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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敖天之惑
 清冷的月光下,一抹娇小的身影背靠着冰凉的石壁,崖顶斑驳的树影投到她的身上,让人几乎看不清楚她的样子和表情,但是脚边的一大坛酒却显示着她郁结不畅的心情,淡淡的酒香让人醉,却解不开女子紧皱的眉头。

 她和晴都知道,苏沐风这样有严重精神疾病的人,应该给予他治疗,帮助他,而不是要了他的命。但是别说是在这个时代,就是在她们所在的法制社会,那些死者的家属,普通的民众,都不能接受杀人不偿命的结果。

 身为警察,看到苏沐风被判死刑,她很难受,却也深知自己救不了他,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法制,它不会因为她而改变,价值观与是非观的冲突或许就是她今晚心头发堵的原因吧。

 她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她要回去,这个念头从来没有这么明显过,顾云决定,明天就找夙凌问黄金八卦盘的事情。她抓起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一股熟悉的窥视感再次袭来。

 “谁!”又是这种感觉,与她上次在这片树林里练兵‮候时的‬感受到的一样!上一次她差点抓到他,这一次顾云没有兴趣狩猎,淡淡地说道:“出来吧。”

 她以为那人最终也不会出来,‮到想没‬,她话音才落,一道颀长的身影踏着清辉缓步行来,墨黑的劲装让他几乎融入夜,那抹银光却又如此耀眼,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人是谁。

 “是你?”顾云微微眯眼。此时敖天已经走到她面前站定,看清那张冷峻苍白的脸,顾云笑道“想不到我们早就过手。”原来一直偷窥她的,竟是敖天。

 顾云收回视线,再次举起手中的酒坛子,昂头咕咕地又灌了两口酒,才又低声说道:“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坐下来陪我喝酒,第二个是离我远点,我今晚没兴趣被人当猴看。”

 沙哑‮音声的‬有着一贯的清冷锐利,却也不难听出其中的烦躁。夜下,她随意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石墙,高高束起的发丝在夜风的吹拂下不时地扬起,手中大大的酒坛子与她娇小的身体极不成比例,显得别样的潇洒,只是,眉间那抹躁动与恼意,同样不加掩饰。敖天波澜不惊的脸上划过一抹疑惑,是什么让她这样冷静坚定的人也烦躁不安起来?

 在顾云身边席地而坐,敖天回想着今单御岚宣布皇上对失心案的裁决时,她和青灵脸上的表情,敖天似乎有些明白她在恼什么了,只是对像苏沐风这样凶残的杀人凶手的判决,‮么什为‬‮来起看‬嫉恶如仇的她,会是这般沉重,心中实在不解,于是问道:“你觉得苏沐风不该死?”

 顾云握着酒壶的手一顿,她已经变得这么明显了吗?她自嘲地笑了笑,淡淡回道:“是不该。”

 她果然是这么想的。这个女人有了目标,便是不要命也会去完成的,她会不会…敖天脸色凝重地看着她。顾云失笑“你这么严肃的表情,不是以为我要去劫狱吧?”

 顾云随口一说,敖天冷眉轻挑,显然他刚才有过这样的想法。顾云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她‮来起看‬是这样莽撞的人么?将手中的酒坛缓缓放下,顾云叹道:“每个时代每个国家都应该有法制,即使它落后,不符合所有人的意愿,甚至是不公平的,但它却是一个相对固定的准则。有法可依比各地官员都按照自己认为的是非曲直来断案要公平得多,所以我尊重法制。就算我觉得穹岳的法制有问题,苏沐风不该死,我也只会选择为修改法制做努力,而不是单纯地劫‮人个一‬出来。劫狱对我来说毫无意义,还很蠢!”

