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贵宾院。
冷一凡的房间。
秋香的尸体已被移走,贾依人和马子英一见冷一凡回转,立即起身
上,从两人的表情一望而知是迫切地想知道冷一凡见如意夫人的下文。
“样么怎?”贾依人首先开口。
“夫人怎么说?”马子英抢着问。
冷一凡回头朝门外望了一眼,然后移到窗边,一只手扶着桌角,脸上一片冷沉,目注马子英,用极低音声的发话。
“马兄,现在要麻烦你办件事。”
“什么事?”
“马兄曾经身中几乎是无药可解的‘无毒之毒’,说是由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所解,现在请马兄尽全力设法找到那位意想不到的人物。”
“么什为?”马子英眉毛挑来起了。
“有一位病者被疑是中了毒,而他是目前这桩复杂公案的关键人物,如果能治好他的病,整个公案便可明朗!”冷一凡迫切的望着马子英。
“病者是何许人物?”
“夫人说不便透
。”
“你刚才说疑是中毒?”
“对,他表现的症候是失心疯。”
“失心疯?他莫非就是…”贾依人
上了口,若有所悟的样子,但话只说了半句便停住了。
“莫非就是什么?”冷一凡追问。
“
子兄不是听到后进角轩里传出过可怕的怪声么?依小弟的看法,那种声音极可能发自失心疯者之口…”
“那他是谁?”冷一凡目光一闪,这个谜一直在困扰着他,他随即联想到曹大娘,她是唯一能进出密室的人。
曹大娘本身就相当诡异,而今晚所发生的血案,魅影一现的老驼子,定不说与失心疯者有关…
“这个…可就无法忖测了!”贾依人说。
冷一凡又转向马子英。
“马兄有困难么?”
“只有…尽力而为。”
“好,那在下就代夫人向马兄致谢。”
“
子!”马子英轩了轩眉:“这大可不必,咱们既然有缘
上了朋友,一句话,卖命也无妨,何况是寻人这种小事,不过…”
“不过什么?”
马子英苦笑道:“那位意想不到的人脾气也是意想不到的古怪,如果他断然拒绝,你可不能怪我不尽心。”
“马兄,在下会么?”冷一凡笑笑,又道:“就这么说定了,现在距天亮已经不远,马兄请回房歇会吧!天亮就开始办事。”
“好!”马子英出房离去。
贾依人望着马子英离去的背影点点头,道:“快手,可怕的杀手,但是条不折不扣的血
汉子,能
到这样的朋友的确不错。”
冷一凡吐口气道:“我只是觉得起不对他…”
“怎么说?”
“他跟我一见如故,把珍逾生命的布囊
托给我,现在布囊丢了,他口里没说,但道知我他内心的痛苦…”
贾依人抬手止住冷一凡的话道:“不要说了,这错在于小弟,如果小弟我接受你转托之后,不寄放在夫人处而带在身边,也许就不会有这错失,真正的责任在于小弟,不管样么怎,一定要物归原主。依目前情况判断,关键在于秋香口里的老驼子,而老驼子与曹大娘、丘四海是一伙的,据我判断,他们在进行一项极大的阴谋,目的很可能是想夺取如意山庄这大片基业,逐走夫人…”
冷一凡颔首道:“我有同感。”
贾依人道:“目前有几个谜结难解!”
冷一凡道:“哪几个谜结?”
贾依人道:“第一,包侯爷何以不见出面,他是山庄的真正主人,么什为不闻不问,坐视不理?第二,鼓动制造风波的为首是谁?第三,如意夫人么什为会对曹大娘和丘四海百般容忍,他们只是下人…”
冷一凡望着窗外道:“情况不但复杂而且诡谲,有些情况是
出了常理之外,照如意夫人的说法,只要马子英事办成,谜底便可揭开。”
贾依人微微摇了一下头道:“
子兄,如意夫人并非简单的人物,谁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依情依理,她对这些事故的来龙去脉应该了如指掌,她保留得太过份,你难道没感觉,她是在利用我们替她摸瞎卖命?”
