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蛮
第2章 小蛮(本章免费)
“你们是何人,竟敢在这文渊院前如此嬉闹!”说时,张鹤年眼中忽地闪过一抹
光,心中不由闪过几分念头:“哼,就看这两人可知道好歹了!若是当真不懂…哼!”
“嬉闹?”谭纵脸上一愣,心中顿有所悟,连忙松开徐骏,又速度整理了这身已然褶皱多多的儒衫,这才躬身接话道:“大人且息怒,童生本是余杭人士,因与这南京府徐骏徐文长相
,适才听闻他得中解元,一时喜不自
,失了学子本分,还望大人见谅。”
谭纵说完,又连忙一拉身边的徐骏。
“是极,是极。我与谭纵本是好友,平
里说笑惯了的。适才喜不自
,一时不察,冒犯了大人,还望大人宽恕。”说完,徐骏也是一躬身,便算是与谭纵把这口供对上了。
“哦,此话当真!”见两人听出了自己言中之意,张鹤年也不
为两人急智感叹一声“新人可谓”又转过身去,对那三位皂吏道:“三位,你等觉得如何?”
本着多一事莫如少一事的原则,三位监察自然也不会无事生非,何况这等情况,自高祖皇帝颁下特旨后已不少见,历年多有发生,因此也是睁一眼闭一眼。更何况,当事人之一还是今年南京府的解元,虽说
后不定能中状元,可一个进士出身想必是跑不掉的——这等人能不得罪自然还是不得罪的好。
三人出身相同,互相对视一眼,已然明了各自想法。打头这人也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显示毫无意见。
监察不说话这也是当年太祖皇帝订下的规矩:如非必要,身负监察之责的官员,在监察之时是不得开口的。这一条规矩本是源自军中监军一职的惯例,建国后却是延用到了监察一府内。
见三人并无处置的意思,张鹤年转过来对着徐谭二人微微一笑,随后又收敛颜色佯怒道:“哼,今次算你等幸运,三位监察大人并不追究。既如此,徐文长可留下以待入院,你这童生若非亚元就且退下吧。”
张鹤年那一放即收的笑意却是被谭纵收入眼里,心知乃是这人有意卖自己人个一情,自己虽说毫不担心前途,可这时却也是不得不收下。只是谭纵心里还揣着一桩大事,哪会这般容易退下,连忙又开口道:“谢过大人。只是,童生斗胆问一句,今年的亚元不知是谁?”
“哦?”见谭纵竟然敢问,张鹤年脸上闪过一丝奇怪颜色,却是觉得身前这童生颇有些意思,一时间顿时对谭纵高看了三分,甚至觉得此人若是步入官场,只怕
后前途比那解元徐骏徐文长还要好上许多。
心里有了心思,张鹤年也不再多话,只是拿眼扫了一扫手中皇榜,却见着那亚元后面果然跟着余杭二字,又见着后面连着谭纵谭梦花的名号,心里顿时一阵恍然:眼前这人果然便是今年南京府的亚元了!
随后又想到两人考卷,若非这谭纵时文稍逊,只怕这解元之位便要易主。而几位阅卷考官闲聊时也曾说过,仅凭这谭纵数理一科的造诣,即便年纪轻轻,怕也是够去工、户二部谋个文案的差事了。
心思百转,张鹤年面色却是不变,也不多话更不寒暄,仍然是端着嗓子,如同先前唱名时一般模样念道:“亚元,余杭谭纵谭梦花!”
“谢大人。”谭纵心里一笑,却是觉得心里的这桩大事终于了了,也算自己考了三天试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这到想里,谭纵心里又笑:“进考场前还担心个要死,毕竟自己虽然
读古文,对那些文言文也算是熟悉,可传说中科举的八股却是没见过的。可哪想到拿到试卷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嘿,最后一道题是什么来着?
