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父亲不想带我去牛津。他说他要去那里待六天,怕我会耽误学习太久。我拿出自己最近的成绩单,上面都是优秀,其中我那位颇为自得的历史老师对我的一篇论文这样评价:“你对于历史研究的本质有独特见解,对于你这样年纪的人来说尤其难得。”这个评价我可是一直都铭记在心,通常都念着它入睡。
我看见牛津的第一个学院了,在朝阳中耸立在一座有围墙的院子里,旁边的是拉德克利夫楼的完美造型。我没法想象当年生活在这里的人要是看到我们这样打扮会怎么想——我穿着红色短裙,白色针织袜,背着书包,父亲穿着海军蓝上衣,灰色休闲
,戴着黑色圆翻领的斜纹呢帽,每人还拖着一个小行李箱。“我们到了,”父亲说,我很高兴我们转弯进了一扇开在长满青苔的墙上的门。门锁着,我们等了儿会一才有一个学生来给我们打开那扇铁门。
父亲要在牛津做一个关于美国和东欧关系的大会发言,现在双方正处于解冻的高峰期。我们绕过了草坪和池塘,去了一套挨着指导老师的房子。房子天花板很低,窗子也不大,铅制的,光线暗淡。父亲的卧室是蓝色的窗帘。让我无限喜悦的是,我的卧室有一张宫廷
,很高,带印花棉布的篷顶。
我们稍微安顿了一下,然后去见指导老师詹姆斯。他在楼里另一头的办公室等我们。这是一个非常亲切的老人家,看到我和父亲一起来开会他好像一点儿也不奇怪,还提议说下午可以要他的一个学生助手带我到学院各个地方转转。
我三点钟就从房里出来,一只手拿着我的贝雷帽,一只手拿着笔记本,因为父亲建议我趁此行做些笔记,学校里还得
一篇论文呢。我的向导是一个浅色头发、身材瘦长的大学生,詹姆斯教授介绍说他叫斯蒂芬·巴利。和斯蒂芬一起走在这四方院里,我暂时有一种被那个精英集体所接纳的感觉。同时,走在一个英俊的大学生身旁所感到的这种反抗像一丝来自异域文化的音乐震撼着我。但我更加努力地抓紧自己的笔记本和童年。
他领着我去了食堂,一个都铎式的大厅,在罗彻斯特伯爵留下刻痕的长凳上方有一幅画,我没看明白:一个脖子上戴着十字架的人,一手拿着
子弯
看什么,那堆东西看上去像是黑色的衣服。“噢,那可是有意思的画,”斯蒂芬告诉我。“我们都以此为荣。你看到的人是牛津大学建校早期的一个导师,他在拿着一
涂了银的
子直捣
血鬼的心脏。”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顿时说不出话来。“那时候牛津就有
血鬼?”我回过神后问道。
“这我不清楚,”他笑着说。“但的确有这样一种传统,就是早年的导师们都帮助附近的乡下人免受
血鬼的袭击。根据传说,当年的导师们甚至意愿不学院里藏有关于这神秘之事的书籍,所以那些书被收藏在不同的地方,最后才放到那里去的。”
我突然想起了罗西“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以前学生的名字——我是指——也许——是五十年前的——这个学院的研究生吗?”
“当然。”我的同伴坐在木凳对面,不解地看着我。“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问一下教授。”
“噢,不。”我的脸红了,太年轻的缘故。“那个没什么的。不过我想——我可以去看一下那些
血鬼传说的资料吗?”
“你喜欢那些恐怖的东西啊?”他笑着说。“那个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没问题,我们现在就去学院图书馆——图书馆你是一定要看看——然后我带你去拉德克利夫楼。”
任何仰慕英国文化的人都知道拉德克利夫楼是英国建筑的杰作之一。斯蒂芬带我浏览这个建筑各处不同的特色,最后,他终于把我带到一个楼梯口,我们走上阳台。“就在这上面。”他指着墙上的一扇门,凿得像本书一样。“那里有一个小阅览室。我上去过一次,有关
血鬼的书就藏在那里。”
房间光线暗淡,极为狭小,只够在中间放一张看书的桌子,这就意味着我们突然和一位坐在那里翻阅一本对开本,并飞快在纸上做笔记的学者面面相觑。他脸色苍白而憔悴,眼睛都凹了下去,他抬头看我们,神色急迫但极端专注。那是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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