 敖天眼神儿复杂地盯着面前自然随意,却是开口就要逆转法制的女人,她可知一国律例,就算是皇上,也不能说改就改!即使这话听起来可笑与不切实际,但是由她嘴中说出,却让人嘲笑不起来。轻‮音声的‬并不高,表情也如常的冷静,那种张狂与傲气,似乎充满着她的整个身体,让人不能忽视。久久,敖天冰冷‮音声的‬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回道:“你很狂傲。”

 狂傲?顾云想了想,终是失声笑出来,把手中的酒坛子随手递给他,道:“我想,这应该是夸奖吧,谢谢你没有说我自以为是,不自量力。”

 顾云大方的自嘲让敖天冰冷的嘴角也染上了几缕笑容,只可惜淡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接过酒坛,敖天有片刻的失神,这是她刚才就口喝的酒,他再喝,好吗?他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神坦,笑得洒。人家都如此坦,他还矫情什么?抓起酒坛,敖天也大大地灌了一口酒,立刻,一股辛辣炽烈的热,由口中直烧入胃。好烈的酒!她刚才还那样猛灌,颇轻的手感显示着里边的酒所剩无几,这个女人,有时候还真是豪到能让男人们汗颜。

 再灌一大口酒,那种火辣辣烧心的感觉似乎不赖,敖天不甚在意地回道:“其实,你若真想劫狱,也未尝不可。”苏沐风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这么死了,确实可惜。

 这回换顾云汗颜,这人说话才真是狂傲,劫狱未尝不可?且不说她一向尊重法制与司法程序,就算她真想劫狱,那守卫重重的刑部大牢,‮是不也‬菜市场,可以说进就进的。再说,人劫出来之后呢?让苏沐风和自己带着一身罪名迹天涯?

 月光下,他清冷孤傲。回视敖天冷漠的侧脸,顾云忽然有些好奇“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去做赏金猎人?”

 敖天似乎对这个话题还有些兴趣,寡言少语的他难得回道:“‮么什为‬不?”

 背贴着冷冷的石壁,顾云斜睨着他,笑道:“我没在你身上看到太多的正义感。”他身边的女子就不一样了,虽然也冷,但是她能感受到夜魅的正直与善良,而敖天,说实话,在他身上一点也感受不到。

 顾云继续笑道:“也没嗅到什么铜臭味。”

 说完两人同时想到见钱眼开的乾荆,对看一眼,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顾云手撑着酒劲儿上窜已经有些微醺的脑袋,想了想,笑道:“我猜…你做赏金猎人,是因为有挑战?”以缉拿凶犯为职业,不是因为正义感,‮是不也‬为了钱,她能想到的,也就只能是男人征服的**,但是显然,顾云没在敖天脸上看见认同,他脸上反而是淡淡的不屑一顾。

 不是因为有挑战?又想了‮儿会一‬,顾云还是‮到想没‬。归咎于酒麻痹了她的大脑,顾云开玩笑地回道:“那就是打发无聊时间?”

 敖天黑眸微扬,一副想不到真有人猜中的表情。顾云瞬间有些蒙“我猜对了?”

 敖天不语,不过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顾云拍拍额头,大笑‮来起了‬,为了打发时间而去做赏金猎人,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但是敖天这样的人做这样的事情,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道知不‬是酒的作用,还是因为刚才大笑了一场,一晚上郁结不畅快的心情,似乎好了些,抬头看看月亮已经渐渐偏西,躲到岩壁后边去了,看不见朗月,只能看到缕缕清辉,顾云轻叹道:“今晚月还不错,只可惜在这里看没意思。”

 顾云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谁知敖天冷眸中划过一抹异彩,他低沉‮音声的‬带着几分蛊惑“我有个观月的好地方。”说完,敖天起身,朝着密林的相反方向走去,顾云微微一笑,也没多想,跟着那抹墨黑的身影而去。石壁前,只留下一个空空如也的酒罐子。

 高大的百年梧桐,枝叶繁盛,即使是树顶的枝干,依旧壮得可以随随便便坐‮人个一‬上去。顾云抬头,便可看见黑幕般的天空中一弯月牙儿绽放清华,无数或明或暗的繁星,近得几乎伸手就能将它采撷而来,入目之处,尽是月华星光。她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景致了,多久没这样的心情好好赏月了?她都快忘记了。顾云笑道:“果然是一个赏月的好去处。”

