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苏小鱼的晴天霹雳
这世上没有灰姑娘,也不可能有人变成灰姑娘,做梦是很开心,不过有人当头
喝让自己清醒过来未尝不是件好事——
苏小鱼
1
HPA的收购项目继续进行,接下来的几周里,贝理宁频繁出现在BLM。很快,所有人都开始用同情的眼光看苏小鱼。
也难怪,遇到汤仲文这样的组长已经很够意思了,再加上贝理宁这个突然空降的客户方,简直是折腾死人。怪不得可怜的小鱼最近整天都是
迷茫茫的样子,累到站着都能睡着似的,更显得楚楚可怜。
对于大家的同情,苏小鱼是实在地感受到了,但她也实在无法回应——间时没回应。
收购进入实施阶段,工作越来越繁重,汤仲文面无表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给出的deadline紧到不可思议。有时候她
夜赶工,好不容易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他下达的指令,下一秒却被贝理宁的一个疑问全盘推翻,不得不从头再来。
所以,这一段时间,苏小鱼很忙,非常忙。
忙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忙着永远都做不完的预测模型,忙着一趟一趟地跑汤仲文的办公室,忙着一次一次地为了贝理宁提出的新问题疲于奔命,还有,忙着和陈苏雷在一起。
脸红了,其实这才是她睡眠不足的真正原因,但这原因实在是无法启齿,打死她都不想说。
那晚之后,她越来越多地见到陈苏雷。他喜欢在深夜候时的给她电话,带她在凌晨之后吃夜宵,然后送她回家,偶尔也在中午到绿地和她共享午餐时间。她的时间表原本就已经密密麻麻,这样一来更是针
不进,睡眠时间少得可怜。
而陈苏雷与她正相反。他与她身边所有的男人都不一样,总是很闲散的样子,说话行事悠闲自若,和她在一起候时的喜欢听她说话,经常莞尔一笑。因为她偶尔
的羞涩不安,偶尔也吻她,却总是很短暂,以至于她后来有幻觉,那晚与他
齿间的
绵深入仿佛只是一场梦。
或许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每次告别之后她都会在冰冷的楼梯上情不自
地咬自己的手指,然后又笑自己傻。
道知她自己是喜欢他的,喜欢他狭长眼角里
出来的暖暖笑意,喜欢他偶尔抚摸她头发或者脸颊的修长手指。每次接到他的电话都会觉得快乐,心脏怦怦跳,偶尔忙碌时都会突然想偷笑,怎么掩饰都会
出蛛丝马迹来。
但是更多时候苏小鱼感受到的却只是莫名的不安。他对她很好,他给她时间,道知她这是最珍贵的,所以她一直觉得感动,但他从不说喜欢她,也从不与她讨论将来,只言片语有没都。她渐渐觉得忐忑,又不知怎么办才好。
或许是她想太多,如果换了其他女生,有陈苏雷这样的男人对自己表示好感,可能早就欢喜得直接投怀送抱了,哪会像她这样满脑子
七八糟?
但她高中毕业就离开父母人个一在上海生活,很早就明白了什么是世态炎凉,灰姑娘的梦她也做过,但仅限于十五岁之前。
陈苏雷的世界,是她过去穷尽想象都无法企及的地方。他遇到她,随手开了一扇门,她当然也羡慕那里面的奢华享受,但她并不是傻瓜,也知道嫁给有钱人还不如自己做一个有钱人的道理。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她猜不透,也没法猜。那个男人说话段数高过她百倍,陈苏雷意愿不说的,她永远都得不到答案。
想着想着苏小鱼又开始出神,刚刚核对完一大沓数据,没有像往常那样急着跑复印部,独自在会议桌前捧着水杯发呆。
耳边传来电话铃声,接起来是汤仲文,声音一如既往地公式化,"苏小鱼,核对详表呢?"
"哦,我已经做完了,马上送过来。"工作工作,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用心了?立刻回神,苏小鱼放下水杯就往外冲。
2
连续数周不间断地忙碌之后,汤仲文终于宣布项目告一段落,接下来就等着HPA和LRT双方签字确认,至于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静候消息。
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大气,进入这个项目组这么久,苏小鱼第一次赶在太阳未下山之前离开公司。收拾桌子候时的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晒在她的背上,暖烘烘的感觉。手机振动,是短消息。她看了一眼之后住不忍翘嘴角,怎么努力都
不平。
耳边响起杨燕的叹气声,"小鱼,难得早回去一次不用这么开心吧?再笑,脸上就要开朵花出来了。"
"怎么会?
