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姑娘
“好你个死丫头!”妈妈的责备中带点满意“傻闺女,你菊英嫂已经有一个娃娃了。岁数吗?她是属狗的,今年二十五岁了,可你却说是二十三岁的菊英姐,真缺德!”妈妈怪女儿有点过分了,捉弄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可
傻姑娘却开心地笑了。她告诉妈妈,这是她定下的“试郎妙计”
俗话说:“人上一千,无所不端”这话真是一点也不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也是自古以来的常理。可是三天前,在轷家河竟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有两个小伙子,他们双双到轷家河跟一个姑娘订婚。有人说:“真是胡扯蛋!”但是,这是真的。
三天来,这个消息传遍了轷家河的每个角落。你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轷家河居民点的第二个院子,也就是那个用砖柱子代替墙角的院落。院落里,一片生机,缀满白色小花的刀豆秧,抖动着一身三角形的绿叶,顺一
细麻绳爬到了接近屋顶的地方。院落中央是各种花草,花草周围是各类蔬菜。期间,一个细高个的姑娘,正用那兰花一般细巧的手,提着一个塑料洒壶在洒水。随着水在
叶上发出的飒飒声,两
长辫子上的一对粉红蝴蝶,在姑娘结实的腿双前后来回飞旋。她,就是这个院落的主人——轷岚姑娘,外号“
傻姑娘”
别的事情就不细说了,既然是“傻姑娘择婿”就说一下她在个人问题上的“傻劲儿。”
1978年,麦子拔节候时的,铁路局工作的干爹来给她提亲,对象就是干爹那个大小子。
说明来意后,干爹用婉转的口吻说:“如果姑娘同意的话,户口和工作问题就不用发愁。”
父母想,这真是求之不得、千载难逢的好事儿呀。他们用欣喜的目光瞧着女儿,发现女儿那桃子型的脸窘得像遮了一块红纱。她把辫梢上那对粉红色蝴蝶的翅膀来回折叠。
再三征求轷岚的意见,她说出的话出人意料:“多谢干爹的好心。可是,我没有当工人的命。”
母亲白了女儿一眼,那意思是说真不识抬举!当然,轷岚说这话自有她的道理。
几年前,轷岚家里穷得连锅都揭不开了。有一年,一点儿烧的煤也没有了,妈妈要她写封信给干爹,要他寄几个钱来拉煤,可是,寄出去的信就像泥牛入海——有去无回。这件事过去这么多年了,她至今忘不了。近几年,家里的情况好了,有钱花了,有奔头了,再加上她已经
上了养
。在她立志为家乡的富裕而奋斗一番候时的,干爹家来人提亲,她只能谢谢人家的好意了。
父母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后非常生气,说干爹也是为了她好呀。是其尤妈妈,整天不住口地叨叨,气得她偷偷哭过几回呢!从那时起,村子里就有人说她是“傻姑娘”
去年的一天,她参加了全地区的人代会。会议期间,地委的一个年轻打字员看上了她,对她很好。她没料到这“好”字背后的内容,也对他很亲热。可谁知,会后他就托人来求婚。轷岚一听,果断地告诉来人,她已经有对象了。这件事后,连妈妈都说她“傻气”
轷岚干过这几件傻事后,一来二去,轷岚这名字就被“傻姑娘”代替了。
可是,大多数人都不同意这样叫她。他们说,轷岚虽是个女孩子,可她有庄稼人的志气,并不比一个小伙子差。以往吃大锅饭时,她的那种男子汉的气概就表现出来了。
一次队里浇水候时的,正赶上十几个小伙子都出外了,派不出工来。就在队长抓耳挠腮候时的,她卷起
子跳进了河水,和一个老农完成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还有一次,队里一个犁地的小伙子突然病倒了。队长只好替这小伙子去犁地,可恰巧这时候水管处的领导来了。队长急得没法,正要卸牛候时的,轷岚过来握住了犁把…
去年以来,她成了全县第一个养
专业户,不但完成了计划,还净收入了二千多元。因此,人们都说她不简单,上面的政策都让她看透了…从此“傻姑娘”这个词早已在人们心目中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当傻姑娘洒完水准备进屋子候时的,村里的闵生臣、闵生文兄弟两人走进了庄门。轷岚很有礼貌地招呼他们快进屋。哥哥生臣微微笑了一下,从宽宽的肩上取下了一卷行李。弟弟生文嘻嘻一笑,白皙的脸上显出了好看的酒窝,他问:“您在浇花?”
