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洗象
乘马车去了金庭坊的大牌坊下同武玥陆藕碰了头,而后取路向南,直奔地设大街,届时象队从宫里出来就是要沿着地设大街向东去往旸谷河边洗澡的。
“崔四呢?”武玥陆藕都凑到了燕七的马车上,没在燕七身边发现崔晞的身影,武玥不由稀奇。
“中暑了,在家歇着呢。”燕七道,“向大家隆重介绍舍弟燕小九,今儿逛街由这位负责给大家拎包。”
武玥陆藕嘻嘻咯咯地笑开了,这才想起同燕九少爷打招呼——法办没,大家彼此太
了,不是很能礼貌得起来。
燕九少爷揣着手垂着眼皮,“嗯”了一声算是回了招呼。
“走走走,逛街去!”武玥兴致
地伸出手向外一指,和车厢外头坐在副驾上的随侍小厮道,“珑
桃条先来半斤吃着!”
“你看你,动辄论斤买,有没有姑娘家的样儿,”燕七道,探出头叫住那小厮,“先来八两。”
武玥:“…”未出阁的女孩子们上街也买不了什么贵的大的物件儿,因此五六七这三个多半把钱都花在吃食和小玩艺儿上了,什么
冬瓜鱼儿、雕花金橘、香药木瓜、砌香樱桃、酥胡桃、
梨
等等堆了一桌子,燕九少爷已不忍直视这几个吃货,早把头偏到车窗方向去了。
后来武玥又买了几条专用来擦汗的棉帕子,陆藕买了打络子用的彩线,燕七买了可用来装在书匣子里带到书院去的
你食盒,给燕九少爷买了提神醒脑的八仙薄荷香筒,拔开
子凑到鼻下闻一闻,能驱散睡意五窍生凉。
地设大街是国道,出来赶集逛庙会的人多如牛虻,富人家的马车在这人海汹涌里就像是一艘艘随着人
起伏的小船,艰难缓慢地向着旸谷河的方向划过去。原本因着儿会一象队要从地设大街上行进,届时整条街都要被戒严,无法再行马车,五六七三个便想着早早先赶到旸谷河边占个有利的位置,不成想今年跑出来看洗象的人格外多,三人对此情况的预估不够,足足在路上被堵了近一个时辰,还未到旸谷河边呢,戒严的官兵就已经拉了警戒线跑过来,所有人都被扒拉到了大街两侧,马车一律不准再通行。
五六七连同燕九少爷只得从马车上下来随着人
徒步往河边去,纵然有随身带着的壮实家下保护左右,也是很难挪步,正跟这儿和人群死磕呢,朝廷的象队都已经远远地走过来了,人们发出一
又一
的欢呼和惊叫,这叫声由远及近,像狂
一样袭卷了过来。
“来了!来了!哈哈哈!”武玥叫着笑着,仗着身形灵活挤到了警戒线的最前沿,转着头拼命向着街道的另一端张望。
燕七陆藕和燕九少爷都没能挤进去,三个人站在那儿,只能看见围观人群的一片后脑勺和
股,听着众人和武玥一起喊着“过来了过来了”,然后突然后脑勺们一阵躲闪,
股们一阵摆动,人们发出一片笑声:“还
水呢!”
那些大象排成一队,边走边从旁边奴仆推的小木车上的水桶里用鼻子
水,而后故意
向街两侧的人群,引得众人争相去沐浴那水,武玥被弄了满头满脸还一脸乐呵地从前头退了出来:“大雄比去年又胖啦!莲花的牙好像长长了呢!三姑娘好像不太高兴啊,刚才在那儿叫,你们听见了吗?”
这些大象的名字有的是皇帝赐的,有的是皇后妃子或是大臣们起的,好多百姓都知道,是其尤资深象粉,连哪个名字对应哪头象都认得清清楚楚。
“咱们赶紧往河边去!”武玥一厢用新买的帕子擦脸上的水一厢叫道。
几个人在家丁们的掩护下往河的方向挤,好容易挤到近河处,却见黑
的全是人头,想要挤到岸边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失策失策!”武玥郁闷地顿足,“就该天不亮时让人过来占地方!”