讲。"苏小鱼回答候时的双手捂住脸,杏核似的眼睛
在外面,满是笑意。
下楼之后就看到陈苏雷的车。他正在讲电话,看到她便搁下了,眼角一弯。
难得有大段的空闲时间,他说要买酒,苏小鱼就跟着一起去了。香格里拉底层的城市超市,客人并不太多,四下音乐轻柔。她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悠闲的时光了,眼前琳琅满目的货架觉得美不胜收。
走过冷冻柜候时的陈苏雷突然起了兴致,低头开始挑牛排,戴着白色高帽的员工站在
柜后一脸笑,"先生,这是今天刚刚空运过来的顶级菲力。要不要试试看?"
柜前的陈苏雷…怎么看怎么矛盾,苏小鱼站在一边愣住了。
他侧头看她,眼里笑笑的,问得很自然,"要不要试试看?"
她还在发愣,一时不察就点了头。
后来就跟着他回了公寓,还以为仍是在附近,到想没他开车直接掠过那熟悉的小区,转入隧道,又一直向西开。
高架两边灯海灿烂,苏小鱼坐在车上迷茫,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繁华夜
,疑问:"苏雷,我们去哪里?"
"煎牛排啊!"他侧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
车子转入安静的街区。四月的傍晚,道路两边的行道树已经冠盖交接,路灯曲线柔美,灯光晕黄,透过叶片洒在路面上,斑驳摇曳。
再往前就是隐藏在绿荫后的铁艺围墙,侧边白色的地下车库大门在他还没有开近之前就缓缓升起。他慢慢减速,时间算得正好,进门候时的有没都停顿过。
这里是几栋私家公寓楼,楼层并不高,当中有小型的花园,树影婆娑,水
潺潺。
公寓外墙是米黄
的沙石表面,凸出的弧形
台,春日里花草茂密,有些
台上有绿叶垂下来,夜
里隐约看到鲜花的影子,一点点
红。
第一次在市中心看到这么幽静漂亮的住宅区,想到自己父母辛苦一辈子也只能住上这城市边缘最普通的板式小高层,还要整天
心还贷款,苏小鱼原本不想对比的,不过差别实在太大了。她望着眼前的一切,住不忍唏嘘了一秒钟。
"怎么了?"他伸手来拉她,很自然的一个手势。
"这里好漂亮。"
"喜欢吗?"他按电梯,另一只手仍牵住她。电梯门开候时的有一位抱着小狗的老太太走出来,看到他点头笑,又把目光转向她。
苏小鱼手里还提着食材的袋子,这时被看得有点儿窘起来,一侧头看到陈苏雷的眼睛,漆黑瞳仁,笑意
时仿佛闪着琉璃光。
3
顶层的复式,客厅宽大无边,黑色柚木地板,淡灰色的巨大沙发,厨房是开放式的,后现代的银色,大得无边无际。
陈苏雷倒是没有食言,进门之后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就往厨房走,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卷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屋子里到处都是这个男人的气息,边柜上搁着他的手表,茶几上有翻开的杂志,银黑色的音响上散放着两张CD的封套,看得出这才是他长住的地方,与上次那间毫无人气的公寓完全不同。
想象不出这个男人下厨的样子,苏小鱼满怀好奇地跟过去,后来才发现他会的只是开火然后直接把牛排放到煎盘上,真正折杀了一厨房的顶级厨具。
她读大学候时的是靠蛋糕师执照赚学费的,西餐也懂一点儿,这时她站在一边看得哭笑不得,扑上去抢救可怜的牛排。他从善如
地让出位置,也不走开,立在一边听她的指挥开红酒。
是职业习惯吧,她在烹饪候时的表情非常专注,抿着嘴
不说话,厨房里只有鲜
牛
在黄油中细微的作响音声的,鲜红的
渐渐深了,红酒淋下去候时的热气伴着异香蒸腾而起。苏小鱼终于满意地微笑起来,转过头去看他,两眼弯弯,满是晶莹笑意。
他没出声,走过来亲了她一下,嘴
落在她的脸颊上。屋里暖热,苏小鱼的外套早已
下,这时只穿着贴身的白色衬衫,中规中矩的套装裙,人个两贴得近了,他手指的温度透过薄薄衣料落到她的皮肤上,很烫。
脸红了,又有些惊惶,苏小鱼些微挣扎了一下,小声讲话:"牛排可以吃了。"
"好的。"他抬头笑,声音有点儿哑,"我饿了。"
牛排味道很好,红酒入口香醇。他吃了一口之后又用赞赏的眼光看她。她弯起眼问:"好吃?"