冷一凡回过头盯着贾依人:“我不是白痴,当然有这感觉,只不过…”声音突然放低:
“我们投入如意山庄也是有其目的,虽说没有祸心,但有企图不假。现在为了马子英一个布囊,把我们卷进浑水,使本来简单的事变成了复杂,这是始料所不及的。”
贾依人闭上了嘴,闪动着智慧的眼光,他似在深深的思索一个问题,使美如处子的面庞展示出一片深沉,像一个极富心机的美女,使人又爱又怕。
冷一凡定睛望着贾依人,他忽然发觉他的脸型轮廓与巧姐儿有几分相似,在这以前,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转念一想,他们是族兄妹,有血缘上的关系,某些地方相似是不足为怪的,但这已勾起了他对巧姐儿深沉的思念。
“
子兄!”贾依人开了口:“小弟认为目前的情况应该分条别理,不应该笼统混淆,处处被动。”
“唤!贾老弟说说看!”
“小弟想,山庄本身的矛盾是一回事,快手马子英的事是一档,而你我要做的又是另一门子,三件事应该分开来各别地应付,为以你如何?”
“对,非常正确,现在说我们的事如何着手?”
“设法先见到包侯爷的面!”
“如何设法?”
“从如意夫人身上着手。”
“很难,你应该记得,玉面蜘蛛以半支镖和你的性命作为要挟,要包侯爷亲自出面,如意夫人断然拒绝。显见这当中有极大的蹊跷,同时如意夫人也一再规避这问题,我们总不能采用
烈的手段来
迫…”
“这由小弟我来设法试试看。”
“你?”他不明白贾依人将如何试法。
“对,天快亮了,你该歇会,我回房去了!”
说完,起身步出房门。
一夜折腾,冷一凡也看实累了,掩上门,熄了灯,和衣朝
上一倒。累虽然很累,但躺下去却又毫无睡意,脑海里很
,许多问题纷至沓来,不去想它也不行…
巧姐儿、音音、江湖秘客…
这些面影不断在脑海里回旋,挥之不去,但对每人个一却又没有具体落实的想法,只是扰动,不停的一现又灭。
突地,
头响起了一个声音,陌生而且阴沉音声的;“不要动,有利器对着你的脑门,现在仔细听我说…”
冷一凡大吃一惊,睁开眼,什么也没看到,因为对方是在枕头后面的位置,眼睛转不了要,他当然一点反抗的余力有没都。
人是什么时候进房的他毫无所觉,倒是虚掩的门开了条大
,显然对方是趁他闭目遐思候时的溜进来的。
在完全受制的不利情况下,冷一凡当然不能动。
“朋友是谁?”他尽量冷静。
“这你不必问,我不会你诉告。”
听声音对方年纪已经不轻,是老人的腔调,冷一凡立即想到惊鸿一瞥的人影,杀人的凶手神秘老驼子。
“朋友的目的何在?”
“我不想杀你,但你诉告一句话…”
“请说!”
“不要-这混水,离开如意山庄,永远不要回头,这是警告,而且只有一次,不必讨价还价,你非听不可。”断然的口吻,极富威胁
。
“在下已受聘为如意山庄的护庄^”
“什么理由也不必说,你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远远避开,永不要过问这儿的事!”顿了顿又道:“护庄,哼!女人裙下的一条狗而已,
子,你是成名的人物,意愿不当狗吧?”
说完,加上一声不屑的冷哼。
“如果在下说不呢?”
“那你只有说一次的机会。”
“朋友要杀人?”
“不错,你只消吐出一个不字,便永远闭嘴,现在要你的命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以后江湖上永远没有
子了。说,你答不答应?”
冷一凡可以虚为应承,但他不愿这么做,他是真正的武士,不能辱没了“
子”两个字的名头,他在想解危之道,但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半筹莫展,他的功力再高,动作再快,总没有对方一举手来得顺当。
生与死的抉择,点头与摇头之间。
一样尖锋的东西抵上了脑门,有刺痛之感,毫无疑问,不是刀便是剑,不管是什么,总是一动就可致命的东西,冷一凡全身的皮
都
紧了。
“
子,样么怎?”