“这河这么长,哪能提前预料到象要在哪里洗呀?”陆藕笑着安抚她,“算了吧,往年又不是没看过洗象,再说方才你也见着它们了,也算不虚此行,咱们甭在这儿挤了,找个卖浆饮的摊子坐下来歇歇脚纳纳凉吧。”
武玥纵有不甘,无奈身单力薄也只得作罢,跟着燕七陆藕从人堆儿里钻出来,四处找卖浆饮的摊子。
“七小姐,”一枝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前,向着燕七行礼,“老爷请小姐少爷同二位娇客移步
江花月楼。”
“可这会子
江花月楼上的位子怕早就全被旁人占下了吧,一只?”武玥迟疑地望着“一只”
“老爷包了雅间。”一枝恭声答道。
“我就知道燕大伯最牛
了!”武玥拍着手跳起来。
燕七:“…”要怎么跟她解释这个词的字面意思呢…
一行人就跟着一枝去了不远处的
江花月楼,一楼是平民大厅,提前抢到位子的食客们这会子都挤在窗前扒着头向外看,越往楼上走规格越高,最顶楼高七层,只包厢费就百十来两银子,听说还有最低消费,非土豪可不敢上七楼。
七楼临河那一面最大的一个雅间,名字唤作“见月阁”,押的是《
江花月夜》诗中“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句子。推门进去,珠帘纱帐琉璃屏,字画花草博古架,布置得雅致又清贵。
房间大得很,东一张桌子西一张几,窗前八仙桌旁已坐了人个两,大脑袋的那位转过头来后就挂上了一脸“怎么又是这帮熊孩子”的神情,坐他对面那位今儿穿了件大袖丝袍,霜白的底子上水墨绘了浅浅淡淡的烟峦云树海棠雨,抬起手来端茶盅,那宽大丝柔的袖口就滑到了肘弯,
出一截修长结实的小臂来。
“坐。”这位对孩子们向来没什么架子。
孩子们纷纷同这二人行礼招呼,却没人肯坐,一股脑地涌到窗前,抻着脖子向外看。
“哇!在这儿能瞧得一清二楚!每一头象都能看见!”武玥开心大叫,指着外面旸谷河边已经列好队了的象群。
正扒头瞅着,见月阁的门又开了,哗啦啦进来一群人,全是燕家的孩子,又是一阵纷
的行礼招呼,然后目标亦是窗口,把燕子恪和乔乐梓活活挤到了一边去。
“你占的地方太多了,”燕五姑娘在燕七身边冷眼看她,声音
到只能她两个听见,“往旁边挪挪,我有没都下脚地儿了。”
燕七就从窗前退了下来,反正大象她上辈子也没少见,何必热烘烘地非跟这儿挤着看。
坐到旁边椅子上喝侍者端上来的茉莉薄荷茶,手里团扇一扇,倒也凉快。
“要表演啦!要表演啦!”一群孩子叫起来。
乔乐梓摇摇大头,偏脸和燕子恪道:“皇上今年不出宫看洗象了?”
“嫌热。”燕子恪道。
“今年确乎是比往年都要热,”乔乐梓点头,“听说后
你们便要动身伴驾前往千岛湖御岛上的别宫?这一回要在御岛上待多久?”
“约到六月末。”燕子恪道。
“对了,你把那刘漳提到刑部大牢后,他可吐
了那杀人的手法是谁教他的了?”乔乐梓
低声音问。
“不曾。”
“没用刑讯?”
“用了。”
“用了还不肯招?骨头够硬的啊!”乔乐梓很有些惊讶,不是因为刑部的刑罚有多可怕,而是惊讶居然有人被燕大神经病用刑后仍能咬紧牙关一字不招。
“死了。”燕子恪为他解惑。
“——!”乔乐梓大惊,“你把人给刑讯
供死了?!”卧槽那可是官眷啊!就算是杀人犯也不能直接用刑弄死啊!