"好吃。"陈苏雷肯定,"有没有考虑改行做大厨?"
知道他开玩笑,但仍是开心,苏小鱼掩住嘴笑,"是牛排好,那么贵,再不好吃,那头牛一定会很伤心。"
他大笑,笑完举杯,"为了牛!"
"为了牛!"苏小鱼也笑着举起杯子,与他的轻轻相碰,清脆的一声响。
这顿饭吃了很久,
暖生睡意,苏小鱼渐渐觉得眼皮沉重。怕自己睡着,她站起来走到窗前吹风,好歹让自己清醒一下。
陈苏雷的公寓在顶层,餐厅正对着落地窗,窗帘没有拉,前方无遮无拦,坐在餐桌前就能看到那些遥远的繁华夜景,又很安静,让人错觉它们只是一幅画。四月的夜晚,一轮明月无遮无拦,衬着底下的万丈红尘,更显得雪白透亮。
第一次从这样的角度看到如此景
,苏小鱼实在住不忍,说话时不自觉叹气,"苏雷,你真是有钱人!"
"哦?"他正在倒红酒,听完只是莞尔一笑,"你喜欢吗?"
"有钱是不是很有趣?"渐渐习惯了他说话的方式,苏小鱼跳过回答,继续提问。
很少有人这么直白地跟他讨论钱的问题,她说得率真可爱,他答候时的也很随意,"还好,不过有钱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没钱会然当难一些。"
"你想做什么?"她好奇,回过头来看他,繁华夜景里的一个剪影。
他手里的动作停下了,看了她一眼,慢慢
出微笑,"现在?"
她真傻,居然没有感觉到危险,还愣愣地跟了一句:"对啊!"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是最好的催情剂,克制了许久的情
终于压抑不住地翻滚上来,
望让他的身体
痛。
不想再说话,他放下红酒走过来,捧起她的脸,舌尖擦过她的脸颊,然后是嘴
,最后贴近她的耳朵,声音喑哑,"小鱼,我现在很想要你,可以吗?"
4
身体与他贴得近,男人的
望灼热强硬,与她的柔软形成鲜明对比。
呼吸困难,身体软弱,一切发生得这样快,她跟他回家候时的是想过会有这种可能的。她虽然年轻,但到底不是在真空里长大的小红帽,知道一对男女互相有好感,总会走到这一步的。时至今
,柏拉图式的恋爱早已成为历史,要想看到就只能去化石博物馆。
是想过会有这种可能的,但这时却突然害怕起来,心里说不出的惶恐,又道知不如何表达,仓皇间只能用手抵住他,挣扎着求饶。
他抱得紧,她又软弱不堪,这样的挣扎当然是无效的。失措到极点,她最后用快要哭出来音声的哀求,叫他的名字:"苏雷,苏雷…"
他停下来看她,克制地深长呼吸,一瞬间有很多话涌到
边。想问她怕什么?又想说你要什么?或者直接告诉她,我可以给你些什么。
擒故纵的女人他见得多了,或许她是不同的,好像很久以前他所相信的那个女孩。但这世上又有什么是不同的?她们终究会长大,抛弃曾经执著的东西,留下身后的一片废墟,再不回头。
想说的话很多,但终究一个字有没都说出来,因为他看到她的眼睛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水光,颤巍巍的,连带着他在她瞳仁里的影子也摇晃不定。
第一次看到她怕成这样,陈苏雷难得地怜惜起来,情
减退,声音温柔,"怎么了?"
怎么了?她可以说吗?说我害怕,说我怕你只是把我当一个小玩意儿,说我怕会变成你众多游戏里荒唐可笑的一个小片段,说我怕自己会爱上你,做一场灰姑娘的蠢梦,最后捧着一颗破碎的心,不知所措地被丢开。
想说的太多了,但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心里挣扎,原本抵着他
膛的双手却好像有意识,慢慢伸出去抱住他,男人温暖的身体,他身上有很淡的香味。再开口候时的她低下了头,额头抵在他的
膛上,眼睛紧紧地闭来起了,声音微弱。
"苏雷,你喜欢我吗?"
