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第一朵花,开了
全家人,当然最主要的是李达、夏氏和雪花,商定的结果是买五亩河地,买四十亩碱地。河地种庄稼,碱地栽枣树。
爱极了吃醉枣的梨花和荷花,一听说她家将会有许多枣树,有许多醉枣,立刻笑弯了眼,象年画上的两个玉娃娃般拍起了小手。
金花和银花也立刻把拾枣的任务揽了过去。
看到女儿们这么高兴,李达心里最后的那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了。日子嘛,不就是为了孩子过的。
屋外北风呼啸,屋内暖意熔融。
北风吹动破旧的木门发出“吱吱”地声响,提醒了雪花。
“爹,咱家过了年盖房子吧?”否则,她怕这几间破草房经不住夏天的一场大雨。而且,这种旧土房里,不但有老鼠,还有壁虎、蛇。夏天时就从房梁上掉下来一条小蛇,好巧不巧,正掉在雪花眼前,点一差就落她头上,吓得她当时七魂就少了五魄。还是荷花看到姐姐吓得动也不敢动,哭也不敢哭,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便气愤地直奔摔蒙的小蛇而去。
“坏蛇、臭蛇,吓唬三姐!”提起蛇尾巴就把蛇仍到了门外。
李达和夏氏听了雪花的话,相视一眼,欣慰一笑。他们这个女儿哟,真的只是七、八岁的孩子吗?
实际上还真不是。但这事除了雪花自己,没人知道罢了。
听说要盖新房子了,梨花和荷花索
站来起了,在炕上跑着圈的欢呼。
“我们家要盖新房子喽!”
“我们家要住新房子喽!”
夏氏望着在炕上
快跑闹的两个小女儿,温婉靓丽的大女儿,挥舞着小手一起欢呼的二女儿,一脸骄傲自信的三女儿,忽然觉得这日子就象做梦。去年她家连年夜饭都是吃的高粱面窝头,今年却要买地盖新房了。而且,今天去给公婆送年礼,婆婆竟破天荒地对她
了个笑脸,应该叫笑脸吧?婆婆的嘴角没向下打啦,就是笑了。虽然这是用十斤
,一袋子白面,两块细棉布换来的,但她已经很知足了,起码明天去给公婆拜年时,她不用担心再听到婆婆的骂声,再见到弟妹讥讽的眼神了。
至于雪花,在这个大年夜里,她又回到了那片枣树林,回到了那片承载了她满满地欢笑的枣树林。
一过完年,李达就张罗买地的事。买了地先平整一下,开
一化冻就可以栽种枣树了。
雪花的观念是,时间就是金钱。枣树的生长要好几年才可以结枣,所以她想尽可能的多买些大枣树,可以立即结枣。当然,这样的枣树价钱要高许多。李达对此本来有所犹豫,他想都栽种小树苗,这样既不影响种地,也可以用家里的老枣树试试,是不是真的在树干上划一圈就能多结枣。但初六那天一辆马车的到来,使他彻底认同了雪花的观点。
“这些是我们老夫人赏的。感谢府上的三姑娘送了我们二姑娘多么那东西。”身穿深红色绸缎斜襟小立领长袄,宝蓝色细棉布长
的中年妇人笑着把四个吉祥如意花样的金锞子推到了夏氏面前。
“这…,不用的,都是自家弄的一些东西,不值什么的。”夏氏有些拘谨地又把金锞子推了回去。
“这可不行。”中年妇人笑着又推了回去,“我们老夫人说了,没的被外人说她一个老人家欺负一个小姑娘。”
中年妇人声音响亮,言语亲切,面带笑容,看不出一丝对雪花家三间破旧茅草房的嫌弃。
“娘,长者赐不可辞。既是老夫人赏的,我们就收下吧。”雪花大大方方地道。
她目测那几个金锞子都个头不小,即便是空心的也有七、八钱重,这折合成银子就是几十两,她家又要买地,又要盖房,正缺钱呢,干嘛要跟有钱人客气呢?