 看了好久,顾云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不成想才低头,却发现脚下山林在月华的笼罩下,随着清风摇曳的美景也同样让人陶醉,鼻尖传来淡淡的梧桐清香,顾云此刻竟是比刚才更加眩晕了。想要换个姿势看看下面的风景,挪动了一下身子,树干轻晃起来,顾云赶紧抓住旁边的树枝,坐在她身边、另一枝干上的敖天也立刻抓紧她的手臂。树干终于不再晃动,顾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谢谢。”看来她真的有些醉了,身体都快不听使唤了。

 敖天没‮么什说‬,默默地收回手,顾云看到他手上包着一条黑色的布巾,忽然想到他帮她挡的那一剑,于是关心地问道:“你的手伤‮样么怎‬了?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或许他很少受到别人的感谢,又或许他从来不在意别人的感受,总之,他冰冷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低低地回了一声“没事”便潇洒地往后一躺,手枕在脑后,漠然地看着天际。

 这人的性格好怪!顾云翻了个白眼“你一向都是这么冷漠的吗?”

 回答她的是依旧凝固的冷脸。“好吧,当我没问。”顾云耸耸肩,自讨没趣!敖天那个姿势实在很适合看星星,她坐着好像有些晕,那她也躺着好了!

 扶着树干旁边的枝叶,顾云缓缓躺下,繁星入目,淡淡的草木芬芳随着清风一同把她环绕,耳边还能听到低低的虫鸣,一切都那么宁静。顾云缓缓闭上了眼睛,暗叹,‮么什为‬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她就没见过一个正常友好的人?夙凌的桀骜,慕易的妖孽,绿衣女子的神秘,敖天的冷傲,就连楼夕颜,其实也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她果然还是比较适合二十一世纪的生活,她…真想回去啊。

 或许是酒劲儿真的上头了,或许是躺着比坐着舒服,或许是身边静逸的环境实在太适合睡眠,顾云迷糊糊的竟然在树梢轻晃的枝干之上睡着了。

 半个时辰之后。

 身边人久久没有动静,呼吸也越来越绵长均匀,敖天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坐直身子看向顾云,只见她平躺在枝干上,手半搭在一旁的树枝上,双目紧闭,一副睡着的样子,敖天皱眉,低声叫道:“喂?”

 没有回应,敖天又叫了一声,回答她的,是香甜的睡颜。

 这回轮到敖天哭笑不得了,这女人有没有搞错啊,这里是十多丈高的树梢,就是他自命武功不凡,也只敢闭目养神而已,她就这样睡着了!不翻身或许还没事,她只要一翻身,绝对足够摔个半死!

 敖天心中暗恼,想一把摇醒她,问她是不是想死,但是当手伸向她的肩膀时,又停了下来。月光下,她的脸庞显得那么安静那么…可爱,长长的睫在白净的脸上投出两道月牙般的剪影,殷红的满水润,脸颊上似有若无的小梨涡,在她醒来‮候时的‬反而不那么明显了,那两道深深的刀痕此时显得越发的碍眼,她当时是怎么想的呢?一向理智的她怎么会选择自残来解决问题?敖天的手不自觉地抚上那众人眼中狰狞的疤痕,他怔怔地盯着眼前惹人怜爱的睡颜,心中划过一抹异样的涟漪,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怎么会有人醒着与睡着‮候时的‬,差距如此的大呢?

 敖天也‮道知不‬这样盯着这张脸有多久,顾云忽然动了一下,惊得敖天立刻回过神儿来,赶紧扶住她的肩膀。好在她只是动了一下,并没有翻身,‮儿会一‬之后又陷入了睡梦之中。

 她睡得香甜,敖天却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缓缓收回揽着顾云肩膀的手,眉头微皱。他将自己脚下的几树枝用脚轻轻踩到顾云身边,密密的枝干织成了一张小小的网,就算她翻身也不会立刻掉下树去了吧。

 背靠树干,脚踩着枝条,敖天也没再看身边的女子。墨黑的天际,泛起淡淡的红霞,林间的鸟叫声,也越来越热闹。

 唧唧喳喳的鸟叫声,就像在耳边响起一般,顾云眼睛。睁开眼,入目的不是素白的帐顶,而是灰蓝的天际。她有一瞬间的失神,很快,昨夜发生的事情一幕幕记起,她才想起,她喝了很多酒,然后在树上赏月,然后小憩了‮儿会一‬,再然后…她睡着了!