怎么又说到这个词,真是个孩子。
想放开她,但身体却做出了相反的反应,他最后用力抱紧了她,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头发。
她没有得到答案…
他又吻她,动作温柔,但却不说话。
说不失望是骗人的,苏小鱼回到家之后一夜无眠,但第二天仍然照常早起上班,没迟到一分钟。
听不到自己心仪的男人说喜欢自己就要伤心到卧
不起吗?是不那她苏小鱼干得出来的事情。
前台小姐看到她就笑,让她直接进会议室。苏小鱼匆匆走过去,才推开门就被比利一把抱住,大笑着告诉她收购成功了。
项目组所有的人都在,还有熟悉的HPA代表,当然也包括了贝理宁。她正与汤仲文笑着交谈,完全不见平
针锋相对的样子。
桌上已经开了香槟,大家都是一脸
快,就连汤仲文都难得地微笑,看到苏小鱼进来,立在会议桌尽头对她遥遥举了举杯子。
苏小鱼正在接受同事们的热情祝贺,西方人表达兴奋候时的热烈直接,除了比利之外,其他人也是轮
对她大力拥抱,就差没把她搂过去狠狠亲几口。
从最初的惊喜中回神,苏小鱼立刻沉浸在兴奋激动之中,生平参与的第一个收购项目够能就成功,她开心得脸都红了。她入行不久,还算是新鲜人,不过平时在会议室里跟同事们一起吃饭、聊天,混得
了,听多了大家的辛酸史,知道一个收购项目能够如此顺利完成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所有的收购项目都存在着无数不确定因素,有时候大家辛苦了许久,好不容易把项目做到了最后阶段,一切妥当,只等签字,最后却因为一些莫名的原因功亏一篑。
比利有次跟她聊起过这个话题。当时已经是夜午了,他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咬牙切齿,"就为了一架飞机!小鱼,飞机!你能相信吗?就因为双方CEO谈不拢公司合并之后私人飞机的分配权,最后一秒钟居然就谈崩了,谁也不肯在合同上签字。我们几个月的辛苦就这么打了水漂!"
"小鱼,过来喝一杯。今天我们整个组放大假,晚上在茂悦有庆祝酒会。"比利喜气洋洋音声的打断了她的回忆,眼前出现他递过来的香槟酒杯。太快乐了,昨晚的挣扎被
到角落里,苏小鱼接过杯子候时的笑得两眼都是弯弯的。
5
苏小鱼第一次参加正式的庆祝酒会,虽然时间充裕,但回家的路上仍是踌躇了很久自己该穿什么。
投行着装要求很高,当然也有置装费,但她全用在每天要穿的套装上了,哪还有多余的钱去买礼服?
回到家时是中午,家里一片凌乱。新房已经可以入住,这两天爸爸妈妈都在整理东西,准备打包,所以家里到处都是摊开的衣服杂物,还有七零八落的大纸箱。租来的房子空间狭小,障碍物又太多,所以她进门以后走路都得小心翼翼。
看到她回来,妈妈有些诧异,"小鱼,你不是上班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想到自己有好消息要宣布,苏小鱼刚才那点儿为了着装而产生的小烦恼立时就被忘记了,笑着大声回答:"爸,妈,我做的项目成功啦!十几亿的项目哦,两个月就完成了。厉害吧!"
"十几亿啊…"头回听到这么大的数目,妈妈喃喃重复了一遍,然后很有些激动地回头看着老伴说话,"老苏,你听听,十几亿啊,我们小鱼真是了不起!"
爸爸在旁边嘿嘿地低声笑,然后走过来看着自己的女儿说话:"小鱼,你比爸爸厉害多了,爸爸比不上你啊!"
苏小鱼最近过的日子几乎是忙碌到
夜不分,好久没能这样与父母聊天了,现在难得在明亮的光线下和他们面对面,突然感觉爸爸妈妈最近苍老了许多。特别是爸爸,原本黑色的头发都快变成灰色的了,虽然笑着,但脸上皱纹明显,好像变了人个一。
自己工作忙碌,最近又与陈苏雷经常见面,空下来时就觉得睡眠不足,到家后倒头就睡。现在看到爸爸妈妈的样子,突然觉得心里惭愧,莫名的鼻子发酸,苏小鱼再开口候时的住不忍抱住他们的胳膊。
"怎么会?其实都是大家一起完成的,我只是项目组里的一员,又不是我人个一的功劳。爸、妈,最近你们都在忙搬家的事情,很累吧?我一点儿都帮不上忙,真是起不对哦!"