中年妇女望着雪花小小年纪
出的那股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神态,还有面对金子嘴角含笑,一派云淡风轻的自若,不得不赞叹:怪不得被二姑娘满口称赞,这通身的气派,根本不象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丫头,到比一些大户人家的千金还要有气度。
中年妇人这样想着,又拿出一个红漆小匣子,“这里面是二姑娘给三姑娘的信,还有就是一些二姑娘送给三姑娘并几位姑娘的小玩意。”说着,把匣子递给了雪花。
知道中年妇人可能要带回信或回话,雪花接过匣子立刻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封素纸信笺和一些娟花,手串等东西。
自从知道李达识字后,雪花就经常在闲暇时
着李达教她。女儿愿学,李达当然愿教,所以雪花虽然写不好,但字已经认了许多了。起码看信是不成问题了。
叮叮的信中先是写了回京后的一些琐事,接着告诉雪花她给老管家的素包子的方子,老管家给了她,她按方子做了包子,还包了饺子,深得老夫人喜爱。那些腌菜、野菜府中人也都爱吃。然后就是和雪花再要一些醉枣,说过几天侯府请年客时招待贵人。
雪花看完信,想了想,本想写回信,但看看叮叮虽笔法稚
但仍工整的通篇小楷,再想想自己的狗爬字,只得放弃了。转而对中年妇人说道:“麻烦妈妈回去告诉二姑娘,就说雪花一切都好,请她不要惦念。”雪花说完,走到柜子旁,搬下一个小坛子,继续道:“这是二姑娘要的东西,就剩这些了,请她不要嫌少。今年雪花会多做些,年前让她派车来,不拘要多少,雪花都管够。”
雪花说完,盈盈一笑。
因为有了侯府来要醉枣一事,
发出了李达对栽种枣树的无比热情。侯府呀!在李达看来,那里都是住在天上的人,天上的人都爱吃的东西,能卖不出好价钱吗?
李达头天晚上才找村长说了买地的事,第二天早上整个小河村就沸腾了。
“娘,您听说了吗?大哥家要买地。”方氏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来,进门就对正坐在炕上纳鞋底的连氏大声说道。
“买地?”连氏一楞,停下针,眼神锐利地眯来起了,“他哪儿来的钱?”说着,怀疑地瞅向正坐在炕头上
旱烟袋的李富。
李富瞪了连氏一眼,“咱家的钱不都是你收着吗?”
他也怀疑,老大哪儿来的钱买地?
“难道是卖包子赚得钱?”李贵猜测。
“卖包子能赚多少钱?”连氏不屑地说。
“听说大哥家的包子铺可红火了。”方氏比比画画地道:“虽说前段时间被人砸了一次,可隔了一天就又开来起了。”
一提起这件事,连氏就心口疼。
当初李秀莲的婆婆相中了金花的相貌,钱府的老爷也许诺了五十两银子买相貌清秀的使唤丫头,当然,这个丫头是么什干的,看那五十两的高价钱明白人就都明白了。李秀莲的婆婆和李秀莲一说,李秀莲就想起了当初想卖金花去县里作丫头时,李达夫
死活意愿不的事,于是,就给她婆婆出主意,她婆婆就伙同了钱府管事,谎称钱老爷吃坏了肚子,把包子铺砸了,想以此
金花入府为奴,顺便赚下那五十两银子。不曾想却惹来了什么世子爷,结果,钱老爷把钱府管事打了个皮开
绽,钱府管事把李秀莲的婆婆骂了个狗血
头,李秀莲的婆婆二话不说打了李秀莲两巴掌,李秀莲回到娘家就对连氏发了一通疯。当然,这件事是瞒着李富的,因为怕走漏风声,连李贵和方氏也道知不。
如今听方氏一提,连氏想到女儿受的气,又想到自己在女儿那受的气,对着提起这件事的方氏就是一眼刀子。
方氏被连氏瞪的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一个小小的包子铺,再红火能赚多少钱?”李贵也有些不信,继续猜测道:“不会是借的钱吧?听说张家年前那几个月没少赚钱,张家那个小子鼓捣的那个五香花生米,五香瓜子,还有那个腌菜、泡菜什么的,不但在镇上卖得好,在各个村里卖得也行。那小子每天下午各处送货。”李贵的口气里,羡慕嫉妒恨表
无疑。
李贵这次的猜测得到了连氏和方氏的一致赞同。当然,他们道知不馒头送的货里,除了花生米和瓜子,菜类都是雪花家的。
“借钱买地,看他以后拿什么还?”连氏冷笑一声道。
“我还听说买的都是盐碱地。”方氏也开始幸灾乐祸。虽说夏氏一家过得穷,她家也没什么好处,可作为妯娌,她就是盼着夏氏过不好。
人心真的很奇怪。
李富听到连氏几人的话,有些坐不住了。
借钱买地?还买盐碱地?
