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草萤有耀终非火
却说芩如见子规拉开小螺子,替其解围,心下不满,便开口挤兑子规。
宋妈妈看看子规的背影,见其微微有些发抖,便笑对芩如道:“姑娘提醒得好,我是得小心着些。不过孙嫂子到底是自己行得不正,也怪不得大*
,原是不也为了赶她出去打茬,作敲山震虎的道理。我便只管干自己的,别将手伸得太长就行了。”
芩如见闻此言,脸色大变,
说些什么,绿荇后头拉了她一把,芩如反应过来,这里到底是大厨房,遂强
火气,呷一口茶,却又呸一口吐在地上,开口道:“主子平
就用这茶?想是今
顿时间长了,汤也老了,茶香也跑了,竟成了一杯死了的苦水了。老宋,下回可要小心了,我喝了便罢了,若是主子们喝了,可就难说话了。”
芩如一声不吭,起身就走,绿荇在身后对众人做了个鬼脸,众人想笑又不敢出声,只得憋着,待人出去后,方才齐笑出来。
宋妈妈挥手散开众人,却小声对子规道:“今儿芩姑娘可算记下你这帐了,往后你可得多加小心。”
子规笑着回答道:“宋妈妈放心,到底我还在这大厨房里,她还隔得远呢,再者,有你护着,我也不用怕。要说记帐,怕是你也在她那儿挂上名儿呢。”
小螺子边用
巾捂脸,边从她二人身后走出,开口道:“怕什么?她自己的事儿还理不清呢,告诉给你们吧,她的眼睛,是一天到晚只盯在老爷身上的,只要是小厨房或是元平院新来个丫头,那她可就…。”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收了口,宋妈妈和子规看看她,突然,三人同时笑了出来。
宋妈妈边笑边对小螺子道:“你这张嘴,倒有些****
的意思,我劝你就收了吧,小心让人听去了做耳报神。”
小螺子也笑,却满不在乎地说道:“怕什么,左不过你们二人,说句心里话,今儿不是子规你拉开我,我可真有些管不住自己的手了,真想上去赏她一个好的,一样是奴才罢了,她倒径自摆上谱了,当真自己做了姨娘了?我呸也罢,你也算是救我一回,我心里明白,
后再说吧。”
子规见小螺子语气不像作假,也就笑道:“小螺子哪里话,大家到底都是大厨房里的人,不结成一团哪成。这种事,也说不准哪天就落在哪个身上,我来了这几个月,别的不说,这个道理总算是学会了,大家互相照应,才能有安生日子过,人个一毕竟只有一双眼睛,且又没长在后背上,你说,是不是?”
小螺子笑笑点头,却不再接话,只向外间走去,宋妈妈看看子规,也点点头,又道:“快去干活吧,今儿中午可是大事。”子规收声而去,见杜鹃正忙着将蒸
的鸭舌剖开去骨,便上前帮忙,宋妈妈也就走开,一时厨房里复又安静了下来。
正午时分,来人传饭,子规与众人将早已装好的食盒拿上,皆是一
戗金彩漆云龙宝盆纹大圆盒,鱼贯而出,朝园中间花厅行去。
走到将至花厅位置,子规便觉出今
的摆设与以往大为不同,园内本是绿
匝地,眼目清
,而面前这段游郎上又用上了许多楠木架,再摆上无数盆葱翠松柏,间中放着几盆莲花,万绿丛中隔出小小的红色来,且那莲花半开不开,一幅娇羞模样,正是
而不俗,清新
目。
待到花厅里面,见四周挂上了水纹虾须帘,地上满铺着紫竹与黄竹劈丝后,
织而成各式花纹的席子,平平整整,端端正正。各人皆是一把花梨藤心扶手椅和黑漆嵌螺钿荷塘图小几,并不拢坐,最上面除设一张黑漆嵌螺钿彩绘描金云龙纹小几外,更有一张瓷榻,上铺龙须草席,软滑幼凉,可坐可卧。
花厅内墙壁皆用紫檀花板,上面
雕细刻着各式花鸟鱼虫,也有山水人物,从中间隙
中望出去,隔着几片花圃,再远处便是玉
池,虽看不清近景,满池荷香却是掩不住的,清风拂过,泌人心脾,如至仙境。
子规只略微张了一眼,便忙着将手中的食器放下,又将菜品拿出摆于几上,手不停歇,眼不空望。
杜鹃依旧是一付好奇模样,上下左右打量个不停,一时眼不见,又没收住脚,差点撞到前面正在放菜的小螺子身上,小螺子身子一斜,左手忙扶住身边的板墙,又赶紧用右手托稳被身子带动的有些不稳的案几,案几晃了一下,遂平稳下来。
子规见了直惊出一身冷汗来,这个时候若将案几打翻,饭菜泼洒出去,恐怕整个大厨房都要跟着遭殃,她看了看小螺子,以为对方一定会对杜鹃怒而发作起来。谁知,小螺子不过瞪了杜鹃一眼,嘴里小声斥了句:“眼睛长哪儿去了?小心点”
子规放下心来,小螺子看了她一眼,脸上若有似无地浮出一丝笑来,不待子规有所反应,就又转身忙开了。子规心中有数,也不免一笑,转身继续。
拢香院里,琴丝正满心欢喜地伺候宁娥更衣,宁娥将家常衣服换下,交给一旁的书桐,又看了看琴丝手中的正红牡丹纹暗花纱长身褙子,脸色犹豫又带些紧张。
琴丝柔声劝道:“大*
,这件最好,折枝牡丹纹平纹花样,最是富贵,且又是正红色,正合
身份,也是
最喜欢的颜色花样,
如何又犹豫起来?”
