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天石
节气进入小雪,这天儿忽然就冷得不像样,燕老太太取消了各房每三
一次的请安,改为了七
一请,平
无事大家就都在自个儿房里窝着,孩子们除了上学门都懒得往外迈一步。
燕五姑娘自上次犯了回癔症——太医是这么说的,就被燕大太太送去了外家住了好一阵子,约是担心她因着何先生的离开而郁郁不
,直住到近
方才接了回来,人瘦了一大圈,面色很有些苍白,精神倒还好,别人都在屋里窝着,她倒带着丫头婆子去了后园子闲逛,还让人折了梅花往每房送了几枝去。
燕子恪从宫里顺了几张食疗方回来,给了抱
居的小厨房,让按着上头的食单每
给燕五姑娘做了补身子,燕五姑娘倒比以前
他了,但凡他回来得早,便硬是摁在抱
居的上房里谈天说地,还让他爹给她弄了一窝几个月大的小
猫回来养。
燕五姑娘颇喜欢这窝猫,为此还特意办了个“狸奴小宴”,请了她在学里的一干好姐妹过府
聚,燕大太太特意出资五十两银,叫人拿了
与大厨房,让给燕五姑娘的客人们好生置办一桌席面去,燕子恪安排过去的四枝被原封不动地退回了半缘居。
遗憾的是,许是天气过于寒冷、小猫仔过于幼小,没过两
便有一只被发现死在了燕五姑娘的窗
儿下,冻得整个身子都*的,谁也道知不它是怎么从屋子里跑出去的,燕五姑娘对着小猫的尸体发了大半晌的呆,让人将之拿出去好生埋了。
好在小猫仔一共八只,死了一只还有七只,满屋子的丫鬟婆子从此后愈发小心翼翼地伺候起这几只小猫爷来。
燕七也早把鹦鹉绿鲤鱼从廊下挪进了卧房,因从来没给它上过脚环,导致常常早上一睁眼就看见这货蹲在枕头边上满脸猥琐地看着她。
天越冷起
越难,不过燕七不在这个范围内,照旧每
卯初起
,穿上薄棉衫出门跑步去。萧宸也每
在街口等她,人个两沿街跑上一大圈,然后跳进萧府后花园的靶场练箭。
有时候两人也在街上练,用箭去
房檐下挂的一溜冰锥儿,比谁一箭
断得多,谁输了谁请吃早饭,后来还玩儿出花儿来,直接用冰锥当箭,看谁
得准靶心,如果说前者萧宸还能够和燕七抗衡抗衡的话,后者直接就输得毫无还手之力,请客请得每月零花钱都快用光了。
“么什为?”萧宸一边从钱袋子里往外倒铜板一边问燕七。
么什为她用冰锥都能
得这么准?在从来没有熟悉过这种
法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做得到上手就能如此精准?!
“我练过啊,”燕七拿了钱就点了虾鱼包吃,“所有能用来当箭的东西,我差不多都尝试着练习过。”
“…么什为?”萧宸更加地不解,么什为要这样做呢?用别的东西当箭来练,这是有多无聊?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么什为要做?
“因为我喜欢
箭这件事啊,”燕七又点了七宝五味粥,“可以用
箭来完成的所有事,我都有兴趣去尝试。你学
箭是为了什么?”