盐碱地地薄,出产少,除了
赋税和本钱,出产的东西一亩地也就能养活人个一,这买地的钱,拿什么还?这要是买上一、两亩上好的河地,一年收两茬庄稼,赶上好年头,到能换些银钱。
李富这样想着,下炕、穿鞋、向外走。
“老头子,你么什干去?”连氏连忙问道。
李富理都没理连氏,继续向外走。
“我可你诉告,老大借钱买地是他的事,咱家可没钱替他还帐!”连氏对着李富的背影大声叫道。
“娘,看您说的,大哥家早分出去了。他借的帐当然和咱家没关系。”李贵用李富足能听见的音量劝着连氏。
“就是、就是。”方氏连声附和。
听到这母子几人的话,李富心里划过一丝苦涩。唉,是他对不住老大的亲娘。
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李富走进了李达家的茅草屋。
自从李达搬到老房子来,李富是第一次来。看着破旧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了的旧房子,李富心里一酸。
李达和夏氏战战兢兢地把沉着脸的李富
了进去。
李富进屋往炕上一坐,
了一口旱烟袋,沉声说道:“你们要买地?”
“是。爹,正想去跟您商量一下呢。”一提买地,李达来了精神。
总算没忘了他这个爹。李富略为满意地点了下头。
“借了多少钱?”他手里还有两件老大亲娘留下的首饰,本想留个念想,不行就给了老大吧。
“爹,没借钱。”
“没借钱?”李富一怔。随即道:“你哪儿来的多么那钱?”
“年前那几个月赚的。”当然,李达没说有五十两是雪花说戏文得来的。
哦,看来是卖包子赚了点钱。
“买几亩呀?”李富
着旱烟袋问道。如果老大的钱只够买一、二亩碱地,他就再添些让老大买一亩河地。
本想把老大分出来,
得他过不下去了乖乖同意休
或是娶妾,可现在…,唉!自己当时也是被气急了。
“爹,我们想买四十亩盐碱地、五亩河地。”
“咳咳…”李富
了几十年的烟袋,第一次被烟呛到了。
李达赶忙上前一步,给李富轻捶后背,夏氏也赶忙换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放到李富手边。
李富边咳边对李达摇了摇手,“你再说一遍买多少地?”
“爹,我们想买四十亩盐碱地、五亩河地。”李达老老实实地道。
李富挖了挖耳朵,深
了几口气,怔怔地望着李达。
李富这才发现,他的大儿子,穿着一身崭新的深蓝色细布棉袍,气
红润,脸带笑容,哪儿还有以前那副愁苦的样子?
李富的目光又转向夏氏,夏氏的头发干净利落的用一
银簪子挽在脑后,崭新的浅蓝色对襟小袄,同
棉裙,哪儿还寻得见以前的畏缩样子?
李富的目光继续移动,金花、银花、雪花、梨花、荷花,五个丫头一
的粉
小袄,翠绿棉裙,个个肌肤白
,明眸黛眉,五朵花一样立在他面前,再也不见以前的干瘦。
看来,他的大儿子一家,在他道知不候时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卖包子能赚这么多钱?”李富怀疑地问道。
“爹,不仅卖包子,还卖腌菜、酸菜、泡菜。”李达说着,脸有些发红。因为当初连氏和李秀莲的一闹,他家的各种小菜对外一直说是张家的。
李富了然的点了点头。当初那件事他后来也知道了,他一点也不怪李达的隐瞒,否则,依自己的
子和女儿的做法,一定会把老大家搬空。
“爹,您不怪我?”李达看着李富的脸色忐忑地问道。
李富一瞪眼,“爹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吗?”