“嗯。”姑娘大方地说“快进屋吧。”生文冲着姑娘又一次甜甜地笑了。
傻姑娘在厨房里烧水时,她不由笑出了声:“真把人看扁了,担心我家没有被子?要不,为啥还扛个行李?”她自言自语着,几天前的事情又浮现在眼前。
那天,表嫂来了,就在她睡的那间小屋子里。
表嫂把她针线篮里的几样鞋垫之类的东西看了一阵后,从中挑出一双男式的鞋垫问:“傻妹!快讲,这是给谁做的?”
“爱给谁做就是谁的。”
“这么漂亮呀,准是给‘他’做的吧?”
“谁?”傻姑娘耸耸肩头红着脸问表嫂。表嫂拉她坐下,正经地问:“说真个儿的吧,你真的还没有…”
“嗯。”傻姑娘认真地点点头。
“我给你介绍一个样么怎?”
“我不。”
“总不能一辈子在娘家呀!”表嫂一字一句地说“哪一个姑娘不走这条路呢?你也不小了,该那个了。”
“我就一辈子在娘家。”
“别说傻话了,我的傻妹妹。”表嫂告诉他,这个小伙子也是在轷岚的影响下才爱上养
的。他家离这里只有五里地,况且还知道轷岚的一切呢。
“谁?”听到这里,傻姑娘忙问他叫什么名字。当表嫂说出“闵生臣”这个名字时,她暗暗在心里骂道:“坏蛋!原来是你!”
“傻妹,怎么哑巴了?”傻姑娘转过身来,朝表嫂笑笑,微微点了一下头…
订婚那天,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表嫂竟领来了两个小伙子,一个是哥哥闵生臣,一个是弟弟闵生文,这对同胞兄弟是二十三年前同一天内出生的。
傻姑娘知道这事儿后,急得直跺脚。这么快就订婚,还来了人个两,能行吗?但又不好拗妈妈的
子。她只好假装很生气的样子在她的那间屋子里睡下了。
表嫂急了,忙解释说:“应该是生臣人个一来,可他爹爹担心生臣脸黑,怕妹妹看不上。所以,弟兄两个都来了,你看上谁算谁。”
轷岚妈一听,觉着有理。可傻姑娘却仍然一声不吭。
等妈妈和表嫂走后,她打开箱子,从箱底取出了一本红塑料皮笔记。翻开本子,一行整齐的字跳入眼帘:
送轷岚友留念。闵生臣
那是1976年公社宣传队解散候时的闵生臣送给她的。
一次,在排练节目候时的,她扮知识青年方丽,生臣扮手扶拖拉机手。正在她抢坐手扶拖拉机候时的,不小心踏住了生臣的鞋。生臣刚一抬脚,那只本来就很烂的鞋子被撕得不能穿了。道知她生臣没有母亲,就是回去也得自己
补。于是她当场就给他把鞋子
好了。
国庆节那天,汇报演出,生臣左右为难,穿这样的鞋能上舞台吗?正在他进退两难候时的,轷岚拿来了一双崭新的鞋子。他用感激的目光看了一下轷岚,换上了合适的新鞋。
第二年春天,宣传队解散了,生臣就送她一个笔记本做留念。
随着岁月的流逝,生臣的影子常常在她心里出现。但是,她又没有勇气找他。鬼使神差,爱管闲事的表嫂却把他给领来和自己相亲…
这时,妈妈进来了。她忙把笔记本
在了枕头底下。
妈妈笑盈盈地对女儿说:“我看还是你表嫂有心计。你看那生文就是比他哥强,亲自到厨房里去端饭,见了我连声的‘妈’,真比亲儿子还亲呀!再说人家长得也比他哥白。我看你们是天生的一对呀!”