“容在下考虑考虑!”冷一凡并没有考虑,他希望多拖延时间也许可以捕捉到机会,当然,这样的机会是少有的。
“可以,给你从一数到五十的时间,现在开始。”
从一数到五十的时间当然很短,他下了决心,准备孤注一掷,捕捉几乎完全不可能的侥幸机会。
移头、翻身,以最快的动作逃过刀剑的一刺,成功的契机在对方没有亟
杀人的绝对意图,只要对方失神一瞬…
“在下知道朋友是谁了!”他说完这句话,正要发动…
“那不关紧要,还有十下。”对方完全不为所动。
冷一凡心下一凉,十下,极短暂的片刻,他本打算用这句话使对方意外吃惊而分神,想不到对方竟然丝毫不为所动。
心机是白费了,现在只有冒死反抗一途了,希望死得像个武士,而不是等待着利器贯入头顶心
生死千钧一发。
“哎!”
头人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哼。
冷一凡连意念都不曾转,本能地闪电
起,弹到了房角,行动仅如一眨眼。
一条黑影冲出房门,快得也只是一眨眼。
冷一凡抓剑追去出了,天色已经泛亮,庭院角落明亮的灯光变成昏黄,什么也没有,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
是谁在生死
关的瞬间施援手?
照那声轻哼,证明是突然遇袭。
房间只有前后窗和门,前窗和门在视线之内,不见有任何异动,那援手者是在后窗位置行动无疑了。
是贾依人还是马子英?看来两人都不是,如果是他们两个其中之一,该现身打个招呼,绝不会故作神秘。
另外比较有可能的是胡蕙君,会是她么?
木立了片刻,冷一凡撇不开心头的谜团,他准备加以查证,贾依人就在本院,马子英在外跨院,查证并不费事。
于是,他首先步向贾依人的卧室,到了窗边一看,房里的灯还没熄,由于天已大亮,油灯有焰无光。
只见贾依人睡得正
,外衫吊在
栏上,根本是不曾翻过身的样子。
他转身,急急奔到外跨院马子英的住地,同样的情形,好梦正酣,事实已证明暗中援手的不是他两个。
现在剩下唯一可能的便是胡蕙君了。
他又折回了贵宾院。
停步在花径上,他深深地想:“那怪客胁迫自己离开如意山庄的目的很明显,是要扫除阴谋进行中的障碍。因为他们的对象是如意夫人,而自己是如意夫人这一边的人,至干他们的阴谋是想达到什么目的便不得而知了。如意夫人应该清楚,但她的态度一直不明朗,而且守口如瓶,再加上包侯爷一直不
面,问题显得相当诡谲…”
他感觉身侧来了人,但他沉住气不动。
来人是谁?
他有什么意图?
现在是清晨,他手里有剑,他有充分的自信能对付任何突发的情况。
花树的叶尖上闪着晶莹的
珠,空气十分清新,这儿昨晚曾经死了人,但此刻看上去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
潜近的人久久没有动静。
如果想杀人,早该可以出手了。
冷一凡有些按捺不住,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徐徐转过身目光融处,冷一凡的心弦震颤了一下,他看到的是一张带着疲累的面庞和一双冰冷的眸子,冰冷的眼光中又掺和着几许幽怨。
“胡姑娘!”冷一凡
口叫出了声。
来的是胡蕙君,她口
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冷一凡心里非常明白,昨晚席间,贾依人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透
了他跟女杀手巧姐儿那一段微妙的情,这对有心的她是一记沉重的打击,虽然了对她无意,但少女芳心,
感又执著,那已经动了的一念是很难抹消的。
记得第一次碰到她,也是这样一个美好的清晨,同一个地方,她来采瓶供的花,双方只交谈了几句,便被曹大娘冲开。
往后双方多次接融,他应聘当了护庄,头一次接受任务护镖,她在镖局里亲手做菜为他饯行,在在表
了少女情怀。
现在,情况已完全改观,那些似乎已去得很远,微妙的开端,没有结果的结果,该算是一种遗憾,还是…他不愿往下深想。
冰凉的眸光投
在冷一凡窘迫的脸上,一夜之隔,情形完全不同。
明秀加上灵慧,她是个难得碰上的女子,然而曾经沧海难为水,冷一凡的心扉关得很紧,巧姐儿占据了他的
襟,当然不能容纳别的东西。
“胡姑娘,秋香的后事都料理妥当了?”明知是多余的话,但他非设法逃避尴尬的意念不可。
“唔!”眸光设移开,冷极的反应。
冷一凡的内心起了一阵悸动,他对她事实上没有什么亏欠,然而内心里有一种辜负的感觉。
因为他是个极重感情的人,他明白“失落”这两个字的感受。
“胡姑娘,一刻之前,我在利器的威胁下…”他只说半句,注意她的反应。
“噢!”胡蕙君的眸光闪动了一下,脸上漠然如故:“竟然有这样的事?”没有惊奇,更没有预期的关切。
“对方威胁我离开山庄。”冷一凡只好说下去:“在干钧一发之际,忽然来了援手,对方似乎是中了暗器,夺门而出,我追之不及…”
“援手是谁?”