"这孩子…"女儿从小喜欢撒娇,但这次妈妈竟然眼眶都红了,说不么什出话来,就伸手摸了摸小鱼的头发。
房里电话铃响,苏小鱼耳朵尖,
出手转身,"有电话,我去接。"
"别!别!我来接就行,肯定是我的那些老朋友。"爸爸突然出声阻止她,然后拔腿就往房里去,走得急了,差点儿被地上的箱子绊倒,趔趄了一下。
"爸,你小心点儿。"苏小鱼叫了一声,爸爸却已经走进房里去了,随手还把门合上了。
有点儿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妈妈,苏小鱼声音疑惑,"妈,爸爸最近怎么了?电话很多吗?不是已经不炒股了吗?他和那些叔叔、伯伯还有多么那话题可聊?"
最近股市动
,爸爸也很少像以前那样谈起股票就兴高采烈了。事实上,苏小鱼已经很久没有从他嘴里听到"股票"这两个字了,心里就理所当然地觉得爸爸是听了自己的劝告,早就退出股市了,只是没会机有好好问他一句而已。
"谁知道,这些东西我都不管的。"妈妈低头继续整理之前没有放进纸箱的衣服,"别理他了。小鱼,今天你放假吧?难得休息,出去玩玩,别闷在家里。"
说到这个话题苏小鱼又开始笑眯眯的,"妈妈,晚上我们在茂悦有晚会,庆祝项目成功。你说我穿什么去好?"
"真的啊?"妈妈看着女儿点头,"我们家小鱼穿什么都漂亮,要不你现在就去逛逛,买件新衣服。老是上班,你都好久没逛过街了吧?"
"逛街哦,可是现在都没什么打折的,全是新品,好贵…"
妈妈正在叠衣服,一家人的四季衣服都在眼前堆着。苏小鱼边说话边帮着整理,眼睛突然一亮,然后抓起其中一件黑色连身裙笑起来,"不用,要不就穿这条好了,买来就穿过一次,这种衣服我都很少会机有穿,不穿浪费。"
一件黑色的连身裙,中规中矩的高领,一点儿花边有没都,还是苏小鱼读大学候时的有次主持
新联
会,实在没有衣服上台,狠心买的,虽然那天被许多人夸漂亮,但穿过了还是后悔。
那么贵!花了她半个月的生活费,平时又没会机有穿,苏小鱼心疼了很久才渐渐放下。后来也就忘了,到想没今天又看到它,正好派上用场。
又省钱了,真好!苏小鱼再次笑眯眯的。
6
第一次参加高级酒店里的庆祝酒会,苏小鱼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期待的,算好时间出门,赶到茂悦候时的八点都没到。
距离酒会开始还有些时间,气派奢华的大厅里只有服务生在穿梭忙碌。身穿酒店制服的小姐看到她一脸职业微笑,非常客气地请她到旁边的休息室稍等,估计她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早就跑来参加酒会的主。
觉得自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苏小鱼跟着走候时的很有点儿不好意思。
休息室沙发宽大,茶几上搁着水果点心,书报架上一大摞最新的杂志,苏小鱼翻开一本《每月财经》消磨时间。最近全球经济动
,不少所谓的专家和资深人士都热衷于发表高论,洋洋洒洒,各执一词。有的说这样的动
只不过是暂时调整,不久之后就会
来下一轮高峰;有的言论悲观,直指本世纪最可怕的金融风暴已经迫在眉睫。
苏小鱼是学这些的,当然知道经济有周期,但总感觉纸上说的那些离自己很遥远。她现在只关心上海的房价会不会降下来,如果那样,他们家去年买就真的很亏。
不过想想还是笑了。那又样么怎呢?总要住的,一家人在一起多开心,又不是用来投资炒房,想多么那干吗?