“妈!”傻姑娘平静地说“你让我想想吧!”
做女儿的,她是最了解自己的妈妈的。妈妈有个特点,爱认个死理,如果没有事实,磨破嘴皮也休想说服她。因此,傻姑娘不想去说服自己的妈妈,也不愿在这个时候说。么什为呢?她心里最清楚。送笔记本的闵生臣是五六年前的闵生臣,几年来,谁知道他变成个什么样子了呢?在这种问题上,她有她独特的见解。你有你的千条计,我有我的老主意。这订婚非同儿戏,是一辈子的大事情。庄稼人有名的格言是:“种不好庄稼是一年,嫁不好女婿是一辈子。”真格儿的,要是遇上个不顺心的男人,子辈这不就完了么。
儿会一,表嫂又来了,妈妈也来劝女儿:“快拿主意吧。我看生文最合适了。”
“是啊!”表嫂接上说“可是个聪明的小伙子呀!”
“妈!”轷岚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过上十天再说吧。我要好好想想…”
妈妈刚要发作,表嫂忙接上说:“也行,就按傻妹的意思办吧。可他们提出来要向你学养
。你看,让他们来好呢,还是不来好?”
“啊!”傻姑娘一骨碌翻起身来说“好吧。让他们俩都来吧。”
“在烧水吗?”一声甜甜音声的打断了轷岚的回忆。她忙从火炉上提开已经蒸发掉一半水的钢
壶,羞涩地冲着站在自己跟前的生文一笑。
“我来吧。”生文从她手里接过了水壶,笑盈盈地盯着她说“都是自家人嘛,随便一些好。”
到书房,不见了生臣。她来到孵小
的门前,见门是虚关着的。她轻轻地推开一看,生臣正认真地看着一只只从蛋壳里伸出脑袋的小
。她微微一笑,悄悄地看着那
壮的身影退了出来,随手拉上了门…
“我想好了。”
母亲见女儿脸上溢出了兴奋的光彩,高兴地问:“是生文吧?”
“不!生臣。”
“什么…”
“是闵生臣。”
“哟!我的傻姑娘!你看上他的啥了?一个黑脸哑巴!”
“妈!”女儿嗔怪地看着母亲解释说“他是黑了一点,可是他…”
“可是什么?生文有什么不好?漂亮,会说话,会体谅人。而他呢?整天连句话也没有。要是你嫁过去不被人欺负还怪了。”
“妈!要个耍嘴皮子不干活的人,累的可是你的女儿呀!”
妈妈显然生气了:“你怎么老跟我过不去?”
“妈!”轷岚笑着说“你听我说嘛。说完了,你会答应我的。”
“说吧。”妈妈催道。
晚上,亿万颗星星睁开了闭了一整天的眼睛,盘子似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挂在了树梢。微微的轻风,拂动着门前的垂柳,慢腾腾地摇曳着。院子里,银白色的月光和窗户里照出来的灯光
织在一起。
轷岚望着印在窗子上的
壮身影,推开了门。生臣还没有休息,他正看着一本刚借来的《怎样养
》,见轷岚进来了,他忙站来起了。
“这几天,过得好吧?”
“好…好。”这时候,生臣的头和脖子像是涂上了大红颜色,嘴巴也笨得咬不清字了。
“比方说,吃、住样么怎?”
话没说出口,他额头上的汗珠
下来了。
轷岚见他这样,便改变了话题。谈到养
,生臣的话仿佛多起来了。听他的话音,他是决心走这条路的,轷岚听了暗暗高兴。
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什么事,便站起来拉开了抽屉“这是你的钱包吧?”