这句话本来是冷一凡要问的,现在反而出自胡蕙君之口,冷一凡为之一怔。
“难道不是姑娘?”
“我在指挥料理秋香的后事,半步也没离开后面的小院。”态度虽然冷漠,但确很认真,显然她没说假话。
“那…”冷一凡傻了眼,他一直认为暗中援手的是胡蕙君,结果却不是。
那会是谁呢?
贾依人和马子英在
睡中,宾客都已走光,莫不成是敌视的一方?
“
子大哥,你是在什么情况下被制的?”称呼依旧,只是意味完全不同了,声音中已经没有以前那种热切关怀的成份。
当然,她内心是相当苦涩的。
“我睡不着,躺在
上想事情,对方不知什么时候摸进房里,用利器对着我的顶门,声音是陌生的,以前没听过,无法判断是谁,只听出年纪似乎不小。”
“他
你离开山庄?”
“是的,要我远离,永不回头。”
“嗯!这个…我立刻去见夫人!”说完转身匆匆离去,现场留下一抹淡淡的衣香,渗和在花香里。
冷一凡木在当场,他在想:“照胡蕙君的表现,对这档事她可能心里有数,所以才急着见如意夫人。不用说,对眼前山庄的诡谲风云,如意夫人应该是最明白的人,她之所以保持神秘,是不要别有苦衷,便是另有盘算。而自己、贾依人和马子英三个是在盲目地-浑水?
除非马子英找到那所谓意想不到的毒道高手,情况不可能明朗…”
太阳刚冒头,马子英已行走在庄外的大路上。
挑箩担筐的乡下人脚步匆忙,赶着去趁早市,
重,尘土不扬。
马子英漫步在稀疏的行脚行列中,近乎褴楼的衣着,使他看上去半点也不起眼。
行行复行行,他发觉身后有个挑子若即若离,始终没超前,后来的也赶过去了好几批,要走的似乎都走光了,而身后那挑子还是跟在后头。
他已经断定那挑子有问题,装着内急,折进路边林子。
这下可看出了蹊跷,挑子是个瘦小的汉子,直着
停在路中央,显见他挑的挑子很轻,不然便是空的,而筐子却盖着青枝绿叶,乔装盯梢已无疑义。
马子英心念疾转,自己一上路便被盯梢,显然对方知道自己的任务和目的,他是哪一方面的,黑龙会、赤血帮,还是玉面蜘蛛?
先逮住问个明白再说
心念之中,他藉林木掩护,绕到了那挑子的后方。
挑子一阵东张西望之后,到路边放了担子,又等于片刻,似乎因为久不见马子英出林而感到不耐,嘴里嘀咕几句,他也进入林子四下张望…
马子英悄没声息的出现在挑子身后,冷冷地道:“朋友,你在找人?”
挑子猛打了一个哆嗦,脖子立时缩起,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想找个地方拉屎,你…是谁?”
马子英“咕”地一笑道:“拉屎也要看风水?少装蒜,把身子转过来,别等向阎老五报到时说不出是被谁超渡的!”
挑子颤抖地转过身,瘦削的脸上尽是惊怖之
。
“大爷,您…您是在开玩笑吧?小的…只是个挑菜卖的乡下人,身上没半个子儿,您就高抬贵手…”
“少来这一套,老老实实说,你是受谁的支使跟踪在下?”
“大爷,小的…”
“本人间时没蘑菇,不快说实话就在你喉咙上切个口子,以后便永远不必再开口,一句话,你说不说?”
