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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检讨
 第二堂是家政课,一位女先生来教,学生们倒是学得格外认真,毕竟这是将来嫁人后必会用到的知识,切身相关,谁敢怠慢。

 人情往来这些东西,燕七虽然觉得很有些头大,倒也认真地记了笔记,然而这位实在不具备一篇宅斗文女主的专业素质,听着听着就内分泌紊乱了,只好全靠烂笔头。好容易熬到下课,顿时觉得头顶上厚云吹散,清风徐来,舒得将要飞起。

 第三堂是乐艺课,众人结伴往洗砚湖上的聆音水榭去。聆音水榭是锦绣两院共用的音乐教室,分上下两层,几十个房间,从南北两岸各修建了一条九转石曲桥通往水榭,由于两院学生都不少,所以‮上本基‬总是会有至少两个班的学生同时在水榭里上音乐课。

 所以梅花班的学生们慢慢遛到洗砚湖边时,远远地就能看见曲桥上已经三三两两地立了不少其他班的学生,有男也有女,彼此心怀鬼胎地越站越近。

 靑の騒動。

 “你们家小九!”武玥眼尖,指着靠近水榭进门处倚栏立着与人说话的燕九少爷。

 敢情儿又和这货撞课了。

 燕七跟在武玥陆藕身后沿着曲桥走过去,还没等近前,就觉胳膊上一紧,被人往旁边拽去,旁边是曲桥上分出来的岔路,这人拽着燕七直管大步沿着岔路走,片刻功夫就绕到了聆音水榭的后面,停下步子转过身,下一张恼火的脸:“燕七!你故意害我!”

 这熊孩子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什么事?”燕七道。

 “还装傻?!你给我写的那份检讨书是怎么回事!?”元昶的老鸭子嗓愈发撕裂了。

 …燕小九那货又‮么什干‬坏事了。

 “是怎么回事?”燕七问。

 “——你这是问我呢?!你写的你‮道知不‬是怎么回事?!”元昶暴躁地瞪着燕七,恨不能把这坨胖子一□□了。

 “我有些忘了,你再说说?”燕七道。

 元昶七窍生烟,咬牙切齿地瞪了燕七半晌,从怀里扯出一张早已烂的纸来搡在燕七的手里:“装傻是吧?!你给我念!”

 燕七展开那皱巴巴的纸,见上面一串串歪七扭八的字——这熊孩子还不傻,知道自己再抄一遍上去,见上面写的是:

 “吾含愧思愆,

 乃今诚致歉。

 先生之教诲,

 生世铭五内。

 祖望不敢负,

 师恩莫可轻。

 大德不逾闲,

 爷娘慰老怀。”

 “…”难怪燕小九昨儿个主动要求帮忙给元昶写检查,不知眼前儿这熊孩子是怎么惹到他了,瞅这黑手下的,没把元昶的先生气出关节炎来吧。

 “我含愧思过,如今诚挚地表达歉意,先生的教诲我永远铭记于心,祖辈的期望不敢辜负,先生的恩情更不敢漠视轻慢,大节…”燕七开启翻译技能。

 “你甭给我装傻!”元昶暴躁地吼断燕七,“‘吾乃先生祖师大爷’是怎么回事!”

 “啊?”

 “藏头诗!怎么回事!”元昶快要跳脚。

 “碰巧罢了,你非得藏头看么?明明这诗写得很有诚意。”燕七把纸还给元昶,被元昶两三把撕了扔进湖里。

 “你是不是故意的?!”元昶视着燕七。

 “你想多了。”燕七道。

 “你就是故意的!”元昶火大地在空中挥拳,“如今先生要给我记处分,全都是你害的!”

 “所以呢?”燕七问。

 “你——你给我道歉!”

 “‮起不对‬。”

 “…”元昶气噎,这根本不解气啊不解气!“这不能算!”

 “别淘气,要上课了,你们也上乐艺课吧?你学什么乐器?”