兔同笼?这好像是初中知识吧”
“哦,果然是你么?”张鹤年心里虽说早已认定,可却不得不作出一副哑然神色。
见及谭纵一副宠辱不惊的神色,张鹤年微一点头,对着两人道:“你二人现可入院以待,也可于晚间随本院小吏进得院来。须知你二人考卷还需亲自过目,以证无误。”
这道验审的程序原本就是固有的,谭纵虽然在这个世界才呆了几天,可早已经从别人那里听过了,因此也不多话,只是躬身礼了一礼,说了晚上再来。
谭纵的回答看似糊涂,实则也是历年的规矩。
道知要中午到晚间的这段时间,是留着给阅卷考官还有随行的监察人员休息的时间,甚至各府的知府大人的宴请估计也会摆在中午时分,因此这做学生的无论如何都不能不识抬举,因此连忙一扯徐文长袖子,唱道:“恭送大人。”
那边徐文长也是恍过神来,也唱道:“恭送大人。”
“你等且去吧,切记不可误了时辰。”说罢,张鹤年一甩长袖,又与三位监察礼过,这才领着自己的两位随员回院里去了。
随着几人离开,文渊院的大门再次关闭。可那门前围着的一圈童生以及十几位新晋的举人却是意愿不走的。
有人大喊:“快揪着这吃油饼抹黄油的胖子,过了今天就报不了仇了,大伙切莫失了良机!”却是终于发觉了自己身上也被人抹了油的。而旁边也有人大喊:“快揪着那谭梦花,苏大家只怕还在秋月楼等着消息哩!”
这话一出,所有的围观群众顿时惊醒过来。适才本来大伙乐呵呵的,都等着听消息、看热闹,谁知道被那位大人一声大喝给喝断了魂,这会儿听着“苏大家”、“秋月楼”才算是让这魂儿逆过了奈何桥,吐出了孟婆汤,真正回过了
来,连忙跟着齐声道:“是极,是极,快将那谭梦花押了,咱们也去秋月楼找苏大家讨杯喜酒喝哇!”
“所以我说这个世界上最让人讨厌的就是这些围观群众了!”被人捉住了袖子的谭纵一边跟和自己一个待遇的徐文长嘀咕,一边感叹:“这些专好打酱油的路人甲乙丙丁实在是太让人无奈了!”
说时,谭纵忽然心有所觉,抬头往文渊阁上看去,恰好看见一扇即将关上的窗户后那一现即逝的倩影。
“砰!”
随着窗户被重重关上,原本还算清亮的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那幽幽的曲声隐隐从屏风后传来。而在房间另一端,一位美人儿正以手掩面嗤嗤笑着,看着自己的姐妹将喉中酒缓缓渡入主位上的公子爷嘴中。
“公子爷,何必为那狂生置气呢。再者说了,这苏瑾也无非是一个稍有些名气的歌姬而已,难道她这等不知风月的雏
还比得过我们这等惯会服侍公子爷的姐妹么?”说罢,美人儿委身夹起一块鲜
的莲藕,放入那公子嘴中。
那美人儿果是懂趣情的,那藕片快入口时,那筷子却是顿了一顿,止住不前。那公子爷正
发怒,忽地发觉一蓬青丝掩来,随机便是一条小蛇裹着一块红藕凑了上来。
“好好好,好一个莲香,果然美味!”公子爷大笑一声,顿时又把那蓬青丝捉了过来。
这藕乃是上好的红藕,切开时最是丝丝连连,最难得是这丝不同于其他莲藕,却是如血丝一般,因此又得了个血藕的名头。即便是在这南京府里富贵者不知凡几,可能食之者也不过千中有一,错非大贵之家,仅凭大富也休想吃得。
而能在四月初便能吃上这等珍贵之物的,整个南京府便只有一家,便是当今南京府的知府大人王。而这公子爷,自然便是这南京府首屈一指的富贵公子,知府大人王仁的独子——王动!