挑子眼鼓鼓地望着马子英,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
马子英寒着脸道:“说不说?”
挑子噗地跪了下去,以头叩地,三条细线疾
马子英的前
,马子英左手拐急向上一翻,动作快得像是双方早先约好的喂招,叮叮声中,细线落在脚前,赫然是三支半尺不到的铁弩,暗蓝色,显然是淬了毒。
蓬地一声,挟以一声惨哼,马子英一个飞腿把挑子踢起丈来高下,然后“砰”地摔回地面,趴着像条死狗。
“背弩手弓!”马子英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又道:“你是横行河朔的独行大盗‘黑心狐’没有错吧?”
挑子没反应,他像是死了。
“黑心狐,你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
狠人物,可以说恶名昭彰,起来,别装死,这一脚绝要不了你的命!”
“哈哈哈哈…”笑声中,一个鲤鱼打
,黑心狐蹦来起了,拍拍身上的灰土草屑,绿色的眼珠子骨碌碌一阵
转,嘻着脸道:“对不住,适才多有冒犯,区区给你赔礼…”抬手作出准备打躬作揖之势。
“哼!”就这一声微哼,马子英的手拐已圈上黑心狐的喉头,进身,出拐,比对方抬手还要快,仿佛他的手拐本来就贴在对方喉咙上。
黑心狐那一抹嘻笑僵化在脸上,刀口搁在脖子上的那种切肤刺痛,使他嗅到强烈的死亡气息。
只要轻轻一带,喉头就会开口,他纵有一百种装死逃命的绝技也派不上用场,甚至念头都不敢有。
经脉
道可以凭绝技转变,利刃切喉可是百分之百没辙,这是最澈底的死法。
“快手,名不虚传,区区算领教了!”黑心狐眉头皱来起了,因为说话会牵喉头,喉头一动,刀口自然切破表。
“别谈领教二字,本人可不是对你有所指教,利刃切喉只在本人动念之间。”
“能…把刀口稍离两分么?”黑心狐说这句话的腔调令人发噱,他因怕牵动喉头,用舌尖和
皮发音,听起来相当怪。
“可以!”马子英的手肘微缩:“现在你可以随便说话了,听好,每一句话都要据实回答,别耍花招,现在第一句话,你跟踪本人的目的何在?”
“探查你所要去找的人是谁?”
“唔!”马子英点头。
他听出这句话是实话,他现在要去,见的是那们曾替他解过“无毒之毒”的毒道圣手,希望藉此而揭开如意山庄诡谲风云的谜底。
奇怪的是这次秘密任务何以外
?
心念之中,马子英道:“你受谁的指使?”
“指使两字不恰当…”
“什么意思?”
“黑心狐虽然说不上是什么人物,但也是扬名立万的道上人,还不至于随便受人指使,区区是在偿付赌债。”
“偿付赌债,怎么说?”
“跟人打赌,输了,自然要依约照付。”
“赌的是什么?”
“这你就不必多问了,赌的是什么无关宏旨,反正是区区输了,依赌约区区必须查出你要找的人是什么来路,必要时…”
“必要时样么怎?”
“除掉你。”
“可是现在你又是输家,而且输得很惨,对不对?”
“…”黑心狐默然。
“好,现在说赢家是谁?”
“道知不。”
“道知不?”马子英目芒一闪,收手后退了两步。
黑心狐大为错愕,他说了“道知不!”三个字,预期中必然会引起强烈的可怕反应,而对方竟然收手后退,这到底是什么蹊跷,这完全是反常的反应?
“快手,你这是什么意思?”黑心狐摸了摸脖子,用一种疑惑而不安的眼神望着马子英发怔。
“本人一向不随便杀人,但现!在已经起了杀人的念头,快手杀人有不变的方式,不会将就形势,你只消再说一遍道知不,就切断你的喉管。”说完,眸子里隐隐透出一抹令人心悸的目光,是道上人所熟悉的杀光。
黑心狐乍松的心又
紧了。
“快手,你听区区解释,对方是一个驼背老者,功力之高,心机之密区区望尘莫及,他不肯说出来路,区区无由知道。”
“老驼子?”马子英喃喃了一声,在如意山庄杀死小婢秋香,又乘虚搜过如意夫人房间的便是形同鬼魅的老驼子。
自己那布囊的失窃,定然也是这老驼子的杰作。
他是谁?