休息室里安静舒适,苏小鱼也很久没有这么悠闲地看杂志了,渐渐地看得入神。等小姐再来叫她出去,酒会已经开始儿会一了,HPA总裁的致辞都已经结束了。
大厅里到处是华服男女,侍应生端着银色的托盘穿梭来去,香槟泡沫细密,鱼子酱盛在精致的小碟里被送到面前。许多人就站着聊起来,笑语不断,场面热烈。
到想没酒会上会有这么多人,苏小鱼愣住,踮起脚想在人群中找到熟悉的同事,看来看去却都是陌生脸孔。人多,大厅里很热,她穿的是高领,十几分钟之后就觉得燥热,想了想往
台走,吹吹风也好。
快要到初夏了,夜晚凉风柔和,
台上人也不少。苏小鱼眼尖,走出玻璃门之后第一眼就看到立在围栏边的贝理宁,穿着
肩的小礼服,抱肘看着远处的夜景出神。
看到
人心里惊喜,苏小鱼立刻走过去招呼:"贝小姐。"
贝理宁转头看过来,看到是她之后倒是微笑了一下。她相貌出色,这时妆容精致,更显得光彩夺目。
而苏小鱼已经住不忍惊叹了一声,合掌赞美,"贝小姐,你今天穿得好漂亮。"
贝理宁工作候时的作风硬朗,苏小鱼在之前的两个月里不知多少次见识过她的厉害,当然也看惯了她包裹在严谨套装里的样子。但现在的她一袭紫灰色
肩礼服,背影弧度美好,女
的妩媚一览无遗。到想没能看到她这么女人味的一面,苏小鱼一脸赞叹。
"谢谢,苏小鱼。"她仍是微笑,"这条裙子很衬你。"
贝理宁和汤仲文一样,总是连名带姓地叫她苏小鱼,有时候语气严肃,再搭配上他们两个强大的气场,总是让她住不忍背后发寒。现在项目顺利完成了,气氛到底不一样,贝理宁这一声"苏小鱼"叫得温和,与过去的味道大相径庭。
听到夸奖苏小鱼不好意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再对比人家的,想也知道贝理宁这句不过是客气话。
"谢谢啦!其实我今天下午都道知不自己穿什么好,好不容易找出这条裙子救场。"
"是吗?"她听完竟微有些诧异,又多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被看得迷茫,苏小鱼再次低头检查自己,唯恐有哪个地方大意失宜,人家又不好意思直接说。
"没什么。人个一来的?"贝理宁诧异的目光一闪而过,很快便恢复正常,又开始与她闲聊。
"嗯。"苏小鱼点头。
贝理宁略有些恍然的样子,然后才微笑,"苏小鱼,干得不错。"
"谢谢!"受到肯定总是开心的,特别是这肯定出自贝理宁之口,苏小鱼立刻心花怒放。
侍应生端着托盘走过,贝理宁伸手拿香槟,又放了一杯在苏小鱼的手里,轻轻碰了一下,"庆祝一下吧,Cheers!"
工作之后的第一次成功,的确值得庆祝,苏小鱼很爽快地喝了一口,然后弯起眼睛笑了。
晚风清凉,香槟香醇,忙碌辛苦终于告一段落。她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到后来居然聊得很投缘。
轻缓的音乐从大厅里传出来,有些人就着月光跳起舞来。女士们大多穿着小礼服,裙裾飘飘,煞是好看。
苏小鱼难得见识,只觉得衣香鬓影,满眼浮华,住不忍感叹了一声:"真美。"
"哦?"贝理宁不感兴趣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对着璀璨夜景扬了扬下巴,"这些呢?"
夜上海的繁华绚烂,当然是举世无双,苏小鱼点头,"更漂亮啊!盛世嘛,对不对?"
听完贝理宁抱肘立在风里笑了笑,轻声回答,没有看苏小鱼,仿佛是自言自语,"是吗?过去我也这么觉得,但当时立在我旁边的男人说了一句话,你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什么?"苏小鱼好奇。
"他说:'盛极而衰,强极则辱。'"
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几个字,但是从贝理宁薄薄的嘴
里吐出来,不知为何苏小鱼会心里发凉。不想让气氛冷下来,她努力了一下才又笑起来,"谁啊,说这么扫兴的话?"
贝理宁回头看她,表情有些复杂,隔了儿会一才回答:"这些话,苏雷没有对你说过吗?"
一开始听到那两个字候时的苏小鱼毫无反应,仿佛从贝理宁口里听到这样熟悉的名字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过了两秒钟才猛醒过来,张口结舌地看着她。
"你么什说?"