雪花暗暗撇了撇嘴,您要明事理就不会把我们家分出来了,并且,眼看着我们家快穷死了都无动于衷。
李达可不这么想,一见李富不怪他,立刻搔了搔头,“嘿嘿…”
这件事在李达心里其实一直是个疙瘩,瞒着外人,没关系,瞒着连氏,没关系,瞒着李贵、李秀莲,也没关系,唯独瞒着李富,他有些接受不了。一想起来就有一种“不孝子”的罪恶感。但李富没问过他,他也不好巴巴地跑过去找李富解释,而且,解释么什说呢?说他为了防着他娘来他家要菜,对外声称菜是别人家的?所以说这件事一直是
在李达心里的一块石头。好了,现在这块石头搬开了,李达觉得通体舒畅轻松。
“既然有了钱,么什为不多买点河地,买多么那盐碱地么什干?”李富不满地道。
“爹,是这样的…”李达一点不漏地把栽种枣树和京城贵人来要醉枣的事说了一遍。
李富听了点了点头,“枣树易活,盐碱地里一样能长得很好。若那个醉枣真能卖出大价钱来,即便树上的枣结的少一些也是能赚钱的。”
得到了李富的首肯,李达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李富却心有感慨,一时间既欣慰又苦涩。欣慰的是大儿子过上了好日子,苦涩的是自己一家除了拖后腿什么忙也帮不上,甚至不如外人。张家的小子都帮着又卖包子又卖菜的,而自己儿子、女儿…,李富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达道知不李富的苦涩,继续向他爹报告好消息。
“爹,我想着开
后盖几间新房子。”
“盖新房?”李富瞅了瞅破旧的茅草屋,点了点头,应该的。
“是把老房子推倒重盖,还是另外找地方盖?”李富在炕沿上磕了磕烟灰问道。
“老房子这地方太小了,我想着若是能把村边那一大片盐碱地买下来,就在那盖,出门就能看见枣树,地方也大,也方便。”
“也行。”李富点了点头,“三间砖瓦房差不多要三十两银子,钱够吗?”
“够了,爹。”李达摸了摸头,“而且,爹,我想多盖几间。这以后孩子们也大了,将来嫁出去,再回娘家也有个住的地方。”
嫁出去?李富一怔,首先看向金花。
金花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象
足了水份的小树苗一样,开始猛地长个子,已经快到夏氏鼻子了,而且原先
糙干黄的肌肤经过一年下的滋润,变得白
细腻,往那一站,黛眉如柳,剪瞳似水,鼻秀
红,乌发如云,再配上粉袄绿裙,真如一朵出水芙蓉,亭亭玉立、清新可人。
李富暗暗点了点头,自己一向疼爱的大孙女确实快长成大姑娘了。然后李富又看向银花、雪花、梨花、荷花,越看脸色越沉。五朵花呀,虽然都很可人,可都是谎花呀,没有一个能给他老李家结果的。
“老大家的,你和几个孩子先出去,我有话和老大说。”李富沉下脸道。
夏氏虽不明白李富么什为突然变了脸,还是安静地带着几个孩子去了西屋。
雪花却有了不好的预感。李富是瞅了她们姐妹一遍才变的脸,没儿子这个问题,还真是个问题。
希望他爷不要么什出幺蛾子。
夏氏母女出去后,李富并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默默地吸烟。
李达望着李富刚才晴空万里,儿会一就
云密布的表情,忐忑地道:“爹?”
李富没理会李达,直到
完一袋烟,李达额头都快冒汗了,李富才徐缓地说道:“老大呀,你马上就要有地了,有新房子了,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百年以后,你辛辛苦苦挣下来的这份家业给谁?”