何以
足在如意山庄的风波中?
照这情况的发展,老驼子已经是关键人物,非挖出来不可,黑心狐说的,看来真的不是假话。
“你真的道知不老驼子的来路?”马子英又问。
“区区立意不说假话,你就应该相信,要是区区存心耍花招,你也无从证实,对不对?”
黑心狐脸上的神色表现得很有诚意,说的也不无道理。
“你能找到他?”
“不能,除非他主动找上区区,也许…”
“也许什么。”
“他人现在就在暗中。”黑心狐转动绿色的眼珠四下扫视,非常明显地
出了内心的惧意。
“你很怕他?”
“这…当然,区区斗不过他。”
“有一妙方可以使你永远不必怕他。”
“什么妙方?”
“死!”马子英徐徐吐出了这个充满威胁的字眼。
“你要杀人?”
“有此可能。”
“嘿!”地一声,黑心狐弹到了三丈之外,动作有如闪电。
他紧傍着一株树身,这一招很聪明,在林子里以树身作掩护,以他的身法能耐,可能随意换位。
快手马子英再快,也无法发挥其快手绝技,他脸上又
出了喜容。
马子英站着没动,而且站得很稳,黑心狐突然表演了这一手,他似乎毫无反应,甚至连眼皮子也没
一下。
“快手,咱们后会有期了!”黑心狐遥遥抱拳,好不得意。
“本人不喜欢后会两个字。”马子英淡若无事地说,没有任何采取行动的迹象,那神情令人莫测高深。
“你的意思是咱们以后不再见面了?”
“你现在人还在现场,说话会岂非言之过早?”
“你有这份能耐留下区区?”
“也许。”
狐
多疑,他既然外号叫黑心狐。当然是会多疑,马子英的神情和言辞像是十分笃定,他当然非起疑心不可。
快手,出手决如闪电,但那必须近身相搏。现在彼此相距在三丈之外,又有林木掩护,他能施展他的快手?除非…
心念中,黑心狐闪电般够形换位,目光连连闪动,确定了周遭没有人后,这才又稳定了下来,马子英在原地半寸才也不曾移动。
“快手,要谈使诈,在区区面前你未免太
了点,你要留人就快点行动,区区是想见识一下你留人的能耐,否则就失陪了!”
“你现在已经被留下了!”
“哈哈”黑心狐仰面发出笑声,声音还没放开,便倏然而止。
口仍张着,没了声音,像突然被人捏住脖子,又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卡住了喉头,他抬手指向马子英…想么什说却说不出来,身手摇晃栽了下去,不动了。
距黑心狐倒地的位置约莫丈许的树身之后,闪现出一条身影,赫然是个美
妇少,马子英举步走过去。
这妇少正是人见人
的林楚楚。
马子英对黑心狐之所以如此笃定,是他早就发现林楚楚已到现场。
“子英!”林楚楚满面愉
,脆生生唤了一声。
“楚楚,你来得正是时候,太好了!”马子英脸上也绽出了笑容。
“及时帮了你一手?”
“那倒不重要!”他执着她的手,偏头端详了一阵,柔声道:“楚楚,几天不见,像是有几年那么长!”
从彼此的称呼和亲呢的动作,证明两人之间的距离已拉近到某一程度。
“唔!”林楚楚扭了扭
肢:“你刚刚的话只说了半句,及时帮你一手不重要,那重要的该是什么?”
“我离开如意山庄就是为了找你…”“哦!找我什么事?”
马子英深深望了躺在身边的黑心狐一眼,拉着林楚楚退开约莫两丈。
“这头狐狸已睡
了,你紧张什么?”
“狐狸太狡猾,小心一点为上。”
“找我到底什么事?”
马子英搂住林楚楚的香肩,把嘴凑向她的耳边,低语了一阵。
林楚楚摇头。
马子英又低语了一阵。
林楚楚皱起了眉头。
久久,才舒展了眉,微微点了下头。
“楚楚,就这么说定了!”马子英放开手:“我现在得回山庄去,照眼前的情势看来,山庄里随时都有意外事故发生。”
“对了,子英,你那布囊有找回的希望么?”