“既然公子爷你觉得美味,那还念着那苏瑾作甚,只要有我这莲香妹妹天天陪着公子爷不就是了!若是莲香妹妹不够,奴奴清荷自然也是甘愿服侍公子爷的。”
“你懂什么!”一身儒衫半解的王动这厢方一皱眉,那渡酒喂藕的莲香忽地又是哧哧一笑,顿时顺着王动的身子滑了下去。只见着王动
间一颗云鬓轻摇,几朵金枝频动,不消几时,王动便只觉着血气急速往下身涌去,连忙又将这知情识
的美人儿提来起了。
“讨厌!”莲香檀口一张,却是吐出了一句有别于官话的吴侬软语,那软绵绵的声调只让这王公子更觉
惑。待王动看见莲香眼中
出的几分委屈,只让他心里又是一动,只得不恨能将这媚娘子
在身下让她给自己好好伺弄一番。
莲香乃是风
场里的魁首,真正是知情识
的高人,哪还道知不自己身上这位爷已然真的来了兴趣,眼中不由闪过几分得意。正待继续耍些手段,让这王公子尝得自己的好处,也好为来
搏个出身垫些资本,忽地却发觉自己周身一颤,却是身边道知不何时多出人个一来。
这人一身黑衣蔽体,即便房内光线昏暗,可莲香仍觉得这人似是比那光线不可及处更要暗上三分。一时间,莲香心中不犹闪过一分恐惧:在这风月场所里呆久了,自然也听说过这等高来高去的高人,哪还不明白眼前这位只怕就是这南京府小霸王的“跟随”了。
那人也不与人打招呼,只是对着王动略一点头,低语道:“那位叫小蛮的姑娘来了。”
王动似是早已熟悉这人习惯,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将身上的莲香一推,连忙坐起身来,一边整理儒衫,一边道:“速速唤小蛮姑娘进来。”只是这声音颇大,似乎不是与眼前之人说话,倒像是故意说与房外之人听着。
见那黑衣人转身便走,莲香正待说话,却听着自己这位公子爷继续道:“你们且去那屏风后面暂避,切记不可教人发现。”
莲香闻言一愣,正奇怪间,却发觉清荷与自己连打眼色,顿时醒悟过来这会子不是发问候时的,连忙站起身来随着清荷朝那屏风后面跑去。
那屏风后面本是另有乾坤的,否则哪容得下那拨弦弄雅的乐
,此时即便再多了两人也得觉不拥挤,因此也不虞为人发现。
“姐姐,那小蛮莫非是苏瑾那丫头的随身丫鬟?”莲香好奇心本来就重,这会儿虽然还未见着人,心里却肯定了七八分。
“嘘…”清荷竖指一吹,随机向四周乐
环视一眼,这才低声道:“只看,不说,这楼里的规矩你莫非忘了?”
莲香与清荷想来同进同出,即便是出阁也是同一
,伺候的也是同一个恩客,取名字时又是有意如此,因此也在这江南风月场里搏了个“并蒂清莲”的名头。故此,两人即便互相
换一个眼神也能彼此探得对方意味。
这莲香做事虽然莽撞,可清荷却是十足的老成,因此两人中又以清荷为大,平
里莲香也是颇为敬重,遇上事情也多是找清荷谋划一二。
被清荷扫了一眼,莲香顿时知道自己这位姐姐心里想法——却是警告自己人多嘴杂,连忙住口不言,只是睁大了眼睛隔着薄纱朝外望去。
只过得数息时间,房中便多出人个一来。
莲香见着来人,瞠目结舌,只觉得世间最荒唐的事莫过于此。
“姐姐…这…”
“嘘,慎言!”清荷一手掩住莲香嘴巴,以只有二人才能听到音声的道:“这事有些蹊跷,你我最好莫要沾染。”说罢,又似是想到什么,脸上却闪过几分犹豫道:“但愿如此才好。”
“公子爷。”
小蛮见着一身端正华服的王动,正待行礼,却冷不防被人抓住双臂。那温热的感觉从双臂中传来,丝丝缕缕的,只往那心眼儿里去,顿时觉得有些燥热,便是连脸也红透了。
“小蛮切勿如此多礼。若是苏大家当真入得我家,你自然也是我房中人。”见及小蛮一副情动模样,王动眼中不由闪过一道异色,暗暗怪罪自己怎么今
方才发觉这小蛮实也是个不得了的美人胚子,平
里竟然未曾发觉!