“…我也喜欢
箭。”萧宸这么答了,忽然又有些犹豫。
“不止这一个原因吧,”燕七最后点了一碟子麻油萝卜条,“男人学
箭,大部分都是为了成为最强者,或是以此成名立万什么的,你也这么想过的吧。”
萧宸默默点头:“我想成为最强者。”
“所以你看,有了企图心以后,练起箭来就相对专一执着了,那些看似没用的东西不会有多余的心思去管,而我就散漫多了,我没想成为最强者,我就只是单纯地喜欢
箭这件事,因为喜欢,所以我要把它做好,因为喜欢,所以我要充分享受,我想怎么玩儿它就怎么玩儿它,是我在掌控它,而不是它在掌控我,那些对
箭怀有企图心的人,实际上已是被箭掌控住了,视野被局限在这一条路上,练起来就会觉得很枯燥很辛苦。”
萧宸看着燕七,默默地消化着她的这些话。
他曾以为自己是这世界上最爱
箭这件事的人,甚至曾一直为此感到自豪,可此刻看来,他觉得自己分外可笑,真正钟爱
箭的人是眼前的这一个,任何可用之物皆可做箭,任何可做箭的东西她都可以拿来练得津津有味,若非钟爱,如何能做到如此?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今
才终于深切领悟到了。
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些的姑娘,她那端着粥碗的手稳得像是磐石,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令之有半分颤动,任何人若望见这双手,都会打心底里升出一股安定与踏实感吧?好像你完全不必去担心她,她永远都不会被任何事击倒,她就是你心中的一块磐石,连你心房的颤动都能一并地镇
下来。
生命中如果有这样一个定海神针般的人存在,那起伏波折不断的人生想必也会轻松安然不少吧。
“你对这
萝卜条还要观察多久?”燕七问筷子里挟着萝卜条半天不往嘴里送的萧宸道。
“…”萧宸垂了垂眼皮,将萝卜条放进了燕七的碗里,“…你…多吃点儿。”
“那我能再要两个水晶包不?”燕七问。
萧宸默默倒空钱袋:“只够一个的钱了。”
“那我请你吧。”燕七往外掏荷包,“老板,再来四个水晶包。”
萧宸:…连饭量都赢不了她。
燕七拎着一堆包子从燕府偏门回去候时的,正看见燕子恪远远地从四季居上房出来,这位今
休沐,而每逢休沐
他都会去上房给老太爷老太太请安,不管是不是正经的请安日子。
燕子恪也远远瞅见了燕七,目光好像落在了她手里拎的包着包子的油纸包上,燕七就立住了脚,等着这位循着包子香味儿走到跟前,问她:“什么馅儿的?”
“四种馅儿呢,有你爱吃的虾
包。”
“回屋,放炭炉上腾一腾,再让伙房弄现磨的热豆浆来。”就大大方方地跟去了坐夏居蹭吃蹭喝。
燕九少爷还在被窝里眯着呢,就听见一前一后两段脚步声进得屋来,前头那个说:“还睡着呢。”后头那个道:“先摆盘吧。”
就这么登堂入室地跑他卧房里吃喝来了,燕九少爷
了
嘴角,推被起身,掀了帐子探头向外看,见那伯侄俩一点没有不好意思地对着盘腿儿坐到他窗
儿下的火炕上,炕桌上已摆好了四样小咸菜并两碗热气腾腾的豆浆,看那架势是打算在他这儿吃上一整天。
见他探头,燕七偏脸招呼:“起
吧,有你爱吃的水晶包。”
慢悠悠起来穿衣,去厕所蹲了个坑儿,而后梳洗,这才坐到炕上去,燕七让开了位置,拎过把椅子坐到旁边,伸了脚至炭盆边上烤着鞋底子。
“武家军已抵达边城,”燕子恪吃了个差不多,拿帕子擦了嘴后和姐弟俩道,“大战在即。”
“很快便能回来了吧?”燕七问。
“最快也要年后了,不出意外的话。”燕子恪道。
“怎样算做意外?”燕九少爷问。
“轻敌打败仗,掌权者意见相左,急功近利心浮气躁,四蛮暗藏阴谋,以上种种皆可发生意外,打仗从来不是一言能断的事,各种变数皆有,远在千里之外的局外人难以体会其中凶险,任何断言都还太早。”燕子恪道。
“远在千里之外的事无法掌控,那么,近在身边的事呢?”燕九少爷慢
地垂着眼皮道。
燕子恪看了他一眼,转而望向燕七:“天石的事我已查到了源头,那人原不知此物会致人发胖,实属无心过失,东西我已毁去,此事至此便告终结,以后不必再理。”
“那天石为何会致人发胖?”燕九少爷却还要问。
“暖玉可驱寒,寒玉可解暑,灵玉可养人,神玉可辟
,玉由石中来,天石会致人发胖,亦非什么稀奇事。”燕子恪道。
“天石一向只皇家才有,那人是什么人,为何那天石摆件会出现在坐夏居?”燕九少爷继续一字一字地追问。
“天石不仅皇家独有,”燕子恪看着他,“超过尺高的天石,依律当上
朝廷,一尺以下的天石碎块,朝廷允许民间私有。那人是什么人,已无关紧要,摆件出现在坐夏居,不过是正常相赠之物。”
燕九少爷垂着眼皮不再吱声,感觉燕子恪的目光如有实质般地在脸上停留了好一阵子方才挪开,起身说道:“此事再究已无甚用,就此打住。”说罢未再多留,转身迈出门去。
燕九少爷只觉那股
在头顶的无形压力终于随着这人的离开而渐渐消散了去,脑门上竟布了一层细汗。
一只捏着帕子的手出现在视线里,燕九少爷却不接,抬眸望住帕子的主人:“你信?”