“不是希望,而是非找回不可!”马子英脸色沉重起来。
“如意夫人怎么说?”
“眼前的结打开,其他的便可
刃而解。”
“可是东西落在别人手中,如果有什么…难料后果,现在恐怕已经发生了,要是真…”林楚楚脸上也变了
。
“不要说了!”马子英脸上的肌
起了
搐,额头上也冒出了青筋,连连挫牙道:“
子、贾依人、如意夫人他们有错么?”
“并非由于疏忽,而是想不到的意外,我…我能么什说?现在唯一的希望是情况不会像我们预期的严重,楚楚,这头狐狸怎么处置?”
“在不耽误要办的大事情况下我会处理,也许比要他的命更有价值。”
“那我就先走一步,山庄里也得安排。”说完,依依地望了林楚楚一眼,掉头疾奔而去。
林楚楚望着马子英迅速离开视线的背影,娇
的面庞上突然现出了哀怨之
,自言自语着。“我生平第一次爱上了人个一,偏偏又…我做错了么?我会反而害了他么?难道我真的注定了一辈子命苦?”
痴立了许久,她又回到了现实。
她有许多事要做,首先是处理黑心狐的问题。
走上前,在黑心狐背上抚了抚,然后迅捷地闪退,藏身在三丈之外的一株树身之后,女人体型小巧,加上树身
大,枝干下垂几乎连结虬
,藏身其间最隐密不过。
极短暂的片刻,黑心狐醒转过来。
他坐直身子,然后站起,茫然四顾,不见人影,口里嘀咕道:“的妈他,大半辈子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这到底是什么鬼?”
“黑心狐,你自己说,到底是什么鬼?”一个冷沉音声的传了来。
黑心狐脸色大变。
“是…驼老么?”
“不必明知故问,老夫刚才看见那小子出林回奔如意山庄,你却还呆在林子里纳凉,要你查的都查清楚了?”
“这…”“说!”
“驼老!”黑心狐嗫嚅地回答:“小的盯梢那小子,想不到被他识破,来了个反客为主,快手,名不虚传,小的实在是斗不过他,更想不到的是他暗中还有帮手,小的中了暗算差点没命,
沟里翻船…”
“这么说,你的任务是失败了?”
“驼老,小的以后…”
“黑心狐,你的聪明机智到哪里去了,竟然连办点小事都砸了?算了!没什么以后,你还记得咱们的赌约么?”
“驼老!”黑心狐脸色泛了灰:“您得给小的机会,小的保证…”以下的话没说出口,他木住了,绿色的阵子尽是骇芒。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驼子闪现在距他八尺的地方,须眉头发其白如银,活像一只老绵羊,眸光暗浊,仿佛已是老眼昏花。
从表面上看只是个糟老头子,一点也不可怕,然而名动江湖的巨盗黑心狐的神态,却像是碰上了恶鬼。
“黑心狐,对方已认识了你,是么?”
“这…是的。”
“你已经供出了老夫是不是?”
“没有…”
“会没有?”
“绝对没有,小的可以对天发誓。”黑心狐没口价地否认。
“那还好,不过,对方既然认识了你,当然还会找上你,而你的嘴还能开,老夫做事一向彻底,绝不冒不必要的险,你明白么?”
黑心狐当然明白老驼子话中之意,泛发的脸刹时变成白色。
“驼老,容小的…”
“老夫的话已经说完了!”
“驼老,您…”
“多一个字也不要说。”昏花的阵子里突然
出两条细线,仿佛是能刺人的实体:“黑心狐,道知你该怎么办,这是事先约好了的。”
“驼老难道真的要小的…自了?”
“还会有假的吗。”
“驼老!”黑心狐全身发着抖,一副可怜乞命相:“您是前辈高人,犯不着跟小的计较的。您老是天上皓月。小的只是萤火之光,当时赌,只怪小的有眼无珠,您老就高抬贵手,放过小的一次…”
“要老夫放过你?”