给谁?李达一下子明白了他爹的意思,懦懦地喊了一声,“爹。”
李富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爹知道你不会休
,爹也不奢望你休
了。可你现在有钱了,也不用爹卖地给你娶妾了,你就不能自己买个妾,给你生个儿子吗?”
“爹,孩子她娘还能生。”李达这句话底气虽然不太足,但却没
出来。
“能生?”李富皱了皱眉,怀疑地道。
“嗯。”李达赶紧点头,“是镇上的老大夫说的。老大夫说孩子她娘的身体再调养两、三年就全好了。”
“真的?”
“真的。”李达连连点头,生怕点少了他爹
着他娶妾。
李富看着儿子的表情,终于没狠下心继续
他,“那就再等两年,你年纪也不小了,若过两年你媳妇还不能生,你就乖乖地给我娶个妾。”
“爹?”李达祈求地望向李富。
李富磕了磕烟灰,穿鞋,下炕,“这事没的商量。”
离开李达的家,李富并没有回家,而是向村外走去。
村外冷风呼啸,干草枯树,一派凄凉,一如李富的心。
李富背着手,慢慢地踱到一座平整的很干净的土坟前。李富在坟前坐了下来,脑中慢慢地浮现出那个有着一双英眉的红衣女子。
“如凤,三十年了,你还恨着我么?”
恨好呀,恨,起码还记着他,如果连恨有没都了…
李达的亲娘名叫吴如凤,不但知书达理,长得也端庄漂亮。原本也是个要强的女子,招赘了李富后,本想着
唱夫随,承
父母膝下,哪成想李富半路反悔,吴如凤因有了身孕,不得以随李富回了家乡,从此却对李富形同陌路。为了挽回
子的心,李富承诺只要吴如凤再生下孩子,不拘男女,都送去给岳父岳母养育,跟随吴姓。结果没等到吴如凤再次怀孕,就传来了吴家老夫
的死讯。吴如凤从此郁郁寡
,不久也撇下幼子撒手人寰,至死都没再看李富一眼。
李富常常想,如果当年他再坚持一下,坚持到吴如凤生下孩子,把孩子留给吴老夫
养育,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了?是不是吴老夫
不会死?吴如凤也不会死?——但,没有如果,有的,只是一柸黄土。
要说李达家买地的事小河村沸腾了,那李达家买地又盖房的事就只能用炸锅来形容了。
首先炸了锅的就是连氏。
“死老头子!你说,是不是你偷偷给老大的钱?”连氏怒目圆睁,一手掐
,一手指着李富,尖厉地声音就差把房顶子掀了。
李贵在旁边偷偷掏了掏耳朵。
李富眼皮都没抬,继续“啪嗒、啪嗒”
旱烟袋。
“道知我,前头那个死鬼没少带东西来!你说,你是不是都偷偷给老大了?”一这到想个可能,连氏的肝都疼了。
“你也知道老大的娘没少带东西来?”李富终于
起了眼皮,“现在的房子、地,都是老大的娘带来的银钱置下的,我是不是都该给老大?”
“…”连氏一下子噎住了。
“娘,看您说的,大哥买地、盖房是好事呀。”李贵连忙把快要窜到李富面前的连氏拉了回来。
“好事?”连氏瞪了李贵一眼,“有钱不孝敬父母,自己买地、盖房,那叫不孝!”
“就是,这有了钱交给父母收着才是正理。”方氏在一旁附和。多么那钱,如果交给公公婆婆,那将来还不都是她家的?一这到想点,方氏比连氏还心疼。
“去!去!你个婆娘知道什么?”李贵把方氏往旁边一扒拉,又笑着对连氏道:“娘,您想呀,那个大哥…咳咳,大哥…”
李贵边说边对连氏使眼色。
连氏莫名其妙。
李贵一见连氏不明白,偷偷扫了李富一眼,继续道:“大嫂那个…,那个,将来还不都是…”
“对呀!”方氏突然反应了过来,一拍巴掌道:“大哥是绝户,大嫂注定生不出儿子了,这不管置多少家业,讲来还不都是咱光宗和耀祖的?”