“如果大伯认为道知不真相对我们更好,那么我选择接受他给的这个结果,毕竟我一向没什么好奇心,”燕七一如既往地古井无波,“而我也相信他的判断和决定,如果真的有人要害我,他不会坐视不理。”
燕九少爷沉默半晌,道:“这次不一样。”
“哦?”燕七看着他。
“这次的情况,也许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燕九少爷偏身从炕头的柜子里拿出一本册子,“关海
的祖父是天象爱好者,年轻时起便每晚夜观天象,并详细记录于薄。”
关海
就是成
在燕九少爷身边的那位胖小弟。
“我借来了关老太爷所有的星象笔记,里面不仅记录着他所观测到的天象,另还有许多当时由民间搜集来的天象消息及传闻。其中所记录的数十年来的数据中,只有一例关于天石的信息:十几年前的某夜,天降天石,
光一闪,正落入寿王府中…”
寿王,那个意图谋反的寿王。
是否真的是想要谋反,这个只有局内人才清楚,但所有人都知道的是,当今的圣上就是踩着这位寿王登上的龙座,自古皇室斗争无非就是这些套路,师出无名如何理直气壮?
“天石虽是石头,却因来自天外,其价比玉还高,是其尤落入寿王府的那一块,关老太爷虽未亲眼得见,却也从传闻中略略听说了一二,道是那天石浑身青碧,似玉石如翡翠,堪称绝世稀有,然而寿王当时并不在京中,过了足有月余方才回至王府,听说了此事后不敢私
,次
便呈了上去。
“先皇得了天石心中欢喜,令巧匠按其外形将之雕琢成一尊香炉,置于御书房中,其下角料就又赏回给了寿王…之后先皇病重,京中坊间忽而悄悄兴起了一种说法,说天石夜降寿王府,表明寿王方是下一任的真命天子,此乃天意,乃天降天石给出的指引。
“再后来,又有传言说寿王府私制国玺和龙袍…彼时先皇尚在位,遣了龙
卫直接闯入寿王府,第二
便定了寿王谋逆的罪名,以至后来寿王遭到幽
,再后来‘病’死…这却不用再说了,只说那天石,大块的被雕成了香炉放在宫中,小块的则被赏给了寿王,世间所存仅此一大一小两块,而如玉石如翡翠的天石,百年来也仅有这么两块,在你房中所见到的天石,正呈青绿之
,那么显而易见,你房中的这一块天石,就是寿王所得的那一块!
“寿王府的天石,缘何会出现在燕府坐夏居?大伯说此物不过是正常相赠之物,乍一听倒也有理,虽然是寿王府被抄后收缴回宫中的,依然可以用来赏人,只是我后来才想起,那天石摆件总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当时未能意识到,这两
看过关老太爷笔记中的记录方才有所察觉——
“那摆件的底座是方形的,且所雕琢的辟
兽拿在手中又恰到好处地可以安排几
手指,通常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一种物品之上,那就是——国玺!
“寿王私制国玺的传言看来并非虚造,他将得到的那块天石雕琢成了玺,这种东西就算被收缴回朝廷也绝不会再赏人了,甚而应该是直接销毁才对,可这东西现在还存在于世,只能说明当时抄检寿王府时并没有抄到这块国玺,后来大概拿着这玺的人为防惹祸上身,重新将之进行了改造,将底座磨平,变成了一个摆件…
“所以我说,真相可能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寿王府里的东西,是怎么会出现在燕府的坐夏居里的?”(。就爱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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