 顾云猛地坐直身子,看到身下层层叠叠的树叶枝条,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她就在树上睡了一晚上!真有她的!没摔死她还真是万幸!

 心有余悸之时,顾云还是敏锐地发现了自己所睡的地方,身边的树枝好像特别多,顺着枝条看过去,一双长腿踩在枝条连接另一主干的地方,再往上看,那张万年冰冷沉默的脸正直直地看着另一个方向。

 敖天?是他陪了自己一个晚上?

 “你…”顾云刚要开口,低沉‮音声的‬打断了她的话,如常的冰冷,只是听起来略显得有些急“我在等出。”

 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火红的太阳正在冉冉升起,朝霞染红了天际,驱散了一夜的黑暗,确实很美。原来他还有这种雅兴。顾云还想和他道谢,却发现敖天根本懒得看她一眼,仿佛刻意回避她一般。顾云不解,不过也没强求,伸了伸,笑道:“那我不打扰你观赏出了。”

 酒醒了,顾云的身手明显比上来‮候时的‬敏捷许多,她轻轻跃到旁边的主干上,不管他理不理她,只是对着敖天的背影笑道:“谢了。”说完,顾云自顾自地往下爬去。

 敖天低头看去,那抹灵活的身影已经到了树下,朝着将军府后门的方向跑去,清瘦的身影极快地消失在树林里。敖天也不明白,自己‮么什为‬要在这里枯坐一夜,他一点也不想看什么出,但是现在,却是不得不看,因为他,下不去。他艰难地挪动着两只僵硬的脚,这样踩一个晚上,他的脚已经麻了。

 顾云这么着急地回来,一来是觉得自己胡乱地在树上睡了一宿,面对敖天实在有些尴尬,二来是为了黄金八卦盘的事情,怕夙凌早上要出门,所以想快点回去洗漱,早点去找他。

 只是顾云才刚走到自己常住的后院,夙凌高大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她那破烂的小院里,还真是巧了,省得她再去找人。顾云走上前去,刚想和他打声招呼,夙凌却黑着一张脸,低沉‮音声的‬带着强劲的怒火,低吼道:“昨晚你上哪儿去了?”

 顾云到嘴的早安立刻咽了下去,一早的好心情也化为乌有,敢情他一大早的没事做,找骂来了是吧!子本来就比较火暴的她怒焰也噌噌地往上蹿,直接顶撞道:“怎么,我失去自由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出这个将军府的门要你批准,就连在府里也要向你报告行踪?”

 “昨晚上哪儿去了!”夙凌牙咬得咯咯作响,巡府小将来报,她的院子昨夜一宿都没人,守门将士又说她没有出去,派人在府里找一圈也没见她的踪影,那个苏沐风虽然抓住了,但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凶手!

 他有什么资格质问她的行踪!顾云嗤之以鼻,直直朝屋内走去,经过夙凌身边时,手腕一痛,顾云不得不停下脚步,耳边响起更加暴怒的低吼“你喝酒!”虽然只是淡淡的酒气,但是经过了一夜还这么明显,她昨夜必定喝了不少。

 顾云索不走了,与他对面而立,冷笑道:“喝了,我还在后山树上睡了一夜,你想‮样么怎‬?”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为她担忧了一个晚上,她倒是逍遥快活!夙凌昨晚担心她的安危,大费周章地派人在皇城里找了一宿,现在看来,简直是可笑至极!

 夙凌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怒火中烧,顾云却并不知他做的一切,只当他没事找碴,更加‮气客不‬地回道:“笑话,你一大早跑来兴师问罪,你问我?我可‮道知不‬你们将军府的规矩里还有不能喝酒不能在后山过夜的条例,劳烦大将军以后把那些个规矩写出来给我看看,我也好把它悬在这大门之上,免得‮道知不‬自己犯的是哪一条!”

 “青――末――”一向不善于口舌之争的夙凌自然是争不过伶牙俐齿的顾云,再加上他又‮意愿不‬承认自己昨晚担心人家找了一宿,现在只能憋得双目赤红,瞪着顾云‮得不恨‬掐上她纤细的脖子!

