两下就按娜绥妲的要求去掉了袖子,把剪下的布丢到桌上。
娜绥妲下巴一扬:“埃娃,如果你感觉我就要晕倒,就告诉安吉拉,让她接住我。我们可以走了吗?”她们三人由娜绥妲领头,结成一个小队列,索伦明离群独行。
一出帐篷,矮人领队大声喊道:“各就各位!”轮值的六名夜鹰围着她们三人形成了保护圈:前后是人类和矮人,两侧是库尔人——身高超过八英尺的巨人。
黄昏在沃顿的营地上空张开了金紫
的翅膀,给连绵不断的一排排帐篷撒下神秘的色彩。帐篷的影子越拉越长,预告着夜晚即将来临。暖洋洋的暮霭中,无数的火把和营火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向东,晴空依然万里无云;向南,一条狭长、低矮的乌云遮去了地平线和一里多外的烈火平原;向西,一排山
榉和山杨标示出吉特河的走向,乔德、若伦和其他卡沃荷村民劫持了龙翼号船后,正是沿着那条河顺
而下。不过,娜绥妲的目光却只盯着北方,那里正是蓝儿光彩夺目的身形即将降落之处。夕阳照在蓝儿身上,给她披上了一层蓝晕,宛如天上落下了一团星星。
那场面太令人叹为观止了。娜绥妲都看呆了,庆幸自己见证了这样的壮观。他们平安无事!想着,她松了一口气。
报信的那个武士个子瘦小,大胡子散
。只见他上前鞠躬,随手一指:“女王陛下,您看,我说的是实话。”
“是的,你干得很好。那么早就发现了蓝儿,你的视力一定超人。你叫什么名字?”
“弗莱切,哈顿之子,女王陛下。”
“谢谢你,弗莱切,你可以归队了。”
那人再次鞠躬,小步朝营地的边缘跑去。
娜绥妲穿过帐篷之间的通道,朝专门为蓝儿起降而设的那大块空地走去,目光一直盯着蓝儿。因为急切想跟伊拉龙和蓝儿会面,一路上,她根本就没注意紧跟其后的卫兵和随从。过去这些天里,她一直在为他们担心,一是作为沃顿国的领主,同时,令她自己感到吃惊的是,也作为他们的朋友。
蓝儿的飞行速度不亚于娜绥妲见过的任何鹰隼,不过,此时,她离营地还有数英里的距离,剩下的行程花了她近十分钟。此间,空地周围聚集了一大群士兵:人类、矮人,还有纳?嘎兹沃格率领的一队巨人,他们对靠近自己的人啐唾沫。人群中还有奥林国王及其廷臣,他们立于娜绥妲对面;有奥利克前往垡藤杜尔后取代他出任大使的纳尔汗;有约蒙杜,元老会的其他成员以及阿丽娅。
高个子女精灵穿过人群朝娜绥妲走去。她是如此引人注目,即使蓝儿降落在即,人们的目光还是为她所吸引。她一身黑衣,像男士一般结着绑腿,
挂宝剑,背背弩和箭囊。她尖脸,肌肤如同浅色蜂
般清澈透明。她步态优雅、刚毅,无不显示出她非凡的剑法和力量。
她的怪异打扮在娜绥妲看来有些不雅,因为这将她的身材展示无遗。不过,娜绥妲不得不承认,即使穿的是破旧衣服,阿丽娅依然会比人类贵族更显庄严和高贵。
阿丽娅在娜绥妲跟前停下脚步,抬起一
优雅的手指,指着她的伤口说:“正如诗人伊尔内所说,为了你所钟爱的人民和国家而以身涉险,那是再伟大不过的壮举。以往的所有沃顿领导人我都认识,他们都是伟大的人,他们中又以阿吉哈为最。不过,在这点上,你甚至超过了他。”
“你过奖了,阿丽娅。不过,我担心,如果我自己太耀眼,别人就会把我父亲忘了。”
“后辈的行为是前辈教养结果的最好证明。像太阳那样闪耀吧,娜绥妲,你越耀眼,就会有越多的人尊敬阿吉哈,因为是他教会你小小年纪就勇于肩负指挥重任。”
娜绥妲颔首,表示将阿丽娅的忠告铭记于心。接着,她笑着说:“小小年纪?按照我们的算法,我已经是成年女子了。”
阿丽娅绿色的眼睛