“他牙里藏了毒,才刚动刑便自尽了。”燕子恪道。
“哟?这事儿有点巧啊!”乔乐梓捏着自己的双下巴,一双豆豆眼放着
光,“之前的崔美琳,还有那个邢珠珞,再加上这回的刘漳,三个人用以杀人的手法都是别人教的,最后又都是服毒而死,再巧也不能巧成这样,这说明…”
“说明教他们杀人手法的幕后,是同人个一。”燕子恪道。
“我立刻让人调查这三人身上牵涉的人际关系网!找出
叉点后便可缩小范围!”乔乐梓振奋道。
“我已令人去查了,”燕子恪却平静如常,“在李桃满、崔美琳两案之后,我便已令人去查这二人之间的
集,至邢珠珞案发,又添上对她的调查,而得到的结果却很令人失望,这三个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的
集与共同的直接认识或间接认识的人。”
“啧…这就有点儿稀奇了嘿,”乔乐梓皱起了八字眉,“这是否说明那位幕后之人并非官圈中人?并且不常出现于公众场合?而若非官圈中人,像李桃满、邢珠珞这样的官家小姐又是如何能结识到的?或者调查一下这几人日常共同去过的地方是否能有线索?”
“这一点还在调查,”燕子恪对于乔乐梓的思路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只不过要耗费些时间,毕竟这几个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且又都犯过案,与之相
的人多半不愿谈及他们生前之事,调查进展略显缓慢。”
“若这世上当真有这么样人个一存在,未免有些可怕了,”乔乐梓望住燕子恪,“他(她)所提供的这些杀人手法,或用心巧妙,或匪夷所思,所涉及到的学识范围更是宽泛,最可怕的是此人似乎能够控制人心,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能保证令犯罪人一字不透
有关其之情况,他究竟是怎么做到如此自信这一点的呢?”
“慢慢来,”燕子恪勾起
角笑了一笑,“这世上永远不会有‘不可能的犯罪’,区别只在于,究竟是犯罪者更聪明,还是缉捕他的人更聪明。”
“哇——把人抛起来了!太厉害了!”观看大象表演的孩子们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喝彩,将燕子恪同乔乐梓的对话打断。
乔乐梓好笑地摇了摇头,循声望向窗前,见姓武的那个丫头都激动得快从窗口飞出去了,姓陆的丫头在旁边很是担心地拽着她,连表演都顾不得看了,这姑娘一看就是个
心的命。
咦,燕子恪家的小胖子呢?乔乐梓一打眼儿,见小胖子稳稳当当地坐在屋角里喝茶呢,那叫一个“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这还真有不被新奇事物吸引的小孩子啊?说到底还是有其伯必有其侄,伯侄俩都不正常吧?!
正暗暗吐槽,就见不正常的大伯站起了身,向着他不正常的侄女走过去,低头不知说了句什么,小胖子起身,俩人手拉手地就出了门。
…就…出…了…门…
这特么神经兮兮地是要去哪儿啊?!
把老子跟一群熊孩子扔在一起人干事?!
燕子恪也没走远,带着燕七从见月阁出来之后向左一拐,抬手敲了敲隔壁“照人居”雅间的房门,听见里头有人道了声“进来”,便带着燕七推门进去了。
照人居内的一应陈设亦是雅致高贵,房间被一扇落地大纱屏隔做两边,纱屏的另一边影影绰绰的坐着人,燕子恪却也不转过去同那人打照脸,只道了声:“带孩子来看象。”
“啊。”那人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
燕子恪便把燕七领到窗前,而后站在那儿同她一起往下看。
“喜不喜欢象?”问燕七。
“喜欢。”燕七道。
“喜欢哪一只?”又问。
“长生。”燕七指着下面一头胖墩墩的白象道。
“哦?为何?”燕子恪偏了脸,眼底带着淡淡笑意地看着他的侄女。
“看上去很
实。”燕七道,“你喜欢哪头?”
“我也喜欢长生。”燕子恪道。
“么什为呢?”燕七问。
“看上去像你。”她大伯就道。
“…”这种夸人的方式怎么听怎么觉得不是滋味儿…
“咳。”屏风隔壁那人发出声音。
“喝茶。”燕子恪叮嘱他。
燕七觉得稀奇,她大伯虽然平时
心的事不少,但
心到这么碎的程度还真不多见。
隔壁那人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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