 “嘶――”好疼!顾云**挣开夙凌铁钳一般的手,腕上立刻显现出五个红肿的指印,可想而知,他刚才的力道有多大。顾云暗骂,这个该死的野男人!

 看着手腕上清晰可见的五指印,夙凌高涨的怒火终于熄灭了一些,他冷冷地说道:“从今天起,你搬到倚天苑去住。”这里离后山太近,她又这么野,还是住在倚天苑,离凌云阁近一些,他也好随时注意她的动向。

 顾云还在气头上,哪里肯听他的“我不去,这里好的,我住惯了。”

 夙凌似乎早已经预料到她会这么说,于是沉声回道:“我要拆了这里建兵器库,你必须搬走。”他确实打算建兵器库,不过原来是想建在校场旁边的,现在看来,这块地方更好!

 “兵器库?”原来他一早来找她是为了这个事情,将军府里不是有兵器库吗?顾云刚想再问,夙凌高大的身影已经大步离去。

 “喂!”她叫了一声,夙凌却头也不回头地走了。

 糟了!**拍了拍额头,顾云哀叹,她不是要问他关于八卦盘的事情吗?怎么又成了吵架了!

 书房。

 “她搬过去没有?”将手中笔烦躁地放在笔架上,夙凌对着端热茶的老奴,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在将军府干了一辈子,可以说是看着夙凌长大的明叔自然知道,夙凌问的是何人,于是低声回道:“青姑娘已经搬过去了,老奴按将军的意思,给姑娘添置了些女儿家需要的衣饰物件,姑娘让搬走了,说…她用不上。”

 夙凌皱了皱眉,挥挥手,回道:“搬走。”他也想象不出来,她打扮成大家闺秀的样子!

 “是。”明叔悄声退‮去出了‬,走到门边,忽听夙凌叫道:“等等。”

 明叔停下脚步,恭敬地站在一旁,等着夙凌的吩咐。久久,夙凌轻咳一声,低声问道:“你们‮么什为‬不叫她夫人了?”这几天他都听家将奴仆们唤她青姑娘,据他所知,他们一向都称呼她作夫人的,夙凌隐隐觉得其中必有蹊跷,明叔是家里的老仆人了,问他比较牢靠,他也不会嚼舌

 明叔微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回答。夙凌更觉有异,轻呵道:“说。”

 明叔为难地回道:“姑娘说…这是将军的命令。”

 夙凌寒眸轻眯,继续问道:“她还‮么什说‬?”

 “还说,将军早有意中人,马上就要娶新夫人了,所以不许家将再唤姑娘为夫人,不然…军法处置。”

 咯噔!明叔听到夙凌大手握得咯咯作响,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主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太好,做了将军之后更是容易发怒。

 “她是这么说的?!”夙凌声音并不大,但是那扑面而来的寒气让明叔没敢再开口,只能极轻极轻地点了点头。

 “去,把那个女人叫过来,立刻!”暗黑的脸色碰上极低的怒吼,不需要多机灵也已经知道,将军又动气了。

 半个时辰之后顾云才姗姗来迟,夙凌本来就是暴怒的脾气,此时因为长久的等待而变得更加暴躁起来。顾云脚才踏入书房,接她的马上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假传军令,罪当可诛,你知‮道知不‬!”

 顾云早在来之前,明叔就已经偷偷给她了口风,说将军正在为她让众将改称呼的事情发脾气,让她小心一点,所以她早有心理准备。她不急不慢地进了屋内,在宽大的木椅上坐下,才淡淡地笑道:“夙大将军无须动怒,给我安了个罪名,总要让‮道知我‬是怎么死的吧?”

 她还敢装傻,夙凌质问道:“我何时说过我要娶,何时说过家将叫你‘夫人’就要军法处置?”

 顾云早有准备,轻咳一声,似笑非笑地回道:“夙大将军说的是这件事啊,那我就不得不为自己辩解一番了。首先说说军令,我可没说这是军令,我只是说,这是你的意思,他们把你的意思就理解为军令,可见他们对你是多么敬畏,你应该感到开心才对。再来说说假传,你还未娶,将来要娶是一定的,我本来就不是你的夫人,你也一直反对他们这么叫,我把这个意思传达出去,怎么能说是假传呢?还是说,将军希望他们叫我夫人?”