出消遣的神色:“没错。不过呢,如果我们按年份而非智慧来计算,人类对我来说就根本未成年。当然,加巴多里克斯算是例外。”
“还有我。”安吉拉
了进来。
“算了吧,”娜绥妲说“你也大不了我多少。”
“哈!你把外貌跟年龄混淆了。跟阿丽娅这么长时间了,你应该多长些见识才对。”
正待她要开口问安吉拉的实际年龄,娜绥妲感觉有人从后面用力扯了一下她的衣服。回头一看,胆大妄为的埃娃,在向她打着手势。娜绥妲弯
侧耳靠近埃娃,只听她小声说:“伊拉龙不在蓝儿背上。”
娜绥妲心头一紧,屏住了呼吸。她抬头凝视着天空,只见蓝儿在营地上方数千英尺的高空盘旋,蝙蝠形的宽大双翼在空中显得黑糊糊的。从下面,娜绥妲可以看到蓝儿的腹部,以及从层层鳞甲间突出的白色龙爪,可是,却看不到到底谁骑在上面。
“你怎么知道?”娜绥妲
低声音,问道。
“我感觉不到他的不舒服,或者他的恐惧。若伦在上面,还有一个女的,我猜是凯特琳娜。没有别人了。”
娜绥妲直起身子,一拍手,大声喊道:“约蒙杜!”
站在十几米开外的约蒙杜推开挡在前面的人,跑了过来。他老到至极,自然明白有什么突发之事:“陛下。”
“马上清场,在蓝儿降落前把所有人都赶走。”
“包括奥林、纳尔汗和嘎兹沃格?”
她一皱眉:“不,其他人都离开。快!”
在约蒙杜发出号令之时,阿丽娅和安吉拉围了上来,显然跟娜绥妲一样惊讶不已。阿丽娅说:“如果伊拉龙受伤或死了,蓝儿不会如此平静的。”
“那么,他到哪儿去了?”娜绥妲问道“他现在是不是陷入什么麻烦了?”
现场一片喧闹混乱。约蒙杜和手下人马在指挥旁观者退回各自的帐篷,对不服或拖拉者则是手杖相加。发生了几起扭打,不过,约蒙杜麾下的指挥官们很快制伏了闹事者,防止了
的进一步蔓延。幸运的是,在嘎兹沃格指挥下,巨人队伍平静离开了,而嘎兹沃格本人跟奥林国王和矮人纳尔汗则朝娜绥妲走来。
八英尺半高的嘎兹沃格走近时,娜绥妲感觉脚下的地面都在抖动。他按照部族习俗抬起下巴,
出喉部,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夜行者女士?”他的嘴部和牙齿,加上口音,令娜绥妲难以听懂他到底说了什么。
“对,我也需要一个解释。”满脸通红的奥林附和道。
“还有我。”纳尔汗说。
看着他们,娜绥妲突然意识到,数千年以来,恐怕这是阿拉加西亚各个部族首次和平地聚会在一起。现在唯一缺席的是蛇人和它们的坐骑。当然,娜绥妲也知道,稍有理性之人就不会邀请那些可恶的怪物参加自己秘密的议会。她指着蓝儿,说:“她会提供你们所需要的答案。”
随着挨到最后一刻的人离开空地,一道气流呼啸而来,蓝儿扑向地面,收起双翼,降低速度,后脚落地。接着她趴到地上,营地间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响。若伦和凯特琳娜解开鞍座上的搭扣,迅速爬了下来。
娜绥妲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着凯特琳娜,因为她感到很好奇,想知道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一个男人为了救她而甘冒如此大的危险。眼前的女子骨架结实,脸像个病人一样苍白,一头紫铜色头发,身上的衣服破烂且肮脏不堪,难以分辨出原来究竟是什么样子。尽管久遭囚
,在娜绥妲眼里,凯特琳娜还是相当漂亮的,只不过还够不上士兵们嘴里所说的大美人。可是,从她的神态和举止判断,如果被抓的是若伦,为了自己所爱之人,凯特琳娜同样也能鼓动卡沃荷村民,带他们一路南奔来到