宁娥摇摇头,又看看
上那件月白地莲花金鱼纹暗花纱褙子,慢慢开口道:“要不,还是这件?大爷喜欢清淡些的,且又在暑天,穿那正红的,只怕太过热闹,这个颜色望着倒凉快得很。”
琴丝大不以为然,开口道:“这如何使得?这原是大小姐爱的
样,大*
不过图新鲜,一样做了一件来,到底也没穿过一次,今儿大好日子,怎能穿这个?”
宁娥将两件衣服再细看过一遍,最后开口:“就穿那月白色的,大热天的,穿那么热闹做什么,旁人见了,嘴上不说,心里不定怎么笑话咱们呢。”
书桐心中明白,大爷回来,宁娥更要一切小心,方不落了众人口舌,也不能枉费她平
里一向的名声,因此才选了这清淡衣服,于是也开口附和道:“大*
说得是,这颜色虽不如那红的喜气,可今
必是人人穿红,大*
这身,倒能从那一片红中出跳个新鲜来,大爷见了,想必也会喜欢。”
宁娥点了点头,书桐便将手中旧衣服放下,拿起
上那件褙子,伺候宁娥穿上,又系上条相配的绣淡
城芙蓉花浅蓝色长裙,琴丝一旁嘟嘴看着,气鼓鼓的样子。
宁娥从镜中望她一眼,倒好笑:“你又噘着个嘴做什么?不过一件衣服罢了,小家子气的,还不将这些收了,再去拿我的头面盒来”琴丝倒站着不动了,嘴里只道:“大*
要哪一个?我是不敢再枉动了,白费了些力气”
宁娥嗔道:“你的力气留给谁使?使你动倒还说白费了,那早起赏你的玉延索糕,都吃到狗肚里去了?说给你吧,力气是攒不下的,你不使,倒真是白浪费了,还不快去拿来”
琴丝无法,只得去后面柜子里,拿了一只黑漆描金乐舞图鸳鸯漆盒过来,宁娥看她一眼,笑道:“不么怎给我打开,小蹄子,真要我动手不成?”
书桐也笑道:“琴丝姐姐真生气了?”
琴丝不好再说,只得打开盒子,任宁娥挑选,宁娥一眼望去,竟见上回儒定由杭州带回的金累丝花纹香囊也在里面,心里不由得一跳,赶忙伸手将其拨开,再看下面,书桐精明,已见其脸色有些不同,却不言语。
妆扮已毕,最后琴丝将一支金蝶蝶须嵌珍珠蜂恋花金顶簪端端正正地
在宁娥发间,宁娥看了镜中人一眼,又急忙将眼光移开,那人是谁?着月白衫子,竟不能相识。
书桐将那香囊拈起,准备替宁娥挂于裙边,宁娥忙伸手拦道:“大爷是不爱香的,你忘了?”
琴丝在旁冷冷道:“是啊,大爷人还在元平院,倒先将那几盆兰花送过来的了,既有兰香,又何需俗香?大爷的话,书桐怎么倒忘了?哦对了,大爷说这话时,你还没过来这屋里呢,是吧?”
书桐尴尬地收手,轻声道:“大*
别怪罪,我一时忙晕了,竟忘了这事了,要不将这香囊拿开,免得下次拿错了倒麻烦。”说着就将香囊扔到了桌上,宁娥却又赶忙将其轻轻拾起,并小心地放到盒子最上面,方才开口道:“怕什么麻烦,好歹也是一番心意,今儿你这两丫头是怎么了,事事都嫌麻烦,样样不想动手,大爷回来了,可再不同以往了,都是平
里太惯着你们了,一个个张狂的不像样”
书桐讪笑着,又看了琴丝一眼,琴丝不屑地哼了一声,掉转开头去不看她,宁娥只作不知,又看了镜中人一眼,心中暗叹一声,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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