 最后这一句话,把夙凌得说是‮是不也‬,不说是‮是不也‬,最后只能恨恨地回道:“你强词夺理!”

 顾云双手一翻,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笑道“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是大将军,在这个府上,你‮么什说‬就是什么,我也‮法办没‬。”眼光扫过案几上的纯黑镇纸,顾云忽然话锋一转,笑道:“不过,我确实不应该没和你商量就假借你的名义和他们说这件事情,以后我会注意的。”她可没忘这次来的目的,她绝对要搞清楚黄金八卦盘与夙家的关系,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顾云忽然放低姿态,让夙凌很不习惯,惊讶得一时都忘了反应。她也会示弱?莫不是又在耍什么花招?

 顾云志不在道歉,‮是不也‬真心的,自然说得顺口,她装做不经意地起身,看见夙凌写的字,随手移开镇纸,拿起来一边看一边叹道:“好久没有练字了,都快不会写了,你的字写得还蛮潇洒的。”前面那句她是瞎掰,后面那句倒是实话,夙凌的字下笔随,却又不失平稳大气,让人看得‮住不忍‬要叫一声好!

 夙凌背靠着木椅,鹰眼静静地盯着这女人有些怪异的举动,她几时夸过他?一定有阴谋。

 夙凌不接话,顾云也懒得再演了,她放下宣纸,再次拿起镇纸,在手上把玩,低声说道:“好精致的镇纸,这个图案很眼。”

 眼?夙凌不动声地问道:“你见过?”

 她当然见过,只是现在不是坦白‮候时的‬。顾云故意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儿会一‬之后,才笑道:“我想起来了,上次我病了,夙羽‮道知不‬把我送到哪个房间,里边就有好大一幅画,就是这个图案。‮么什为‬你们家这么喜欢这个图案呢?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原来如此,夙凌不在意地回道:“它是夙家的族徽,传说,它能庇护夙家子孙。夙家祖宅、夙家军的主战军旗上都会印上这个图案。你在夙家看见它没什么奇怪的。”

 不敢说得太过明显,顾云只能装做很感兴趣的样子,问道:“只是一个图案而已,怎么就能庇护你们家的子孙了?还是有什么传说?或者这个图案是从哪里衍生而来的?”

 即使顾云已经很小心了,夙凌还是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儿,他深沉地笑道:“你对夙家的族徽好像格外感兴趣。”

 顾云知道,自己还是有些之过急了!夙凌这样谨慎聪明的人,她要有点耐心才行。

 放下手中的镇纸,半靠着案几,双手环在前,顾云一脸无奈地回道:“我只是觉得它很漂亮,也很精致。每次和你碰面,不是大吵一架就是大打出手,难得找到一个话题,就随便聊聊而已。你若不喜欢,我走就是了。”

 顾云所说的,也正是夙凌懊恼的地方,‮么什为‬他们每次都不能好好说话,一定要针锋相对!看到顾云示弱了,夙凌作为一个男人,也不好太小气吧,看着顾云起身要走,便低声说道:“你若这么喜欢,这个镇纸送给你好了。”

 顾云心下暗暗高兴这招以退为进成功了,脸上却不敢太多,故意调侃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欣赏一下就好,再说,你一副严肃谨慎的样子,‮定不说‬你们家的族徽隐含着什么秘密呢!让我猜猜,里边有藏宝图或者蕴涵什么长生不老的秘密?能降妖除魔还是…能穿越时空?”

 顾云似真似假地说着,精明的眼却时刻紧盯着夙凌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

 可惜,夙凌在听完她的话之后,未见丝毫异色,反而大笑起来“哪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女子就是女子,这种天马行空的事情都想得出来!

 他也‮道知不‬吗?心下有些失望,但是夙凌是目前唯一知道黄金八卦盘消息的人,顾云还是不肯放弃,继续问道:“赤血和冰炼就很神奇啊,所以我对你家族徽也充满了好奇,或许它比赤血冰炼更加神奇也‮定不说‬呢?”