达,参加烈火平原之战,并且马不停蹄地赶往黑格林。即使在看到嘎兹沃格之时,凯特琳娜只是紧挨若伦站着,没有丝毫的畏缩或胆怯。
若伦先向娜绥妲鞠躬致礼,然后转向奥林国王。“女王陛下,”他满脸严肃地说“国王陛下,请允许我介绍我的未婚
,凯特琳娜。”凯特琳娜分别向两位行屈膝礼。
“
来到沃顿国,凯特琳娜。”娜绥妲说“由于若伦对你非凡的忠贞,你早已名声在外,人们到处在传唱他对你的爱。”
“我们非常
,”奥林补充道“
之至。”
娜绥妲注意到,说话时,奥林的眼睛一直盯着凯特琳娜,其他男人,包括矮人,也是如此。她敢肯定,当晚,他们就会向自己的战友吹嘘凯特琳娜有多漂亮。若伦的这次冒险,大大提升了她的名声,令她成为士兵们备感神秘和
恋的对象。有人愿意为其付出如此大的牺牲,单就代价而言,人个这必定弥足珍贵。
凯特琳娜脸一红,赶紧答道:“谢谢!”见这么多人注意自己,除了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外,她脸上还
出一丝骄傲的神情,仿佛早知道若伦是多么的杰出,并且在所有阿拉加西亚女人中,唯独自己俘获了他的心,该多么令人开心。他是她的了,这就是她所梦寐以求的。
娜绥妲突然感到极度的孤独。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她想。她肩上的负担,使得她无法拥有一般女孩的梦想——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甚至结婚生子——除非出于沃顿国的利益,为自己安排一段权宜婚姻。她时常考虑可以与奥林联姻,可是就是下不了决心。目前而言,她还是
足于现状,还不至于妒忌凯特琳娜和若伦的幸福。事业乃她心之所系,与推翻加巴多里克斯相比,结婚生子实在无足轻重。大多数人都会走进婚姻的殿堂,可是,又有多少人会机有见证一个全新时代的诞生?
今晚我怎么魂不守舍的?娜绥妲想,看来是伤口把我的脑袋弄得像蜜蜂一样嗡嗡
转。她身子一震,目光越过若伦和凯特琳娜,落在蓝儿身上。为能听到蓝儿说些什么,娜绥妲将自己的思维屏障打开,开口问道:“他呢?”
随着鳞甲摩擦发出的一阵刺耳的窸窸窣窣声,蓝儿趴上前来,垂下脖子,龙首直面娜绥妲、阿丽娅和安吉拉,左眼仿佛闪耀着蓝色火焰。蓝儿嗅了嗅,伸出血红的舌头,炽热、
的气流袭来,娜绥妲的丝蕾领子不停地翻动。
随着蓝儿的思维触及她的意识,娜绥妲不
咽了一口口水。蓝儿跟她接触过的其他生物不同:古老、陌生,令人生畏却又如此温顺。一这到想儿,再加上蓝儿的庞大身躯,娜绥妲突然觉得,如果蓝儿要把他们吃掉,完全可以做得到。所以,面对一条龙,人个一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骄傲之感。
我闻到血腥味,蓝儿说,谁伤了你,娜绥妲?告诉我,我把他们撕成两半,把脑袋带回来给你当战利品。
“你可以不必把谁撕成两半,至少现在是这样。是我自己动的刀,不过现在不是谈这个候时的。此刻,我唯一想知道的,是伊拉龙的下落。”
伊拉龙,蓝儿说,决定留在帝国。
一时之间,娜绥妲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全身无法动弹。一开始,她以为听错了,心里极力否认蓝儿的话,紧接着是万念俱灰,仿佛世界走到了尽头。其他人反应各异,不过,从这点可以推测到,蓝儿同时把话都对他们说了。
“你怎么…怎么能让他留在那里?”