“瞎嚷嚷什么!”李贵连忙呵斥方氏,同时偷偷扫了李富一眼。见李富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仍在
旱烟袋,松了一口气。道知他,他爹还是很看重大哥,很疼大哥的。
这时连氏也反应了过来,赞许的看了李贵一眼。还是他儿子聪明。李达那些银钱甭管怎么来的,只要置了地、房子,将来还不都是她孙子的。
一想到李达没儿子,连氏觉得通身舒畅了。顺带看方氏也顺眼了,毕竟方氏给她生了两个孙子。
“那你大哥盖房子候时的你可要看着些去,别被人偷工减料,沾了便宜。”连氏立刻改变了态度。笑话,那将来可是她孙子的房子,一定要盖得结结实实的,可不能还没把李达夫
熬死,房子先倒了。
“娘,我儿会一就去大哥家商量盖房的事。”李贵则完全看成了是给自己家盖房子。
“老二家的,到时你也去盯着,免得那个败家娘们没见过什么世面,候时到把什么好的都拿出来招待人,生生把家给败了。”
“娘,您放心,我一准天天去盯着。”方氏连忙应道。她儿子的家业她当然要看着去才放心。
连氏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不行,还是我自己去看着点。”
于是,雪花家盖房子,莫名其妙却又理所当然地多了三个指手画脚的监工。
张连生和黄氏听说李家要盖房子,两人一合计,决定跟着一起盖。一是,原本的三间土房太破旧了;二是,馒头也渐渐大了,快要说亲了;三是,卖了一冬天花生米手里有了余钱;四是,两家一起盖买材料要便宜些。
李达和夏氏一听张家也跟着盖,简直喜出望外。于是,两家商量仍挨着,并排盖,这样以后有什么事也好互相照应。
因为是两家一起盖,李达就把一应事情都托付给了张连生。包子铺没停,他腾不出多么那时间。本来,李贵想把事情都揽过去的,但夏氏母女不太愿意,夏氏老实又不糊涂,这银钱若是经了李贵的手,能剩多少就很难说了。或许在李达内心深处,相比自己的兄弟,他也更相信张连生,所以夏氏母女一劝,他就同意把事情托付给张连生了。当然,这引起了李贵强烈地不满,连氏差点拎着
子打上门去,但被李富呵斥下了。
“你若不是想着从中克扣些银钱,就别让银钱经你的手。”李富瞪着李贵怒声道。
“爹,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李贵虽然被说中心事,但拒不承认可是他最拿手的。
“死老头子!你什么意思?没的相信外人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连氏一听,指着李富尖声大叫。
李富冷冷地扫了连氏一眼,“你们不相信外人,可以跟着一起去。”
于是,无论做什么,张连生身后都多了一个跟
虫——李贵。
这对张连生来说倒是好事,毕竟是银钱的事,有了李贵做见证,张连生更踏实了。
夏氏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因为盖房子中午要管饭,所以早早地夏氏就准备好了几袋子
面,一堆萝卜、白菜,还割了一大块
。
第一天,夏氏拿出
来正要切,连氏一脚踏了进来。
“你个败家婆娘,切这么多
么什干!”
连氏边大声呵斥边急匆匆地冲了过去,一把夺过夏氏手上的刀。
夏氏一哆嗦,刀差点没划手上。
连氏夺过刀,把
一分为二,“这些就够了。”说完,把
往案板上一扔,拎着另半块
转身就走了。
少了一半,夏氏就想着在面上找补些回来,咬了咬牙,舀了两升白面出来掺到了
面里。
“大嫂,谁家盖房子的饭食里掺白面?”正在帮着切菜的方氏看到夏氏掺白面,提着菜刀就跑了过来。
夏氏看到方氏挥舞着菜刀一脸
痛的样子,既害怕又疑惑。害怕那明晃晃的菜刀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疑惑她用自家的东西方氏么什为如此心疼?