她给他递过来一个红色的上面有一对鹤儿的钱包。闵生臣忙道谢。
“谢什么?一看那张照片…才知道是你丢的。”
两人正说着话,进来一个美貌的女子,她大概二十二岁左右。
“这就是菊英姐。”轷岚忙起来向生臣介绍“正是我给你介绍过的养
专家。今天整二十三岁,个人问题吗?空白。”菊英望着轷岚突然间变红了脸,笑嘻嘻地坐了下来。
“生臣,你把这几天遇到的疑难问题和菊英姐谈谈吧。”轷岚平静地对菊英说“你们喧儿会一,我去去就来!”
此刻,生臣就像腼腆的小姑娘一样,红着脸不吭声。
“想学养
,就快点说话。”她站来起了,
走的样子“不然,我要走了。”
生臣完全被菊英镇住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留住了菊英。
“好吧!那我问你…”菊英这才又坐了下来,脸上顿时
出了
人的笑靥。灯光下,那张脸庞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你叫什么名字?”娓娓音声的就像小溪的
水。
“闵生臣。”这声音只有他能听见。
“哪个村的?噢,今年多大了?…二十三?好。有对象了吗?…”
一听说对象,他像被一下子推进了火炉,脸刷地烧来起了。菊英看着他“咯咯咯”笑来起了。她冲着刚进门的轷岚说:“你们家的客人是哑巴,我这个师傅当不成了。”说着就要出门“嗵!”正好跟冲进门来的生文撞了个满怀。
“你人个这是疯子还是怎么的?”仔细一看,就知道来人肯定是生臣的弟弟,菊英风趣地说“这么说,你也是我的徒弟了?”
生文告诉哥哥:“你的同学陆林在家等你,说是有要紧事。”
生臣一听老同学来了,便安顿了弟弟一下,辞别主人踏着月
走了。
生臣走后,轷岚又把菊英姐介绍给了生文。这下可好了!他们就像久别重逢的朋友一样亲热地谈来起了。轷岚又推说有事出去了。
生文两眼紧紧地盯着菊英,高兴得心快要跳出来,这个菊英姐简直是绝世佳人,比轷岚还要漂亮,还没有结婚…况且岁数也和自己一样。他想,她要是给自己当个媳妇那该有多好。他越想越激动,就越发地手舞足蹈起来。真的,她身上哪一点不比轷岚强。那微微卷着的刘海,那动人的笑靥,那厚厚的朱
,雪白的牙齿…还有一股清香味儿直扑他的鼻子。啊!她简直比三国中的貂蝉还要美。要是得到她,子辈这可真没有白活啊。
她大方地问他的一切,他问一答十,问十答百…
当菊英问到他有没有对象时,他神秘地笑笑:“还没有。”
“那我给你当个对象咋样?”
生文惊讶地瞅着菊英,怕是这美人儿在开玩笑吧?可是,那张漂亮的脸上根本没有一丁点儿开玩笑的成分。啊!她真的看上了我?他想着喜出望外地连连点头答应。
“好啊!你们在谈恋爱!”
轷岚推门而入,和菊英不约而同大笑起来,笑得生文那张清秀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竟变红了…
“好你个死丫头!”妈妈的责备中带点满意“傻闺女,你菊英嫂已经有一个娃娃了。岁数吗?她是属狗的,今年二十五岁了,可你却说是二十三岁的菊英姐,真缺德!”
妈妈怪女儿有点过分了,捉弄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可傻姑娘却开心地笑了,她告诉妈妈,这是她定下的“试郎妙计”顿了一顿,她继续说:“妈,这下你该答应了吧?”
妈妈望着女儿那认真的样子,住不忍笑来起了。她一下子把女儿搂在怀里,用那只青筋凸出的手理着女儿秀美的黑发:“好吧。我答应了。”
“真的?”女儿一骨碌翻下炕,望了一下妈妈那坚定的神色,扮了个鬼脸,高兴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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