蓝儿呼哧
了一下,鼻孔
出一
的火舌。伊拉龙自作主张,我阻止不了他。他自行其是,全然不顾对自己或阿拉加西亚其他人会造成什么结果。对于我来说,他只不过一只小鸟,不过我为他感到自豪。不要害怕,他能照顾自己。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不幸的事发生。假如他受了伤,我能感应到。
阿丽娅问道:“他么什为决定这么做,蓝儿?”
与其这样解释,我不如展示给你们看,可否?
他们都表示同意。
蓝儿的记忆如同
水一般涌进娜绥妲的脑海。她看到了耸入云端的黑格林,听到伊拉龙、若伦和蓝儿在讨论最佳进攻手段,看到他们发现蛇人老巢的入口,还目睹了蓝儿与雷斯布拉卡的惊魂大战。蓝儿记忆中的景象令她着
,尽管出生于帝国,娜绥妲对它却没有什么记忆。除了加巴多里克斯帝国边界的一些荒野地区,这是她长大后第一次会机有看看其内部究竟是什么样子。
最后出现的是伊拉龙与蓝儿之间的对峙。被迫留下伊拉龙,依然令蓝儿感到悲痛
绝,令她难以对此加以隐藏。娜绥妲
不住抬起手臂上的绷带,轻轻抹去脸颊上的滚滚泪珠。可是,伊拉龙留下的理由——杀掉另一个蛇人和搜索黑格林的其他角落——在娜绥妲看来却不够充分。
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伊拉龙可能会冲动,但绝对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仅仅为了看看几个山
以及完成所谓的那点复仇,而置大家的共同目标于危险境地。肯定另有原因。她道知不能否强迫蓝儿道出实情,不过,道知她,蓝儿如果要隐瞒这些信息,绝非一时心血来
。也许她想私下再谈。她想。
“见鬼!”奥林国王嚷道“伊拉龙真会挑时间,偏偏这个关口上一人溜开。与加巴多里克斯大军
境相比,单单一个蛇人又算得了什么?…我们得把他找回来。”
安吉拉笑来起了。她在用五
骨针织袜子,针针相碰,咔嗒咔嗒,节奏有序而怪异:“怎么找?他白天走,蓝儿又不能大白天四处飞着找,否则有人看见,就会惊动加巴多里克斯。”
“这没错,可是,他是我们的龙骑士啊!他现在深入敌后,我们可不能这么闲坐着。”
“我同意,”纳尔汗附和道“无论怎么做,我们都要确保他平安归来。罗特加已承认伊拉龙为他的家族成员,也就是我的家族,道知你的。根据我们的法律和血统,我们都应该这么做。”
阿丽娅跪了下去,吓了娜绥妲一跳,原来她是要解靴带,然后重新系牢。她咬住靴带一端,问道:“蓝儿,你最后接触伊拉龙的意识时,他确切在哪儿?”
在黑格林的入口处。
阿丽娅站起来,说:“看来得四处找找看。”
她动若
兔,说完便飞身朝北而去,越过空地,消失于帐篷之间,宛如一阵疾风,轻快无比。
“阿丽娅,不!”娜绥妲喊道,可是,精灵早已无影无踪。看着她消失的身影,娜绥妲感到极度绝望。大厦将倾。她想。
嘎兹沃格用力拽着身上铠甲上杂乱的甲片,仿佛要扯下来似的。他对娜绥妲说:“要不要我跟着,夜行者女士?我没小精灵跑得快,可是能一样耐跑。”
“不…不,别去。阿丽娅能远距离避开人类。可是,要换了你,一旦被农夫发现,士兵们会围捕你。”
“我习惯被追杀了。”
“不过可不是在帝国的心脏地带,那里的乡村有数百帝国士兵在游
。让她去吧,阿丽娅得自己保护自己。我祈祷她能找到伊拉龙,保他安全,否则,我们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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