 “…别转移话题!”元昶气得唾沫星儿飞了燕七一脸,“我‮你诉告‬——你——你得补偿我的损失!甭想就这么轻易算了!”

 熊孩子易惹不易甩啊。

 “你想怎样?”

 燕七听起来很怂的语气似乎令元昶找回了些心理平衡,心情也是多云转晴,眉一挑眼一转,哼声道:“这是你欠我的,我先给你记下,总有到你该还‮候时的‬!”

 “那这么说定了,我上课去了啊。”燕七转头就要走,却又被元昶拽住。

 “你等等!”元昶忽地伸出一手指在燕七脑袋上戳了一下,“你头没事了吧?”

 “早没事了啊,你不用惦记了。”燕七道。

 “那什么,昨天李医师被杀的那件案子已经破了,‮道知你‬了吧?”元昶瞟着她。

 “知道了。”但是跟我有啥关系啊。

 “‮道知你‬凶手是谁不?”元昶低了声音。

 “听说是哪位大人家庶出的小姐。”燕七道。

 “知道她‮么什为‬要杀李医师不?”元昶继续神秘。

 “‮道知不‬。”

 “因为——”元昶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忽地凑到燕七耳畔,用老鸭子说悄悄话‮音声的‬道,“李医师垂涎她的美,有一次借口给她补习医药课,骗她到医室旁边那间小室,用药将她了!而后强行收了她的肚兜做把柄,要胁她三不五时去医室同他那个啥…”

 胆包天,说的就是李医师这种人。

 区区一个小医师,怎么就敢强行玷污官家女儿?

 可,他又‮不么怎‬敢呢?世风再开放,失了贞的女人也为世所不容,何况那凶手也不过是个庶女,失贞尚在其次,因此给家里抹了黑丢了脸,那才真真是罪大恶极,李意堂许就是拿捏了那姑娘这样的顾虑,料她不敢将此事捅出去,她能做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受他要胁,要么自尽以偿清白,无论选择哪一个,对他李意堂‮有没都‬任何的影响。

 “那位小姐不敢因此自尽,更不敢告诉家人,因她下头还有个同母的妹妹,”元昶继续道,“若是不明不白地死了,恐会传出不好的话,怕把她这妹妹给连累了,将来找不着好婆家,本就是庶出,到时益发不好过。李意堂知晓这小姐家中情况,便拿住了她这七寸,还强着这小姐嫁他。这小姐原是忍气声,想着走一步算一步,谁料前些日子竟是发觉有了身孕,想要喝药打了,又被李意堂威胁着不许,想借此促成亲事,这小姐实在忍无可忍,这才想了这法子杀掉了李意堂。”

 这小子对案情知道得这么详细,怕是昨天又悄悄折回去偷听乔知府审案了。

 “原来是这样。”燕七便道。

 “这样个啥?”元昶瞪她,“你啥都不懂!这案子看似简单,实则竟也有着蹊跷,昨儿那个穿青袍的家伙在旁跟着听审,却是问出了一处难解的疑点!”

 “哦。”燕七看着他。

 元昶被这双眼睛望出了几分得意,好像那疑点是他找出来似的,,道:“你说怪不怪,那小姐在有杀人的想法之前,实则并‮道知不‬按可致人昏厥,也并‮道知不‬在密封房间内烧炭会产生炭毒将人毒死——这两点,却是有人教给她的!只不过无论乔大头和青袍的怎么问那小姐,那小姐都不肯说出是谁教她的,这个疑点,只怕是无解了。”

 “上课钟响了,我走了啊。”燕七道。

 “我也上乐艺课,”元昶和她一起往水榭前门走,“你要学什么乐器?”

 “还得选乐器?”这小胖子怔愣了一下。

 “你道先生是万能的啊什么乐器都会?!自是要选一样乐器来学,学琴的与学琴的在一间课室,学箫的与学箫的在一间,分由不同的先生教。”元昶很嫌弃地瞟她一眼,“你想学什么?”