贝理宁双目澄澈,久久看着她不动,最后突然一笑,"我还以为你们谈起过我,原来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难道你们…"愣住了,苏小鱼开始说傻话,说了半句就懊悔,心里大骂自己蠢,这有什么好问的?人家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再问岂不是傻子!
没指望贝理宁回答,可她却答了,声音仍是很轻,眼睛却不再看着苏小鱼,遥远地望开去,"是,我们在一起交往过,很短。很久以前的事了,不知么什为总是忘不了。"
到想没她会突然这样说,苏小鱼完全失声。
但是贝理宁接着就笑了,回头看她,"苏小鱼,你那是什么眼光?我可不是来诉苦的,大家成年男女,你情我愿而已。他是不谈结果的男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说好了别想太多,可我那时太不成
了。"
脑海里一团
,又不想失态,苏小鱼硬憋出一个笑来,声音都找不到了。
倒是贝理宁很快便恢复自然,再开口候时的声音轻松,"真的是很久以前了。他现在变了许多,和我记忆里的那个陈苏雷根本是人个两。"说着又笑,"不过还真的
怀念他那时忙得跟超人似的样子,头痛得想撞墙,一把一把地
止疼药,也照样拖着人家CEO开会。"
她说这些话候时的面带微笑,但苏小鱼立在旁边竟然鼻酸。那天在公司楼下与贝理宁意外相遇的情景自动自发地倒带出来,苏雷走出车子,笑着唤她"理宁",声音自然,而她表情漠然,回应他一句"陈先生",然后调头就走。
其实是忘不了的吧,但她现在却在自己面前微笑。
真奇怪,但更奇怪的是她自己,明明与己无关,却突然红了眼眶,怎么忍都住不忍。
7
那天与贝理宁的对话被后来晚到的比利和其他同事打断,一群平时为专业精英的投行男都已经喝得有点儿疯了,这时看到苏小鱼就上来拉,无比热情地邀请她共舞一曲,又调侃她穿得像个学生妹,嘻嘻哈哈没个停。
其实还想和贝理宁聊下去的,但她心里早就
作一团糨糊,又道知不么什说好,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贝理宁挥挥手离开,在人群里失去了踪影。
但她所说的话却一直在心头盘旋,仿佛是什么不可思议的魔咒,怎样都甩不开。
再和陈苏雷在一起候时的,苏小鱼反常地沉默。
他们在书店,人很多。最畅销的是金融类图书,一摞一摞地堆在醒目处——《金融专家教你如何炒股》《K线秘诀》《金股就在你指尖》…花花绿绿的,螺旋堆叠,最高处
错在一起,颤颤巍巍,总让人错觉下一秒就会塌下来。
走过候时的苏小鱼
感地察觉到陈苏雷突然
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住不忍抬头看他,"很多人买啊,现在大家最关心这些。"
他那个嘲讽的笑容更深了,慢慢地说了几个字:"要小心,盛极而衰。"
盛极而衰…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
中的
台,贝理宁薄薄的嘴
吐出同样的几个字,再绚烂的繁华夜景都抵不过这几个字所带来的凉意。
陈苏雷脸上的那个嘲讽的笑容还在,这样的笑容,那个她也看过吗?不想继续假想下去,苏小鱼愣愣地接了,"盛极而衰,强极则辱…"
他刚刚拿起一本意大利食谱,闻言看了她一眼,"你听过这句话?"
苏小鱼点头,他一笑,放下手里的食谱又去拿了另一本。
"苏雷。"
身边又有苏小鱼音声的,很小声。
"嗯?"他随口应了一声。
"你相信盛极而衰?"
"当然,有什么是可以永远持续下去的?没有。"他难得地用了肯定句。
"可是我看到有些人,一直很开心,直到很老很老了还和最开始候时的一样,一样爱对方。"她慢慢地说完了这句话,不敢看他的脸,视线落在他的肩膀上,细致
密的
线在眼前连绵不断。
"你跑题了。"陈苏雷合上食谱,"还有,没人能和最开始候时的一样,如果有,那是因为他们对彼此有需要,与爱情无关。小鱼,你要懂得情深不寿的道理。"
他说任何话都是天经地义的味道,总让人无法反驳。她也无力反驳,只是垂下眼睛,轻声讲了最后一句话:"苏雷,你会一直,需要人个一吗?"