“求求您老…小的愿随时听命,上刀山,下
锅,但凭您老一句话…”
“嘿嘿嘿嘿!黑心狐,就凭你这副贪生怕死相,还会听命上刀山下油锅?真的是睁眼说瞎话,连三岁孩童也骗不过。老夫是言出必行,没有第二句话,快动手,用你自己认为最痛快的方法,如果老夫出手,嘿嘿嘿…”冷笑声
含着残酷。
“驼老…”黑心狐绝望地叫了声,坐下地去。
“快些,老夫没空。”
“我黑心狐一身行事谨慎,子辈这就犯了这次错。”
“对,牢牢记住,江湖人是不能犯错的,一次已嫌太多,难道还想有第二次?下辈子你如果仍然托生为江湖人,就拿这次作为教训。”
“认了!”黑心狐暴叫了一声;他的脸色倏然呈现酡红,像传说中的关公脸,两眼暴睁,口里界里沁出了鲜血,他已自断心脉。
老驼子向前挪了三步。
恻恻地道:“黑心狐,你是出了名的精灵,门道最多,老夫为不犯错,不得不对你加上一重保证!”
说完,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拔开
子,用手指沾了些粉末,抹在黑心狐的口
和鼻孔,又自言自语地道:“你安稳地去吧,会有人发现而替你收尸的,做事要不彻底,夜晚会做恶梦!”
身形转过,穿林而去,行动之利落绝不输于野兔。
不久之后,黑心狐突然动弹起来,用衣袖抹去口鼻血清,嘴里喃喃地说道:“好驼子,你低估黑心狐了,我黑心狐是睚眦必报的。”
说着,伸展了一下手脚,站起身来,挪动脚步,走了不到五步,忽地怪叫一声:“好狠的驼子,我…完了!”身于一阵扭曲,跌坐下去。脸色变成了死灰,这可不是装的!
“嗯…”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凄哼,人往后栽倒,瘦小的身躯开始扭动缩卷,口张着,发不出声音。
一条人影悄悄掩进,是林楚楚。
“黑心狐,你认命了么?”
黑心狐
息着,失神的眼睛望着林楚楚。
口
连连有动,一点声音也没有。
“黑心狐,我本来可以救你一命,只是你平素作孽太多,救了你反而替江湖增添一个祸害,还是让你死吧!”
林楚楚耸耸肩摇摇头。黑心狐眼里透出乞怜之
。
“可是…见死不救二分罪,谁要我碰上了呢?”林楚楚似在自语:“也罢!人
本著,如果能改过迁善,稍赎前愆,未始不是件功德。”
说完,犹豫了片刻,隔空飞指连点了黑心狐七处
道,然后取出一粒黄豆大的药丸,
进黑心狐嘴里。
黑心狐
息渐平,不久,坐来起了。
“我黑心狐算死了一次!”目注林楚楚:“谢姑娘救命大恩!”
心为形役,那对充满狡黠的眸子此刻显得十分和善。
“你看我的装扮像个姑娘么?”
“那…是小娘子?”
“嗯,差不多。”
“小娘真是天降救星”
“我是凑巧路过,不是从天而降。”
“想不到小娘子居然能解老驼子的毒…”
“黑心狐,你好好听着!”
“小娘子有何吩咐?”
林楚楚面带娇甜的微笑,但口里叶出的字却令人心悸:“我会救人,当然也会杀人,所用的方法绝对胜过老驼子,同时我救人并不完全出于善心,多少是有目的…”她故意顿住看黑心狐的反应。
“小娘子的意思是说…”
“我有条件!”
“请说,区区诚心接受。”
“先说老驼子来路!”
“这个…区区的确是不清楚,唯一知道的一点是他曾出入过如意山庄。”黑心狐苦笑着说。
“真的?”
“我怎敢骗小娘子”
林楚楚沉默来起了。
片刻后,她才道:“好,这点我暂时相信,现在谈谈条件,你是鼎鼎大名的空道高手,你替我办两件事。”
“哪两件?”
“你过来!”
黑心狐靠近,林楚楚以极低音声的说了两句话,黑心孤听了先是面现难
,继而点了点头。
林楚楚放大了声音,又道:“黑心狐,事情办妥,你才算真正的活定,要是你中途溜走,我也不会找你。你只不过多捡到十天的活命,明白我的意思么?”
“明白!”黑心狐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明白就好,你可以走了!”
黑心狐一拱手,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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