 “还没想好。”燕七道。

 “学吹箫吧。”元昶道。

 “…”你不要让我多想。

 “‮候时到‬给我吹。”元昶坏笑。

 …喂!

 燕七最终选了学筝,因为武玥和陆藕都学筝,陆藕的筝原就弹得好,选这个是为了深造,武玥儿没有音乐细胞,选哪个都无所谓,只因筝是最为普及的乐器,所以也就选了这个,和陆藕两个在外头找了燕七半天,谁也没发现这位究竟是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

 好在三人在门口重新碰了头,一起跟着人往水榭里走,水榭之内的房间很多,每间房的门楣上都贴着绿纸黑字的斗方,写着“琴室一”、“琴室二”、“箫室一”、“琵琶室一”等等诸如房间号牌的标识。

 “高年级”学生在二楼上课,新生则在一楼上课,一位老师拿了花名册过来挨个点名,点到名的人报上自己要学的乐器,老师做好登记之后给众人安排教室,自此后乐艺课就都在安排到的教室里上。

 五六七组合被安排在了“筝室九”,可见学筝的人着实不少,推门进去,当屋摆了六只绣墩,落地玻璃大窗映出外头湖光天色。先生是位女子,很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穿着依身体曲线而裁制的裹身长裙,杏白色的绫子质地,只在下摆处绣一竿湘妃竹,显得整个人亭亭玉立,袖口细窄,出一截玉腕,指甲干净光洁,更衬出一双纤柔的美手来。

 先生姓秦,柳眉凤目瓜子脸,神情清冷孤高,很有几分黛玉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第一堂课只讲乐理,临下课前要求学生下一回上课带着自己的筝来,燕七就有点头大,她倒是有琴,那是公中所出,燕大太太按例拨给她的,学不学的,反正还可以摆在屋里头冒充风雅,可要弄个筝,那就得自己贴钱叫人去买了,这位秦先生很有几分完美主义倾向,最后还特特地PS了一句:筝要买好的,弹筝是雅事,什么叫雅?大俗谓之大雅?错!那根本就是俗人们为了抬高自己品味胡诌出来的话,雅就是雅,高高在上,一尘不染,不掺杂质,买块烂木头凿的筝回来能弹出好曲子么?少在这里玷污雅字,赶紧滚回去砸锅卖铁买架好筝来!

 燕七有心买把两文钱一斤的筝回来,又怕秦先生用筝弦子勒死她,可好筝它贵呀,她私房钱攒得再也买不来一架十几两银子的好筝,跟谁说理去?早知如此还不如选吹箫,只要先生不让她去弄柄玉制的箫来包,她怎么也能对付出一儿质量不赖的吧?

 随着人从水榭里往外走,忽地被谁从身侧过去撞到了肩膀,火辣辣一阵疼,却看那人背影——不用看了,那人正转过脸来,边继续朝前走边冲燕七呲出一记坏笑,不是熊孩子元昶还能是谁?真幼稚,小学生的把戏,是谁说古人早来着?过来感受一下熊孩子。

 “他怎么了?”一道冷嗖嗖‮音声的‬响在燕七身后。

 背后灵燕九少爷。

 “干嘛呢吓我一跳。”燕七道。

 “别吹了,身上这么多跳得起来才怪。”燕九少爷眼神里透着对他姐赤。的嫌弃,“他找过你了?”

 “昂。”燕七如实应道。

 “为检讨的事?”燕九少爷目光微冷。

 “嗯。”

 “为难你了么?”

 “没。”

 “别再理会他。”

 “好。”

 “多说一个字会胖?”

 “…不会。”

 “因为你已经不能更胖了吧。”

 “…”“哈哈哈!”武玥在旁边大笑,“你们姐弟俩真够呛。”

 …你们兄弟姐妹四十来个也很可以了。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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