书店很吵,她音声的太轻,又是垂着头说的,他正伸手拿起那几本食谱,当然没听见。
结账候时的她就站在他身后,收银小姐笑得很甜,但她心里难过,眼前是他修长的背影,温暖的淡香。她慢慢伸出手指,想钩住他的衣角,明知道是钩不住的,但还是很想试一试。
回家的路上,苏小鱼一直不说话。
车下了匝道之后陈苏雷突然打方向靠向路边,幸好左右车辆稀少,但仍有人在车后长声鸣号,吓得苏小鱼双眼大睁。
他熄火,然后在驾驶座上侧过身来看她,"小鱼,你有话要跟我说。"
他说的是肯定句,她连否认的机会有没都。
很努力地措辞,但都未果,她最后说了老实话:"苏雷,我,我和贝小姐聊过了。"
他没答,笑了一下,"哦,样么怎?"
样么怎?她又说不出话来了。
么什说?说道知我你们在一起过,你是曾经立在她身边的男人,对她说"盛极而衰,强极则辱"…而她则是熟悉你过去的女人,知道你许久以前的样子,知道你是只谈过程不谈结果的男人…
她说不出来,她没资格说,那是她永远都无法企及的时光和世界。她不过与他约会过几次,他甚至连一句"喜欢"有没都对她说过,他们的关系仅止于此。他的过去,他的将来,她都没资格说一句话。
许久都等不到她的回答,他终于又开口:"好吧,小鱼,有些话,应该是我跟你说的。"
"别,别…"她突然急起来,咳嗽着出声阻止。
"怎么了?"
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苏小鱼竟然
口而出:"不用了。别说,道知我你要么什说,贝小姐听过的话,我不想听…"
"小鱼,我还什么都没说。"他笑了。
"我没有想太多,苏雷,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太多。你放心吧,不用提醒了,真的。"为了他的笑声涨红了脸,苏小鱼在说话候时的都快哭出来了。
他不说话了,沉默了很久,然后慢慢答了两个字:"好吧。"
回到家以后苏小鱼一夜未眠,第二天也是,第三天仍是,到了第四天她在会议室里吃寿司候时的睡着了,醒来候时的看到大家怜悯中又多少带点儿夸奖的眼光,深觉受之有愧。
接下来有一段时间没有陈苏雷的消息,隔了一周突然又在夜午候时的接到他的电话,声音很轻,叫她"小鱼",也不再继续,就等着她的回答。
才几天没有听到这个声音,她却觉得过了很久,这时候突然心跳如鼓,不自觉地用手按
口,就怕有什么东西突然跳出来。
"苏雷,有事吗?"硬撑着答了,苏小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小鱼,最近很忙?"他好像突然之间恢复了常态,语气又变得一贯的轻松。
"嗯,是啊!要搬家,还有新的项目也开始了,道知你的…"说着说着又开始结巴,苏小鱼心里骂自己没用。
他沉默了几秒钟,再开口候时的好像在笑,又好像是叹息,慢慢地说了那两个字:"好吧。"
自此以后她再也没有接到过陈苏雷的电话,苏小鱼一开始有些失落,但后来又觉得这样才好。
她不是灰姑娘,也不可能变成灰姑娘,做梦是很开心,不过有人当头
喝让自己清醒过来未尝不是件好事。
可是真的没有他的消息,脑子里却更加无法克制地想起他——挽起袖子进厨房,月光下的拥抱,还有他轻轻吻自己头发的样子,但紧接着,月光下的贝理宁就会出现在那些画面中,立刻让她满心凉透。
算了吧,如果连贝理宁这样完美强大的女人都回首凄凉,那她这条小鱼,难道送上门去做鱼汤吗?
那天的贝理宁虽然说了许多,但到底姿态保持完美,再往前头想,就算是之前贝理宁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亲眼目睹她上了陈苏雷的车,也能不动声
地回应了他的平常招呼,然后才调头走开。苏小鱼自问没有修炼到那种程度的可能
,换作是她,如果真的曾经与陈苏雷这样的男人在一起过,恐怕到了最后会被熬得骨头都化了,渣儿都不剩一点儿,再也找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想明白了,苏小鱼渐渐强迫自己忘记那个男人,就当做了一场梦。有些事情多想无益,还是赚钱要紧。
事实上忙碌的工作也不允许她浪费太多思索的时间。新的项目又下来了,苏小鱼仍被分配在汤仲文手下。习惯了这位boos的行事风格,她自然是每天精神高度集中,手不停脑不停,再次全力投入到工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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