王动话里说的直白,甚至有点
俗,可小蛮却丝毫不以为杵,只是仍然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心里那张让自己魂牵梦绕的俊秀脸庞,低声道:“公子切莫如此说,奴奴担待不起。”
“小蛮你…”王动正待继续宽言几句,好宽慰这初
秀
的丫头几句,却被小蛮
了话,脸上不由闪过几分怒
,但不待人看见便立即收敛了去。
“奴奴虽与小姐情同姐妹,可终究还是小姐的丫鬟。只是不忍看见小姐被那狂生骗去,故此才来见公子希望讨得办法。”似是说到动情处,小蛮不由微
一口气,旋而继续道:“小蛮所思所想皆为小姐考虑,若有异心,自有天理昭昭。只是若是
后小姐真的入得王府,还望公子好生怜爱我家小姐,莫要嫌弃她地位卑
,出生勾栏。”
小蛮这话一出,房里顿时有一男一女人个两同时在心里感叹一声:“当真是好厉害的丫头!”
“姐姐,虽说这小蛮背着主子行事颇有些不妥之处。可看她言行,这丫头倒也算得上是有情有义的。只不过,我等嘴里说着那谭梦花千般不好万般不是,可你我二人却也知道,若是当真有朝一
能入得这亚元公的眼,怕是你我也要住不忍从良去吧。”莲香随手拨起身旁一簇绒
,眼中不由闪过几分寂寥眼色:“可惜这好事却是被那苏瑾抢了去。”
此时,二人正躺在一辆马车内。这马车样式颇为新奇,竟是四个轮子的,前小后大,而且相差甚巨,又一位身穿家丁服的仆人坐在前座上,扬着马鞭,不时的发出噼啪的响声。
若是谭纵了见看,虽说不会大呼小叫,可也要惊疑一阵:怎得能在这南京府内见到这等样式极为正统的西式马车!
“我的傻妹妹!”清荷好笑的点了一下自己这个颇有些不通世事的妹妹,娇笑道:“适才人多嘴杂,我却不方便与你说,这事啊,我瞧着就没这么简单,恐怕里面猫腻大着呢,现在你且听姐姐好生与你分说一二。”
“哦?”莲香一时来了精神,连忙拿眼瞧去。她平生最佩服的便是自己这位智如诸葛的姐姐,有时甚至恼恨老天为何不给姐姐生个男儿身。
见莲香一副急
模样,清荷却是顿住了嘴,悠悠道:“嘴中甚渴,你且先与我斟杯茶来。”
这本是姐妹俩平时打闹时常做的,因此莲香也不闹她,只是乖乖从暗格里拿出那上好的碧螺
,又就着温水泡了,端至清荷眼前,低眉顺目道:“请姐姐喝茶。”
“乖,以后进了亚元公家也不虞不懂规矩得罪了大妇了。”说罢,清荷自己却是先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却是住不忍笑闹了场。
那莲香见清荷拿自己先前的话打趣,哪里肯依,顿时上前要撕清荷的嘴。清荷又哪里愿意,顿时两人笑闹在一处,只弄的车里莺声阵阵,罗衫四飞。
待两人闹够了,这才收拾了衣裳,也不管那杯上好的碧螺
倒在了那用道知不取了多少头羊羔
才编织出来的羊绒毯,打
了好大一块。
“你先前说那小蛮是个愿为主子考虑的好人,可在我看来,却远不是如此。”清荷轻抿一口茶水,只觉着这温水泡开的碧螺
虽非上品,却也别有味道,那茶中竟是透出一股与别不同的清香来。
“若是那小蛮是你的丫鬟,只怕她把你卖了你还给她数钱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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