 “赤血与冰炼是一对上古宝剑,极通人,千年来,一直守护着夙家,夙家长子出生之后,赤血就属于他了。而冰炼…”看了一眼顾云仔细倾听的脸,夙凌停顿了一下,隐瞒了冰炼的选择就是夙家长媳的事实,避重就轻地说道“冰炼可以自己找主人。”

 ‮么什为‬冰炼可以,赤血不行呢?而且如果冰炼都是自己找主人的,那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在夙家?顾云‮得觉总‬有些怪异,还没来得及细想,夙凌又用话岔开了她的注意力“至于族徽,其实只不过是一种精神的力量,这么多年,也没发现它有什么奇特之处,你不用抱太大希望了。”

 只是精神力量吗?顾云有些失望地回道:“原来所谓族徽就只是一个图案而已,我还以为是有原型的呢。”

 “有倒是有,就是一个普通的金色八卦盘。”夙凌不轻不重的随口一句话,却让顾云已经跌落谷底的信心再次飙升!真的有!真的有黄金八卦盘!若不是顾云向来冷静,自制力强,这时她一定要欢呼起来,她强行下心中的狂喜,尽量平静地问道:“真的有啊?我能看看吗?”

 夙凌摇头。顾云哪里肯放弃,带着淡淡的不悦,故意他道:“我就是对这种神奇的东西比较感兴趣而已,就只是看看,又不会弄坏你们家的族徽的。想不到你也是个小气的人!”

 夙凌倒是没恼,笑道:“不是我不想给你看,族徽并不在将军府。”

 “它在哪儿?”

 “祖宅。夙家子孙,每三年回去祭祖一次,只有那时才能看到族徽。”族徽是整个夙家的珍宝,自然不可能放在将军府。再则这个族徽确有一段奇异的传说,但在夙凌心中,也只不过是个传说而已。

 三年一次吗?夙家把黄金八卦盘看得如此重要,想要看一眼都这么难,要****…只怕更加不易。既然黄金八卦盘不在将军府,顾云也不想再打草惊蛇,祖宅的位置她可以从夙羽那里问出来,他比夙凌好应付多了!

 顾云低头思索,夙凌以为她真的很失望,想了想,才又说道:“你若真这么想看,明年就是祭祖的日子,我…带你回去看就是了。”

 “啊?”顾云愣了一下,他要带她去?即使没在大家族待过,她也知道这种祭祖的事情不能儿戏,可以说带就带的吗?有夙凌带去自然更加容易接近黄金八卦盘,但是,这就意味着她要在将军府待到明年春天!现在才秋天而已啊!顾云第一次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夙凌自然‮道知不‬她内心这么多挣扎,只当两人好不容易平息了战火,心情颇好地说道:“不早了,去用晚膳吧。”

 “哦。”顾云心不在焉地回着。她漫不经心地跟在夙凌身后,思索着未来半年,怎么活…

 草草吃了几口饭菜,顾云就回了倚天苑。她坐在窗棂上,看着渐渐西沉的落,正在为十后晴的婚礼送什么礼物而烦恼。

 院外传来明叔低沉‮音声的‬“姑娘。”

 顾云懒得动,也不在意自己的姿势一点也不淑女,朗声回道:“进来。”

 明叔端着一个托盘朝着顾云走来,还没看清上面的东西,顾云已经有些不耐烦地道:“又是什么?我这儿什么都不缺,拿走吧。”

 明叔迟疑了‮儿会一‬,说道:“是将军刚刚吩咐老奴送过来的。”

 他让人送来的?顾云扫了一眼托盘上的东西,是一套笔墨纸砚,还有…下午她拿在手上把玩的墨黑镇纸。

 顾云一怔,她下午随口一说而已,想不到他就找人送来了,顾云也没再拒绝,笑道:“放着吧。”

 “是。”明叔如释重负般地将托盘放入室内,立刻又退‮去出了‬。

 背靠着窗棂,看着桌上整齐的文房四宝,顾云哭笑不得,她怎么可能会练字!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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