连氏把
放到家里后又返了回来,一进门,方氏就把夏氏往
面里掺白面的事说了。
连氏狠狠地瞪了夏氏好几眼,这才把刚烙好的几张大饼卷巴卷巴递给方氏,“把这些给你爹和孩子送去,没的外人吃白面自家人吃窝头的。”
于是,中午这顿饭,工人们吃得盆干碗净,连滴菜汤都没剩下。
晚上,张连生偷偷告诉黄氏,让她嘱咐夏氏明天多做些,有的工人没吃
。黄氏连忙把白天的事说了,张连生听了也无语了。最后,夫
两一合计,这事指望不上夏氏,还得黄氏上。
第二天,黄氏精神抖擞,
胳膊、挽袖子的开始对战连氏。
“哎哟,她姨,那
可用不了多么那!”
“婶子,这工人盖房子是的大力气活,油水大点,这力气就大,房子盖的就越快越好,所以这吃食上可不能短了。”黄氏手上不停,边说边转过身把冲上来要夺
的连氏挡在了身后。
“老二家的,你把这几张…”
“婶子,是该给叔送张饼过去。梨花,把这张饼给你爷送去。”黄氏说着卷了一张饼放到篮子里递给了梨花。
“一张哪儿够?还有孩子呢!”连氏怒目圆睁。
“婶子,一张饼足够叔吃的了。这饼都是给工人吃的,也就叔是长辈,先给叔送张饼去。至于孩子,连梨花和荷花都是吃饼子,吃不上面饼,没有别人家孩子吃饼自家孩子吃玉米饼子的道理。您说是不是?”黄氏嗓门响亮,面带微笑直视连氏。
于是,第二天的战争,黄氏完胜。
接下来,就是黄氏和连氏斗法的日子了。
黄氏胜,工人吃的又
,油水又大。
连氏胜,工人吃饭快的能吃
,吃饭慢的就喝菜汤。
没两天,所有人就都知道怎么回事了,都开始根据菜的油水决定吃饭的速度。一看菜里
多,油多,立刻甩开腮帮子放心地吃,甚至互相谦让一下。一看油水少,都是菜,立刻风卷残云,抢到一口是一口。
日子就在不见硝烟的战争中过去了,雪花一家也在初夏的时节搬进了新居。
望着门前一大片枣树林,再回头看看崭新气派的青砖瓦房,雪花真想仰天长啸:姐终于也奔上小康了!有地、有房,还有车!当然,不是宝马、奔驰,是不也驴车、独轮车,而是正宗的——马车。
***
门前的枣子红了又绿了,叶子绿了又黄了,匆匆两年过去了。
秋日的晚霞点燃了远方的天空,给整个大地披上了一件淡红的轻纱。火红的云彩却嫌颜色不够绚丽,气氛不够浓烈,拼命鼓动秋风涌动,于是,一匹匹奔腾的骏马,一朵朵盛开的鲜花,不停地散发出火一样的热情,在天边飞快地滚动。
早
的豆子已经开始收割了,挥动的镰刀下,收获的是满满地喜悦。玉米却还未成
,碧绿的叶子不时地散发出青甜的浓香。
远远地传来清脆的笑声,赶着马车的少年微微一笑。肯定是包子带着梨花和荷花在枣树林里淘气了。
笑声带着纯真一路洒进了村边的一栋青砖瓦房内,走在最后的少女微微一回头,正看见赶着马车而来的少年。
“馒头哥哥。”
少女清甜音声的如一道清泉
进了少年的心里。
少年慌忙跳下马车,牵着马向少女走去。
夕阳浓烈的光辉洒在少女身上,为她渡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秋水般的剪瞳,弯弯的柳眉,小巧的鼻子,红润的
,都浸染上霞光。少女在霞光中亭亭而立,仿若是踏着云彩而来的仙子,对少年
出了甜美的笑。
少年的心忽然不受控制的“砰砰!”跳动起来,结结巴巴地道:“金…金花妹妹。”
少女点了点头,“馒头哥哥快回家去吧,干姨惦记你一天了。”
少女说完,跨步迈进了门内。
-本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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